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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猫瞳

《春天最初的蝴蝶》 BY 故事羔羊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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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01:40:4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决定立刻动身。向公司告假说我不能参加例会后,第一个问题就是我怎么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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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lly回来,公司照例提供一辆车给她用,我因为私事再跟公司要车,显然不合适。于是决定打车去昆山。我在街上拦了几辆出租,都说跑外地,不去,把我汗都急出来了。后来,好不容易有辆出租答应去,跟我开价500,我二话没说就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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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7 }1 W1 C( u$ x% r7 W# H. P+ Q      车开出城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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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n% N8 d$ x( V/ e' v# t      在高速公路上,我才开始想,姜申说自己病了,会是什么病?我突然一激灵,他干的这一行,如果有病,很可能是不干净的病,甚至有可能是爱滋。如果自己都感觉要过不去了,那么说明情况已经很严重,病入膏肓,不可救药。我这时候该不该去,能不能去?对于这一点我不是没有犹豫。车开出后,我一度想到让车停下来。但是,兄弟情义让我不能置他不顾,况且,我和他还不止是兄弟情义。 ' X% V9 G7 I* a: k8 v: W9 J;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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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我想到前不久在杭州我还和姜申有过,掰指头算算还不过十天时间,如果他的病现在已经发作,按常理那时候就应该带病了。我心里一阵恐慌。继而,我回想起那天,我粗暴地要他,他拼命把我扳倒,使出超乎寻常的气力,就是为了要去取一只安全套——这情况太异常了,他难道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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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L- J; a& [* X, u       不会,我宽慰自己。姜申那么在乎我,他如果真知道自己得了病,是绝不会害我的。可万一他自己也不知道呢?我不由努力去回忆那天在用安全套之前,我们的器官有过怎样的接触,可是记忆很乱,一切都似是而非。随即,我又想到,杭州回来后我在悦姐那里住过两个晚上,那是毫无顾忌的亲密接触,该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之后Sally又回来了……如果真有事,这个祸可闯大了——它会是一场无法挽回的天大的灾难。冷汗从我的额头淌下,脊背一阵阵发凉,难道惩罚就这样降临了?这么快,这么残酷!?黑色的神灵仿佛已经在我头顶盘旋…… + T, Y+ p+ B) j' m

5 ~0 T: K0 ^8 @1 E      我几乎想让司机停下车,找个地方检验一下自己的身子。我努力去体味身子尤其是下部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没有,我感觉不到任何不适。我把头靠在座椅背上,昏昏沉沉地。出租车一路狂奔,超出同样在夜间行驶的大型集装箱卡车,向着一个我全然不知的方向。 8 k3 s# t. |5 @. ^# Q

3 X! Q- {' E6 J# x" S0 K4 U      有几分钟,我似乎是睡着了,迷迷糊糊,我看见一只灿烂的蝴蝶“咚”地一声撞在了我眼前的窗玻璃上,随即蝴蝶就垂直地落下来,落在窗台上。我移开窗玻璃,轻轻捧起那只坠落的蝴蝶——蝴蝶美丽的翅膀似乎抖索了一下,不再动弹……我猛然惊醒,差点叫出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预兆?我不知道。汗湿透了我的衣襟,我甚至感到腋窝间也有汗淌下来,冰凉。 $ W" _' h. x* N% H# s!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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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到昆山的时候,还不算晚,整个城区灯火璀璨,夜生活非常红火。我曾经听人说过,这地方目前是招商引资的一个热点,大量的外资趋之若鹜,其中又数台湾资金和台湾企业最多,因而人的情况很杂。从车窗往外看,霓虹闪烁,夜店密集,真的有点畸形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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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Z4 R% d6 I      司机不认路了,下车打听姜申说的那个地方,人们指指点点,车七绕八拐,终于绕出了城区。车出了昆山后,再次陷入了黑暗,路似乎也越来越不好走了,终于,司机不愿往前了。 7 c1 U  ^) ]) H. |! M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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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告诉我,我要去的那地方就在前面不远,但他不能继续送我了。司机说,本来他就是夜间不走远道的,出租遭劫持的事这年头时有发生,太危险,太没保障。司机嘟哝道,谁知道谁啊。司机坚持着,说什么也不走了,他甚至表示我只要付400就行——那是因为没有把我送到目的地。 8 b  S/ A7 t; M3 V7 L1 R

4 q2 d$ h! c: R6 [' ^' K. Z      我无奈,只能下车,付了400元车资,看着出租车扬长而去,把我一个人抛在黑暗的陌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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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C! d% Y+ Y* Q6 X1 {      站在黑暗中,我顿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我为什么来,去哪里?前面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一概不知,人生仿佛进入了一个迷宫,一片混沌,迷失是不可违抗的终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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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气袅袅而来,缠绕在脚下,使周遭更显得诡谲。出过汗的我顿时感觉到周身的凉意,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我坚持朝有路的方向去,一路无人可以打听,走了很久,才依稀看到一个小镇的模样。小镇傍水,不太干净的河水中漂浮着一些不太明确的倒影,鬼气十足。   M. A, i' i/ L$ B2 x"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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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找到了个汉子,居然还不是镇上人,向他打听,他似是而非地给我指了个路。但这次指点是对的,不久,我就找到了姜申给我的那个地址—— : }$ u5 L" _5 X0 s, {9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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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小旅店。值夜的听我报出房间号,疑惑地反问我,有没有人啊?好像一直没看见有人回来。我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病了,也许几天都没出门了。值夜的惊讶地说,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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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y% x1 t; ]% ]+ g      登上不太结实的木楼梯,我来到姜申的房前,敲了敲门,没有回音。值夜的说,我说没人吧,入住登记上填的姓名根本不姓姜,你会不会搞错?我再次试着敲门,用大一点的劲,终于有了回答——“有事吗?”果真是姜申的声音,我颇有些激动,赶紧回答,我,Tony,刚从上海来—— ; C# s% z+ y* s3 k% d4 I! D" V

' u- |9 |+ k. H/ f) }' ?0 C      得到姜申同意,值夜的才给我开门——一间灯光幽暗的屋子,姜申躺在凌乱的床上,一眼望去脸色惨白。 $ w+ E- J3 A2 H9 r;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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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姜申从被子里向我伸出一条胳膊,哽咽地叫了一声。 ! }$ G+ @, `, H2 Y

# K4 }7 S6 m- I, ^' o- U) a      我冲过去,一把将他抱住,竟无言。 & }/ T$ R9 T% c5 u( T"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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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里的男孩瘦弱而冰凉,薄薄的衬衣汗湿后没有及时替换,竟是粘的。我闻到了丝丝汗味——这气味是他的,又不完全是,那种污浊的几天没洗的气味和一个美丽男孩格格不入。我问:“得的什么病,告诉我。”这是我最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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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9 |6 r9 C# a! d% d) T/ h) ?      姜申很敏感,回答说:“不是什么脏病,哥你放心。我被人打了,好像有地方断了,还有内伤……”我悬在喉咙口的心这才落下来。 ; D# o' b4 s. w! ?8 Y. R& u

' H: L% g; d: ^. y" h* ?- |      心一落定,我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抱着他,一阵阵想哭,但我知道,这时候我不能哭,我是哥,我是来搭救他的,现在我是个强者,我要有当哥哥镇定自若遇事不慌的样子。我一个劲地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姜申蹭着我的面颊,哭泣着央求“哥,我要回家,回东北去,送我回吧……” ) [6 d" ?0 k/ m) B7 T: @

, k! y' t$ V* c2 A9 \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夺眶而出。 + f$ T+ i  O* S4 W' G/ J8 W3 D

! ?; N" g- a/ Y  t! v; M      Sally追电话过来,说Tony你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人就不见了?公司说你没等下班就急急忙忙走了,出了什么事?我说,是出了点事,但不是我,你放心,是我的一个小哥们。我现在在昆山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等我帮我哥们处理完事立刻就回去。Sally沉默了半天,说,那你自己注意。随时给我打电话。她说,Tony你真让人操心,你怎么有那么多的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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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x; r; Z, x  I) r2 N      接完Sally的电话,我去楼下值夜的那里要了盆热水,顺便问她能不能给我弄口粥或者热汤什么。值夜的挺好,说,我让人去街上给你买一点吧,看看店有没有打烊。 6 y3 N$ x& L/ G  I4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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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用热水给姜申擦身,这时,我才发现他的面颊和额头都有挫伤。我问姜申,你几天没洗了?衣服都有味了,我给你擦一下,换件衣服吧。姜申冲我凄楚地一笑,算是答应了。 : n2 M& k3 x1 ]+ i$ j

, ?) O; ]2 S1 K% Z2 f      想起前几次,他病了,脚伤了,睾丸吓人地肿起来,都是我照顾他,好像命该如此。可我从来没照顾过别人,其实也不善于照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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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j: f, B8 ^% `" F# l+ m; ^/ Z      掀开他的衣服才发现他瘦弱的胸前一大片瘀青,毛巾按上去,他直叫唤,想来伤得不轻。他问我,会不会断了肋骨?我说,赶紧要去看,你怎么能不去医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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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了前胸和后背,我把他裤子也褪了,用热水把他的腹股沟和腿也擦洗了一遍。我还特地留意了他生殖器周围的皮肤有没有什么异样,似乎没有,干干净净的,只是疲软得很,没有一点力量。为此,我又一次感到心酸。 & d1 }4 z) e3 G7 ]# }" L

) @2 e: Z* ~. o; o4 Q# r. h      姜申说,哥,检验过了,放心了?我说,你说什么呢,多心了吧。你搞成这样,我都不忍心看你。 5 p0 |$ H- a5 J2 q,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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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他随身箱子里找了件干净衣服给他换上,穿的时候他又一次喊身子痛,我都不知从何下手,弄得一头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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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01:40:54 | 显示全部楼层
姜申在杭州接了一单活,是一台湾老板的,人在昆山,开价很高,于是,他便独自从杭州到了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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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始一切都和以往没什么两样,在生疏的环境里结交新的客人,在陌生人眼皮底下暴露全部隐私,也接受对方的,同时一边还估算着这一次会有多大收益,会不会有额外进账?会不会特别难熬?等等。如果对方还说得过去,有个人模狗样,便暗自庆幸,像赌博。这中间不能有太多的考虑,不能羞羞答答,过程要快,你尽可以做得老练,说脱就脱,说干就干,越犹豫越可能加剧对方对你的折磨,你不能让对方有时间考虑怎么玩花活,主动权一定要掌控在你手里,你唯一的目的就是尽快使对方一泄如注,急火骤灭,承认自己不堪一搏,衰。如果你能做到像冷水浇炭盆那样快当,那就是本事,就是修炼到家,就是这一行里的人杰、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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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O8 Q9 b6 j2 w3 E% F      台湾人对姜申非常满意,这样的外貌在台湾怎么说也够得上一线艺员了,他能不谗死?原先说好是陪一星期,可第二天台湾人就让人来说,要长期包他。姜申没同意,直接回答说,没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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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申没同意台湾人的要求,是因为他发现台湾人有暴虐倾向,有些事姜申不愿启口,我也不愿意复述。不仅如此,台湾人还长得特别衰,身材干瘪,性器小而黑,让人生厌。姜申一开始就有点恶心他。和这样的人怎么谈“长期”?但姜申回答得太飙了,他说“没那事儿”,这哪是他这个身份应该有的态度?伤了台湾人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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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m1 q6 r5 I# \& V      台湾老板遭到拒绝,心里自然不痛快,暴虐倾向越发严重了。那几天里,台湾衰人开始是一个手指,后来企图用两个甚至三个手指进入姜申的身体。姜申当然不铱,可是他每次还是吞下了姜申大量的精液,直到姜申再也挤不出什么,阴茎一个劲地抽干似的痛。作为MB,这还不至于让人发怵,最让姜申害怕的是台湾人使用器具——拉珠、塑胶环,假阴茎。他用那些地下市场买来的劣质性器具折磨姜申。一次次强行催生的性高潮让姜申感到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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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申决定要提前结束这次昆山之行,他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摧残,他甚至隐隐感到一种危险正在迫近——这是干这行最害怕的了。这一切不能再持续。 ) ~- K/ @8 Z, p5 H% ^* R- q2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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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玩越来劲的台湾人不让姜申结束,姜申决定放弃报酬,离开昆山。于是,一切都发生了,姜申说,最致命的是,当时他已经倒在地下,受台湾人指使的乌合之众还用沙滩靴在他的胸口狠狠踢了几脚。他从来没有承受过这样的疼痛,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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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打的过程,他神志是清醒的,知道要护着自己的脸,那是他吃饭的本钱,可还是留下了擦伤的痕迹。我用毛巾(也只有毛巾)替他清洗伤痕间的龌龊,担心它会发炎。捧着这张稚气未消尽的脸,想想平时我都不舍得重重地碰它,有一回我开玩笑拧他腮帮子,下手重了,自己都感到心疼,歉疚得眼泪都快掉出来,可就是这样一张美丽的的脸,却被一帮台湾乡巴子打得没了人样,想到这一点我的心都在颤抖。     ! \- t* h1 ~. E8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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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出了事能不能报警?台湾巴子太嚣张了,在大陆内地竟敢这样欺负人,让人喷血!但姜申没有求助警方一定有他的道理,如果报警,也许就是两败俱伤,姜申也难免受到警方的调查,乃至拘留。那是一定的。想到姜申曾经在“银光”QH那儿也受过欺负,不敢声张,独咽苦果,反抗QH的后果是自取其辱,落入了一个更深的陷阱。在他后来的这段经历中,到底受了多少欺负,他没有说,我也无从知道,总的感觉是,他太软弱了,而不幸总是降临在那些软弱的人身上,从而活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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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值夜的阿姨送来了一碗面,已经糊了,汤很少,我喂姜申喝了几口面汤,让他躺下,告诉他明天天亮一定得去医院,不能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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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我打算在另一张床上睡,姜申坚持要我睡他身边。他就是有这股粘糊劲,东北小子有时竟像个女孩子,让人打心底里喜欢,而我就是抗不住别人的粘糊。我刚上床,还没躺下,倦意就袭来。折腾了一天,好累,好困,以致姜申叫了我几声“哥”我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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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o$ s9 r6 |" t     姜申说,哥,那时候我脚崴了,你来照顾我,想想那时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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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u$ y% m" q3 h' j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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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申又问,哥,你管我住的地方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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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睁开眼,努力清醒了一下,回答说,“小白屋”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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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白屋……好干净,屋子里到处是阳光……”姜申把冰凉的手插在我的腋窝下,偎着我,不再说话。一根食指还是那样下意识地动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什么。那会儿的温暖真有“一刻足矣”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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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晚上姜申都在哼哼唧唧,兴许是身上很痛,我不时从睡梦中醒来,问他怎么样?他不回答我,只是呻吟似的叫声“哥”,不知是不是在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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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半夜,我再一次被他的呻吟唤醒,他用微弱的声音喊着“痛,哥……痛”。我十分慌张,把手放在他脸上,说,哥在,忍一忍,天就快亮了,天亮我们就上医院。这时候,我突然触摸到偎在我怀里的他浑身火烫,立刻警觉起来,我说,姜申你在发烧,烧得好厉害,不上医院不行!姜申已然烧迷糊了,没有给我一句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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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b7 {9 h1 x8 G. M     我赶紧起来,跑到楼下,问值夜的附近医院在哪里?值夜的说,镇上没有医院,要上医院最近的就是昆山了。我问,哪里能找到车——什么样的车都行。值夜的说,这时候哪里去找车?!等天亮吧。 6 w# V" x+ X&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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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意识到姜申得病不能再等,他开始发烧了,说明身上有炎症,多耽搁一个小时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变故。没有车,就是背,我也要把他背到医院去。我上楼后,胡乱地找了几件稍厚一点的衣服给姜申套上,果断地说,我们去医院。那会儿,姜申已经浑身打颤,哆嗦个不停了。 # d; z1 i& I# g3 j. [

& M/ n0 q( e0 J8 C3 P& O      我背着姜申出了旅店,一个劲往公路去,虽说我力气大,但背的毕竟是个大小伙子,而且浑身瘫软的病人尤其显重,骨骼硌得我脊背生痛,没走多远,我就大汗淋漓。我心里明知这样是走不到昆山的,但完全不打算停下来。怎么停?怎么能停?!我们除了往前走,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一个东北孩子,受尽了人世间的屈辱,唯一的依靠,唯一可以信赖的人就是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哥”了,我不管他,谁管他?我不疼他,谁疼他?!今晚,如果他死在我怀里,就是我的罪孽,万劫不复的罪孽!我将一辈子不能宽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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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t+ H0 V( @( b& f" a     我一路不停地跟他说话:“坚持住……姜申,忍一忍。我们这就到医院了……”我唯恐他不出声,唯恐他进入昏迷状态。他一不哼哼,我就唤他,“姜申,你疼就喊出来……你叫声哥,叫呀……我就喜欢听你叫哥,真骚。没人叫过我哥,当哥的感觉真好……你叫啊,小妖精,小狐狸,小豹子……”我感觉眼眶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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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8 Y+ Y8 T; M  T/ d7 x     他是一个多么美丽的男孩,一个多么值得珍惜的生命,他不能离开这个世界,倘若,他离开——这个世界失去他,我失去他,世界就会暗淡,生活就会无光,生命的阴云就将无以消散,一辈子的悔恨将挥之不去……当时,我就是这么想——一个美丽的男孩,我要救他!老天一定要救他!! 9 o( J) D$ s/ W& l9 G, G( e

- L. |  `, x8 D5 K) l0 h( u7 D1 \     终于上公路了,我寄希望能拦到一辆夜行的车,我一路向前,一步也不敢滞留,一边打量着有没有车经过。一步一回头。姜申一定感觉到我气喘如牛,他坚持要自己走,他说,哥,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我没搭理他,因为我是哥,因为你管我叫哥,我是哥就不能让他受苦,就不能让他拖着病身子在凌晨的寒气中徒步。 ' q. n. X, L# V4 o0 `8 d

5 A, U( \( M  M+ d6 G+ v; ]      夜行的货车从我们身边呼啸而过,一辆接一辆,根本不理睬我们。我一次次企图拦车的举动都失败了。那会儿,姜申开始咳嗽,一声紧一声地咳。我意识到姜申的病情在加剧,着急使我内心的狼性开始发作了——一个在城市被生活娇宠坏的浪子,衣食无忧,甚至没怎么到过乡下,此刻站在四下荒渺人迹寥寥的公路上,感觉穷途末路,突然就狼性大发——我背着姜申站在公路中央,迎着远远驶来的集装箱大卡,高举起一条胳膊,执意不让!如果要撞,卡车,你他妈就撞过来吧,让我和我疼爱的男孩一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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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g# h! R4 Y4 q+ Q2 ?      ……那时候,当我们的血肉飞洒向天空的一刻,就再也分辨不出哪是我的,哪是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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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f' T7 r' q% o0 c     卡车轰隆隆向我们驶来,夜行灯亮如白昼,照得我睁不开眼……恍惚间,美丽的蝴蝶在我眼前飞旋,那不是一只,而是一群,好大的一群,铺天盖地,让人惊艳,它们要不是持久地灿烂美丽,要不就是在春天的寒冷中殒落,香消魂散。 2 o3 C& o& ~0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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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着尖锐的刹车声,卡车在离我咫尺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他妈的赢了!无助的穷途末路的狼赢了!!车上的人骂骂咧咧骂我们找死,说我们死还要拉上垫背的。我们不是找死,我们要活!要坚强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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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X- c. f0 C/ G1 b/ i2 i$ W     终于到了医院。当两名蓝褂子公务员把姜申放上推床时,我大声地嚷道,他妈的你们轻点,这是人,不是猪!我当时大汗淋漓穷凶极恶,样子一定十分可怕,蓝褂子瞥了我一眼,没敢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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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01:41:06 | 显示全部楼层
就诊的过程十分烦琐,我一个人推着一张床,一会儿拍片,一会儿付款,再没有人帮助我们。姜申半是清醒半是迷糊,有一阵,他突然拽住我的胳膊,问我,我们这是去哪?他告诉我他哪儿也不去了。央求我,说,哥,送我回家……我要回家。只一句就把我的眼泪给逼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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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H" e, i: ?- j3 }# X      我一路安慰他,说,我们要回去的,病好了就回家了。就跟哄孩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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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噙着眼泪,推着他哄着他,把医院跑了个遍,才在天亮时分把他送进了观察室。那时候,我几乎虚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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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D8 ~, k0 P) L" f     不出所料,伤还是很严重的,一侧锁骨裂了,断了两根肋骨,压迫到肺,引起高烧。先要挂水退烧,而身上的伤要痊愈就需要时日了。这般伤,在我背上颠了那么久,真够硬的,我都想象不出怎么能抗下来。后来我问过他,他凄然一笑,说,你是精神支柱。靠,这话说得我简直就想立马找个汤罐子火盆子为他跳。 3 B! j1 B) `0 a

9 S: p2 u/ D3 [$ E! c; @     我在观察室陪伴着,看着一滴滴输液进入他的血管,一步也不敢离开。兴许是虚弱的关系,此时的姜申显得特别脆弱,一只手一直握住我不放,我稍一动弹,他就一激灵,吓得我都不敢动。后来,累了整整一夜的我在病床边打起盹来,即便那时候我们还手心对着手心,紧紧相握着。快中午的时候姜申才似乎安静下来,我抽身出来,走到医院外的大树下,我突然憋不住号啕起来,毫无理由,就是憋不住。我怕人看见,双手捂着脸,久久没有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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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终于平静了,第一件事就是给Sally打电话,我说事情处理得算顺利,但还需要一点时间,你替我向公司请两天假。Sally说,我很快要回珠海的,走之前你能回来吗?我说一定。Sally迟疑的半天,终于问,究竟是什么事,干吗非你要你帮着处理呢?Sally心里一定有很大的疑惑和不安。我无法解除她的疑惑不安,只能推说电话里说不明白,回去后会把一切都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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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4 U6 Y8 Y/ b3 H     我在昆山又呆了两天。两天里姜申从观察室转入了病房,胸口还箍了支架。在药物作用下,烧退了,胸口的痛也明显好转,整个人显得好多了。我小保姆似的给他喂饭,洗手擦脸,架着他上厕所。小便的时候他老让我把头别过去,说我看着他撒不出来。我说那天晚上我把着你的鸡鸡,你不也撒出来了吗?笼头还挺大的。这会儿我只能用虚假的轻松来缓解内心的忧虑。后来有人进来了,我不好再和他玩笑——我知道一个年轻的生命在复苏,而从死亡之境复苏全依仗着年轻,依仗着由于年轻而不死的心。 + b& {$ F$ o4 F! L/ m% s" }* k

6 O2 ?! w1 ~2 W3 G  L+ B' r     那天傍晚,我离开了昆山,一是急着要回去送一下Sally,再则,公司里我也不能老请假呀,怎么也得去料理一下。第三个理由是,我出来的时候急,除了口袋里一张信用卡,什么也没带,连替换的衣服都没有,那几天,我就到昆山的浴室冲了澡,在那里平躺了半个来小时,再也没有横着睡过觉,再不回去真不行了。临走前,我和姜申说好,就回去几天,我不在的这些天让他一定好好休息。我说,我顺便回去安排一下,下回来就把你接走,你要住上海的医院住我公寓都行,这样我就可以既上班又照顾你,还和以前一样,我们把小红临时雇来给我们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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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申什么也不说,光是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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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Q7 w9 Q5 O     我似乎是舍不得走,到医院附近给姜申买了好些吃的,还有饮料。等我回到医院时,姜申靠在床上,眼光怔怔地,看着我。一会儿,他说,快走吧,别忙乎了。 6 E9 e7 c& L0 _1 R/ X! A

% F7 _  Y. {2 t. [7 l/ Y/ H     我看他的神色黯淡,猜他一定也舍不得我走,就说,一转眼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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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1 j$ M8 P" [5 G     他说:“哥,下回你回来,送我回东北老家吧。” : ]* H  `: s- L0 i; @4 _

$ K$ M. S! Y6 }% V% w     我一怔,随即说:“行,只要你能坐火车坐飞机了,我就买票送你回去。”我看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就俯身亲了他一下,和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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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k. S. G0 W7 n9 I! x     姜申突然拉住我,用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哥,你能吻我一下吗?” ) Z4 b# E; F9 l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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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他双眼闪现出一丝阴郁,随即便是微微泛红,我有心回避,故作轻松地说“不是吻了吗?” 5 F; |! c" f.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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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要一个真正的吻。”他执意说。“我知道你不会轻易送出吻,也知道我不配要,但我真的想……” 9 ~) C, j2 s$ p/ ?5 [6 {& h4 `

, l. z& n! k/ J! e6 b6 w  D       我说:“你还病着,别放纵自己……” " m$ h: H, X' C+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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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他坚持。 " ]$ b: D+ o! t4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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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他恳切的请求,当时我想到的就是去关上病房的门。我关门是想利用短暂的瞬间考虑一下自己该怎么做。关门可以理解为我打算就这个请求和他好好谈一谈,打消他的念头;也可以理解为我将答应他。必须承认,在我关门的时候确实没有想好该怎么做,他是个MB,这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他已经不是当时我在“大江户”看见的那个干干净净纯纯粹粹的小男孩了,在他看似洁净的唇上不知印下过多少污秽的来路不明的烙印,吻他是需要有勇气的。但是当门关上以后,我突然就决定了—— # o- X  L1 Q1 |/ g, r: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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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近病床,轻轻抱住他……顷刻间,我们四目相对,双方都感受到了对方急促的呼吸,鼻尖几乎触碰在一起……姜申将脸稍稍侧一点,主动将唇贴上来,转而湿润温热舌尖就无畏地顶入我的双唇间,在他的冲撞下我不得不将双唇微微开启,当他拼命勾卷我舌尖的同时,我也情不自禁地用力吸住他,随即便是疯狂的绞合…… % w+ H4 r5 g& `1 N# h1 c

1 A  [+ r! H1 N  P6 Y  d     那么深的一个吻,那么投入,那么如胶似漆难解难分,抛开一切凡间俗事、恩怨情仇,就像献出初吻的那样,情怀激荡,难以磨灭,永久烙在了记忆里…… $ G8 ]" U% @/ x% e8 J

% D0 g7 |2 p8 F; F: r; Y3 u) U     然而这个吻来得太迟了,我又无尽的懊悔……本来在“大江户”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应该有的——他主动靠近我,一个温顺青涩的男孩,那么干净,我要吻他,几乎是随手拈来,唾手可得。后来在我车子里,也是可以有,他的态度太明确了,只要不傻,谁都知道送上来的,不吻白不吻。再一次,在我办公室桌子上他主动献身了,处男的身子任我采摘。狂放之下,什么都不缺,偏偏就缺一个吻。也许就是从那时起,他就有了一个心结:希冀着一个能窥视到我心迹的吻——实实在在的一个保证。越是得不到,越是稀罕;越是遥不可及,越是容易产生幻想——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小白屋”同居的日子,在那样私密的场合,在那种声色氛围中,我们居然没有完成一个吻,说到哪儿都让人无法置信。他说我无意中吻了,我不承认——那是讹我。无论是,还是不是,那一定只是游戏的一部分,不作真的。在杭州,想疯了的我们理所当然应该有一个激情油然的吻,然而在泳池通往更衣室长长的甬道里,我们只顾上触摸对方的身体,性的渴望霸占了我,我们竟然又一次遗失了一个吻。最后那个做爱的晚上,我清晰地记得他主动索取一个吻,然而我回避了,那瞬间,我拧过头去的样子看似无意,实际是非常用心的。为什么我要回避,到今天我也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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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N( n. a  S9 }/ L  j- z     病床前的这个吻是什么?是施舍?是无奈?是怜惜?还是爱?我不知道。我只能问自己,你动情了吗?我说吻会让我动情,所以我不吻!我不吻的原因就是不愿意动真情。然而,病床前深吻着姜申的片刻,我迅速地勃起,坚挺到一发不可收拾,这是事实,这是动了真情吗?我依然不知道。我无法告诉你,也无法回答自己。   A( z" t- o6 ?, A( F4 j, r' c*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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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以后,我回答“病床前的这个吻是什么?”,才找到了再合适不过的四个字,那就是“生、死、吻、别”。也许,那时候我潜意识里是有预感的;也许,那是上帝的旨意,冥冥之中我接受了上帝的旨意。 - m- ?; g3 @$ N9 |  N. J" J*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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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最终也没有聚焦或者说是定格或者说是凝固在一个“爱”字上是姜申的悲哀,也是我混蛋之所在! 8 r" e# \2 d4 l" |& U3 a. V9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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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一个吻不值当生发那么多感慨,我们还是来把故事讲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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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d4 Q+ R3 {, T! C+ |) J+ C2 `5 k     我从昆山回到公司,立刻陷在了事务堆里。Sally要回珠海,有许多客户样品要带,我忙着给她打包、装箱,甚至买新的提物袋。走的这些天,公司里业务囤积了一大摞,回来后忙着补救,整天电话不断,无法分身。姜申那儿我只能每天去一个电话,问一下病情,说我一时去不了,关照他好好养病,一定要听医生护士的话。几天以后,我再重复这样的话,自己都感觉假了。特别虚伪。后来,一接通电话,姜申干脆主动就说,哥你今天还是来不了吧?我听了顿时脸红,吱吱唔唔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而这样的事是不能解释的,越解释越不真实。尽管他反复说自己没事,挺好,让我别操心。我还是感到愧对于他。 # k. p0 t8 M#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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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lly自从在电话里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后,再也没有问过我,似乎是有意要履行她曾经给我的承诺。但她心里什么都明白。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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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z" h  h" G8 M+ D- c! W     那会儿公司正在争取T氏企业一本杂志的代理权,要派人去北京和T氏谈判。T氏的董事长刚去世,少东当家。少东家年龄和我一般大,却已经是几亿身价,刚接管公司,不懂行,因而特别谨慎特别顶真,好像什么人都要坑他似的,比较难缠。于是,公司觉得这次去北京非带上我不可,说是便于笼络感情,便于对话。我知道我是公司养着的外交武器。Sally也同意,我当然就不好推辞,没理由推辞。“好在要不了几天。”公司和Sally都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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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01:41:19 | 显示全部楼层
在北京的时候,我还坚持每天给姜申打电话,可是,通话得内容越来越简短,后来几乎无话可说。姜申总是用低低的声音说,没事的,哥,别记挂我,你忙你的。听起来似乎对我越来越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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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从北京回来,已经是离开昆山后的第十四天了。我回到公司,立马提出要请几天假办私事。公司看在我北京之行表现很好的份上,一口应允。我返回昆山前把公寓整理了一下,打算这次一定把姜申接来,就住我公寓。我没告诉姜申我要去昆山了,想给他个惊喜。我觉得我们之间很需要来点小插曲调剂一下了。其实我这个想法特别幼稚,特别糙。 ! A: S1 D. D7 q-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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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公司的车去昆山,进入昆山市区的时候,已然华灯初上。这时我才决定拨姜申的电话。可是姜申的电话竟然关机。我愣了片刻,却没有多想,一味想着见到姜申后第一句话该说什么? % e, O' o, x' _$ a4 }. N& Z  `6 A

* P( u# b) i% t    我兴冲冲跑进病房,却发现病床上住的不是姜申,我再一次愣了。 & v% L5 l( ]; k4 {/ ?3 J5 A- @2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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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护士说,小姜早出院了,都快一星期了。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昨天我还和他通过电话,他明明说还在医院。护士说,这有什么假的,你可以去查查结帐日期,一个星期前就结帐走人了。我满心疑惑,难道姜申在电话里一直是哄我?为什么要这样?我再次去拨姜申的手机——空号,竟然这么快就从关机变为空号!“操,又玩这,老玩蒸发有什么劲?!”我怒气冲冲把手机掷于床上,吼道。护士说,先生,控制点,这是医院,你们自己的事回家处理去!护士一脸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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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去,和医院何干?对护士撒哪门子气?可我们没法回家处理,我们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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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护士长来找我,说姜申临走拜托她把结帐剩余的钱转交给我,“他说你一定会来的。其实我们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我看小伙子挺可怜的,也就破一次例。幸好你真来了。”我曾经在医院预付了一笔治疗费,也是医院要求的,数目不小,结完帐还剩不到三十块钱,他把这不到三十的零碎留给我,还我,分明是一副要和我分清不欠我不沾我什么的样子。我握着一手皱巴巴的碎钱,无语,黯然走出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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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N  z& z% I    现在我又孤单了,偌大一个昆山,显得这样憋闷。看起来这是事实了——一个星期前姜申就瞒着我出院了,他之所以要这样做,很明显——结束和我的联系,或者说结束和我的所有关系。为此,他不可能告诉我他的行踪。他蒸发了。可我另有一份担心,我怕他结束一切。我惊惶地想起最后的那个吻,仿佛生离死别的情绪尽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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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l7 @, G" i5 }; R5 E+ s    我担心,但并不死心。我开车去了姜申最后住过的那个旅店。值夜的不是上回见过的那个妇女。旅店的人说,是有一男孩来结清房钱的,那是上个礼拜的事了。姜申一星期前就离开了,他一直在骗我,这一点我得到了证实。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哪?我无从知道。  : Q$ }- c/ q' P' T8 Y: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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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店的人说,那男孩走后,我们在他住过的房间里发现有一只没带走的箱子,好大的一只箱子。哦?我感到意外,又有些惊喜。“箱子在哪?”我问。旅店的人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回来取,就暂时存在库房里了。”我说要看看这箱子,那人把我往库房带,一路说:“住店的客人拉了东西,又回来取是常有的,事隔一年半载还记得回来取……”进库房前,他突然停下,问:“你是他什么人?”看来还挺警觉。我无意和他纠缠,干脆说,我是警局的。“哦——”旅店的人紧张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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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蓝灰色的密码PV箱,很大,也很精致,但已经积了灰尘。我试着推了下锁,锁扣居然弹开了——根本没锁。里面东西不多,都是些衣服。一眼看去,就注意到有几条性感的内裤,穿这种内裤的主,身份不言而喻。有一件上衣我感到眼熟,回想起来是那次派对上他曾经穿的,粗犷的网眼,顶级的品牌。当时因为隐隐露出两个点——一对青春洋溢的乳头,还引起我一阵心跳。穿这件上衣的时候,他风头十足,依偎在QH的身边,虽然努力掩饰着羞涩,刻意要显示自己的性感成熟,但还是能看出内心的惶恐,至少是信心不足。转眼,这件风光无限的上衣就被遗弃在乡村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皱巴巴,团成一团,似乎意味着一段流金岁月的结束……我拿起这件网眼的上衣,轻轻贴在面颊上,努力搜寻着那上面依稀尚存的气息,少顷,我再次把它放回箱子,然后关上。 ) j+ o! f0 K'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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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店的人问我:“没找到什么线索吗?”我微微一笑,问:“你知道这男孩去哪了吗?他走的时候没留下什么话?”旅店的人认真想了想,随后冲我认真地摇了摇头。其实,我明知道这话问了也不会有结果。临离开小旅店,我还是留了个电话号,并关照那人,如果还能看见那男孩,就打这个电话通知我。他连连点头,说,一定一定。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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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旅店的人发现的那样,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没有,甚至没有一张纸片,一个电话号码,一个可以作为下一个目标的地址。他就这么消失了,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M/ x8 u8 e( n: W! J

1 X. Z( Y" t( [7 o1 O/ s/ e    我后来估计,这个箱子他提不了,才没拿走,因为他有伤,尽管好转了许多,但提这么个大箱子毕竟还是太困难。至于里面的衣服,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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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 i3 @1 r9 n    他会去哪?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回东北老家了,在医院的时候,他念念不忘就是要我把他送回家去,那里有他的母亲——这个无疑是世上最值得信赖和最可依靠的人,无论她是否年迈、贫病,母亲的怀抱总是温暖而安全的。我记忆中他还是个难得的孝子。这是最好的一种可能。但是,这一可能的成立有一个关键的疑点——他要回去完全可以等我把他送回去,我答应他把他送回去,不会有一点障碍,没必要玩这种蒸发的把戏。于是,我不能不想到另一种可能,这是我最不愿意看到、一直回避去想、但无时无刻不冲撞着我的神经冷不丁就出现在我脑子里的一种可能,那就是:自杀。 2 [8 B. {7 u: ^" k. L/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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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一点,我禁不住浑身打了个寒噤。其实,形成自杀的想法并不难,不需要许多诱因和理由。我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后来我才知道,这其实是个迷魂阵,一旦迷进去了,就很难自拔,思想变得很单纯,甚至是单一,没有前思后想左右顾盼的过程,严格来说就是一种病态,在这种病态下,一切错的都变成对的了,没有害怕,没有眷顾,没有亲情的感召,一心就是想解脱,想逃开,想重新来过。许多自杀现象正常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上就是成立的,而且真实地发生了。因此,我绝不排除姜申自杀的可能。 7 z$ s! y* z- n9 R) O, A+ }7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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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申结了旅店的房租身边还有多少钱?我估计是不多了,或者说已经没有钱。他既然有心把节余的三十元治疗费留给我,按他这一决绝的做法,倘若他有钱,就会自己支付所有的治疗费,把我的预付款还我。他还不了,没能力了,却又要表示和我了却干净,才刻意要托人把仅有的三十元零碎还我,向我声明特的决心。他没有钱,怎么回大老远的东北去?怎么回去见贫病交加的母亲?即便当时他还有回去的打算,一个星期流浪在外,身无分文的压力也会让他绝望,从而萌生弃绝一切的念头。他为什么要回小旅店结清欠下的住宿钱?他的病身子回去一次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他坚持去了,不仅结清了欠账,还没有带走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人要结清所有,而不带走任何东西,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和这个世界了却干净,一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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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f/ v  Q/ f+ h) a- _    当然,这只是我的假想,我在昆山大街上抽了整整一包烟,各种假想都变得那么真实。但在我没有切实依据证明他确实如我想的那样,我还是不能放弃寻找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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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 ?& M4 I0 W' D    我开车在昆山大街上四处打探,希望能看见姜申的身影。后来我还进了警局,说有这么这么一回事,希望警方能给我提供一些线索,找到这个人,哪怕是……尸体。但是,依然一无所获,警局说最近没有什么无名死尸的报告。警察的用词太直接,我在警察面前一直哆嗦着。 ; f7 p$ |' m3 s

7 F( q5 m# D& G: v9 t9 B    我照例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警察,拜托他们有类似的情况一定通知我。 + V2 d* ?7 d4 t7 z

2 [# v" g! n, X' @) F9 o9 E    我在昆山大街上逗留了整整一夜,到天开始放亮,才驱车离开了那伤心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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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2-13 01:41:43 | 显示全部楼层
(从2006年11月17日开始,《蝴蝶》的连载历时四个半月,其间得到了诸位博友的热切关注,让我向大家致敬!贴两段小文,调节了一下心情后,今天完成最后一个章节—— 8 e9 h4 O" C1 x9 ?8 R.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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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3个章节,加上尾声,哇噻,有刹不住车的感觉,自己都不敢相信。但证明我是个有恒心的人,有始有终、值得期待的人!) ) i& x" |" X+ ]- {6 u9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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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蝴蝶飞去不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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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这么消失了。像一阵风一股烟,一抹散去的云,踪迹杳然,抑或他根本就是一只蝴蝶,飞去不再来,或许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而事实上什么也没发生过。 ' p+ n) x8 ^3 P& R  \8 f

3 [5 U. Q1 r  D" u    回到上海,我到了悦姐的诊所,进去后我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悦姐没抬头就知道是我,径自说:“今天不是星期二,我不接待没有预约的病人。”我蛮横地说,我急诊!悦姐笑了,这才抬头,看着我问:“又怎么了?”还没等我回话,身后有人说,心理门诊还有急诊的?——是悦姐的丈夫,一个看起来很日本化的儒雅男人,戴复古的近视眼镜。声音很浑厚,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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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悦姐视线越过我对自己的丈夫说:“这小男孩老觉得自己有病,看看他神经系统到底会不会有病。”据我知道,悦姐的丈夫是个精神病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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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o! R) J& _' v$ N    悦姐的丈夫真的审视起我来,甚至掰开我的眼睑检查我的瞳孔,继而说:“目光那么专注,眼神那么清澈,怎么会有病。阿悦——”他这么叫着悦姐,让我感到很别扭,他说你注意到没有,这小伙子的眼白特别干净,很难得。悦姐噗嗤笑出了声。而我以为,经过这几天的折腾,自己模样一定很衰,精神暗淡,眼睛充血。悦姐:“没有病,那就是小男孩的‘作’。男孩作起来也是要人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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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是和悦姐夫妇一起吃的晚饭,悦姐的丈夫一直在说自己在日本的事,悦姐也一直微笑着听。压根没我什么事儿。后来,我表示还有点事,要先走一步。悦姐的丈夫说,甜点上了吃了再走吧。我说,我不吃甜点的,晚上吃甜点容易长痘。其实,我根本不在乎晚上吃甜点,和长痘也已经绝缘很久了。悦姐看了我一眼,说,随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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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z' ?- ]( c+ {4 D: P# K2 W    又一个星期过去,我没得到任何有关姜申的消息。昆山那里警方和旅店都没有给我来过电话,一切都石沉大海。这时,我更多想到姜申是回东北老家去了,于是,我去了趟E酒吧,去找齐齐。老板娘莉莉姐还管我叫花心大萝卜,但齐齐已经不在酒吧做。我在酒吧打齐齐的电话,让他方便过来一次,齐齐答应了,说一会儿就过来,他说好久没到E酒吧了,也想回来看看莉莉姐。我要了杯酒,无聊地等着齐齐,听莉莉姐在一旁和两个年轻人斗酒,说:“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男人不能说‘不行’,女人不能说‘随便’,懂吗?……”说着三个人斗疯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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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x# ~8 Q6 N4 y8 q     一会儿,齐齐推门进来,先和莉莉姐热乎了一阵,说的话都让我肉麻,可他们习以为常。热乎够了,齐齐才踱到我跟前,冷冷看着我,说:“怎么了,Tony小子,玩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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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H$ x' m% L: \' U4 d9 i    我没理他,他接着说:“看你的精神头就不像是玩好了。” . P1 B) S' V; S1 G  [( p( f' T0 {/ p

8 X# d+ ~0 Q# d- [9 F    我憋着,好一会儿,才大喝了一口手里的酒,借着酒劲说:“告诉我姜申哈尔滨那儿的地址——” " }2 [5 `( j8 c- T0 B+ X

% d$ C6 A$ M+ g9 w2 y8 ?" }& ?) R    齐齐顿了,把玩着酒杯,就是不发话。我有点急,说:“你知道姜申的下落是吧?你不会告诉我的,是吧?那就请你把他家的地址告诉我——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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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齐冷笑着:“大公子哥儿也会求人?掉份儿了吧。Tony,我告诉你,这辈子我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让姜申和你认识。还打算找人东北老家去,你说我能怂恿你这么干吗?你也别求我了,算我求你,行吧?——别玩他了Tony!我求你!!”齐齐说完,撂下我就出了酒吧。我追出去,冲着齐齐的背影喊道,齐齐你不懂! & [- T1 \. ^% r) q2 \  I+ t

3 D3 Z0 q2 R8 l+ m6 p  R    天要下雷阵雨了,风好大,街边的树大幅度地摇摆着,让人有危机四伏的恐慌。隐隐的雷声滚滚而来,像一个能碾死人的大车轮正冲着你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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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I8 @  d8 e% `- v# H% @    齐齐转过身,阴冷地朝着我,说:“你说我不懂?这世上的事还有我齐齐不懂的?你真想知道姜申的事,也不是不可以告诉你——他死了,行了吧,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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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说下来就下来了,天顿时像裂了口子,齐齐消失在雨幕里,我仓惶地掏出手机,拨通齐齐的电话,语无伦次地说:“你什么意思,姜申死了?真的吗?齐齐你不要说气话,你的气话会要我的命的,你知道吗?就是姜申真死了,你也要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死在那里,我也好去看他……就是尸首你也要让我见一见……”雨太大,手机进水了,一下子就黑屏。 , z! _5 e& `0 H! S* L

! n+ \' O& J. \, G* {7 O    以后几天,我每天都拨齐齐的手机,通了,就被掐断。我几乎要疯了。我借同事的手机用,企图骗齐齐接听,但没有成功。于是,我知道不能再死乞白赖地骚扰齐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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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Y3 J5 B$ j, M7 r9 y+ Z0 L    几天后,我受潮的手机修好,当我再次开机时,跳进眼帘的一条短信这样写道:就当他死了吧。是齐齐的,时间正是去酒吧的那天晚上,那个风雨交加的绝望之夜…… & n# D$ W, l8 K5 c: b' s4 U* [/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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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至今都不知道齐齐最后的那两句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一句可以相信——这是绝然不同的两个结果——“他死了!”“就当他死了吧!”时间已经过去几年,我至今都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没有。   t; O+ n8 B& a7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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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也没有再见过姜申。甚至没见到过齐齐。据说齐齐已经离开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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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C) C0 j, L+ j( O( o  l    没有答案比最不幸的答案更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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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真可以就这么消失?一件事真可以不了了之?一段缘真可以这么被抹去,不留一点痕迹?我不明白。 : }; v. W4 v8 \7 S8 b;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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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阵,我一直寄希望于偶然一个机遇,奇迹般地与姜申相遇,就像那次在杭州一样。但时间久了,这种寄希望于偶然的想法也慢慢淡漠了,时间越来越久,机缘越来越渺茫,信心就逐渐坍塌,转眼成为一地废墟。有时我想,即便遇到又怎样?姜申的态度是那样决绝,连齐齐都一样。按齐齐的话说,我和姜申在世间相遇是一件最不应该发生的事。可是,在整个这件事里,我又错在哪里?我不明白。扪心自问,如果说我有错,只是错在对这个世界凶险还懵懂未识,还看不透;错在我年轻幼稚;错在当蝴蝶破茧欲飞时,我没有把它捧在温暖的手心里,告诉蝴蝶,冬天并没有走远……抑或是错在当春天的寒潮卷土重来时,我没有及时打开窗户,让受冻的蝴蝶飞进我温暖的小屋,躲过春天的冷冽,以致让它僵死在我狭小的窗台上…… 4 T# t; z3 \0 S8 l1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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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死了吧——”齐齐的话也许是绝对真理!只有死才是重生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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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蝴蝶的故事结束了,花10万字来叙述这么一段谁都可能遇上,在谁身上都有可能发生的凡人俗事是不是太奢侈?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 g0 V  p( J! n: ?) A# U1 I6 Q) A

7 b9 @4 C" D3 ]' t     是,或许不是。谁又说得上来呢? % r/ t; E  @8 h7 x4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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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5 13:29: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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