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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29 18:4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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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7 C4 q7 k, g5 s8 t' v; F- E
9 w% @0 v/ k: r! q U" x, z) L風那麼大,遍地的狗尾巴草那樣無助地在天地間瑟瑟發抖。 # E7 Z4 ~9 c7 C- _/ J1 K% K7 j
楚敬堯一個人坐在小小的山丘上。遠遠的望過去,能清晰地看到校園裏一幢幢的教學樓──曾經那麼熟悉而純澈的地方。 5 f, A$ w) R; b2 k9 F. x3 L
這大半年,這個大城市和這個地方給他留下了太多回憶──許多快樂和幸福。他得到了許多他一直想要的東西,知識,朋友,大城市的快樂,太多的關愛。小楚喜歡514和518的所有人,現在一閉上眼睛腦海之中就能清晰地浮現出那些幸福的畫面。洛東在寢室裏插著腰鬼吼著要搞衛生的樣子;林威打八十分時恨鐵不成鋼的火爆舉動;翔天裹著毯子抱著枕頭賴床的模樣;楊龍驚天泣地的喊聲;子清那麼令人陶醉的吉他聲;秦翼二十四小時的酷哥樣……
4 K7 R( ^0 o1 P5 D% a還有他。
/ l( |- s( s6 R/ q不記得從何時起習慣有一個人,總是在自己孤單寂寞的時候陪在身旁。圖書館,寧靜的小花園,常去吹風的天台,還有這個荒涼的小山丘。
& ^ L# z) Q2 s0 n8 f在所有的記憶片斷裏,這個人的影像始終深刻地印在視網膜裏。
0 x) P+ Y* l) C# X0 K' u小楚從地上拔起一根草,嘴角澀澀的。他想起自己很小的時候在鄉下的小河邊差點淹死的情景。當時他死死地拽住了岸邊的幾根稻草,直到有人趕來。
! {, Z1 J) f5 b5 x8 x# ~而現在,冥冥之中卻有股力量,好似要將他手心裏最後的那根救命稻草也連根拔去。這是一種揪心的疼,就像有人直接用枯槁的手掐著自己的胸口,心髒是赤裸裸的。
4 J. Q, M5 J2 _難道這就是一種害怕,小楚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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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身後突兀地響起碎石聲,回頭的時候,那個人已經並排蹲在自己身邊,嘴裏痞痞地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等久了吧?我去了趟郵局。” : m" }/ c, D2 c* `6 D8 C, _
“沒……沒,我也才來。”小楚收起陰鬱的神情,淺淺地笑。
" W q5 `& I4 k+ n- [吳遠靖更近地靠過去,摟了摟他的肩。兩個人安靜地坐著看遠處的光景,好一陣子。
, {- C, }3 X/ P; H半晌這小子才開口,“時間真快,轉眼一學年就要過去了。” & \) \8 H( t8 _" U; G/ |" w
小楚托著下巴,眼睛定定地看著他,“謝謝你。”
o B7 W" M) Q8 A+ L“謝我幹啥呀?”
0 p* n4 [( `/ y. p“這一年……你都很照顧我。”
; q9 Y2 [6 U8 r( i6 z( q& x: a“哈──”遠靖笑出聲來,但那笑聲幹澀且不自然──小楚的話讓他覺得有距離感,“見什麼外呀……這都是我樂意幹的,況且……你也沒少幫我洗衣服打點。”
* e# l2 F3 l' M' p" b, A0 r小楚的兩條胳膊往背後一撐,直挺挺地倒在草堆裏,仰面望著湛藍的天空。頭頂上的這片天在頭心裏一直是這麼純澈,只是偶爾也會飄過朵朵烏雲。 3 D% z ?2 Q$ B2 n5 }, p: ~ u3 A
“遠靖哥,放假就得有好一陣子見不了了吧。”
, k( ^, W/ v- K# k“誰說的?想在一塊兒還不容易?我跟你回老家吧……那兒一定特好玩……” # H8 f% O) p2 z2 ]( B8 P% l4 I" d; A
敬堯側著腦袋,眼睛裏閃著光,“真的?但那裏很落後,什麼都沒有……你會不習慣的。”
) {. g/ T0 W% s9 S“有什麼不習慣的啊?你可別小瞧人類的適應能力。”遠靖賊賊地揪了小家夥的臉頰,“只要有你的地方,我都願意跟著去……”
" Y5 w" Y8 G. e' T$ G小楚的神情呆滯了,胸口有東西怦怦亂跳,緋紅的臉頰轉到一邊,“那要是永遠待在裏頭,再也不出來呢?”
" a; b+ h# g8 S# R% ^4 d; V* Q“小傻瓜……你不是一直說你很喜歡大城市嗎?你已經飛出來了,沒有人可以把你逮回去關一輩子,你自己也不能。”
; a7 E0 i" A# b) j3 @& n% d" O“但我覺得好累……很多事情我都不懂……出來了才知道這是另一個世界。這裏的天不是鄉下那種透明的藍……”小楚明白,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光著腳丫子撒腿跑在田野間的小孩兒了。面前有太多不曾遇到過的人和事,重得讓他喘不過氣來。 . X! b9 ?9 x {8 C; u! C
吳遠靖把手緩緩蓋在他的眼睛上,“要是覺得太累,就閉上眼睛休息……我陪著你。” & V( i# G( w. Y# j
小楚的眼睛在黑暗裏突突地跳著,沒有再說話。一小會兒,就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3 p9 S, i, R8 D, B! r" X, Z8 D
遠靖察覺到自己的手心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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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O2 ^, p* O. b0 Y風狂野地吹著。青澀的少年把身子骨蜷成一團。吳遠靖把小楚打橫抱起來,輕輕地放到一棵大樹底下。這個孩子睡著的樣子沒有絲毫的防備,有著塵囂中罕見的單純與無邪。吳遠靖在小楚的身上看到一種最真的善良,他希望這種善良永遠不滅。 ; `7 ~4 w" Y7 k+ d
假使有任何的人與事想要染指這種單純,那麼他會義無反顧地擋在他的面前。 ( c: A5 }6 o' E$ C/ m# A
4 l2 ?4 X# L, `# W- ?6 q9 _) C. k夢裏,小楚隱隱地感到有人吻了他的嘴唇,還有一個熟悉而低沈的聲音,說,敬堯,我會給你幸福的。 , E# G$ ?& \3 A, d8 x4 Q
醒來的時候,那個人卻已經沒有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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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楚回到寢室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校園裏似乎所有人都聽說了這件事情,一路上,許多人用鄙夷和不屑的目光打量他,角落裏到處都是沖著他指指點點的人。他把自己關進廁所裏,不停地搓洗著吳遠靖早上送來的一盆髒衣服。 , f6 [ Q# H. r/ {, p
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原來喜歡一個人也是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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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514的門突然被撞開了。翔天一進屋就栽倒在了床上,整個下午所有人都在瘋狂地尋找小楚,他跟禽獸不停地給吳遠靖打電話,犄角旮旯得找,腿都快走斷了。沒想到這小子剛才居然站在514的門口,秦大少宛如官兵捉強盜一般就把這家夥給擰進了屋。 ' F" h* ^8 e% g% R2 ?/ \! V: v
“我靠!出了那麼大事兒你一下午上哪兒去了!!”韓帥揉著發疼的腳底板,“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嚴重,小楚到現在還沒找著……萬一這小傻蛋有個三長兩短,老子跟你沒完!!” 3 `6 _8 o0 I% E: x3 H, Z
吳遠靖站在屋子中央,注視著窗外黑漆漆的天,一聲不吭。
+ q) ]( e) R0 v0 D; c“你他媽到底有沒有聽進去?!你是沒事兒,那照片你臉給人打上了馬賽克,可小楚呢?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針對他,整他,對他不利……這麼一來別說他媽的獎學金,他很有可能在學校待不下去,你知不知道啊!!!!!”韓翔天的眼眶紅了,狠狠地扔過去一只球鞋,吳遠靖沒有躲,感覺球鞋砸在胸口生疼。 " e4 M2 G( u$ S( m& O2 u
“遠靖……我一直把小楚當我弟弟看,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對他不利。你要是為他好,就不要害他!!!不要利用他成不成??!!” 4 g5 q" H2 G9 @2 [) C
吳遠靖的眼神忽然犀利的投過來,“利用?你覺得我在利用他?你再說一次,信不信我揍你!!!!”
6 Y$ b X' p0 K5 t/ `8 @ W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幾要扭打成一團。 1 |0 e y$ ]# Q) U/ r4 \
秦翼倚在廁所門上,“夠了!!你們倆都給我坐下,現在的問題是下一步該怎麼走!”
, ^( n8 s n* R8 r“媽的……”翔天窩火地一拳砸在牆壁上,“能怎麼走?你以為三兩句話就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誰信你?你以為你是上帝?我現在火大著,不知道是哪個混蛋幹的缺德事兒,能狠成這樣!!!!!”
O5 t& W% b) U4 _, K0 a0 f8 p) D“照片跟帖子已經讓我想法子在後台處理了,接下來必須得讓楚敬堯站出來自己澄清。”秦少睨了他倆一眼,翔天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公開澄清?你知不知道那得頂多大的壓力啊?小楚他能受得了?”
6 r9 M% h$ W5 D1 n6 K) @吳遠靖突然抬頭看了眼天花板,歎了口氣,“行了,都別替我操心了……該做什麼我清楚……我剛去了次教導處自首……把事兒說清楚了,我告訴他們老子就是照片上那人。這事兒不怪楚敬堯,是我老纏著他,我打小心裏就有點變態,喜歡男生,他一無所知,一直把我當朋友看,是我圖謀不軌。” : Z$ u; n e% b$ t9 J& R3 z4 c0 ^
翔天幾乎從床上滾下來,他扒著床欄杆,“那……主任老頭准備怎麼處理……你他媽瘋了!!” ; C0 j: A; y" E3 p
“不等他處理,我都想好了。”遠靖的嘴角揚著,他真的一點都不傷心,“我爸媽在國外,也不勞煩他倆回來替我解決這事兒,挺丟臉的。我都是成年人了,以後該怎麼著我自己能決定。反正在哪兒讀書都一樣,學校方面也舍不得敬堯這麼優秀的學生,但事兒已經出了,不處置是不可能的。所以……明天我就辦退學手續……學校答應我低調處理。” 6 {$ l% f* R& I& E' ?
“什麼???!!!”韓帥猛地落地抓住他的肩膀使勁地晃,“吳遠靖!你這個孬種,整出事兒來了你就想一個人偷跑了?小楚知道嗎?你告訴他了嗎?他怎麼想的你又知道嗎??!!”
/ g' U) O1 j/ n; O: j+ `1 i“也好。”秦翼走上跟前,惡狠狠地撥開兩人,把翔天硬塞在背後,“這樣對你,對敬堯都安全。”
; I, E7 X; e' M$ \“秦翼,還是你夠哥兒們!!”吳遠靖胳膊一橫,勾住秦少的背,“我走了之後,你先替我瞞一陣子,說我去西部支教也好,去外國短期留學也好。時間一長自然而然就好了……他忙著讀書不會記得我的。”
- |5 I% u- c6 S翔天的一只手狠狠拽著秦翼的另條胳膊,瞳仁睜得大大的,“吳遠靖,要是我是小楚,我會恨你的。”
8 l L2 ^) r t吳遠靖輕輕一笑,“可你不是小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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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6 y: [& E7 O0 Q! S“吱呀”一聲,廁所的門從裏邊推開了。三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射過去,看見小楚淚流滿面地站在門邊。他直直地盯著吳遠靖,渾身微微打顫。下嘴唇被自己的牙齒咬得鮮紅鮮紅。 ; Z* U9 k3 Q; f2 z4 l3 h8 k
小楚恍恍惚惚從門裏走出來,腳跟絆倒了整個臉盆,肥皂沫和水頓時流了滿地。 ! o1 n! b- g; S- ^8 q+ D
遠靖一怔,邁出去一步,敬堯已經踉蹌地爬起來,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1 z7 X. w. L! b1 s4 M1 L7 o$ ^
吳遠靖再也克制不住地奔了出去,在走廊最盡頭最幽深的地方豁出命般地抱緊了他。 7 ~7 D/ C5 \8 n% L2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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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6 H0 ^5 {. E5 }( Z屋裏,翔天傻傻地坐在自己床上,感覺自己的鼻子熱熱的,一低頭,鼻血流了下來。秦翼趕忙抽出兩張紙巾堵住了這小子流血的鼻孔,“上火了?” 0 D, v2 F6 ?! p9 `8 {, \
“大概是嗆著了。”韓帥搖著腦袋──他被滿屋子彌漫著的一種酸楚的淚水味嗆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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