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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幽长狭窄的弄堂。典型的三十年代的石库门房子。
5 ?* \& m! q5 N6 l Z |咪咪的家在楼下。前後两间。大间用屏风一隔为二,卧室兼客厅。小间是厨房。
' @" L3 J. l' Z. L7 L) D, r1 v, M. f屋小,却布置的井井有条、整洁雅致。
( u% P$ g2 s/ T! q; {0 W$ o+ j“小了些、破了些,不过,很静、很安全。” 咪咪自嘲。
! `2 d1 L2 J, A+ j. S3 R“这样的房子能布置出现在的气氛,看的出,你确是个很有情调的人。”哲辉赞道。 # K: {( i1 v3 d& \4 ~
“难道你没发现?我们这样的人很多都是极细致极有情趣的。甚至有些朋友的卧室会被人误以为是女孩子的闺房呢。” : _1 [+ R% J( u: p( v5 q2 g
右边墙上有十几张照片一字排开地挂著。哲辉好奇地凑过去看。
7 G$ j, i0 F1 V# M/ \- b“怎麽样?这些照片里的男孩?”咪咪附上来问。
! M! m( \* ?9 ?哲辉为照片里一个比一个帅的男孩叹服,“造物的宠儿!”
E- ]' z v5 q7 q咪咪递了杯柠檬茶给哲辉,加了冰块。
* J, C( `2 r: `6 w+ q# t“告诉你,他们都是我的历任‘BF’。”
; W5 N( ~; F6 R! m: d8 C X( G咪咪开心地大笑。粗哑的笑声,充满了得意和成就感。
0 y6 }, q4 f" i0 p7 U* r+ @; L“喏,从那边开始,长不过半年、短则只有几十天……不过,他们都很爱我、都曾拼命地追求过我。说什麽我是他们最最最的至情至爱,那些个疯狂地话,好肉麻哦……每次我玩腻了,叫他们走人,他们一个个都哭著笑著的赖在我这,真真拿他们没办法!吃不消!真吃不消他们!” # g7 K. M }& i5 x! }1 S6 L
咪咪语调轻柔,眼望著杯中的柠檬,神情完全陶醉在自己的经历中,“哎,人可不能太有吸引力……” 8 H, W5 u) ?: J9 W
咪咪挑出兰花手指,向後拢他的栗色长发。 ! Q, b+ K" v4 Y& P! Y
“这说明我们的咪咪大哥魅力不可挡哦!”哲辉开玩笑。
. ]0 @) I' d9 q0 j“NO!不要大哥小哥的,我没你想象的那麽老。哲辉,给你一次机会,猜猜我的芳龄吧?”
: b$ r* r# @: c哲辉想笑,忍住。
- Q/ C& B4 Q a% l O7 Y7 B$ ]3 w“我可没说你老,看上去,你不过三十多的人嘛。”
& l0 F- `5 v `! i! @“三十多?要三十多?天,我有那麽老吗?” , F* K8 u0 g- E$ ?( y4 V. N
虽然哲辉说了违心话,咪咪还是不满意。
6 B, i: l0 @9 H“人家都说我看上去顶多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比起他们也大不了三、四、五、六、七岁的。”
2 p2 Y: h: h2 a正说著,电话响了。 , ]4 G6 f; h- G' h3 H! B p
“啊!你终於回电了……”
1 I8 @+ R' Y s D S* E咪咪欣喜若狂地一声尖叫,吓的哲辉险些从沙发里跳起来! ' g$ b( ? l- \5 _. r
“不要不要,怎麽可以这样?回来吧?我一直在酒吧里等你,现在才回家……那个小东西有啥好的?……”
. a& Z" m* w5 ], n9 g6 X咪咪说著,声音一路压低。 ! c0 ~# j* T1 Z- L+ W
“求你!回来吧?……不要挂哦、不要挂哦……” . Z/ y- h4 w n( h3 D
咪咪的脸灰暗,在晕黄的灯光下拉成了一只苦瓜。 5 ~1 e! L) [( N7 M. w. K$ T& x
“没事吧?你脸色蜡黄?”哲辉关心地问道。
/ t- m% X' W9 G咪咪放下话筒,愣了半天,才露出一个哲辉眼里近乎丑陋的哭笑不得的表情。
9 i# o6 |; q& f1 B8 b0 x8 n“没……没啥的呀。我的‘BF’的电话,他今晚不能来了,但心里老是牵记著我,想得睡不著觉……非要和我通了电话才行……” ; I0 I% p+ P8 I0 \* {# M
哲辉想起那天在茶吧里看到咪咪和他男朋友沙华的一幕。
+ }8 f& `7 O8 u, L$ f4 P7 r& I2 X“是那个沙华?看的出,他对你好极了!” % @( y' |/ \9 ]* Y% @. z
“是啊!就是他!我的‘小沙发’!他疼我、爱我,事事迁就我,给我煮他的拿手好戏‘馄饨煮面’,给我倒洗脚水,上了床还会给我说上一段小故事……‘小沙发’,我的‘小沙发’,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我!没有我,他怎麽活的下去?没有我,他的感情将是黑夜里的孤舟。他说,他要做我永远的小老公……”
& J! u6 j9 u" }咪咪双手合十,握在胸前,像个神像前的祈祷者。 6 \$ k; i8 d" s8 w
一阵静寂,屋里空的有点骇人!
* i' _! W/ y, G, I5 K“你和你的‘BF’在一起很久了吧。”
) j( B" h. y$ C" e" M咪咪的头仰靠在沙发上,眼睛凝望著天花板,一脸的疲态。 / H( o; B$ ^ u. T6 G& a
咪咪的问使哲辉猛然想起亚雄。此刻,他在做什麽? 9 E) P( @0 G. X9 Y
“你们常在一起过夜?” # b" y9 P& Y; j6 R
哲辉默认。 1 _1 [1 H) U! T# y7 s
“你家人没有问题?” 0 _! m7 N7 r+ x8 R& `' @
“好象……没有。” + H( V( m) l ^: b8 ^
“常做?”
& u) f: j" O. |0 |$ g& s& w a咪咪单刀直入,哲辉有些招架不住。 0 s) V' P( A }, S( H! f
“感觉呢?事到如今,还有什麽感觉?”
) K. b' X7 a3 o" Z哲辉想了想,说道:“几年过去了,我们彼此都已太过熟悉。他英俊健壮,事业有成,身边凝聚著不少同性和异性的目光。随著日子一天天累积,他的英俊帅气我感觉淡了很多。相反,彼此之间的感情却与日俱增,再做那事的时候,只是一种不间断的情的张扬、一种普通的爱人之间的很自然的性的行为,甚至於什麽都不做,只是并肩躺著……但是,不能不说心里话,的确是少了那种原始的狂放。”
' O5 Y& l9 O" H: k“那岂不是失去在一起的原动力了吗?” 1 z) Z- t8 a6 [* ~
“咪咪,你好象在担心什麽?” 1 e+ ~, g+ S# N# g& \
哲辉感到,咪咪的一系列提问并非空穴来风。
' F4 F- w6 d9 h) \$ K( @; H“只是好奇,”咪咪搪塞。停了片刻,说道:“我们这些人中,很多人都会把自己的‘BF’看的很紧很死,怕一旦失去,自己就会感情旁落。不过,也有很多人只是要求对方忠实於自己,而自己却在外面沾花惹草。尤其是那些相貌出挑点的,更是要应对四面八方不断出现的诱惑。稍没定性,就可能翻船。想想,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有时,我会常想一个问题:是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比起异性之间来更随心所欲放纵自己?比异性之间更看重形式更注重欲望?”
. F# O# t% z5 w* I- K& n& a哲辉不语。思绪有点乱。
# ~* Z5 Q( _1 ~4 _ _“我有一对朋友,他们在一起三年多了。现在他们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了性事。但他们还在一起。只是他们各自都有自己精彩的另一部分。彼此都不会去干涉对方。有时候他们其中的一位跑去酒吧、出没‘渔场’、带了人回来,另一个人不但不生气、竟然还会很知趣很主动地离开、让出空间、给予方便。甚至,他们会带回各自的朋友,然後你做你的、我干我的,或互换玩伴、或索性就‘四人行’……我不知道,他们这还算不算是感情依然?但,他们告诉我,他们在一起过的很快乐、很刺激。他们觉得谁也离不开谁,就好象是两个最默契的合作者,谁单飞了都不行一样……” ( \9 u$ H$ F: o4 D
“我不懂这种感情,更不理解他们的这种爱的方式。如果我的‘BF’出现这样的行为,我想:我会承受不了。反之,他也不能接受。我和他彼此都认为:爱是排他的!你深切地爱著一个人,怎麽可能接受他和另一个人亲密放纵?起码,对於我来说,他是我的!他的肉体也应该完全属於我!我决不能容忍他和另一个肉体肌肤相亲,更做不到面对面的坦然接受、提供方便。这就像是一个笑话、一种感情的笑话。” ! U( h; b* i+ g! j$ X
咪咪取了只柚递给哲辉。 / F1 l2 V0 J5 |6 q2 o
“我的‘小沙发’最喜欢吃柚。买来好几天,水份都快没了。” 3 X; U" z% B; @
哲辉看到:柚的表皮已开始起皱。 3 m5 Z; Q6 ~4 o0 L
“哲辉,你有没有想过,到你老了怎麽办?”
/ F# X0 }% I- R* y- F) k“你的问题真多!”哲辉反问:“你很怕老吗?你很在乎老吗?” 8 \1 Z8 Q" `, ^1 T
“说实话,我不太敢考虑这个问题。像我们这样的人,个个怕老!年青,一切都好!相貌好、机会多。而一旦年迈,身体衰弱、机会减少……能说什麽呢?年青会感到一身都很轻松,因为还有希望、还有时间、还输得起。到了有一天你的人生再没有实验的时间、你已经再也不能失败、再没有一点精力於茫茫人海中寻觅、再也提不起所剩无几的力量向爱冲击……你还有什麽?你还能怎样?也许,到了那个时候,只能独对青灯了……” 9 l v* j' G- P: I) F+ \% x
咪咪一席话,说的哲辉全身发冷。 3 X3 }# n, h$ K5 k) w
“不是有很多人结婚生子、生活安定的过了一生吗?”哲辉表示不同意见。
: \" W5 p( [( |9 w7 W“也许吧。对於我,结婚、找个女人、生个孩子,咬咬牙,这些都能做得到。可是,困在不想落脚的围城里,面对自己静不下心去爱的她,慢慢地,一天天衰老的你也就再也不是原来的你!不结婚?也行。但是,面对强大的主流社会、面对为你日益憔悴的亲人、面对每天无法躲避的同事和朋友,你?何以自处?渐渐地,韶华不再,最关心你照顾你的至亲一个个离开你去了另一个世界,你的身边,还会有什麽?孤独、体衰、也许多病、寂寞、无助、也许无人问津……很多事,不想则已、想想就会让你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眠!衰老?是多麽可怕!对我们?尤其可怕!”咪咪忽地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我不要老!我不要老!我要用快乐把我每分每秒都填满。我,要为自己活!我好想扒光身上所有的伪装,还自己一个真正真实的我!哪怕一丝不挂、赤条条示人!我,好想有这一天……”
8 {8 e2 j3 p; w4 k5 _望著面前入神入情的咪咪,哲辉无言以对。
& h4 b* \4 n# r: V1 h突然,咪咪一下子跌落进沙发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1 F! S5 U! O1 m* Y
哲辉吓了一跳!不明白咪咪哭为何来? - N/ G4 m) }1 O: H
咪咪用青筋凸起的手揉擦掉脸上的泪水。厚厚的脂粉被泪水淌的花白。一条条细密的皱纹清晰可见。
/ {6 j9 _ L8 \- B“哲辉,你觉得你现在的每一天过的开心吗?你的心能够平静地沈下去吗?他很爱你?你很知足?可是,为什麽三更半夜你还会走在冷风冷雨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