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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zxcvbnm3047

《媚朝纲》 BY 我意逍遥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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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22:5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十九节 - Z- v9 F4 {8 i
天空一点一点地黑下来,秦慕归从卧房走到灵堂里,四周的宁静带来一种异样的寒冷。
/ T5 P9 x' W* p' i: ?门"吱呀"一响,落姨推门进来,她缓缓道:"他们已经走了。"
; T& e7 r0 P+ b# c! s秦慕归坐在棺木旁不出声,落姨望着他,一如既往的青色衣衫,却比那年,那个亲眼看见自己爹爹被折磨至死的十五岁少年还要落寞。眼前的人仿佛一具木偶,那个曾经张扬跋扈却那么生气勃勃的少年,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残影,就这样永远地不见了。 ; d5 @/ e  k  O. Q3 M
一滴眼泪从落姨脸上落下来,又是一滴。这个出家不问红尘事的女人渐渐地泣不成声,她哭得全身发抖,用手去擦,手却抽筋似的不受控制。她在哭声里哽咽着说:"你这又是何必?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为自己?" $ |4 C) u* y1 x) L9 o; @
秦慕归把头靠在她怀里,手慢慢地摸着棺木光滑的黑漆,道:"他又有什么错呢。怀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干净的。他根本就不应该进朝堂。"他闭了闭眼,仿佛又见到柳怀生长亭之上淡淡微笑的模样,他的手从棺木上拿下来,道:"这木头太冷。" + |* L, k  u) w+ w- I
落姨把他的手拿起来搓了搓,在自己手掌里捂暖。秦慕归望着她,瞳仁漆黑深不见底。他缓缓道:"欠了债,总要还的。"
+ @& W* z: Z* V, u0 O5 E8 _落姨只觉得心尖被针扎一般,她松开秦慕归,颤声问道:"害你家和柳怀生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 Q' S3 U) L" y
秦慕归拉着落姨坐到自己旁边,偎进她怀里,道:"姨,你别哭了,也别问。陪我说说话吧。恐怕,以后也难得了。"
6 n- M( H; R! J2 g落姨抱着他的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簌簌落下的泪水,只听见他道:"舞儿走的时候还在哭么?" 1 Z7 l) s. S- @# u4 I
落姨控制声音不去颤抖,答道:"哭晕过去了,耶律抱走的。等她醒来,怕还是要哭。" ) i0 K3 W: C- x( E5 U5 e4 Z
秦慕归皱了皱眉:"她娘死的时候,她就落下了气喘的毛病,我带她四处找了好些秘方,在外这几年从来都没有犯过。原来还没有治好么?"
: {" v9 t3 s# [% v落姨沉默着,她扶着秦慕归的头发,道:"你心里挂念她,又为什么叫她跟着耶律莫才走?就算是不想连累她,托给我,就住在这庵里,若有可能你一回来便能瞧见她,莫非不好?"
- v' y9 D1 Y4 m' h秦慕归愣了一下,嘟囔道:"耶律......他武夫出身,舞个刀弄个棒不愁钱财,小舞也能护得周全些......" 8 [( }/ C2 }+ M
落姨咬了咬唇,道:"我看你只是想留个念想,往后,还有理由去寻他。" ) B& G) C8 n6 {% \0 W- P6 ~3 q) n
秦慕归身子一颤,闭上眼,半晌轻轻道:"留个念想又如何呢?我多半是没机会去寻他们了。" " `3 c9 [% L, M. O7 z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 3 m: {5 E" a! k, ~$ k  Y* t; z# ^
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1 y! @7 X4 S- i) H" u, k" Y; K天明,秦慕归扶棺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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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22:51: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节 * k+ u5 Y8 o0 Z7 H  ^% ~3 Z. L3 H
1 G% I0 R( |, c7 N
从扬州到京城,山水迢迢,秦慕归陪着那具棺木走一路、望一路,仿佛要把怀生这一生未看过的东西都让他看尽了。柳怀生的死讯此时才传遍大江南北,逢州过县,天下学子奔走相告,举国哀丧。
' T9 @7 i) M0 u3 R消息传到京城的那天,深秋的天灰灰沉沉,赵景业正在御书房里和群臣争论他要派龙辇去接柳怀生的事。后来的事,史书上记载说:帝惊闻,初不信,默然,逐群臣出,自闭于御书房内,作画祭柳卿,后观其画,画上无一笔,唯,泪痕斑驳。
1 V: n' f. w+ y心怀天下的柳怀生,正直清廉的柳怀生,铁骨直谏的柳怀生,美丽又美好的柳怀生,那日赵景业独坐在御书房里,浮现在脑海里的,仍旧是最初那个又脆弱又孤单仰着小脸望他的小小少年。
% B2 |- s! N6 D$ H% G" a秦慕归扶棺走了两个月才到京城,城里已俨然有了冬日景象,他抬头望了一眼高耸的城门,只觉得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这个梦里快乐痴狂,大喜之后,再承受不起大哀的重量。 5 |' h' z% t  _* J* Q" v3 E
早晨的微光照耀在秦慕归苍白的面庞上,城门轰然大开,京城三千学子涌出门来。柳府的老管家当先一步,跌跌撞撞地扑到棺木前面,大哭道:"二公子,柳家人丁稀薄,绝于今日,你叫我怎么跟地下的老爷夫人交待?"他双手撑着棺木将头往棺材上撞去,秦慕归伸手拦住,望着那棺木,只轻声道:"别再让怀生溅血。"他将老人推开一些,缓缓道:"老人家,你家二公子的后事,还要你来办。"
8 i6 l. `- O! f. o2 @1 h+ r他抬起头来,一滴冰冷的雨滴到他脸上,震天的哭声里,这个梦华的京城,下了一场罕见而又缠绵悱恻的冬雨。 ! _4 @8 T! n1 c6 p8 k: X' `
赵景业坐在御书房里写圣旨,追封柳怀生为龙图学士,他想了想,提笔改成护国将,仍是不妥,又改成了安国侯,他对着那张圣旨看了半晌,忽然一用力撕成几片,跌坐回龙椅上。
. T# R# a2 R) W他独自一人出宫去了郊外,一片林子立着一个墓盅。他在那墓的前面坐下,拧开酒壶仰头喝了一口。他大睁着眼睛看墓碑上"柳意之"三个字,眼前依稀是许多年前的宫廷,柳意之坐在他对面与他下棋,窗外稚嫩的柳怀生跑来跑去,那个鹅黄衣衫的青年用修长的手指放下一颗黑棋,长睫微垂,敛容轻轻道:"臣赢了,皇上说允臣一件事情,那么臣就斗胆,请求皇上,此生,决不让怀生入宫廷。" . j( R7 |1 k+ s
那是柳意之唯一一次赢他,将将半个子。
% _& l+ t2 N, r# ?  O* w8 N赵景业对着那墓碑,又喝下一大口烈酒,将那酒壶扔到坟包上面,苦笑道:"还是你最知道他。"他摇摇晃晃站起来,转过身去,眼前一个青衣的青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9 ?9 D+ i+ ~: p& }
赵景业望着他,树林里的枯枝被冷风一吹,"咔嚓"一声折断了,赵景业抬脚从他身边走过去,连看也未再看他一眼。
9 ?1 {) v7 J, z# ^; O第二日早朝依旧,柳怀生的棺木被赵景业下令抬到昭阳殿上,听最后一次早朝,秦慕归称病未去,只让人代呈了一封奏折,赵景业打开来,掉出了一张江文运管家的供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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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22:52: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一节 0 o& ~. R/ P4 e6 \7 `5 b& b
兵部尚书梁舟一日之间锒铛入狱,彻查抄家。
% D6 E0 T- o! U冬日里天空微茫,树木空余寒枝。郊外那片小树林里,没有人知道的时候,多了一座墓。柳怀生靠着他的哥哥,静静地,永远地留在那里,不知道世人还在为他,变幻着什么样的风云。
+ p( ~# c& P3 r1 Z柳府的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来,一路踩着枯枝,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他远远地看到那个人影,嘶哑着喉咙叫着:"秦大人!秦大人!"
* Y( E9 ]5 r. n6 p* m秦慕归坐在柳怀生的墓前面,他在那件单薄的青衣外面裹了一件大衣,看起来鼓鼓囊囊。他显见着瘦了,下巴愈发地尖,一双眼又黑又大,却看不见往日眼波流动的妖娆。
/ B, F+ N. d: ?! G老管家到了他面前,焦急地一边喘气一边嚷道:"今日早朝你又没去,听说皇上下令,暂停审理梁舟的案子了!" 6 G: T5 A  C" Y
秦慕归抬起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 Q* z. P+ q, A( _
老管家愣了一愣,道:"你......不惊讶?"
9 D! ^9 X( T- g! K; G秦慕归从地上拔了一根枯草在手里玩着,眉毛一挑,淡淡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惊讶?"
) U0 s$ N" p4 `7 C# _1 r他站起身来,一阵北风吹得他有些冷,于是把大衣往身上紧了紧。他拍拍老管家的肩,道:"柳家没人了,你找个地方养老吧。这两座墓没什么好守的。柳意之也好,柳怀生也好,他们会在地下过他们的日子。"
8 \0 q# \" T4 O+ h他说完走了两步,老管家拉着他道:"那你......"
/ Y7 x) U3 F2 x$ _; M7 Y2 O+ w# P秦慕归却笑了,往身后一指。老管家顺着方向望去,见到柳家兄弟的墓边,多了一座还没有人睡的衣冠冢。
/ U6 J; x8 g2 d! d2 V6 N' M1 \一月未曾上朝的秦慕归悠然地往宫里去,他在御书房问了问皇上的去处,说是这几日事务繁忙,御书房人声嘈杂,皇上心情不佳,总是一下朝就回寝宫去,谁也不见。秦慕归不理会,又到皇上寝宫里去,走到门口被拦住,争执了几句,只听到一个声音威严冷冽,在头上响起:"让他进来。"
) ?$ i7 s+ S$ \- J. l. a( O侍卫瞧见赵景业,一个个都退开了,秦慕归缩着脖子,跟在赵景业后面,慢慢地晃进去。 6 I) M. @. u8 C9 |, z8 X# E/ e
他第一次来皇上寝宫,前院并不大,血色寒梅正怒放。花圃边有两张椅子,赵景业坐在那里,望着他。 - y' i- {3 {% u, O
他怔了怔,过去挨着赵景业坐下,他很想问问,拒不见客的赵景业多摆了一张椅子,到底是在等谁。 ; Q6 ~( r+ O3 a) c2 m' R. z
但是他还没有问,赵景业已经先开口了。 9 t% i9 ~+ c- Y: N. L4 c8 I
"梁舟,我办不了。"
  x5 K5 J* i( I7 R1 a3 z9 O高高在上的帝王,在他自己的宫殿里,平和如水,用"我"来称呼自己,与这个世上唯一的秦慕归说话。 3 F# `. d: g+ @
秦慕归的心有些动摇颤栗,他便不开口,听赵景业说。 / b3 H0 D7 K  ?& L, ]
赵景业说的话,没有说的话,其实他都知道。
% m# H6 s& Y% T  ]9 I6 w梁舟两朝老臣,一直戍边在外,赫赫战功,声名万里。三年前司徒未叛乱,梁舟率部日夜行军进京勤王保驾,一举代替司徒未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子。宋朝自开国以来,一向重文轻武,制约兵权。战士在外戍边多有制肘。梁舟这些年从各种手段搜刮来的钱财,全都用在各地将士身上了。梁舟行事并不慎密,进出账目都写得一清二楚,本也是笃定了即便事发,罪虽罪矣,却动他不得。 + f" h( f6 Y$ c# j6 ]
可是偏偏,死的是柳怀生。文才动天下的柳怀生。
0 [+ q) g( M6 X& J9 P0 ^: e四大戍边将军紧急传书替梁舟申辩,各处书院便闭馆以示不满;满朝武将联名力保,京中文臣便广发告天下书为柳怀生鸣冤。
) _4 V$ J. |, Y) o) ~9 V/ C就是秦慕归进京的这一日,京城学子聚集东门,冲击禁卫军,险些酿成兵变。风起云涌,浪尖上的,便是这位隐忍不发的帝王。
7 ]& B6 S' B+ m+ e0 F' }+ f& `7 S- K( v赵景业皱着眉,靠在椅子上,秦慕归看着他,伸出手,赵景业躲了开去,问他:"你做什么?" ' d5 m6 P0 F9 {
秦慕归缩回手,闷声道:"你长了白头发。"
( `) Y9 r) R, R3 P3 _两下里都是沉默,赵景业笑了笑,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好心。"秦慕归不答,心里黯然,暗暗道:你却是从迎娶耶律言卿后就变得这般疏离。   S; {# Z- ^7 O9 d1 f) g
他忍了下去,开口道:"你便打算放了梁舟么?" 4 i8 k! C# D3 v
赵景业道:"当年我为了办司徒未,只能用他,如今我不能办他,只能再等一等。此人行事到底不如司徒未有心计,虽然是功臣,却也未必就真的掉不了脑袋。"他望着秦慕归,欲言又止,反复几次终于轻声问道:"你......和怀生,等我两年,成么?"
* w( i- \2 w! a$ c秦慕归说不出话来,偏过头去,低声道:"两年养虎,必然成患。你如今不动他,往后他便更嚣张了。你花两年布网,却不知收网之前还要付出多少代价。"他起身来,走到花圃里去,红梅冷香萦绕,他低低叹道:"我也知道,你如今只能这样。"
1 q+ J( W; O1 Q他仿佛下定了决心,回过头来,身后红花似海,他在梅花从中微微一笑,道:"你还记得你娶耶律言卿那日,我跳舞之前说过些什么么?" / f& N) {7 t7 t/ |
赵景业恍然失神,他去回忆那日,秦慕归一身红衣,醺然酒醉。那个惊才绝艳、独一无二的青年立在台上,轻轻笑着,说道:"这舞是小时候算命的说我不好养,给扮作女孩子时学的,用来祈祷祭祀。今天在这里跳,总也要许个什么愿望。" , H/ W2 {! H; ~+ N7 t4 @
秦慕归带着梅香走回赵景业身边,与那日一样竖起纤长食指,却落在了赵景业的脸颊上,青衣的青年若有若无地笑道,"我祈祷我大宋国泰民安,朝纲清肃。"他望着赵景业,敛了笑容,目光深深浅浅、眼波流动。他说:"怀生说过,你不是一个人的帝王,你是天下的帝王。你不是要做个明君么......我......我便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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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22:52: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二节
$ D9 I1 r* H4 Q) {他说:"怀生说过,你不是一个人的帝王,你是天下的帝王。你不是要做个明君么......我......我便成全你。"
  t! u& b. m& a# [赵景业的心如坠谷底,眼前的青年如一朵雪梅,香艳妖娆,冰冷刺骨。他还没有明白他说的意思,秦慕归转身出了门。
* E2 X5 Q9 J1 y4 U0 H1 L# w秦慕归顺着长廊走得飞快,他心里头仿佛针扎一般隐隐刺痛,他忽然站住,长廊尽头,一个女子在等着他。 0 A: [. @1 j- n3 T3 J* m2 z9 f4 z
耶律言卿走到他跟前来,伴着他走了一段路。几个穿着宽衣广袖的女孩子见到耶律言卿,低头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走了过来福了一福,问道:"姐姐今日不教舞么?"
# y3 x1 K0 {' [! C6 F( }& s7 S5 b耶律言卿与她们说了几句话,待她们走后对秦慕归解释道:"那些女孩子有的是郡主,有的是大臣的女儿,也有的是宫女。上次,你在芙蓉殿跳舞,被太监总管和柳府的老管家看见,不知道为什么误以为是我,现在宫里市井都传言我一舞惊天下,赢得圣上眷恋。" + D) J( h8 d: x& k/ V
秦慕归笑了一笑,他心里有事,并没有把耶律言卿的话听进去,匆匆地道了别,就往天牢里去了。 & P* w) ~! d, X
天牢里除守备森严些,与寻常牢房也没有什么区别,阴冷潮湿,一股扑鼻的腐败味道,秦慕归最讨厌牢房里这股子气味,硬忍着进去,看守认得他这个状告兵部尚书的官,没多刁难,带着他一路走到关押梁舟的地方去。秦慕归隔着铁栏望着梁舟,他人虽然穿着囚衣,精神却好得很,显然颇受关照。秦慕归遣走了看守,钻到牢里去。
; r7 k: X  _! W3 J3 a- {: ^+ @梁舟戒备地看着他,冷然道:"你来做什么?皇上都已经不审了。"
# V, `% ~9 a7 X4 r; c" W秦慕归笑了笑,在他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道:"不是不审,只是缓一缓罢了。"他拍了拍衣襟,整理好,道:"我来,和梁大人聊聊。" 6 z1 [" N6 X$ M/ Z6 B  r9 v9 `
梁舟"哼"了一声:"说。"
4 }% ]2 Y5 I! V5 {) H( p- j秦慕归靠在墙壁上,想了想,慢慢说道:"以前,我识得一个少年,他娇生惯养,虽然娘亲早逝,爹却没有续娶,一个人好生带他,宠得他无法无天。他长大一点,乡里邻居都说他聪明,不但书念得好,家里的生意也全都交由他照料。他越发骄傲自大,恃才放旷,谁也不放在眼里......虽然如此,他心里却也是良善的,整日里盼着有朝一日能遇见个志同道合的友人......"秦慕归抓了抓头,笑道:"这么个少年,你想不想知道他以后会长成什么样?" 0 P# p: O" q8 W# |0 L  \1 `/ }
他不等梁舟回答,目光骤然冷了下来,淡淡说道:"我想知道。很想知道。"他目光中流淌出哀伤的味道,说,"只可惜,我再也不可能知道了。那个少年死在他第一次敞开心扉去信任别人的时候......"他朝梁舟逼过去,咬着牙道,"是你杀了他。"
" @4 n: R8 @$ H; z6 r6 d梁舟愣了一愣,秦慕归望着他妖娆一笑,耳语般轻声道:"梁大人,我来讨账。你欠我的,怀生的,还有赵景业这个天下的账。"
( s0 `3 @( e2 M! k3 D& P梁舟大力推开他,狠道:"皇上深明大义,思虑周全,他不会坐视你这般小人陷害于我。" 6 w0 z, z2 s1 |( r+ G
秦慕归起身来,转身便往外走,边走边笑道:"你不妨试一试,看看赵景业到底是不是个清明的帝王。" + W' R# j* i( p1 n! R, T' W
梁舟看着他悠然走出去,反手锁上牢门,忍不住冲上前隔着铁栏一把抓住他,道:"秦慕归,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 `; G+ O( z- ]" O5 s. w
秦慕归噘起嘴,软软求道:"我若是要呢?"
0 Q3 a+ @2 c( D  a$ L# n梁舟面色一寒,冷笑道:"秦大人,你此时倒装做一幅正气凛然的模样,可是你和柳怀生不一样,他是良臣,你却是个祸害!你在边疆赢得大捷,风光无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你在皇上永清县的行宫里,藏了什么宠物?"
' P5 o# j/ D0 D秦慕归身子猛地一颤,抬头道:"你说什么?" $ x6 X$ d9 u4 \) e% U
梁舟松开他退后了两步,在草垫上安然坐下,道:"我说,本该死在战场上的耶律莫才却被我大宋的臣子藏进了皇帝行宫。"他挑衅地望着秦慕归,笑道:"你为了你这个来头不小的相好,做得可真绝。"
0 ?; ]# Q( i. d+ P9 w7 G秦慕归攥着拳,梁舟接着道:"通敌卖国,这罪可不小。秦大人如果继续诬蔑本官,立时就有人把这事的证据送到皇上案桌上去。秦大人不妨好生想想。" 5 o/ Z: E0 M1 u
秦慕归沉默半晌,轻笑道:"梁大人消息灵通,难道不知道,皇上虽然深谋远虑,却也爱着一个男人?" , `3 K' @; a& u- K, z
梁舟惊得跳起来,叫道:"什么?" 2 N* I5 J+ d1 o# ?+ j
秦慕归吃吃笑着:"死了心上人的帝王不知道还能不能清明处事......梁大人,咱们如今互捏着把柄,也算是拴在了一条绳子上,还请梁大人也莫要轻举妄动......"他又退进牢门里来,道:"若是这次我帮梁大人一把,可否请大人也给慕归一个方便,权当不知道耶律莫才的事?"
/ r1 d6 {# p# q- _. s- }梁舟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你要怎么做?" 8 e1 _! V5 ]% _: o8 u/ {
秦慕归道:"近日宫中纷争不断,过几日郡主生辰,皇上要借着这个机会宴请群臣。到时,我做个顺水人情,替梁大人探探口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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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22: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三节
9 {2 O' _* T) V& t# \生辰宴不过是个幌子,为的是探究朝中党派关系,拉拢武将权臣。梁舟已经入狱一月有余,即便不得不放,也得有个说法,做个交待。 / s1 g0 b( l; p0 j% q7 f
今日的天好不容易放了晴,冬日里显得格外清朗,月色怡人。席上那般咋呼热闹,赵景业开怀饮酒,心里却冷得像冰一样。 ( D* V. ?3 s6 O7 B! ~9 l4 d
闷酒易醉,扮着春风得意的笑脸频频举杯的闷酒更易醉。等到赵景业散了酒席,被太监总管一步步扶回寝宫,才模模糊糊的觉得,秦慕归只在开席时带头敬了他一杯酒,然后就没了踪影。
) S; X: [7 k2 c: N他还没有来得及想下去,走进寝宫的小院子,腊梅下不就坐着那个青衣的青年。
  p, d/ [* I" t赵景业的心忽然松了下来,仿佛千钧的担子在看见这个人的那一刹那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他挥退了太监总管,笑着朝秦慕归走过去。 * Q( B- \- W1 p6 I# _6 D
圆桌上放着女儿红,晶莹剔透的玉杯在月色下流转生辉,赵景业坐在那人边上,自然而然地一起赏月饮酒,不须言语,不要礼数,熟捻得仿佛在心头梦里盼望已久,做起来似乎是日日都这般度过一样。 3 O  P( ]7 h5 M7 U: [2 N7 F0 F* R
那月亮升到最高,开始慢慢落下去。赵景业头一点一点,靠在桌上睡了。秦慕归正要给他倒酒,瞧见他的睡脸,手顿了顿,就放下了酒壶。
- C$ K0 ]2 Q$ y" d赵景业的长相其实并不那么威严,长长的眉,挺挺的鼻,睡着时微翘的嘴,竟依稀有些孩子气。秦慕归忆起当年马车上的小男孩,忽然想,不知道赵景业更小的时候,还没有登上皇位为黎民苍生而活的时候,是不是也粉粉嫩嫩,任性妄为过。 ( _& k( ]& I. V) L+ \& `7 q
赵景业睡着的时候,眉心里打着一个结,几条皱纹竖着,秦慕归伸手去把皱纹抹平,赵景业嘟囔了一声,把他的手抓在掌心里。 # j8 m4 r  B: e& F+ E! g
秦慕归怔了怔,在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时候,嘴角上扬,画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8 t, D& K' J# @/ u' s1 o他俯身下去,把赵景业扶起来,歪歪扭扭地把他弄进屋子里,放在床上睡好。他够着身子到床里去拉被子,手指触到那人衣服里硬邦邦的玉玺,他望了赵景业一眼,伸手到他衣服里去取,身下的人忽然伸手搂了他的腰,用力一带,将他压到身子底下去。 . G& x. x5 C8 T/ E
温热的呼吸吹拂到他身上,秦慕归全身僵硬,只觉得肌肤颤栗,他推了他一下,却推不动他,秦慕归低低地叫了一声:"景业。" ' w" {+ V  R: a( p% l7 g
赵景业睁开眼睛,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漆黑寂静的夜里,微弱的月光下,他们看着心头缠绕爱也不易忘也不易的那个人,不知是谁先吻上了谁。 4 c8 o6 ?0 F( v  i
最初是唇齿柔柔的触碰,舌尖细细地勾勒着美好的唇型,小心地刷过齿贝,一点点深入进去,然后欲罢不能,一遍又一遍地交缠。接吻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渐渐地加入了喘息。秦慕归双手支撑在床上,仰起头来吻他,宽大的龙床处处精雕细琢,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秦慕归伸出手去攀住赵景业的肩膀,指尖深深抠进肉里,他挣脱开赵景业,在他的肩上重重咬了一口。 5 ~% h) S7 |0 t8 L
两人分了开来,秦慕归望着赵景业的面孔,也在他的瞳仁里看到自己的脸。他撑起身子搂住赵景业,肢体和肢体交缠,轻微的碰触带出颤栗的触感。他低下头来,眼里忽然有了泪水,他轻笑着,喃喃自语地说道:"也好。"
0 y  v7 {" a( U邀请不用发出第二次,赵景业用力地搂住他,用牙齿解开他领口的盘扣。玉色的肌肤一点点暴露在夜色里,胸前两点突起绯红,弥漫着诱惑的味道。 3 V' [) g) W/ q. ~$ I. ^
赵景业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未经人事的身体急剧的颤抖起来,秦慕归慌忙伸手去挡,赵景业拉开他的手,轻轻地舔他的食指。 : C* H1 h2 y& l; v" L
秦慕归的脸迅速地红起来,赵景业望着他,不觉笑了起来。他把他的头埋进自己胸口,轻轻地吻他的耳垂。 $ B# d7 t5 g& l- f3 v9 ^: ^5 r
秦慕归咬了咬牙,把冰冷的手伸进赵景业的衣服里去,恶劣地狠狠掐了一下他的乳尖。赵景业闷哼一声,扯开秦慕归,拉开了他两条腿盘在自己腰上,低头咬噬他的腿根。秦慕归想要挣扎,他按住他的腰,含住了他的下体。秦慕归惊叫了一声,想要动又不敢动,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集中到那个地方去。他的手死死扣住龙床,发出急剧的喘息,渐渐变成带着哭腔的呻吟。他的身体抖动着,软软地求着:"景业,不要亲那里......" ! W/ T* }  \$ m) t5 P" [, M, |
赵景业不听他的,反而咬了一下,秦慕归一下子哭起来,伸手抓住赵景业的头发。赵景业松开他,握着他的手把他赤裸的身体拥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亲吻他,低低地哄着:"别哭。" - J, L) ?$ j# k
秦慕归一生之中从未遇见过这般丢脸的事情,他抓着赵景业,把自己的脸按在他胸口上,怎么哄也不肯抬头来看他一眼。 ' u  U. ^$ g, L) F3 B2 y
赵景业在他耳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将他的腰抬起来,食指在那个幽闭的小口打了个转,慢慢地滑进去。
+ s* ~* _/ I" u) w: y, h' i秦慕归惊得像兔子一样跳起来,往床边爬了几步,赵景业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回来,秦慕归又踢又打挣不开去,索性翻过身露出赖皮耍泼的本性,龇牙咧嘴红着眼睛道:"要来就快一点......"
3 ^! }, ]+ d& K2 a0 D赵景业望着他,幽深的眼里迷乱中染上情欲的色彩,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再次吻住了秦慕归开合的唇。
3 o; a/ J. i0 {9 r6 r# l3 J悠长的情爱变得激烈起来,仿佛要在这一刻用尽所有的欢愉,每一次交缠、亲吻、抚摸,都带着绝望的味道,越是痛苦无奈,便越是要将那个人嵌在身体里,刻在记忆里,哪怕醒后是深渊地狱,也甘之如饴。
4 a  ?1 b7 W# [1 N  U) j汗水密密地沁出来,在胸口汇聚淌下,拉出一条细长的银丝,秦慕归躺在龙床上,喉咙里不可抑制地发出轻微的声音。他闭上眼,敏感的身体捕捉着赵景业的每一次碰触。他的心上突如其来的回忆起许多过往,那些欢乐的日子美好得仿佛是他的幻梦。他似乎觉得快乐,又似乎更是伤怀。他感到赵景业的欲望抵在那入口处,将自己的腿分得更大一些。
: H7 z, z! J& i2 n) s赵景业进入他的时候,身体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一下子睁开了眼,压在心里那股莫名的情绪汹涌而出,他捂住脸,指缝中流出越来越多的泪水。他哭得全身发抖,只觉得心里咸涩不安,几乎再也承受不住。他顾不得撕裂一般的痛楚,突然撑起上身抓着赵景业,喘着气,焦躁急切地在他耳边道:"赵景业,你看清楚,在你龙床上的这个人,不是耶律言卿,也不是柳怀生!"
" h6 O5 [8 V$ G, ~& Y: D: U# U7 e3 O, X& ]

( m( }. B7 Q- M! r  他的话被堵进一个温柔缠绵的吻里,赵景业紧紧地搂着他,他们下身密不可分的交合在一起,赵景业将他的泪水含在嘴里,含糊地轻轻叫了一声。 2 t' U: n4 _8 X
  他叫的是什么,秦慕归不想再去分辨。
  M6 v" J4 j$ S/ j/ r  春宵短,君王不早朝。 % ]2 f4 D* a! e& l
  太监总管来唤赵景业起床,他与平日一样踩着碎步迈进寝宫里,掀开屋子门上的珠帘,正要叫"皇上",一抬头冷不丁看见一室淫糜。
# V) a0 u# k+ c. C/ L  秦慕归赤裸着身子睡在床外侧,他身上红痕交错,一看就是欢好的痕迹。太监总管吓得倒退了一步,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 L5 Z# g7 U0 u7 H' `: O  [
  直到他的脚步声听不见了,秦慕归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起身。身体一动,下身就传来痛楚,腰也直不起来,他吃力地从床下捡起自己的衣服,那件惯穿的青衣被揉得不成样子,他直接把外面的大衣裹上,慢慢系好。
: _# E+ r% J. g" p  赵景业还睡得熟,发出轻微的呼吸声。秦慕归不敢回头看一眼,从他的衣服里翻出玉玺,在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上盖了一个章。他将圣旨收好,扶着墙壁慢慢走出寝宫去。 9 l. f$ U0 q/ z8 j5 z7 ^. X
  他一路走到天牢里,与前次一样独自进了梁舟的牢房。梁舟在天牢里已经呆得不耐烦,见了他一把抓住,问道:"怎么样了?" / Q* y. b' b9 X! D; ]# c6 ?
  秦慕归站不稳,险些跌倒去,身子一晃,袖子里的圣旨掉出来。他弯下腰把圣旨捡起来递给梁舟,无力地道:"皇上下旨,将你凌迟处死,以平息天下民愤,慰柳怀生在天之灵。"4 P; K3 y+ |/ ]/ u3 C8 j; m
  "你胡说!"梁舟劈手夺过那圣旨,冷笑道,"我朝一向重文轻武,我那些钱财以解边疆之急,皇上若为此下旨杀我,他就不怕激起兵变?"
: W+ p9 h- V. c  秦慕归懒洋洋地笑了一笑,柔声道:"梁大人莫非没有爱过?冲冠一怒为红颜,只怪梁大人不该杀了柳怀生。" 1 e3 z6 O' L$ [" T$ D6 [
  梁舟气得脸色发白,秦慕归偎过去,笑道:"为今之际,梁大人速速逃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了命在说。" 4 j* b+ Q% \/ h' H) W( Y& C8 L
  梁舟揪住秦慕归的衣领煽了他一个耳光,骂道:"我堂堂兵部尚书,若是逃狱,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你想害我又害不了,就伪造了圣旨来诓骗我!" 0 l8 o$ O; i4 a% h/ w7 f: f( K
  秦慕归偏过头吐了一口血水,冷哼道:"梁大人不知好歹!你睁开眼睛看看那玺印,这也是区区秦慕归做得了假的?" # j$ T3 m% ~  k  D5 e# t8 ^. W
  梁舟愣了一愣,脸色霎时灰败下去,抱住头在牢房里来回打转,喃喃道:"这怎么好......"他咬着牙问秦慕归,"天牢里守备森严,我怎么逃得出去?要是我死,我就把你和那辽国大将军的事抖出去,好歹也要拉个垫背的!" - _9 U+ z1 \" [
  秦慕归望着他,目光冷寒,淡淡道:"你劫持我出去。出了皇城就自己逃命去!"
) b3 x3 a' ~7 P4 u8 S" y9 ^. A  梁舟攥着拳想了一想,又看了那圣旨一眼,一用力将黄帛扯成两半扔到地上,上前勒住秦慕归的脖子。
* T6 \/ s, S2 V! ]1 y; R  天牢里骚动起来,看守们却也不敢靠拢来,眼睁睁看着梁舟挟着秦慕归出了天牢,只能一边叫人来,一边在后面紧紧追着。 4 u( y. i2 n* e6 t5 H+ {0 V/ n
  梁舟愤怒慌张之下力道太大,秦慕归被勒得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腰腿痛得厉害,踉跄地追着梁舟的步子,只觉得跑了许久,周围人声鼎沸,众多人影在眼前飞跑开去。
) V2 `: }- H8 x  他抓住梁舟的手臂,勉强松了松桎梏,喘了几口气,猛然看清了四周,心里一慌,惊叫道:"你走错了,这里是后宫!" ' v1 I8 y9 m8 _2 w9 ^, R
  梁舟慌不择路,身后追兵越来越紧,再前面就是耶律言卿住的芙蓉殿,秦慕归心里焦急,拼命捶打挣扎,梁舟那里顾得了许多,径直往里跑去。 9 w5 e& i9 ]+ [5 R: M. ]* ?
  耶律言卿正在院子里教着一群女孩子跳舞,猛然见到梁舟杀气腾腾而来,众多女子惊吓得作鸟兽散,耶律言卿怀着身孕行动不便,被几个吓坏了的女孩子撞倒在地上。梁舟被这一耽搁,身后的追兵聚集上来,刀枪剑戟在阳光下明亮刺眼。 7 ]1 f" `+ f" C" F% d+ U3 l
  秦慕归只顾着去看耶律言卿,有几个宫女去扶她,几条血丝顺着她衣服下摆流下来,秦慕归慌得叫嚷道:"快去请太医,请皇上!"他身体扭动挣扎,梁舟关了许久,又跑了一路,已经有些累,竟有些掌控不住他,禁卫军乘机一拥而上,秦慕归挣扎出包围圈子,爬到耶律言卿跟前,问她怎么样了,耶律言卿脸色苍白,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被宫女们拥到芙蓉殿里去了。
# V" {5 T, Q+ R2 Z1 E  梁舟夺了刀正战成一团,他身上已经挂了彩,鲜血滴了一地,他砍着杀着,恶狠狠地骂道:"秦慕归,你骗我!你根本没想帮我走!"
( X( k! |$ ?; c  冬日的风寒冷彻骨,秦慕归站在风里摇摇欲坠,他咧开嘴呵呵一笑,道:"那又怎么样?"1 p: Q+ }' f5 z- D$ L: Q$ I/ @8 g
  梁舟的刀被砍落在地,他疯狂地抱住一个禁卫军滚倒在地上,几把刀一起招呼到他背上去,他嘶哑着喉咙,用血淋淋的手指着秦慕归叫道:"你是个妖孽!你......"他双目圆睁,用尽力气对四周喊道:"你们把他抓住!他勾结外贼祸国殃民......"
; y# L  W4 t; P  秦慕归仰天笑起来,他笑得那般肆意,那般酣畅淋漓,泪水流出眼眶。他跪下来用力捶了捶大地,他想,柳怀生就埋在这地底下,赵景业就守在这地上头,这天下谁来平定、谁来护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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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22:55: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四节 4 P( `& V3 x) u) l& P
滴露声声,外面是白昼还是黑夜,死牢里分不清楚。
5 D5 ]0 @+ |$ c$ H) b. O* d& i秦慕归靠着冰冷的墙壁,闻着腐朽的气味,静静地坐着。他被关在这里已经很多天了,他猜此刻朝堂已经大乱,人人都在争先恐后的诉说他的罪状。赵景业迟迟没有提审他,一旦提审,只怕就是死期。 ! y: W: X) l5 ~$ ~4 k7 \
远处忽然有了光线,一个憔悴的身影提着灯笼向他走过来。他无所谓的抬头望了一眼,翻身坐了起来,怯怯问道:"你......怎么样了?" , [# c) y! m0 U2 l6 ]
耶律言卿放下灯笼,隔着牢门站着,道:"孩子还在。太医说,受了这次打击,以后生产时只怕会有风险。" . J+ ^  {- }/ m1 K
秦慕归好生看她,耶律言卿的脸色有些苍白,比起上次见到时又虚弱了几分。秦慕归记忆里的耶律言卿还是大婚时那个端庄典雅的女子,如今她身上高贵贤淑的气韵被孕育的苦楚淡化了去,那份新婚之夜等待许久也不见烦闷焦躁的从容如今被另一种情感笼罩着。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说,有许多事想问,却只是咬着唇,犹豫地道:"他们说你......通敌卖国、私放辽国大将在先;假拟圣旨、谋害一品大员在后,欺君惘上,媚乱朝纲,要皇上清君侧......"   ]8 h& k6 m! j- ^* z6 ~3 H
秦慕归眼神平静,波澜不惊,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道:"怀生他临走的时候,还问你肚子里的是男是女。你生下来以后,焚一炷香,告诉他一声,也......告诉我一声。" 3 T5 M& K7 e% L4 I; T3 k1 V& H
耶律言卿哽咽道:"皇上回来以后,一直想用龙辇去接他,没有想到龙辇未发,棺木先进了京城。"她的手指抠在牢门上,道:"皇上怜惜他入了骨,可是怜惜与爱还有区别。"
; I) C9 a0 Q2 T/ }1 u2 l' }秦慕归仰起头,冷着面孔,道:"贵妃娘娘是怀着皇上的骨肉,难道就有权利否认他对怀生的一份感情?" 7 V7 F  B/ A+ m/ s; s: g+ R
耶律言卿闭上眼,两行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淌下来,她终于说道:"秦大人,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早就与你说,天下人都以为我一舞倾城赢得圣恩,却不知道那跳舞的根本就是你。你道皇上他爱着柳怀生,你道皇上和我有了孩子,你却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抱着我叫的却是你的名字......秦慕归,你莫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 u& Q5 D" ]9 G- g& p秦慕归入遭雷噬,他嘴唇颤抖,半晌道:"你说什么?"
# ?, Y# P& L% A. q% M8 \$ J耶律言卿擦了眼泪,昂着头道:"秦大人,我原是大辽公主,虽然千里迢迢前来和亲,却也不愿做别人的影子。本来争锋相对的文臣武将联名上书,皇上明早便要提审你。秦大人,你......好自为之。"
# S1 O6 G/ W4 P5 d' g. V0 Z耶律言卿转身离开,秦慕归望着她红色的背影慢慢融进黑暗里。牢里的湿冷顺着腿爬上胸口,他想起许多事,在芙蓉殿里四人相聚的那天晚上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直到最后连所有的气味感触都清晰起来。四个人隔桌而坐,原来多少情思不曾言语,不能言语。   A1 t6 D$ p: ^: B8 b8 F' u. g
那一晚之后赵景业的反复无常、冷淡疏离原来都别有深意。秦慕归一边淌着眼泪一边笑起来,他心里疼痛得厉害。
; G* e3 `! X1 c; m可惜什么都晚了。
0 M; b8 a+ C: O. v5 w8 p! w可惜即使再来一遍,也依旧会是这样的结局。 , X3 X" e5 E% J. b8 w3 u
谁错了?他们明明都有苦心经营,明明每一次,做的都是最完美的决定。谁又能料到事若求全,便无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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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22:56: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五节 / z! {# U4 A! b
拖出死牢的那一刻阳光明媚,几乎耀花了秦慕归的眼。他走上大殿,文武百官侧列两旁,如同那时他进京殿试,在众人的眼光里施施然走上去,缓缓地跪下来。 0 l2 Z! X# Q& h! T* ?
大殿里,台阶很长,龙椅很高。他远远地望了赵景业一眼,那样一个地方,议论天下,掌控乾坤,不也寂寞得很。 8 b6 |2 {0 U  b. u" @8 k& j
"秦慕归......媚乱朝纲......处以极刑......" + r& B! U! j) \+ A
他隐隐约约听到这几个词,心里无所谓的很。他在这世上走过了一回,爱过一回。怜惜的人,信赖的人,相知相惜的人,他通通拥有过;江南水乡,梦华京城,黄沙古道的边疆,他通通望见过;战场杀伐过,湖上泛舟过,当垆对饮过,他本不求,却全都有了。他心里满足得很,快意得很。 ( s. u, c* |1 F' w; _0 E1 f
赵景业坐得很远,听着秦慕归的罪状判决,他看着跪在下面的那个人,却看不真切。他说:"秦慕归,你走上来。"
. \1 q7 e. A2 a3 p/ F那个人站起,向他走过来,他看见那个青年含笑的面庞,忽然恍惚的以为还在昭阳楼里,人影瞳瞳中,那个人柳眉修长,凤目含情,端方中带媚色,温良中藏锐利。 4 C. Y' V$ k  |2 t
"这位兄台,依依小姐虽托身于青楼,但也通诗文有才情,兄台此举未免唐突佳人。"
7 C9 F0 h5 j# S5 s. Q他心里一痛,不自觉站了起来。 0 D1 x+ @9 ^7 D2 o$ {) e; J
他和秦慕归之间隔着长长的台阶,他的龙袍压在他身上,那个青年的笑脸如此清晰,他忽然意识到,他们曾经如此的接近过,却终究还有这样的台阶迈不过去。
# }, v& l, N, [: n赵景业深深地望着他,问道:"明日就要行刑......你......还有什么话想说么?"
- J. a1 v0 \( ?( E" N$ L" v秦慕归平静地与他对视,淡淡地开口说了一句话。
) y7 c, u. \3 l0 K8 Y0 p" |% @( T赵景业在那一刻,终于清楚地知道自己爱他,而也就是在那一刻,这个清明的帝王心里有一块地方永远地空了下去,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弥补那份寂寥。
. L1 i. T# S# b! x+ T5 @6 C  j秦慕归说的是:但愿此生,不曾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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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23 22:56: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十六节   l& ^( v3 H1 ]. C8 t. I
  转眼冬去春来,北雁南归。 " e- s8 J2 N) \) q# Q( `/ q: c7 x
  过年的余韵还残留着喜气,北街处刑的菜市口鲜血洒一层洗一层,斑驳得早看不出痕迹。( C3 F( S5 N: o- }# [9 Z" b
  柳府的牌匾挂满了蛛丝,在春风里摇摇欲坠。这天有人来收拾,说是有大户人家盘下了地,要搬到京里来住了。
9 U" B4 Z& N9 k) ~! `; f; V  街坊邻里挤在门口看他们搬家,想起柳家的兄弟,纷纷摇头唏嘘了几句。
. `1 ]: h( j$ p. |$ q9 e  人的记忆,就在时光的冲刷里慢慢淡去。
7 ^2 n/ d6 K- \( @/ H2 j+ |  夏末,耶律言卿到了产期,却没能生下孩子,难产而死。宫里举行了盛大的葬礼,把那个温婉华美的女子连同未出世的孩子埋进了东郊的皇陵里。 ; p3 c  h1 `: A0 V6 E
  后宫又空了,大臣们开始一拨一拨的上奏,要求选秀女,赵景业看都不看就放在一边,久而久之,积起如山高的一摞。 5 Y0 l2 b5 Z/ o& ?  V" M
  又一年秋试时。京城里秋叶飞,黄花坠。赵景业在殿试的前一日夜里,换了寻常衣服,打马走过了昭华巷。花灯依旧绚烂妖娆,商人贵胄熙熙攘攘。他牵着马缓缓走过,路过昭阳楼,忽然听到清澈如水的歌声:
5 _0 q" J8 X& C4 v* R0 E: A  "月色清寒,红衣销魂。
1 @, u9 `9 `# W# P, {! N% S/ M  薄酒一杯,看江山千里,
$ a, S- H" T: S  纤手瑶琴,初裂了银瓶。
# ]4 G: D2 g7 u  听清风摇疏影,
; o" M1 w3 t' c; g  人间一梦,妄自空浓情。"
2 ~# _# q% W" }; \  赵景业心头一颤,回头望去,昭阳楼里人山人海,远远的舞台上,一个红衣的女子跳着舞,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他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个青年的模样来,一时间僵在了门口动弹不得。  i8 [; r' {. t4 O8 e
  那一年,赵景业迎娶了昭阳楼的依依为后,举世哗然,百官在大殿外跪了三日三夜。
$ m4 O0 i. f/ c0 j4 D6 v4 M5 I5 T- j  史官在史书上记载道:德帝清明一世,唯此事冒天下之大不韪。 3 w) o, F+ Q# n$ Y+ Q# M
  街巷里直到许多年后还议论纷纷,他们都说赵景业是看了依依的舞,想到了死去的耶律言卿。他们却不知道,当年跳舞的却不是那位深宫里的贵妃娘娘,而是一个喜穿青衣,嬉笑怒骂皆是演戏的青年。
0 e3 }5 r3 M0 |7 q  u( o' A$ M& v  他们也不知道,立依依为后的那一天黄昏,赵景业单人单骑出了京城。 - ?. X) C) q( f1 U
  栈道上一驾马车缓缓驶出了城,车里,一个青年歪在两个坐垫,三个暖炉,还有扬州的蚕丝被上,一个女孩子在他身边上窜下跳,打开包袱念念叨叨:"爷,你又尽带些没有用的东西了!镜子带两个做什么?还有指甲油!居然还有积木!你......你带砖头干什么......" ' b$ l+ m  x+ O# o! U9 b
  青衣的青年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仿佛要把这些话挖出来,马车忽然停下,他和那个女孩子从坐垫上一下子滚下来。
7 a/ b. r3 x/ X7 [7 }1 |  青年"哎哟哎哟"地叫着,爬出车门,对着驾车的玄衣男子道:"耶律,你做什么?小马又不乖了?" & R0 [, Y4 D4 V/ S$ n: S& s
  玄衣男子望了他一眼,指了指等在前面的赵景业。
, A5 P/ f# D, j. L, Z5 F' g  两个人下了车,走到锦衣的帝王那里去。经年不见的人在苍黄古道上遥遥对视。西风吹起青色的衣角,赵景业望着那个青衣的青年,叫到:"慕归。" . w7 b: t* d- y* @
  提审的那一晚,他找来一直在京城城门外打转的耶律莫才,把牢门的钥匙和通行令牌都交给了他。 ( ]5 I1 Z5 M9 _2 o; z( r
  那一晚那么仓皇,他甚至来不及再看那个青衣青年一眼,从此便平行千里,再无交集。; H! T: M1 u3 C
  却原来那个青年一直没有走,一直就在他的天子脚下,一点一点把那倾国倾城的舞教给了依依。
" v. L- F5 L0 Q3 X- L" {  赵景业伸手抚上秦慕归的脸颊,如玉般光洁柔美,那般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已多久没有见着?
9 M0 w5 l) d, f* v5 _) _/ G  "慕归,我不想再放你走。"赵景业开口说道。
' M& P) l4 _8 p  ?  青衣的青年将那一双手握在掌心里,终于轻轻放开。他斜挑一双凤眼淡笑而语:"景业,你可想好了。你真要你手下那帮臣子上指你君王乱乾坤,下骂我慕归媚朝纲?" ! w: d8 q7 d, h0 P  J& G# q' i
  马车停了又开始走,山水迢迢,可还有相见之日么? ( y3 Z, v1 x4 _* }/ E9 e
  赵景业独自一人望着马车越行越远,他那一刻,真的只想做一个人的帝王。% P1 }) }/ O5 R* ?& y9 v+ s5 u. M
  月上高阁,江山苍茫。
8 g& G/ r( U$ }! R  年年有夏,人面在何方? $ D7 x1 l, T3 B8 y; U0 [) v2 g
  太平盛世,知是何人创。 , s8 A6 k4 h! F' i+ y+ _1 z& W
  暗里几多浪涛, ( m) W' e. Y. `9 W6 ^& M7 ^1 t; y
  蓦然栈道,笑媚乱了朝纲。
( z6 L$ d6 f! _6 [
" S1 k1 N( Z' S: I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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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2 15:18:30 | 显示全部楼层
很不錯的文,頂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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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23 19:55:37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怜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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