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这话终于没有骂出口,因为约好的事情已经迟到了。 有些疼痛是有延时效果的,比如我,今天起床后总觉得昨晚跟孙节密切接触的部位有撕裂般的疼。他给我检查了一下,说只是略有点红肿,没有出血。然后顺手涂了点麝香软膏给我,那感觉……还真是清凉解暑、一爽到底啊!来不及埋怨他昨天折腾我的辛苦,就匆匆忙忙的出门采购了。本来我是打算一个人去的,而且这么多年了,多数情况都是我自己去。可今天情况比较特殊,老子身体不适,放着身边这个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当我和孙节载着大包小包的牛奶、水果、日化用品等东西,赶到太阳村的时候,已经比预计的时间迟到一个多小时了。太阳村是在设在市郊的一个未成年人福利机构,但是在里边生活的未成年人,情况比较特别,他们不是孤儿,但是境遇比孤儿更不幸。他们的父母,基本都是合并有期徒刑超过15年直至死刑的在押犯人。因为他们父母的犯罪行为,很多孩子不被亲人接纳,甚至遭到虐待、遗弃,他们也很少得到社会的同情和关注。在他们在太阳村生活以前,有的已经饿的奄奄一息,有的乞讨、有的流浪,甚至还有的被犯罪团伙利用。可孩子是无辜的,他们不能为父母的罪恶承担责罚。因此,十几年前,市少管所离休的原所长李凤兰阿姨倾其所有,通过层层关系的批示,在郊区寻得了一块地方,建起了几栋房子,专门收养这种孩子。为他们提供必备的生活、医疗和教育条件,保证他们的健康成长。多年以来,这个充满爱心的小村经历过挣扎和绝望的时期,但却坚持公益的原则,拒绝了各种商业的开发和宣传。完全靠社会爱心人士的捐赠和李阿姨及志愿者们的双手,在逐步的发展壮大,现在已经有70多个孩子在这大家庭里生活。其中第一批救助的孩子,如今已经有几个走上了工作岗位,他们也在回报着这个他们曾经熟悉的家园。 我从大学二年级的时候,通过学校的青年志愿者协会知道了这里,觉得面对这些孩子们,我也应该做点什么。于是我定期的到这里做义工,帮助他们种树种菜,整理花草,为孩子们做老师给他们讲解课本上的知识。在工作以后,我自己有了收入,便不时的买些东西送过来,跟李凤兰阿姨和里边的孩子们已经非常熟悉了。今天本来是约好了来给孩子们做一些简单的普法知识宣传的,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可是因为孙节的折腾,从来没迟到过的我破天荒的第一次迟到了。李阿姨以为我生病了,所以打电话过来讯问。可那时候我正睡的香呢,真是太罪过了。 孙节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作为刑庭庭长,他应该知道并且慰问过太阳村。但他绝对是第一次跟我来这里,一路上刨根问底的。懒得搭理他。等到了以后,李阿姨出来迎接的我们。她说因为我没来,所以上午预定的讲座就没有搞。就给他们放了假,很多孩子都到太阳村的果园里劳动去了。但是她告诉我,小冬一直在教室里眼巴巴的等着我呢。 “小冬是谁啊?”孙节在旁边问道。他没有见过小冬,最多是从案卷上看到过小冬的全名,对这个名字感觉陌生并不奇怪。 “赵天龙的独生子。”我心不在焉的回答,忽然就走了神。 我承认,这孩子跟我关系非常铁。可我今天不想见他。原本想买点东西送过来,顺便跟孩子们见见面,闲聊几句,简单给他们讲讲法律知识随即就离开的,就是为了躲开小冬。因为见了他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我能说什么呢?说他爸爸赵天龙已经从高墙内金蝉脱壳了么?说全城动员紧急搜捕越狱逃犯么?这个消息还在对媒体封锁着,公开消息只是说搜捕杀了胡树森的杀人犯。面对这个比我弟弟还小一岁的男孩,我没法张口,也不能张口。每个月第一个星期六,都是我带着他到监狱看爸爸的日子,可今天,我无能为力。 小冬全名是赵震文,我在赵天龙案审查起诉阶段见过他,是赵天龙的独子,因为是旧历冬月出生,所以小名就叫做小冬。赵天龙娶过一个老婆,早年跟他过了不少苦日子,未能给他留下一儿半女,反而结核病加上过度劳累,很早就死了。据赵天龙交待,他和这老婆关系非同一般。结核病并非不治之症,可他老婆正是因为家里条件差,不得不每日操劳,加之得不到系统正规的治疗才去世的,这件事深深的刺激了这个男人,从此他没有再娶。为了挣钱,他开始不择手段,自此走上了一条邪恶的不归之路。这个男孩的生母,就是赵天龙的情妇钱红,就是那个与赵天龙单线联系,掌握重要贩毒通道,被赵天龙检举而被执行死刑的女人。赵天龙40岁时中年得子,因此对这个儿子宠爱有加,但赵天龙为了他所谓的事业,几乎与所有的亲属反目,这个独子他只能自己带在身边。再后来,钱红被执行死刑,赵天龙被判决死缓,所有财产均被没收,他瞬间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被安置在儿童福利院。他在学校里被同学嘲笑,老师也疏远他,从小自尊心很强的小冬,很快就无法忍受这种生活,终于逃离了学校,也没有再回到福利院,开始了在街上流浪的生活。 我是在钱红案结案后整理案卷时,偶然发现了钱红被执行死刑前的最后的几句留言,她交待说希望赵天龙照顾好他们的儿子。我很惊讶,因为赵天龙说过自己只有一个叫做赵震文的儿子,其他亲属除了早已没了来往的父母以外,一概拒不交待。我忽然想到,如果这个赵震文的父母是赵天龙和钱红,那么这个孩子很可能已经无家可归了。我打电话给公安的承办人咨询,对方给我的回复是,是有个孩子,因为联系不到家属,已经暂时安置在儿童福利院了。我想起了刘飞,不知道这个赵震文过的怎么样了,忽然觉得我有责任去看看他。可等我到了福利院后,才知道这孩子已经跑了几次了,被找回来后没几天又跑出去,宁可在街上流浪,也不肯住在福利院。这次已经五六天都没回来了,福利院已经报了警,正在寻找。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心痛,像是自己的亲人不见了一样,疯狂的开车四处寻找。 等我终于在赵天龙原来经常居住的郊外别墅区附近的一个偏僻的路上找到他时,他正蜷缩在一个大的变电箱旁边,穿着单薄的衣服,躲避着冬天肆虐的大风,浑身脏兮兮的,不停的发抖。我拿出车上一直为他准备的热牛奶和一些糕点,递给他。可他用一种仇恨般的眼神看着我,把食物一把打翻在地,起身摇摇晃晃就走。我也没做声,就那么默默的跟着他。他不时的回头看我,走了很远,他可能因为没吃饭,体力不支了,瘫坐在路边。我到旁边的小吃店买了一大碗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顺便把碗的钱也付了,拿过去端给他。他看都不看我,接过来大口的喝着,很快就见了底。喝完顺手把碗使劲掼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后就挑衅的看着我。我笑了一下,没有回应他。他的挑衅落了空,悻悻的走了。我也没有继续追,我知道追也没有效果,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路口,我也回了家,而后把情况通知了福利院,说我会照顾他,福利院巴不得把这个棘手的麻烦甩掉,痛快的答应了。 一连几天,我就在见到他的那个地方等他,买好一日三餐给他送到嘴边,他有时候吃,有时候摔,我也不以为意。他依然是脏兮兮的,有时候脸上会出现擦痕或者淤青,我知道他肯定是有难过之处。忽然有一天晚上,我送晚餐给他,看到他正被七八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围殴,仍然毫无惧色,可对方毕竟人多,他被打的很惨。我看到后,大声呵斥着去制止。那群不良少年看到我从警车上下来,一哄而散。他自己倔强的把嘴边的血迹擦干净,挣扎着站立,还是摔倒了。我过去,蹲下,把他从地上扶起,抱着让他半靠着我。他扭动着身体抵触我的碰触,我没理他,反而紧紧的把他箍在怀里。他忽然不动了,趴在我身上大哭起来。我没说话,只是慢慢的摸着他的头发。他哭着说,那些孩子都是坏人,想要拉他去偷东西,不听话就打他。他知道那些孩子跟他爸爸一样,早晚要进监狱的,他不想去。我听了很心疼,觉得这孩子虽然小,但却有一颗执拗的坚守善良和单纯的心。我随即把他送到医院治疗,好在并无大碍。 我尝试着对他说了太阳村的事情,问他愿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重新开始。他想了一夜,终于对我点了头。我答应他,只要他在太阳村里好好生活、学习,就每个月带他去看一次爸爸。他本就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加上用心,因此在太阳村里各方面都表现的非常好,李阿姨常常把他挂在嘴边表扬。我也从来没有食言过,私下里托了我单位监所处处长和驻监狱检察室的主任帮忙安排,每个星期都和李阿姨带着他去见一次赵天龙,为此被赵天龙所在分监区的王指导员和驻监狱武警大队的陈队长在酒桌上彻底放翻了好几次。可是我出于职业习惯,除了在法庭上,并不想跟赵天龙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因此交待小冬不要和他爸爸提起我,就说会见是太阳村和监狱的统一安排,小冬也很懂事的没有提过。 可是今天的情况,让我怎么去面对小冬呢?我机械的移动着脚步。 “刘落哥哥,我终于见到你啦,太好啦!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呢?我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小冬见到我,直接扑上来,拉着我的手说。 “哥哥看看你给爸爸准备了什么,好不好?”我敷衍的问着。 “好!”他答应着,打开书包,一张颇见功力的人物素描展现在眼前。“我对着爸爸的照片画的,李阿姨都说我画的好呢!”他带着骄傲的声音说。 我看着那素描,一笔一笔的早已脱去了稚嫩的痕迹,人物细节描绘的分毫毕现,下边漂漂亮亮的写着赵震文三个字。这画单从相似度来说,已经可以印制在通缉令上使用了。我能说什么呢?一时无语。 “你就是小冬吧?”孙节当然知道我在想什么,接过话题,笑着对小冬说道。 “嗯,你是?”小冬疑惑的问,他没有参与过父母案件的庭审,自然没有见过孙节。 “我是刘落哥哥的同事。今天我们来告诉你呢,监狱那边在搞检查和评比活动,最近比较忙,没有时间来安排你和爸爸见面了,但是可以帮你把礼物带给爸爸,好不好?”孙节和颜悦色的跟小冬商量着,极具亲和力的微笑就挂在脸上。帅哥脸似乎总是比丑男脸看起来值得相信,小冬半信半疑的看向我。我点了点头。 “唉,太可惜了,那监狱那边什么时候能忙完呢?”小冬又问。 “这个可不知道,可能要忙几个月呢吧!”孙节还是那样把谎言笑着送出口,“我和刘落哥哥下午还有点事情要忙,着急回去。今天就不多陪你了,小冬,你自己在这里要照顾好自己呀,听到了没有?”孙节说着拉了一下我的衣服。 “是…是啊,我要回去了,小冬,你要听李阿姨的话哦!”我回过神,急忙补充一句,起身就向外走去。 “哦!刘落哥哥,那你下次要早点过来哦。”小冬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失望。 “嗯,一定的。我先走了!”我头也没回的应了一声,仿佛逃走一般的离开。 回到车上,面对孙节,我把他不了解的所有都和盘托出。他静静的听着,听完后忽然把我紧紧的抱在怀里,轻轻说道:“从大学开始,我就知道,如果能和你在一起,一定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我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他放开我,倚在了驾驶座的靠背上,双手垫在后脑,说:“上学的时候,你是青年志愿者协会的吧?” “嗯。”我点头。 “大四的时候还当了主席?”他问。 “是啊。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回答。他三年就修满了学分提前毕业,到部队的广阔天地里锻炼去了,这些事都是我告诉他的。 “听说你这个会长当到把前几任主席辛苦积攒的几万块的协会经费全都挥霍一空,并且又拉来的几万块赞助也花的精光,自己还倒贴了不少钱?这都不算,还把你的会员折腾的跟孙子似的?大热天搞宣传,连瓶矿泉水都让他们自掏腰包?他们还给你起了个外号的?”孙节笑道。 “不是那年我联系了团市委,搞了支援西部山区孩子读书上学活动么?因为花了不少钱,他们就叫我史上第一败家抠门主席!我可是干了很多活的!能省就省,一分钱都舍不得花在没用的地方呢!”我嚷道。想起这件事就气愤。每次大学同学聚会都会被人摆出来当笑话讲。 “败家抠门……败家…抠门……”他重复着我这个外号,“哦!对了,你那几个月不在家里住,我有一次打扫卫生,在床底下扫出来一个旧鞋盒,里边的东西都落了灰了,让我给扔了!”他忽然换了个话题。 “神马?!你给我扔了!”我额头上的青筋都绷起来了,“那是我这么多年的奖状、证书,有山区孩子给我的感谢信、照片,还有六七张献血证呢!你把我的宝贝都给扔了?!”我对他大喊了起来。 “呵呵呵……”他忽然笑了起来,又问道:“对了,陈明亮的案子,你明知道他运输毒品数量很大,干嘛要给他求情?” “他本质又不坏,是家里条件不好,硬逼上那条路的。那天在陶然居你也看到了,他姐姐还有精神问题,你要是把他判死了,那他家里以后怎么过日子呢?!法律也不外乎人情嘛!对了,你别想又转移话题?你干嘛连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东西扔了!”我不依不饶的说。 “我去外婆家找你,你把门关起来不见我,怪谁?”他一边笑,一边发动了车子。 “我……”我一时语塞,没话来答了,到底是谁的错呢?明明是他和那个女人的错,每次都是我找不到话来反驳。 “那我的东西怎么办?!”我终于绕回正题。 “如果一个破盒子你也想要的话,我待会去买双新鞋,鞋归我,盒子送你,怎么样?”他还是笑着说? “买椟还珠!我要盒子有个屁用啊!”我嚷道。 “我帮你把宝贝放回去不就行了?”他说着,熟练的换挡加速。 “啊?你只把盒子扔了啊!害我瞎担心!”我打了他肩膀一下。他就势一扭方向盘,车子忽然横向扭了一下。吓得我魂飞魄散,再也不敢乱动了。 他就那么斜着眼睛瞥了我一眼,笑着低声说:“小傻瓜!” 莫名其妙的话。我也没有回应他。只是感觉到下身的某个地方依旧在隐隐作痛。 车开在回家的路上,临近中午了,经过一家星巴克,很久没有吃,很怀念里面抹茶口味的提拉米苏,香滑甜腻,又带着一点茶的清香,味道不错。忽然很想去尝一尝。孙节不是很喜欢吃里边的东西,说不如找一家饭馆吃的舒服。我好说歹说,他终于跟我一起迈进了那个颇具绿色意味的大门。 这家星巴克在闹市区,人并不多,我们每人端了杯咖啡,加上两块小点心,找到一个临近橱窗的角落里慢慢的享用悠闲的时光。我忽然看见外面一辆很熟悉的银色路虎SUV车,我叫孙节也看了一眼,他也一脸奇怪。这车的主人住的地方附近就有星巴克,干嘛跑这么远来喝咖啡?为什么我会知道?因为这车主就是我的驾驶员吕布!这小子就是个富二代。老爹虽然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也是个退伍兵出身,所以就强行的把这小子送到部队上去锻炼了几年,想磨练磨练他,回来还想让他接班。可他被老子安排了半辈子了,这回非得忤了他爹的意思,坚决不买账。托了个战友的关系,到检察院来开车。这小子低调的很,我一直不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但是我看他在检察院拿这么少的工资每天还优哉游哉的,有一次就劝他,这么年轻,在检察院车队拿1500块混日子太不应该了,不如到外边去找个工作,哪怕自己买个车搞运输,都不止这点钱,不说为了孝敬父母,也得给自己以后想个出路啊。他嘿嘿笑着说没关系。我也就不管他了。后来有一天我逛街,看到他从商店里出来,开着这个六七十万的路虎要走。他那点工资,可能都不够这车一个月油钱的,我当场拦住他,问他怎么回事,这小子才老实交待。以前我们约这一起出去玩都是吕布负责开着孙节的破雪佛兰,后来私下的自驾游,都勒令他小子把路虎贡献出来了的。所以孙节对这车也很熟悉。 这小子的车开了半个城,舍近求远的到这么偏的一家咖啡馆里干嘛呢?我好奇心已经被大大的勾起来了。问了一下服务员那路虎驾驶员在什么地方,服务员说在拐过弯去的另一个角落里。我和孙节蹑手蹑脚的靠过去,结果都被吓了一跳。 吕布正和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正面对着我们,亲昵的坐在桌子的同一边喝咖啡,亲昵到不时的有点耳鬓厮磨的动作,我猜如果不是在咖啡馆,两堆干柴上的火早就烧起来了。那个女人我有过一面之缘,但是孙节恐怕更熟悉吧?正是因为她,我才折磨了自己11个月不肯回家,想想那件事就像心里的一根刺一样不舒服。不过她既然和孙节有过一腿,为什么又和吕布黏在一起呢?再说吕布不是说和赤兔在一起半年多了吗?怎么又来和这个女人亲昵?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看向孙节,他脸沉的像上了霜。 我和他小声的商量了几句,然后躲到洗手间里。我拨通了吕布的电话。 “喂,刘处?大周六的打电话,你想请我到哪吃饭啊?”他接听起电话,戏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吕布,你小子少废话,你现在不许讲话,听我说,我想请你到星巴克的厕所里吃,你1分钟之内给我出现,挂了!”我随即挂断了电话。 30秒不到,吕布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冲了进来。多年的默契还真是没白培养。一看到我和孙节,马上就不装了,一脸的惊讶道:“刘处,孙哥,你们怎么在这?” “我们怎么不能来?要不是我们也在这吃点东西,还真不知道你小子天赐艳福呢!”我一脸笑容的说。 “哎呀,刘处,孙哥,今天这事可千万别让赤兔知道啊,不然我又惨了!”吕布小心翼翼的央求着。 “怕他知道,你还在这私会貂婵?我看要是有个包间,你的手就伸到她裙子里去了!”孙节面无表情的说。 “这个……”吕布为难的搓了搓双手,继续道:“你看到外面的车子没有,我爸妈就在车上监视呢!”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奇怪的说道。 “我跟赤兔的事,不知道怎么搞的,他们好像也知道点什么情况似的。二老等孙子都等疯了,老早跟我摊牌必须要快点结婚。前两天,他的一个老战友,带着亲戚的女儿到家里来,好像因为有什么案子,听说我在检察院,就想拜托打听一下情况。我老爹看到那女人很漂亮,就问有没有对象,说是没有,然后俩老人就强行给勾搭上了,非让我处对象不可!这些天晚上,一直陪她,赤兔那边约了我好几次都没出去了!”他一脸焦急的样子。 “晚上也陪?”孙节眉毛又挑了挑。 “嗨!孙哥,你想哪儿去了?我哪敢啊?赤兔要是知道的话不得给我扒层皮啊?这女人倒是有那个意思,我可没敢再进一步,就吃吃饭、逛街、看电影而已。没办法啊,二老轮流盯梢,跑都跑不了!表现的不亲密都没法交差。这不?今天听说这女人约我在这吃东西,非得跟着来不可,就在车上看着呢!我都是给他们看的,你们可千万别让赤兔知道啊!”看吕布这种高大威猛型的男人急的都快哭了,我不仅暗自佩服起赤兔来。什么时候我也能把孙节训的如此服服帖帖呢?唉!真是太过分,竟然在这种时候可耻的想歪了! “这样吧,我去会会她,吕布,你就在不远处看着就好,等她要离开的时候,你就迎过去,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保证她不会再跟你纠缠了!”孙节说着,就走了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啊?”吕布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哼,你的那个貂婵,上过孙庭长的床呢!”我没好气的说。 这回吕布的下巴彻底的掉了。 我和吕布就在不远处一个角落里的桌子上坐下,看着孙节就迎着那女人走过去时,她明显就是一愣,看着孙节优雅的坐在对面。两个人接下来谈的什么,我们听的不是很清楚,但是能看到孙节不紧不慢的说着,那女人时哭时笑,像是情绪很激动的样子。接着两个人就都没下一步了,就那么互相的紧紧盯住对方。忽然孙节站起来说了一句什么话,那女人也一下子站起来,轮圆了就打了孙节一个耳光,响亮的全咖啡厅里都听的一清二楚。然后就听见她似乎愤怒到极点的尖叫:“孙节,你给我听好了!老娘是喜欢钱,但是我不下贱!”说着抓起包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我们两个潜伏在旁边的人一下子都冲了出去,我是去看孙节的脸怎么样了。吕布迎着女人就走了过去。女人被吕布拦住以后。看着站在一起的我们三个人。忽然笑了,漂亮的脸上甚至有点凄凉的感觉,“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吧?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想给老娘一个难堪?孙节!你和你旁边的人那点破事老娘早就知道,你喜欢谁是你的事,别人管不到!但老娘不像你这么贱格,喜欢把以前的事说给身边的所有人听,还反过来看老娘的笑话!” 吕布又撤了一步,想跟女人说点什么,被她一把拨开,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叫了辆出租车迅速离开。随即,银色路虎朝另一个方向也开走了。 吕布笑了一下,说:“得了,这下我连回去的车都没了。等下要搭你们的车咯!” 我们三个人重新坐下,每人又叫了一杯咖啡。 “说说吧,庭长大人,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就挨了一巴掌的?”我恨恨的说。老子都舍不得打的男人,让那个女人给揍了,真是窝火啊! 孙节没有理我,看着吕布说:“吕萌,我很认真的跟你说,不要再跟刁玉芹来往了,你知道她什么情况吗?” 吕布摇摇头,我也一头雾水。 “她曾经是袁劭的女朋友。”孙节一脸严肃。 “袁劭?”这名字我好熟啊,“哦!是不是袁庆林的儿子?”我问道。 “就是他!这个袁劭已经被警方控制,另案处理了,正在侦查当中。吕布说她因为案子找上了吕家,肯定是因为吕布在检察院给你做驾驶员,通过他来接触你,一定是有目的的。”孙节对我说道。 “那她刚才为什么打你呢?”吕布还是不太清楚。 “呵呵,我不过是对她说,你这次跟吕萌,肯定又是为了钱吧?她被当场戳穿,恼羞成怒。女人嘛,打就打了,不跟她一般见识!”孙节笑着说。 “还有什么她早就知道了?对了,上次的事,你也没说过,这次一起解释解释吧?”我想干脆把问题彻底搞搞清楚! “嗯?你想了解?”孙节皱起眉,眼睛就那么严厉的盯着我。 “切,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没兴趣知道!”一看他满脸不想说的样子,我还是见好就收吧。早晚有一天我会知道,我暗暗的想。 事情已经到这种程度,剩下的事情就是吕布回家如何面对爸妈解释的问题了,让他自己去头疼吧。这点小意思,总比让赤兔知道他私下里跟女人约会来的轻松多啦。 把他送回家后,孙节接了一个电话,曹时打来的。车子没回家,而是转向朝我自己的房子开去。司马猇已经正式的搬过去了,这家伙也太迅速了吧。曹时说他正在帮司马猇搬东西,让我们过去帮忙。这种活当然能躲就躲!等我们两个到超市,买好了晚上的肉和菜,又顺带给司马猇带了一个乔迁的礼物之后,赶到我的房子时,曹时已经在沙发上累的吐舌头了,空调温度开的很凉爽。司马猇刚洗了澡的样子,一件天蓝色的大浴巾就那么随意的在腰上一围,赤膊光脚站在电视前一边看着,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不过房间显然整理的焕然一新。沙发旁的置物架上竟然摆了一盆青翠的文竹盆景,窗台上多了一个长条形的鱼缸,里面几条小金鱼在水草间畅快的游着。破了个大洞窗帘也换成了新的。肯定是司马猇的风格,曹时那家伙才不会想到在这些地方投资呢。这小子不愧是在艺术家的家庭里熏陶过的,这么几样东西摆出来,家里完全变了个样子。 见到我们进来,司马猇满脸笑着扑上来,张开双臂就要给我一个拥抱。被孙节一只大手抵住胸骨,支开老远,道:“帅哥,麻烦你多穿点衣服!另外,请你注意身份,我的人你也敢碰!” “切,小气!”司马猇转身跑回房间去了。我笑着,把东西提到厨房,准备晚餐。孙节去沙发上坐了。 “喂,你们两个,真够意思,中午12点给你们打的电话。看看,现在已经5点半了,才过来!整个下午就把老子一个人当傻小子用!给我个合理解释!可千万别说堵车,换个借口,谢谢!”曹时斜倚在沙发扶手上,懒洋洋的说。 “这个嘛…下午,我和刘落…有点…嗯…路上确实有点堵车!”孙节绕了一大圈,又绕了回来。 刚从房间里出来的司马猇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曹时恼怒的声音传来,“我告诉你,司马猇,既然你跟我一起住,那就得听我安排,要不然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 “这家里谁最厉害谁的地位就高吗?”司马猇问了一句。 “那当然!”曹时回道。 “你没看到最没地位的那个,到厨房去给我们准备晚餐去了吗?晚上我们吃火锅!”孙节也插了一句。 “火锅啊!土豆片切的薄一点!”司马猇对着厨房喊道。 “海带要切成丝哦!谢谢!”孙节又加了一句。 “我喜欢吃鱼丸和金针菇!”曹时大声喊着。 “哈哈哈!”三个人没心没肺的笑着。气得我差点晕倒。他们三个,一个在学校时我就见过他的厉害,一个在部队打架立过功,还有一个上次根本差点把我打死了,妈的,一个我都打不过。算了,我忍! “猇猇,昨天你才说要到这里住,干嘛今天就风风火火的搬过来了?”孙节忽然问。 “刚才我也问呢,一直没说!”曹时道。 “嗯,差不多了。其实,妈妈今天下午六点一刻的飞机飞美国了。”司马猇平静的说。 “啊?”我从厨房探出头,孙节和曹时也都惊讶的样子。 “怎么不让我们去送送呢?今天你过来的时候,她也没说呀。现在到机场都来不及了!”曹时嚷道。 “妈妈不想让你们送,就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司马猇还是很平静。 “什么事,快说!”孙节催促他。 “当然就是照顾好小爷我啦!”司马猇忽然笑着跳起来,躲到他卧室门口,四只拖鞋带着怨念嗖嗖的飞过来,打在门上。 “等他们两个走了,看我好好照顾照顾你屁股!”曹时恶狠狠的挽起袖子说。 “嗯?”孙节一眼横扫过去。 曹时才意识到这话有点问题,涨红了脸,道:“我操,跟老子住最安全,老子又他妈不缺女人!不像你们两个危险分子!” “你再说一遍?”我拿着菜刀冲出厨房。 “我可告诉你,曹时,夏侯老师就这么一个儿子,你采花要是敢采到他头上,老子可跟你拼命!”孙节收起了笑容。司马猇就站在孙节的沙发后边,笑嘻嘻的对着曹时做鬼脸。 “知道啦!管好自己和你老婆再说吧!”曹时心不在焉的回答。 孙节冷不丁的回手一把将身后的司马猇上半身强行拉下来按在沙发靠背上,照着他屁股就使劲来了两下,说道:“还自称小爷,我先照顾照顾你屁股!” 司马猇两下就挣脱了,扎下马步,右手拇指扫了一下鼻孔,然后对着孙节,拇指向下做出了一个标准的挑衅姿势,孙节刚要站起来,被曹时一把按在沙发上,曹时一个腾跃就从沙发上跳过,站在司马猇面前。 “兄弟们,老规矩!”曹时回头对着我和孙节说。 “我买800块你赢。”我在厨房里喊道。 “我买1000块你赢。”孙节补充说。 “慢着,什么老规矩?” 司马猇不解。 “我赢1赔0.5,我输1赔5。”曹时傲然道,“你买不买?小鬼。” 司马猇想了想,一直没说话,曹时等的不耐烦了,催促道:“喂,想什么呢?快点!” “我在想1000块揍你一顿值不值!”司马猇咧嘴笑了一下。 曹时似乎反应过来,急忙说道:“你不许……” 司马猇抢先一步:“我也买1000块你赢!” “我操,你太没品了,自己赢都不买?”曹时气焰消失了大半,心理盘算着什么。后来,终于下定决心的样子,摆好了姿势,大吼一声:“你来吧!” 司马猇如下山猛虎、出海蛟龙一样猛扑过去,两人就此战在一处!过程简直惨不忍睹到无法形容,有人反正舍不得2800块钱。第一次被以前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对手打的落花流水。 “哈哈,真他妈爽,让你欺负老子!让你打老子!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司马猇用脚使劲的踩了几下趴在地上曹时的屁股。等他打够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脸笑嘻嘻的表情看着曹时。 “这票买的真他妈值,第一次看到‘被大侠’挨打呢,哈哈。”孙节的脸都笑僵了。 “就是,哈哈。你也有今天?”我也捂着肚子笑的开心极了。 “切,你们懂个屁啊,大丈夫能屈能伸!”曹时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身上的T恤,坐回沙发上,又说道:“你们几个,别想赖账,赶快把钱交出来!” 孙节从包里翻出1800的现金,丢在茶几上,道:“我和刘落两个人的!”,脸上还是憋不住的笑容。 “你的呢?”曹时的脸转向司马猇。 “我没有钱!”司马猇一脸无辜的耸耸肩。 “什么?!”曹时眉毛都竖起来了,站起来逼近司马猇,道“你再说一遍?” “别发火,嘿嘿,但是我有好东西给你。”司马猇一脸谄媚。 “这还差不多!拿来看看!”曹时坐回沙发。 司马猇回到卧室,一会儿,拿出来一个密封好的文件袋来,说道:“妈妈让我交给你们的,除了我,随便你们谁都能拆。” 曹时接过来,拆开看了。里边是两张银行卡和一封信,他展开信读了出来:“孙节、曹时、刘落,展信好。我已经在去美国的路上了,猇猇就拜托你们照顾。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求他有多大成绩,只要你们看着他走正路,我相信一定会越走越宽。一张银行卡里有我留给猇猇的20万元积蓄,做应急使用。另一张银行卡里只有1万元,作为他一个季度的生活费,以后我每个季度都会把生活费打入这个卡中。每月只准给猇猇3000元的费用,你们要替我把好关,让他把钱用到正地方,不能随意挥霍。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了。夏侯樱。” “太好了!赶快给我1000块!”曹时高兴的喊到。 “慢着!”孙节制止道! “愿赌服输,你也不能反对吧?”曹时反驳。 “看看夏侯老师怎么说的?猇猇每个月只有3000块生活费,一下子就让你扣了三分之一,还是用在赌博上,这不是挥霍在歪门邪道了吗?”孙节大声说。 夏侯老师的话对曹时,实在是再管用不过啦。他的气焰马上被打下去了,不过嘴里还嘟囔着。 司马猇揍曹时过了把干瘾,又一分钱不用出了,乐得他都要找不到北了。 “你知足吧,挨一顿打赚1800,要不你也把钱给我,我也让你揍一顿怎么样?”孙节对曹时说道。 “哼,打你又不过瘾,你还真把我当傻瓜啊?!”曹时一翻白眼,还是有点不甘心的意思。 “这样吧,20万放在我这保管。生活费的卡就放在你这吧,猇猇毕竟和你住在一起。记住,从你手里付出去的钱要记账!他的钱要是少了一毛,你就等着满清十大酷刑吧!”孙节对着曹时恶狠狠的说道。 “哼!”曹时梗起脖子,一副不屑的样子。也没反对。 我这时在厨房大喊一声,“弟兄们,开饭啦!” 几匹饿狼马上放下恩怨,瞬间就冲到了饭厅坐好了。 我早就说,吃火锅其实最简单了。支上电磁炉,锅里放满水,把超市买的川味火锅底料放进去,烧开,就全妥了。肉和鱼丸之类的,都是超市买的成品,唯一的工作就是把菜品洗过、切好、码盘,然后就可以大快朵颐了。对于我这种无辣不欢又懒得动手的人来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幸福!至于那几个人,曹时自不必说,他自号天上地下无所不吃。我的口味纯粹是孙节调教出来的,也不用多说。反而是司马猇,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夏侯老师习惯吃的清淡,做菜蒸煮凉拌居多,从小在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竟然对麻辣火锅这种重口味的东西爱不释口,真让人意外。 刚开始大家吃的还有点拘禁,可能是因为司马猇的缘故吧,那两个家伙都有点放不开。可火锅这东西越煮越红火,吃得也逐渐热闹起来。水在不停的翻滚着,蒸汽在灯光的照射下清晰的腾腾而上,一盘又一盘的肉和菜倒进锅里,我嫌口味不够,又加了一大包底料进去。四双筷子在汤里搅来搅去,上下翻飞。冰凉的啤酒一瓶又一瓶的开。一边说笑着,一边尽享着麻辣爽口的快感。酒酣耳热之后,每个人都吃的大汗淋漓,干脆都脱了衣裳,只穿条小内裤,继续吃。慢慢的又觉得不过瘾,四个大男人开始在桌上划起拳来。 “哥俩好啊!六六顺啊!四季财啊!你输了!喝!”司马猇大叫。一大杯啤酒被曹时仰头下肚。 “一条龙啊!三结义啊!九连环啊!全家福啊!哈哈,你喝!”司马猇又喊道。又一杯酒被孙节消灭掉。 “五魁首啊!你也得喝!哈哈!”司马猇痛快的把我干掉了,我又干了一杯。 几圈儿拳划下来,司马猇几乎没喝多少,都是我们在喝了,这小子深藏不露啊! “哥,我以为你们当法官和检察官的,都是高高在上的那种,想不到,你们跟我们一样的,喝酒也划拳啊!技术不错,就比我差那么一点点,哈哈。”司马猇搂着孙节的脖子笑嘻嘻的说道,舌头都有点不好使了。 “猇……猇猇,你少他妈在老子面前装B,老子撒尿和泥玩的时候,你他妈还没出生呢!在部队里,老子能喝趴下一桌人,还怕你个小犊子吗?!”孙节的手把胸脯拍的通红,也露出醉了的样子。 “怕你?要不要再赌1000块,看谁能把谁喝倒,你敢不敢?”曹时瞪着红红的醉眼,把手指向司马猇的鼻子。 还没等司马猇回答,我一把拍掉了曹时的手,道:“你能不能教人家点儿好的?还赌?人家赢了拿钱、输了不付账,看你等一会把内裤都输光了!”我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喝得天旋地转的。 “嘿嘿嘿”曹时傻笑起来。 这顿饭吃到最后,司马猇一个人把我们仨全喝趴下了,他自己也有点喝高了。我最后一点印象是司马猇把我扶到厕所大吐了一番以后,又把我放在床上睡了。 % E! ^- k; d0 [; S0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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