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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收录★ 《岁月》 BY 村夫123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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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2 12:34: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猫瞳 于 2009-2-2 01:2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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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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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题记-----我是一个平常的人,一份较为轻松的工作、一份饿不死的收入让我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随着网络的普及,我也闯入了这个虚拟的世界。业余时,我便在这个世界里闲逛,它带走了我很多的寂寞,带给我太多的新奇和精彩。现实的无奈让我沉浸于这个世界,用他人的精彩来弥补自己人生的苍白。三年前,家乡的“雷生”带着梦想来到了这座城市,他有太多的迷茫和困惑,希望我能带给他一丝慰籍。他的故事在空闲的时间里不断地向我倾诉,作为一个听众,我也用网络里的所见所感给予他适当的劝慰。慢慢地,他重拾生活的勇气和信心,然而,一年前,他在一次车祸中走了,带走了他的梦想,带走了他的遗憾,却把一份思念留给了我,也留下他三十年岁月的乐与痛。在他周年的日子里,我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祭奠他,思考之后,我把他的故事整理出来,用这些迟来的文字告慰他的灵魂,也算是表达我对他的思念。生活中的“雷生”永远地走了,他短暂的人生充满坎坷与悲凉,也许是上天再次把他降临人世以偿还前世的孽债,但他今世是善良的,正因为善良,他提前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重回天堂去了。我不忍心他就这样匆匆地离去,所以赋予了故事中的“雷生”生命长存,这是我对他的企盼和祝福。生命的轮回皆因上天的安排,这是宿命!然而,故事毕竟是故事,这其中也多少掺杂了我个人的一些感悟和情愫,这些感悟也多来自于网友们的经历,所以,如果有朋友觉得一些情节似曾相识,请不要对号入座,权当是个无聊的故事消磨你的一点时间罢了。鉴于能力有限,不能驾驭好这些文字,如果让你感到不自在,请点击显示屏右上角的“×”。3 |) ?( I9 y, O.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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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B1 w4 D9 p. q" w  夏日的天气娃娃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是蓝蓝的天,一阵山风吹过,带来了满天的乌云,天空暗了下来,村民们丢下秧苗爬上田埂往家里跑。队长富根大声地喊:“女人回家收东西,男人去队里收稻子。”& _0 `3 n; W# F$ `$ Z
  大大的稻场晒满了新收割的稻子,两个仓库保管已经手忙脚乱。看到大家都赶来帮忙,心里塌实了很多,便拿出所有的扫把、畚箕、箩筐。大家七手八脚一阵忙乱之后,稻子总算归了仓。
( Y' g  z: ^% Y6 t  风越刮越大,天越来越暗。翠红收拾完自家的东西,看见小月的衣服还在风中飘摆,想道她这几天就要生了,便去帮她收拾。走进小月的家,便听到小月的嚎叫,翠红撂下衣服就进了房间。
! P0 f) i/ u7 _" T- o# W6 B  小月真的要生了。
5 i; j+ v% g( K! Y  b  “你家腊狗呢?”翠红站在床边着急地问。“一早去猫耳山了,去看他下的套子。”小月一脸的汗水。翠红无助地说:“我去喊三婶来给你接生。”$ ?  D3 Y* e  p% m, M& ]" [
  三婶跟着翠红火火地跑来了。在三婶地指导下,翠红去厨房烧水、磨剪刀。三婶用力地按压小月的肚子,不停地指使着:“用劲,用劲。”; K: {% o/ T0 }# e6 L
  翠红的孩子也是三婶接生的,村里的孩子除了自己钻出来的,差不多都是三婶的功劳。* D$ x8 \7 A0 n% x( x
  三婶问:“准备好了没有?”翠红舀出半盆开水,兑了几瓢冷水,用手摸摸,感觉不烫就端进了房间。- i9 h- n3 K" \. Z) a3 `
  翠红自己有两个孩子,但这样亲眼看别人生孩子,还是第一次。翠红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只好紧张地站在旁边。天越来越暗,上午的天仿佛提前来到了夜晚。三婶叫翠红点上煤油灯,那团火苗驱散不了房间的阴暗,三婶让翠红再找盏灯来。
5 l; B- D! C: f9 Q- c0 j  三婶继续地按压着小月的肚子:“用劲,就要出来了。”小月杀猪般地嚎叫。在两盏油灯的照亮下,一团黑糊糊的东西渐渐往外冒出来。三婶转脸对翠红说:“拿剪刀,准备剪脐带。”翠红慌忙跑进厨房,锅里腾腾冒着热气,她便用筷子在锅里捞着。突然一道刺眼的亮光射进屋子,这一瞬间,翠红捞起了剪刀,怕烫着了自己,用筷子提着正颤巍巍地走到堂屋,一声剧烈的雷声震落了翠红手里的剪刀。翠红蹲下来在地上摸索,这时房间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2 R2 P4 K# @1 c+ e/ E  三婶包裹着婴儿,口里念叨着:“这小子还挺沉实,从没有听过这么大的炸雷,就叫‘雷生’吧。”按农村的风俗,接生婆接下孩子都要赐一个小名,以图吉利。1 |! F" `( N9 Y- t! u/ a/ u' n
  响雷过后接着一场暴雨。暴雨整整下了一个时辰。雨停了,太阳出来了,也到了做午饭的时候。
; J4 k" p3 j8 z( [  C  腊狗没有回来,翠红帮小月家起了午饭。替主人煮了几个荷包蛋,这是犒赏接生婆的规矩,至于红包那得等腊狗回来。
# S/ e- _: o+ p/ j( ~. K  下午腊狗没有回来,晚上腊狗没有回来。不仅小月开始着急,村里人跟着着急起来。1 J) n# N8 V8 s6 [1 L( j
第二天一早,富根派几个村民上山去找,就在山脚下涵洞前的那棵老松树下,找到了腊狗的尸体。树干是黑的,腊狗的尸体也是黑的,黑黑的尸体上还覆盖着几片没有烧完的衣服。尸体的旁边有一只麂子,死麂子的脖子上留有一圈深深的勒痕。7 o8 K% [9 m: L! s4 m7 f
  从此小月就带着雷生过起了守寡的日子。( a$ p0 G# ^( `/ e$ ~# t
  也从此一种阴影就笼罩在了这个家庭-----雷生是个“催命鬼”投胎。惟恐自己的命会在某个时候被雷生催走,所以再没有人敢接近这母子俩。; T$ I7 q0 |4 A
  生活的艰难压倒的是失去信念的人,给倔强的人带来的是坚强。4 n; N7 L+ [- l$ F% T' z, K3 h
  每天出工,小月都比别人多带一样东西,那就是背上的雷生。在地里干活,一只箩筐随时拖在身边。雷生在箩筐里玩,在箩筐里睡。0 L' R2 e8 W4 ?6 i5 Z
  箩筐小小的空间渐渐容纳不下雷生的身体,一张草垫便替代了箩筐。会爬了,草垫的舒适再也留不住雷生的身体,衣服总粘上一层厚厚的泥土。小月放工后,也只是用力的拍拍打打,洗都懒得去洗。0 y7 u5 `4 D& }- c
  会走的雷生让小月日渐感到轻松。收获的季节,雷生总是啃得满嘴泥土。挖花生时啃花生,挖山芋时啃山芋。村民看到雷生的憨态,总会拣起些东西在衣服上擦擦递给他。看见雷生啃得口水流多长,大家都要哈哈一笑。在这个时候,也能看到小月脸上那难得的笑意。" n: p: a7 k+ R# ]2 I. y
  小月在对雷生的期盼中迎来了第五个春天。
1 T: u0 z+ o5 ?. x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雷生的聪慧让村里人渐渐消除着那种恐惧,对他们母子也时不时说些体贴的话。小月似乎已习惯了那种冷漠,对这样的热情显得不那么在意。
. r# }0 V! w% i: n# h( H  人们的冷漠随着雷生的一天天长大在逐渐退去,但这种热情始终不能融化小月脸上的冰霜。自从腊狗死了之后,小月就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她一直不敢相信这种结果,他在等待腊狗回来。有时这样的想象能让小月开心好几天,但大多的时候还是见到她那双红肿的眼睛。! p! Q9 y- z0 x; m+ k
  清明的一大早,小月一手提着篮子,一手拉着雷生往坟地走去。远离村边的坟地已零星地插上了清明吊子,鞭炮声也不时地传来,那是早起的人们在祭奠着自己的亲人。; Z. k" ]' r% Z2 Y: U: n
  小月放下篮子,把坟上的杂草拔掉,用铲子拍拍土,坟堆便有了新气。小月拉着雷生爬上坟堆,握住他的小手把系上彩纸吊子的竹竿深深地插进坟顶。5 W9 [- [7 v2 ^/ K7 a
  小月在坟头摆上祭品,烧了一捆纸钱,燃上一柱香,拉过雷生跪下,按下他的头。
0 `7 H; a7 P$ M/ ?; j9 o$ G  “爸爸会来吃吗?”雷生望着坟前的食物。“会的,爸爸会来的。”小月脸上露出一种满足。“爸爸什么时候来呀?”“夜里,夜里就来了。”“那夜里我来看爸爸。”雷生一脸的期待。小月的脸上滚下了泪水:“夜里不能来,来了爸爸就吃不到了。”“为什么不能来?我要看爸爸。”“夜里睡着了,你就能在梦里看到爸爸了。”“爸爸长得像我吗?爸爸为什么不回家?”“爸爸长得就像你这样,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你长大了,爸爸就回来了。”小月擦掉泪水,提起篮子,拉着雷生往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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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6 f* o8 s- B[ 本帖最后由 村夫123 于 2008-4-22 22:53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2:37:05 | 显示全部楼层

《岁月》

  太阳就要爬上山头,组长金旺已在村里喊了起来:“今天打秧草。”小月嘱咐雷生在家里玩,不要到河边去,雷生乖乖地答应着,小月扛上秧爬子,关上了院门。/ B: t8 D1 _/ G) A  t/ b
  村民陆续地往秧田走去,有的手里还拿着清明粑边走边吃。小月心里一阵酸楚,几天前村里就有人在挖春蒿,准备做清明粑了,可她没有心情去做。
' P# }4 o, S  D5 f6 u; @3 r  清明节尽管也是节日,但在这样的节日,往往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没有悲伤的人家是欢乐的,祭奠祖宗那也不过是种形式而已。
! N  x7 ~" z/ \; e% N- D' V  小月脸上的哀愁,让大家不敢在她的面前说笑,气氛比平日凝重了一些。
* o+ j! o- \4 l7 @& t. X  歇工的间隙,小月像往常一样往家里赶,看见院门开着,就大声喊:“雷生、雷生。”雷生从屋里跑了出来,嘴里塞得满满地哼了一声。小月看见雷生手里抓着一块清明粑,一把就把雷生搂在怀里,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哪来的?”雷生边嚼边说:“是二奶奶给的,碗里还有。”“好吃吗?”小月摸着雷生的脸。“好吃,里面红红的好甜。”“那是豆沙,妈妈今天就给你做。”* Z8 z. q4 p5 u8 W
  小月赶快进屋,把梗米和糯米掺合好,倒进一个盆里,在另一个盆里装了一瓢红豆,都用水泡上。拿起铲子和篮子就往外走,边走边对雷生说:“妈妈上工去了,中午去挖蒿子,要回来晚点,你饿了就吃粑粑。”8 G" [$ ]3 O+ U$ }! g: \8 D$ }
  晚上放工了,小月风风火火地准备做清明粑,她带着雷生去二奶奶家磨米粉。看见小月带着雷生来磨糊,二奶奶心疼地说:“过节了,是得给孩子做点吃的,大人不吃不要紧,孩子么,一年能有几个节呀?”小月眼睛红了,说:“多谢你了二婶,送那么多!”“多什么呀,给几个孩子尝尝的。”二奶奶说着就帮小月架起了磨手。小月说:“二婶,你忙你的,我自己来。”“我帮你添磨,你推,这样也快点。”小月只感到自己此时有浑身的力气,孩子五岁了,这是第一次给他做清明粑,心里高兴,但更多的是酸楚。二奶奶低着头不停地添磨,有点跟不上了,就说:“慢点,慢点,你不累呀?”磨子还是快速地转着,二奶奶抬起头,看到了小月满脸的泪水。二奶奶叹了口气:“唉,都几年了,干吗忘不掉?搁别人早就改嫁了。人那,总得把眼光往前看,步子朝前迈,有合适的就再招一个吧。”小月喘着气:“不,我不打算改嫁,我能把雷生养大成人。”“晓得你能干,这些年也没有听到你的闲话。一个人忙里忙外,也够你难的。看到你那样,大家想帮你一把倒又怕你伤心。孤儿寡母的让人看着都可怜。”小月放慢了速度:“我是为腊狗想,他是单传,父母死得早,我要改嫁了,雷生改了姓,他家的香火也就断了。”“那怕什么?嫁人归嫁人,你可以再生,雷生也不用改姓的。”“我也怕雷生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再说,我也觉得对不住腊狗,他要不是为了给我补身子,也不会去下套子,不下套子,也就不会遭雷劈了。”“人都死了,但日子总得往前过,心里装着他就是了。”小月对二奶奶的劝解并没有往心里去,知道她只是一片好心而已,但二奶奶不停地劝说让小月觉得无法说清楚自己的想法。老人的观念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现实,但小月心里的那份浪漫恐怕是二奶奶永远也体会不到的。0 U0 S6 H* W0 l' P
  腊狗二十八岁了还没有说上媳妇,这在农村已是老小伙子了,过了三十再不结婚,就会打一辈子光棍。腊狗也在媒婆的游说下见了几个姑娘,开始自己年轻,还挑选过别人,后来只有别人挑选他的份。就这样挑与被挑,挑到了二十八岁。眼看就要到而立之年,腊狗有点急了,可再怎么放低标准也不能招得姑娘的喜欢,那就是因为自己的贫穷。2 \$ |' Z$ O! o
  父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相继病逝,除了三间老屋,什么也没能给他留下。一个半大的小伙子就这样自己照顾着自己,在一天一天地长大。
- U$ k. C2 M- r$ A  年龄在增加,身高在增长,相貌也渐渐英俊起来。英俊的相貌不一定就能够潇洒,潇洒是需要物质做基础,所以腊狗的英俊也就埋没在了他的邋遢之中。
$ ]: G  j3 H* d  每天他跟着村民一起出工,放工后别人忙着家务,他总显得无所事事,带着村里一帮孩子疯玩,成了真正的孩子头。吃饭了,孩子们都陆续回家,他也只好回家,回到家为自己煮点饭,有时菜都没有,但这样的日子对他来说已经习惯了。
3 Q! Y; E; T( n  要不是村民的关心,他还真的忘了自己到了该娶媳妇的年龄,那时他二十二岁。" _- Z" i) {5 A7 r+ y+ a
  仿佛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腊狗在为未来做着打算和安排。
8 H. M* K) P2 u$ G  别人娶媳妇都是由父母安排,他只有靠自己,可现在除了一堂老屋什么也没有。几年孤单的生活也让这个家不再像个家,外面看起来是堂瓦屋,可屋里的家什没有一件象样的,少了母亲的打理也都破败不堪。
% Q1 y5 U' P( V  有了觉醒便有了行动。队的活是一天也不再落下,除此之外,他也开始了养猪、养鸡鸭之类的。在下雨不出工的日子或中午晚上的空闲,村民们经常看到腊狗背着笆篓系着围腰,像妇女一样去山上或田边打猪草。男人干起这些事总会被女人耻笑,但腊狗并不在意,他在为着自己心中的那个理想,所以,有时还故意模仿女人的样子扭扭身子,还问像不像女人。他的滑稽带来的是更一顿笑骂。
- c9 L: m* ?8 c6 ^( _6 i  逗女人开心也是腊狗的快乐,他似乎能感觉到,在不远的日子他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女人。然而,几年的积累还远远不能为他娶回个媳妇。家里要娶回个儿媳妇,那需要父母半辈子的辛劳。4 i* F" h$ {! q8 o3 L; l& U5 N5 ~
  腊狗不断地放低自己标准,直到后来自己主动去找媒婆说和。尽管媒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为他带来一个姑娘,但结局总是一样,饭都不用吃走人。
0 c$ f5 n; t: S! H. B8 z. r8 ?  腊狗感到失望,但有一个希望总在他的脑海里闪现,这个念头时时让他兴奋和痛苦。兴奋的是他可以结婚,可以享受做男人的乐趣;痛苦的是,他家的香火将在他的手里熄灭。$ a- R5 @! r8 U; n! W3 r& a: ], Q# d
  这就是家境贫寒而又要结婚的男人们的选择-----倒插门。
: e, d" A: F6 ?1 U* U: [- L: z  做上门女婿,在农村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这意味着自己甚至包括父母都比别人没有能耐。这样的选择大多是家里男孩多,父母无力承担,为了儿子的将来才走此下策的人家。$ P7 C, c6 `, }
  物质的贫乏,现实的无奈,让腊狗面对父母的遗像默默地流泪。从父母的目光中,他感受到父母对他的期盼,可一直孤单的身影让他心生愧疚。9 O; x9 S1 }- S
  取下镜框,腊狗用手轻轻地擦拭着镜面。在父母黑色照片的映衬下,腊狗看见了自己的容貌。平时从不留意自己的长相,母亲留下的一面镜子也被他压在了箱底。这一刻,他突然有了一种自信,他转身去房间翻出那面镜子,站在窗口仔细的端详着自己。7 h" ~; X- j3 q& P; }6 {: g5 @: A
  父亲的阳刚被他继承了下来,浓眉大眼络腮胡,双眼皮挺鼻梁,洁白整齐的牙齿,这些酷似父亲,但不一样的组合,让他比父亲更多了一份英俊。小时侯经常被人夸奖,但他没有在意,也不知道什么叫英俊,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比别人多了一点什么。这一不经意地发现让他多少找到了一点自信,心里也便有了一些安慰。
3 M" K0 U( X2 u% J  好的心情带来了生活的动力,他的改变在大家的赞许声中得到了肯定。心中那颗希望的火苗也便越烧越旺。
; R, I: i( c8 e/ i# x' j  腊狗决定为了生理上的那种欲望,他打算放下尊严出去倒插门,但心里的那份不甘让他依然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结果。# h5 C; a2 M- Z) }/ f* o
  在即将跨进三十岁的那个春天,在一篮鸡蛋的诱惑下,媒婆再次为他踏上了寻妻的路。( ?7 Q* g) t$ U. g. t3 L' k
  他永远忘不了和小月的第一次见面。
( [( l7 ]5 O: f- M* P  按照习俗,倒插门是女方来看男方,所以在媒婆走后,腊狗就开始在家里收拾,收拾完了,就杀鸡,准备做鸡肉面。
. Y7 Q* k. _: }, ]" y/ ?* w  农村的规矩,相亲时,如果能吃上面条那就是相成了,如果端上来的是饺子那就是拒绝。腊狗没有母亲替他准备面条或饺子,而且,现在的腊狗也只有准备面条,他没有资本去准备饺子。4 L9 H" x7 K  m: q) n
  一切准备停当,腊狗就站在门外向村口张望。. o- ^& H; t5 t0 Z
  快中午的时候,总算看见村口出现了两个身影。媒婆的身后是一个穿着大红棉袄黑裤子的女人。腊狗跑回房间再次对着镜子照了照,用水把头发抹了又抹,衣服拽了又拽。; C9 @: x2 W& I& z6 P$ P( t8 ]
  “人呢,还不快出来?”媒婆的声音已到了院子门口。
) L, w6 |* o* X# P2 O

7 J4 @6 L+ m/ y) m: h[ 本帖最后由 村夫123 于 2007-12-1 22: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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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2:38:33 | 显示全部楼层
  腊狗冲出来,看见一个长辫子的女人低头站在院子外。“站着干吗?进来呀。”媒婆做着介绍:“这是腊狗,这是小月。”小月慢慢抬起头,腊狗的眼光有点发直,心里咚咚直跳:“天,这么好看的姑娘!”姑娘的眼睛在看见腊狗的一刹那睁得更大,脸上也迅速泛出一片绯红。
; T% J7 m/ X2 o5 q8 G5 Z0 z$ D1 Q3 o  媒婆的话语似乎远在天边,腊狗和小月都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8 w5 [1 P) m- q5 L! f8 z; X' |3 y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饭呢?”媒婆的一声叫喊让腊狗缓过神来。" `0 Q4 x, u1 o
  第一次有姑娘愿意留下来吃饭,腊狗做饭的手都有点颤抖。小月轻声地说:“我来帮你吧。”4 m% x2 M+ q5 V& S
  吃了面条就是被缠住了,也意味着这次的相亲算是成了。
0 A$ L0 @& C6 K0 m3 G5 ^7 O2 {  小月走后,腊狗的心就再也不曾安份过,这时候不再需要媒婆的指导,在下雨的日子,腊狗就有地方去了。
( X, |4 P1 j( J2 v' ]1 Y+ b  见面的次数多了,彼此也就放得开来,说起话也就不再羞涩和拘束。
4 k& \3 j$ @" u0 U( q  在一次来腊狗家的路上,腊狗替小月撑着雨伞,问她:“你怎么看上我的?我从没有被姑娘看上过,是因为我要上你的门?”小月捋着辫子:“看上就看上了么,真是的,问那么多干吗?”“我是不敢相信,要不是因为我上你家的门,你肯定不会答应,因为你这么好看。”腊狗嬉嬉地笑着。小月用胳膊肘顶了顶腊狗:“谁好看呀,你才好看呢。”腊狗似乎相信了她这句话,心里有了点底气。
, f% d& C! a" D+ C. [3 _  第一次吃姑娘为他烧的饭,腊狗狼吞虎咽起来。小月用筷子敲着他的碗:“不能慢点?和谁抢呀?”腊狗放下碗,嘿嘿地笑着,就看着小月吃饭。小月碗端在嘴边,抬眼看见腊狗盯着她,羞红了脸:“看我干吗?”“你脸红了,嘿嘿。”“辣椒放多了,辣的。”小月假装在额头上抹抹汗。“以后我就种那些尖辣椒,嘿嘿。”看着腊狗一脸的坏笑,小月就把辣椒挑到他的碗里。腊狗大口地吃着,红红的辣椒衬着牙齿的洁白,让小月的脸上流露出了开心。& D: t: L1 I9 y8 ]
  吃完午饭,小月收拾着厨房,腊狗站在一边,乐呵呵地讲着“田螺姑娘”的故事。“你就做梦吧,也许晚上田螺姑娘就会来的。”小月给了腊狗一个媚眼。这动情的一瞥,让腊狗一阵激动,看着外面飘着的细雨,突然有种留小月住夜的念头。这邪恶的念头一闪,腊狗便讲起了村里的传说:
8 [5 |1 D8 k9 E4 y, L. V( I4 E1 N0 Q2 z( `  “在来的路上,你还记得猫耳山那个涵洞吗?”腊狗神秘地问。“记得,走过几次了。怎么了?”“路过那里,你听到什么声音了没有?”“没有哇,一路不都是你在讲话么。”“那时我可没有讲话,我在听一种声音,我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腊狗的停顿让小月有点紧张:“谁哭?我怎么没有听到?”“你当然听不到,因为你没有注意听。在那山口埋着一个女人,生孩子时死的,是月蒙子鬼。她怀了几胎都掉了,这一胎好不容易足月了,可是难产,生了几天没生下来,后来大人小孩都死了。”小月有点害怕:“别说了,一会我不敢走了。”看小月要上当了,腊狗越发讲得起劲:“自从那女人埋那里后,一到阴雨天,涵洞里就有哭声。仔细听时什么也没有,不注意听就有了。一次夜里,村里的憨子去猫耳山打猎,下雨了就往回走,到山脚下了头灯被淋湿了。他知道山口有道坎,就摸着往上爬,可怎么也爬不上去,突然一道亮光把那道坎照得清请楚楚,憨子爬上来后正要转身看看是谁,可什么也没有,只听到呼啦呼啦的脚步声进了涵洞。憨子想到了她,一口气跑了回来,在家躺了三天。”小月真的害怕了:“我赶紧回家,晚了我害怕。”腊狗正经地说:“我送你回去吧?”“哪有这样送来送去的,让人看见还不笑话?”“那怎么办?要不,要不你就别回去了?”“别瞎说了,不回去我妈要骂死的。”留小月住夜也确实荒唐了些,腊狗觉得有点难堪。
& n' }; ]! v/ P* Y3 x9 X  送小月过了猫耳山,腊狗还继续往前走。小月停了下来:“好了,前面我不怕了,你回去吧,几里的山路,回去也得会工夫。”“再往前走走,要不就把你送到家?”腊狗确实有点不舍得。“不要了,上午才从我家出来,下午又去,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小月笑了笑。腊狗傻傻地站着,不知道是往前走还是往回走。3 k) T. h6 ]  q4 S
  小月转过身:“你回吧,我走了。”一把雨伞便遮住了小月的背影。腊狗心里酸酸的,颤抖着声音说:“慢走!”小月歪过伞,回头一笑,又把伞扛在肩上遮住了自己。
/ X% D1 _; ~1 K2 @- A/ `) z+ D8 B  秋雨在山风里沥沥飘落,有股凉凉的感觉,看着小月远去的背影,腊狗的视线有点模糊。: B7 O5 ]# _$ w, s9 Z( S8 }
  回到家里,看见小月收拾干净的厨房,腊狗仿佛觉得真的是田螺姑娘来过。阴沉的天伴着酸酸的心情,腊狗流出了眼泪。记得十几年前父母去逝时曾经哭过,之后就再也没有流过眼泪。今天为了一个女人这般伤感,让腊狗觉得这种感情的特别,伤心中带有一种快意。
  ^* e9 w& K2 X# s6 o& t  腊月了,媒婆来商定婚期。腊狗的态度有点含糊,他不想倒插门,他想延续自家的香火,也更想拥有一个完整的小家,他要把他的爱尽情地奉献给小月。只有在自己的家里,他才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才能随心所欲地表达自己的爱情。% @; ^1 Y% ]2 N: v3 }% b
  对腊狗态度的暧昧,媒婆有点恼火:“怎么?想变卦了?都到这个时候了,叫我怎么去对人家说?人家三个丫头,没有儿子,就等着你去撑起门面呢。”腊狗蔫蔫地说:“那等我和小月商量商量吧?”“和她商量管什么用?又不是她当家。再说就是她父母答应你娶她过来,你拿什么娶?看看你这个家。”“再给我一段时间考虑吧?”“那你慢慢考虑,等你想好了,她早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媒婆没好气地丢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 h! s, j3 u! M% Y  |1 q# R  要过年了,农活闲了下来,腊狗找着借口把小月接到了家里。一路的闲聊,让小月一直很开心。面对面地吃着饭,小月感觉到腊狗的沉闷:“怎么了?想什么呢?”腊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等着小月的反应。小月也没有了胃口:“你的想法,媒婆和我父母说起了。”腊狗紧张地问:“你父母答应了?”“有那么容易吗?我是老大,妹妹都还没有得力,家里劳力少,我要嫁出去了,多份艰难。”小月叹了一口气,显出几份无奈:“不过,父母还是心疼我的,只要我能过得好,也许他们会依我。”腊狗似乎看到了希望:“那就跟你父母好好说说,说不定就依你了。”“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也不是那么容易,毕竟我是老大,也要体谅父母的难处。这些年父母的辛苦也就是为了招个女婿上门,我也很为难。”提起父母,让腊狗伤心了起来,面对小月,他还是禁不住淌下了泪水。看到一个男人在自己的面前流泪,小月有点吃惊:“怎么了?怎么这样?”腊狗抹了一把脸:“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 q8 [; z5 Q$ [% A5 G% W  为父母流泪,不是脆弱。小月看着腊狗那刚毅的脸,心里万般疼爱。在亲情和爱情面前做出选择,也着实让小月感到为难。0 \# q. m* _. |; _9 d! ~8 J
  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f' ~2 w/ a6 K  Z+ d
  冬天的山林少了那片翠绿,便多了一份萧条,路边的野草都已枯黄。两人默默相伴,心里都在盘算着未来。+ P3 @8 c. @* j1 h
  路过猫耳山,小月打破了沉默:“谁让你讲那个故事吓我的,这样每次都要你送我。”腊狗被小月的打逗激起了情绪:“你还想听故事?前面那坐山凹里还有故事呢。听吗?”小月一伸手就堵住了腊狗的嘴。“不许说了,不许说,尽骗人。”腊狗的嘴被死死地压住,笑不出声,只从鼻腔里发出哼哼的声音。腊狗那温热的嘴唇和硬硬的胡茬让小月一个激灵,赶紧收回自己的手,满脸通红地看了腊狗一眼。腊狗愣怔了一会,抓住小月冻凉的双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面颊上。
- Z. z8 R/ Q' `9 O  终于,再次的红色棉袄黑色裤子在眼前渐行渐远。她的离去不知道带回的是希望还是失望,腊狗因此多了一份不安的等待。
$ A4 C0 H6 C% R4 t: W  过小年了,腊狗请来了杀猪匠。腊狗也早做好了打算:留一点自己过年,送只后腿给小月,其余全卖。父母死得早,也没有什么至亲,远房的亲戚多年也没有走动,所以腊狗的春节总是冷清的,但这个春节给腊狗带来了一种期盼。婚期没有确定下来,但也没有断绝,所以腊狗要准备第一次出门拜年。0 b  B1 N7 K) a
  不知道是小月的真情感动了父母,还是她父母的善良接纳了腊狗,这个春节让腊狗享受到了久违的父爱和母爱。这种爱让腊狗觉得自己今后不只是女婿,更要尽到做儿子的责任。
- R1 t2 n% W. S% W  来年的端午,腊狗把小月娶进了家门。家里真的有了“田螺姑娘”,腊狗简直就把她当作了心,当作了肝,成天变着法让小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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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4:57:41 | 显示全部楼层
  爱情的雨露就这样滋润着两颗年轻的心,体力的劳作在爱情的滋润下强壮着他们的身体。深秋的凉爽渐渐地给大地带来了萧索,但给劳作的人们带来的是一份安逸和本能的快乐。小月不断地恶心和呕吐预示着一个新生命的开始。
  L$ b$ }& h! `6 N  爱情有了结晶,香火有望延续,腊狗的脸上除了笑意,剩下的还是笑意。除了白天在队里上工,晚上也不会闲着,不是下河布网,就是去山里打猎。腊狗的收获在强壮着小月的身体,看着她一天天鼓起来的肚子,腊狗的快乐全写在了脸上,里里外外的活都包揽下来。
, R' P' O: B6 f1 k  吃过晚饭,早早地上床,腊狗抚摸着小月的肚皮,摸着摸着,一种冲动袭来。小月紧紧地抓住腊狗的手:“忍一忍吧,别伤着了孩子。”看着小月红润的脸,腊狗难以控制自己的欲望:“我轻轻的,就一会。我受不了了。”小月被他强烈的爱意感动着,不再拒绝。
: T1 k. z3 }" i( W3 \, p  两颗相爱的心,两个年轻的身体,为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在控制着一种需求。母爱总是理智和伟大的,雄性在这个时候总是屈服于本能。但腊狗的召唤也在销蚀着小月的意志,小月背过身,给腊狗一个从未尝试过的姿势。本能的驱使让腊狗意会到了。新的尝试多了一份刺激,腊狗只几个来回就结束了。7 ?" z/ X2 ^& l4 J1 C) \$ E: p
  腊狗把小月搂在怀里,用手捋着她长长的辫子惋惜地说:“你的长辫子留不久了,生孩子前是要剪掉的。”“剪就剪了吧,那怎么办?留了十几年了,真舍不得。”小月把脸紧紧地贴在腊狗的胸堂上。腊狗吻着小月的头发:“那这些日子就让我给你梳头吧,我也舍不得你剪掉。”“听说坐月子前把辫子辩得紧紧的,就不会打结了。”“那就留着吧。这么算来,孩子该是夏天出生,天热了,我可以给你洗头。”“月子里是不能洗头的,留下病根就麻烦了。”
  X! ^, T4 z* Z5 t$ G% T$ a  小月机械地推动着磨盘,两根辫子在胸前晃来晃去,思绪一直沉浸在对腊狗的思念之中,对二奶奶的唠叨没有一点反应。“好了,好了,别推了,磨完了。”二奶奶的叫喊把小月拉回到现实。
3 {) n0 f' V. a/ r3 O& F2 f  小月匆匆收拾完米糊,带着雷生回家了。
: Z" h- G: v% @6 g% Q% o7 _  雷生站在灶台边,看看妈妈熟练地忙着,不停地问:“妈妈,什么时候能吃呀?我饿了。”小月一边捣着红豆一边说:“快了,把豆沙弄出来就包,包好了一蒸就可以吃了。”捣好了红豆,小月从碗柜的最上面拿出一个小罐,小心地舀出了一些倒进红豆糊里。雷生盯着小灌子问:“妈妈,那是什么?是盐吗?”小月用勺子掏出一点递给雷生:“是糖,嘴张开。”雷生抬起头,张大嘴巴,小月慢慢地把勺子伸进雷生的嘴里,还在他的小牙齿上轻轻地敲了敲,惟恐洒落了一粒。雷生闭上嘴,咯吱地嚼着。小月看着雷生的馋样,笑着说:“慢点吃。”雷生吃完了,伸出舌头舔着嘴唇,眼睛一直不离那糖罐。小月说:“不能再吃了,那是外婆过年时给的,一会就吃粑粑了。”7 e6 t" ~) |0 w" o" B! k
  小月把水烧上,就坐下来包着粑粑,叫雷生看着火,添柴。雷生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眼睛盯着灶堂里的火。+ P1 X7 P6 K3 E2 s( V9 n/ E% s
  小月包着粑粑,想着自己的心思。脸上一会泛着笑容,一会淌着泪水。包完了才发现雷生倒在柴草上睡着了。
. S3 g* W4 D3 x# q4 C  小月擦掉雷生的口水,把他抱上了床。
: |2 q% N/ o  t! q, R' F, L# P, i  清明粑熟了,小月盛出几个放在了堂屋的条桌上,烧了一刀纸算是祭奠了腊狗。
1 n( \$ ^( l  W' P) r雷生从沉睡中被叫醒,显得几份不情愿,小月说:“粑粑好了,起来吃粑粑。”雷生立马遛下床跑进了厨房。( q8 U# Z7 Y) k5 U8 u3 E# G
  看着雷生狼吞虎咽的样子,小月摸着雷生浓黑的头发:“好吃吗?有二奶奶做的好吃吗?”雷生点着头:“好吃,和二奶奶的一样好吃。”雷生抓起一个递给小月:“妈妈吃。”小月嚼着粑粑,看着雷生,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 Z( i( @: {0 P4 G7 `8 i" y  ]4 l
  村子里一片寂静,除了不时的狗叫就是断断续续的布谷声。布谷的啼叫凄凉而悠长,在寂静的夜空具有很强的穿透力。2 o: i0 X  s0 D& D% O! r  x
  小月倒好水,给雷生洗澡。看着雷生那结实的小胳膊小腿,小月知道这是腊狗在她怀孕时抓鱼和打猎的结果。把雷生从盆里拉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当毛巾揩到他的裆部时,那调皮的小鸡鸡翘了起来,尽管还是那么稚嫩,但小月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 P. Z: t, \. H1 \' Y8 l+ y, ^  春天是播种的季节,大地万物透着一片生机。动物的本能在春天里苏醒,生命开始了繁衍生息。
3 ^3 n4 v1 _# Q% q& E5 e3 U, v# P  躺在床上,小月久久不能入睡,腊狗的影子在她眼前是那样的清晰,她把雷生紧紧地搂在怀里。/ J. T2 D+ Q. u6 `5 i/ J+ k
  早晨起来,小月几年来第一次在意起自己的容貌,对着镜子仔细地梳着头发,找出很久没有用过的红头绳,把两根辫子系了起来。
& Q3 X1 [) V7 a6 F  ^2 A  和大家一起干活,小月的细微变化还是引起了大家的留意。翠红挤到小月的身边,悄悄地问:“想开了?”小月有点奇怪:“说什么呢?”翠红指了指她的红头绳,小月低头笑而不语。木瓜拖着锄头过来凑热闹:“我说昨天外村怎么死了一个姑娘,叫漂亮,原来是因为你呀----漂亮死了,嘿嘿。”木瓜的逗乐并没有引起大家的笑声,一阵沉默之后,小月拽下了头绳,塞进了裤袋,任凭头发随着锄地的节奏披散开来。
' e! |- w3 u- A0 a# T4 V+ ~  翠红看着木瓜无趣地挪开,就骂了起来:“你要死,有你这么瞎说的么?你是不是当光棍当疯了?”几个婆娘一起开口责骂,木瓜尴尬地跑到了地的另一头。8 G( `% i1 U( L5 K7 r
  晚饭了,翠红端着饭碗来到小月的家:“还没有吃呀,烧什么呢?”小月在做鸡蛋炒韭菜:“能有什么吃的,青黄不接的时候。”“我烧淹菜煮老黄豆”小月盛起菜:“尝尝。”翠红尝了尝:“还是新鲜菜好吃。”
- n. I7 e" v$ ]% U  菜端上桌,翠红就坐下来一起吃。“死木瓜就是不会说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小月知道翠红是想打探她的情况,也就不想隐瞒什么,免得大家猜疑,就说:“没有什么。我是觉得雷生长大了,越来越像腊狗,总觉得腊狗回来了。”“哟,还有这种想法?不过,也好,人总得要有点精神。”“腊狗走得那么急,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所以我总以为他是出门了,在某个时候会回来的,这几年我就活在这种等待中。有了这样的等待,心里还真的不怎么难过,但有时想到他真的不在了,那种等待是一种空等,心里就像是猫抓,那种痛说不出来,痛得哭都没有眼泪。我都不敢让自己去想象那个事实,我怕经不住刺激,会疯掉的。我一直在麻木自己,但这个家里,到处都是腊狗的影子,看见什么都能想起他。说了不怕你笑话,在夜里,我等他上床,等了半天不见他的动静,有时我都忍不住要催他快点,但想到他永远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心里的失落让我整夜都睡不着。”
% o4 N7 z& e* e: u4 @! g1 _* o, y  翠红本来想说的话,此时也觉得不便说了,便岔开话题:“自从腊狗走了,这几年你变得这么沉默,大家都知道你心里苦,也不好来劝解,这样的事情别人怎么劝都是没用的,只有靠自己去想开。”小月笑了笑:“我知道,大家对我是关心的,在队里做事也没人跟我计较。都是在这块土地上长大的,毕竟腊狗走得不正常,大家有所避讳我也理解。不过,事情没有降临到自己的头上,自己遇到了也就不会相信那种说法。”翠红感到一点尴尬:“是的,人都是那么怕死。我也不好,这么近地住着,也没能帮你什么。以前还都那么和气,有点好吃的都端来端去的。”“你别多心,我不是那个意思,要说相信那样的说法,我心里只有愧疚,我不想自己给大家带来晦气。不过,这几年村里都还兴旺,雷生也一天天长大,我心里就渐渐塌实了。”
: ]  q/ z! g  k7 n8 J. Z( V  j$ T  翠红碗里的饭也吃完了,小月站起来去给翠红盛饭,翠红也没有拒绝。饭端上来了,翠红说:“菜不多了,我吃了你就不够了。”小月夹了一些给雷生,剩下的和翠红分了。“这几年除了娘家人都没有人来过我家,别说来吃饭了,队里通知什么事也都是站在门口叫一声。你来了,我真的高兴。”小月的眼睛都红了,翠红赶紧说:“不要伤心,今后我就像以前一样,看我就能死掉?”翠红的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不合适,把话题转到雷生身上:“小东西长得真好,虎头虎脑的,饭吃得那么香。”小月看了看雷生,脸上有了点笑容:“还小,什么也不知道,有时也会问起他怎么没有爸爸,我都说是出远门了,过些年大了再告诉他。”“他也真乖,自己吃饭也不吱声,我家的那两个淘气包,一天到晚在一起就打。大丫还好点,知道做些家务,那个二虎简直就是孙猴子投的胎,一天到晚没有停的时候,邋遢死了。”“你们的孩子都有伴,我的孩子整天就围着我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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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A* ]* k( o7 _2 W[ 本帖最后由 村夫123 于 2007-12-1 22: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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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2 15:01:21 | 显示全部楼层
  正聊着,贵庚来了:“我就知道你跑这儿来了,端着碗也往外跑。”小月站起来搬凳子,贵庚坐下来,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看到墙壁上腊狗的遗像,叹了口气:“人那,都是命。”翠红怕贵庚又惹起小月伤心,就把碗递给他:“拿回去洗吧,我坐会就回去。”贵庚站起来摸摸雷生的头说:“以后跟二虎哥哥一起玩。”抬头看了看翠红:“那你再坐会,我先回去了。”  o1 k* T- \8 |1 O, h- d4 G6 d
  贵庚走了,翠红看着小月有点发呆的表情,忍不住还是说出本想说出的话:“都这几年了,我也知道你对腊狗的心思,不过,我觉得家里没有个男人不行,一个人忙里忙外,辛苦不说,对孩子也不好,男孩老跟着妈也不行,长大了胆小。”小月把雷生抱起来放在腿上坐着,抚摸着他的后背不言语。
: i/ F$ H* J2 Q5 D. W3 o+ D+ U6 ~  “你也知道,村里光棍好几个,木瓜、小德子、三犟子、黄毛,他们哪个也不傻,还不是因为穷娶不起。你要有那份心思,我帮你说说。”小月笑了笑:“你现在也成了媒婆了,知道你说成了好几对。”“怎么,不信任我?”“你那张嘴,我还不知道?新鞋子得了好几双吧?”翠红赶忙遮拦:“我可是做好事,积德的。要是给你说成了,我可不要你给我做鞋子。”“恐怕你是穿不上我给你做的鞋子了,我现在还不想那事。”看到小月心情不错,翠红就消除了一些顾虑:“真的不想?晚上也不想?要是我,我是守不住的。”小月有点脸红:“你真是能说得出来,也不臊呢。”“臊什么?又不是大姑娘。那玩意不就是跟吃饭一样,饿了就想吃。”小月放下雷生:“到外面玩会,妈妈和大妈说话。”9 ^% r$ m. a  L& z$ k5 T+ X
  翠红认真地对小月说:“木瓜对你挺有心思的,过三十的人了,也什么没有指望,下面还有个弟弟也成人了。你要松个口,他愿意上门的。”小月打断翠红的话:“别瞎扯了,我现在还不想这些。”“现在不想,等你想的时候都老了,谁要呀,还拖个儿子?孩子越小越好和继父亲近,大了就不行了。”小月看着门外的雷生,沉默了一会,还是坚定地说:“现在还是不想这些,走一步看一步吧。”9 ^( A* q( h: p5 C
  翠红看看天也要黑了,就站起来:“你洗碗吧,我回去了。”4 S( _# |; n' U1 n6 c
  翠红走了,小月看着她的背影,想到笼罩在家里的阴霾渐渐消散,心里有了种久违的轻松。2 X. K" T7 i% t$ D: I2 t# i
  自从翠红和贵庚夫妻俩去过小月家之后,大家似乎也淡漠了那种陈习陋规。心里的警戒一旦解除,生活也便步入往日的轨道。7 Q+ Q! ^% m+ d% t' z/ y
  尽管心里还在坚守着那份爱情,但翠红的话也不时地在小月耳边回荡。为了雷生,她在考虑是否该往前迈出一步。心里那种压抑已久的萌动也不时地冲击着她的毅志:是否该把那段岁月尘封起来?
9 T" x6 {/ U6 K0 V% X, K! q. E  艰难的抉择时时地困扰着她,有时她也为自己有这样的念头而感到可怕,难道人的道义准则就是那么地难以固守?她理解了“寡妇门前是非多”的无奈。
5 }7 F3 f/ A+ J( z, b/ l  现在多了这份躁动,让小月感觉到自己双肩的孱弱,希望这份情感能早有一个归宿,就像负重的老牛,急切地盼望着终点的到来。
. N. m) \; G/ U3 E& G: R9 ?  夏天的山风,带来阵阵凉意。劳作了一天,该是安心歇息的时候,可小月总在这样寂静的夜晚不能入睡,山坳传来布谷的啼叫,让她想到了坟地里腊狗的孤单与寂寞。# h8 g, P  `1 A7 z. Y
  村里的狗叫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渐渐汇成一片。小月爬起来,点亮灯,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有几份害怕。这时听见翠红在窗户外喊:“小月,快起来,河里有人药鱼了。”小月看着沉睡中的雷生,对着窗户说:“你去吧,我不去了。”“干吗不去?快点,村里人差不多都起来了。我等你。”
2 u1 l# q, M3 J3 k, o3 i  小月背起竹篓,一手拿着鱼兜,一手举着火把,跟在翠红的后面,急急地往村前的河边赶。一路的火把从村庄绵延到河边。, p, y- |$ @2 G; |
  “我也不会抓鱼。”小月一边走一边说。“鱼都药死了,捡还不会呀?”翠红边说边催小月快点。
$ E# i9 |2 y7 A: z, k. X5 X  以前吃鱼都是腊狗抓回来,到底是怎样抓到的,小月从不过问。她也知道抓鱼的方法多种多样,家里有鱼钩,有鱼叉,有鱼网,有鱼笼子。像这样用农药往河里到,嫁来这里后,也遇到过几回,但都是腊狗去捡。/ h% X/ h4 A) }* i; }( A, w
  在夏天,在农忙的时候,这种捕鱼的方法是大家最乐意的,一两瓶农药到进河里,随着河水的流淌,几里路河段里的鱼都会死光,但谁也舍不得自己花钱去买药。捡鱼的人也从不问起是谁倒的药,捡回来鱼,丰富了餐桌就是目的。
0 W; e- f0 c0 y6 o# n  来到河边,简直就是一个节日的场景,河面上火把点点,人声鼎沸。小月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有点不知所措。翠红卷着裤腿催着小月:“你还不快点?”小月慢慢走进河里,用火把照着水面,见水下有很多白白的小鱼躺在河底,她试着用鱼兜去捞。死了的鱼轻轻一捞就飘进了鱼兜,可半死的鱼一碰它就冲了出去。小月边捞边喊:“跑了,哈哈。”
, C4 I+ m5 V4 g5 |9 n: b( p4 {  抓鱼的感觉是一种愉悦,在这个时候,人们都忘了白天的劳累,男女老少嘻嘻哈哈,抓得多抓得少似乎并不在意。会抓的男人们,渐渐往深水处走去,把浅水处留给了女人们。女人抓的也就是一些小白条,但这足以让她们满足和开心。
% x$ h0 I6 K4 ^5 K4 k1 r  河水不停地流淌,人们也渐渐地下移,到了深水处,也是人们该上岸的时候。水深了,火把照不见河底,只有等到天亮再来。
' f% h* S( j% `# Q; F+ S+ Y  一路上人们满载而归,嬉笑声洒满了田野。小月摇了摇竹篓,很满足地说:“我也捡了这么多!”翠红给小月看了看她的竹篓,小月吃惊地说:“你怎么这么多呀?”翠红自豪地说:“你不在行,兜的时候动作要快,活鱼都跑不掉的。天亮了再来。”- o! K4 a$ o( |) U3 h
  小月洗了澡上床,刚才抓鱼的那种兴奋让她一点都不觉得困。她在想,以前要是跟着腊狗一起去抓鱼肯定好玩,男人喜欢抓鱼喜欢打猎,原来是这么好玩和刺激。自己在娘家时,很少吃鱼,家里没有男孩,父亲也很少有时间和精力去抓鱼。现在有了儿子,未来便有了希望。
4 E0 C$ l" r+ R. J, y  鸡叫头遍了,浓浓的睡意渐渐袭来。在朦胧中,小月听见狗的狂叫,睁开眼,窗户已有了白色。爬起来,拿上鱼具,脸也不洗就出了门。$ K8 h/ n" v3 a9 d$ B1 |
  夏天的清晨,空气带有几份凉爽,晨雾笼罩了整个村庄和田野,河滩的草皮也被露珠蒙成了一片灰色。那一道道青色是被人踏过的痕迹,河边人们的碎语让小月觉得自己来迟了。  X$ @5 a' N6 I# q" u1 [$ E- Q
  走近河边,才看清大家只是在浅水里寻找,河面上的雾气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小月的出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七嘴八舌地和她打着招呼。翠红听见了小月的声音,摸了过来:“我以为你不来呢,也没有叫你。”小月嘻嘻地笑了:“挺好玩的。”/ _4 m* f, p, r: Q" u3 U, X
  太阳渐渐升起来,雾也渐渐散开。小月看到一些男人光着身子下河,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翠红说:“我该回去了。”翠红说:“管他们干吗?男人都是这样,脸皮厚。”“雷生要醒了,我得回去。”翠红不情愿地说:“回去就回去吧,水深了,我们也不敢下去。”
5 _) z5 c* S5 x) y, z1 z  走在田埂上,小月问:“是谁倒的药?”“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富根,队的农药都是他管,他这样也是为大家做好事,整天累的要死,这样大家即开心又能吃点好的。上午肯定是不用出工了。”
# M: q0 g  E5 ?0 t0 D% {6 `+ V  一个不是节日的节日,在太阳照着头顶的时候,在每家飘着鱼香的中午结束了。
# c& x4 c" w" t3 D  吃过午饭,小月没有像往常那样缝缝补补、纳着鞋底什么的,一夜没有睡好,实在有点困,便在堂屋地上铺上草席和雷生睡下了。
2 X! N8 ?/ [0 w) h* B4 Z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点动静,睁开眼,一只竹篮放在门坎上。小月爬起来,见篮子里是一些干鱼,赶忙跑到门外,看到了木瓜的背影。小月大声地咳嗽一声,木瓜转了回来:“我妈把鱼都烘干了,捡了那么多,给点雷生吃。”小月把篮子递过来:“我也去捡了,你自己留着吧。”木瓜有点尴尬,就对雷生说:“雷生,想去河里玩吗?带你去游泳?”雷生一下来了精神:“去,去。”小月一把拉住雷生:“不许去,小孩子玩什么水!”雷生无助地看着木瓜。木瓜说:“就让他去吧,我带着你还不放心?男孩子哪能不会游泳?”
! C' E( ]! H5 Z  木瓜带着雷生走了。小月想,要是腊狗活着,雷生早就会游泳了。翠红的话又在耳边萦绕着:没有父亲,男孩都胆小。可一边是腊狗,一边是雷生,在他们中间做出选择,舍谁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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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村夫123 于 2007-12-1 22: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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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3 01:10:3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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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3 10: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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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下河玩水,雷生既兴奋又害怕。在木瓜的托护下,雷生按照指令,两脚弹起很大的水花。* D5 D4 W: ~4 V1 L6 j
  这个夏天,雷生便缠上了木瓜,木瓜也有了来小月家的理由。尽管来的次数很多,但小月并没有和木瓜说上几句话。木瓜来了,只是在门口喊一声雷生,雷生出来跟上他就走。一次赶上雷生吃饭,木瓜也只是拘束地坐在一边。小月也只是拿雷生说话:“不要到深水的地方去,离叔叔近一点,以后不许自己下河。听到了没有?”雷生呼呼地往嘴里扒着饭,只是点着头。木瓜嘿嘿地笑着:“不要紧的,我会看着他。”
) y, ?9 i3 Z0 Z3 j  P' k/ V+ Q  小月的目光不敢落在木瓜的身上。木瓜只穿着一条大裤衩,黑黑的肌肉显示出雄性的力量。那条洗得发白的裤衩在他黝黑的皮肤映衬下有点惹眼。雷生吃完饭,抹了抹嘴站起来往外走。在木瓜站起转身的那一刻,小月看到了他裆部的一阵晃动,那柔软的裤衩勾出了那个东西的轮廓。
( v# j( {( B. {8 h0 B; C- N: [) }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女人们在仓库里筛着黄豆,东家长、李家短地瞎扯。大嘴巴小美的声音一贯是最响的:“杏花,你怎么越来越胖了?大热的天,都是变瘦,你怎么不一样啊?”杏花低下头没有搭理她。小月看了杏花一眼,觉察出她的难堪。
- U+ k. D/ Z" @0 I( C) I! l  梅子接上了话:“小美,你还瘦呀?看你筛起黄豆时,那两个奶子,晃来晃去,都要晃出水了。”梅子的话引起一阵哄笑。“是汗,是汗,哈哈。”小美一边笑着一边故意用手揉了揉。春娇看见了,就说:“揉它干吗?留着晚上给柱子揉吧?”在一片嬉笑声中,翠红看了看杏花和小月,大声说:“你们这些婆娘的嘴巴就是松,没看到还有大姑娘在呀?”小美看了杏花一眼:“大姑娘也要走这一步的,哈哈。”小月看见杏花的脸很红很红。, g- Y3 J9 R* u& @, h* r2 ^
  晚饭后,小月带着雷生去翠红家。贵庚去河里洗澡了,小月让三个孩子到外面去玩,轻轻地问翠红:“杏花是不是那个了?”“你才看出来呀?大姑娘家,这可麻烦了。”“是谁呀?”“是谁都好办,偏偏是小德子。他那样的家能娶得起吗?后面肯定会有好戏看的。”/ I* N* \, N% F; J& P: j
  秋雨绵绵,是庄户人歇息的日子。小月坐在门口搓着麻线,听到村里一阵吵闹,伸出头往外看了看,看见翠红也站在屋檐下张望。翠红看见了小月,向她招招手,小月就走了出去。雷生也跟着往外跑,小月回头对雷生说:“在家里玩,下雨跑出去干吗?”雷生倔强地跟在后面。4 x/ O5 Z& S* h  b: `- g. J1 ~
  寻着声音,他们往小德子家走去。见小德子的家门口堵满了人,杏花浑身湿透地蹲在稻场的一边,脸色惨白,嘴唇不停地哆嗦。听见富根的声音:“快准备担架送医院。还打?再打就出人命了!”小月挤进人群,从人缝里看了一眼,小德子躺在地上,头上不停地流着血,他的母亲一边哭着一边用毛巾捂住他的头。小月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赶紧退了出来。转身寻找着雷生,只见雷生一脸惊恐地钻了出来,看见妈妈,一下就藏在了她的身后,死死地揪住她的衣裳。- S" S# g) P" D! u9 P( M% d5 w& c7 A0 I
  金旺把杏花的两个哥哥从屋里推了出来,大哥手里的木棒染红了一片,嘴里还在骂:“打不死你,欺负到老子头上!”
0 p  r3 E. L8 b; B! @! K0 @  小月呆呆地站在雨里,忘了身后的雷生也浑身湿透。
" U$ u% t9 I3 j8 T+ F$ p. G  回到家立马烧水给雷生洗澡,可水的这点温热并没有驱走雷生心里的恐惧。晚上,雷生发起了高烧,并说着胡话。. _8 Y8 ?3 g( y  U' }4 ~) j
  小月想到雷生是受到了惊吓,魂出了壳,便在屋檐下烧了刀草纸,一边烧口里一边念道:“雷生,不怕哦,我喊你,你就回来哦。”低沉的招魂声似乎被密密的细雨包裹,声音在门口回荡。) A/ C% \! |( [
  过了几个时辰,雷生的烧并没有退下,小月想是否被什么鬼魂缠上了,便又改变了一种驱魔的办法----立柱。她进了厨房,拿出一只碗和三根筷子,把筷子并在一起大头朝下,一手扶着筷子,一手蘸着水从筷子的上端往下滴,口里念道:“是他爷爷亲热雷生吗?”松开手,筷子没有立住,继续滴水,继续念:“是他奶奶亲热雷生吗?”筷子还是倒了。小月把村里过世的老人都念了一遍,筷子都没能立起来,小月有了点恐惧,但还是念道:“是他爸爸亲热雷生吗?”,松开手,筷子稳稳地立住了。小月睁大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搜寻,从门缝挤进来的风,把灯苗吹得歪歪斜斜,小月用手护着灯苗,脚步沉重地走进房间。' F" _# p* }; R0 _
  她希望看见什么但又害怕看见什么。她拿出一刀草纸,在堂屋的条桌前,在腊狗的遗像下点着。口里念着:“雷生很好,你放心吧,看过了你就走吧。”
+ d1 Z2 b" T( x# O  坐在床上,摸着雷生的额头,感觉还是很烫。小月心里有点紧张:难道是他知道了雷生现在和木瓜亲近了起来?看着雷生红红的脸,小月在心里决定:以后不能再让他们在一起了。想到这里,就感觉到一股冷气从雷生的身上迎面扑来,冷气扫过了床边的油灯,灯苗摇摆着,泛起一片绿光,窗忖上残存的纸片呼啦啦一阵向外飘动。
' d3 J8 B. Z8 ~, b8 ~7 d( @  小月极力地压制着心里的恐惧,把油灯拨得再亮些。雷生睁开眼睛:“妈妈,我要喝水。”喝完水,雷生又沉沉地睡去。1 H7 b5 j+ z% J) h: u
  鸡叫了,小月还不敢躺下,她对未来有了点茫然。伸手摸摸雷生,烧退了,便在心里骂了一句:“死东西。”放心地躺下来,吹熄了油灯。! m+ |2 O- [; G# Z
  木瓜感觉到了小月的冷漠,很少再来带雷生出去玩。雷生便和大丫、二虎混在了一块。
; t* X' P5 n, l7 Y+ h% M4 }  三个孩子在一起过家家,雷生让大丫当妈妈,说要和她睡一起。二虎说:“你敢和女的睡一起?小德子就是和女的睡一起才被打伤的。”雷生不明白二虎的话,就说:“我天天和我妈妈睡一起的。”二虎说:“人能和自己的妈妈睡一起,不能和别的女人睡一起。”雷生看着二虎那神秘的表情,想到小德子那满身的鲜血,心里有一股透心的凉。! H3 M% C' w8 Y1 q+ c0 Y
  刚进冬月,还不是农闲的时候,杏花要出嫁了。尽管家里没有大摆宴席,但动静还是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4 ?( a) m2 A3 i" h  B/ ]: B" @% f  大清早,在一阵鞭炮声过后,两对抬嫁先行出了门。前面一对抬着一只红木箱,箱子上面码着几条红的绿的棉被,后面一对抬着一张方桌,桌子上面用红麻绳捆绑着两只脸盆、一对暖瓶。0 [; l$ P" p) _) ^6 S
  抬嫁的走了一段,后面接亲和送亲的出来了,两个接亲的姑娘在前面,两个送亲的姑娘在后面,杏花走在中间,宽大的红花上衣还是罩不住她那挺起来的肚子。
4 R: L2 V$ e* n  小月感觉到这婚礼的简单和寒酸。那时的腊狗那么穷,在她出嫁的时候也有四对抬嫁,接亲和送亲的队伍都很长。看着杏花慢慢地往前走,尽管低着头,但不时地往两边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小月心里有一种伤感,鼻子酸酸的,眼泪就要出来。
7 H& K) Y. ?2 n3 |  小月看见大家大都站在自己的门口,或在路边,默默地看着杏花的出嫁。4 ~- S) E; l( b3 ?9 x' ^5 _
  翠红端着碗,边吃边走了过来:“走了。”小月轻轻地回了一声:“走了。”翠红坐下来:“也是,一个大姑娘做出这样的事,也太过了头,再怎么要好,也要守住最后的一道坎。这下好了,嫁得那么远,还是个跛子。”小月叹了口气:“嫁就嫁了,这都是命。”翠红笑了笑:“还是你有能耐,犟过了父母,到底是嫁了过来。杏花就没有这个本事,原想生米做成熟饭,父母也就依了她,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害了自己也害了小德子。”“谁也没有害谁,是她的父母和哥哥害了他们两个。”. {/ N0 N& y8 T* e- B
  “今天挖山芋,带锄头和箩筐。”金旺又在喊着出工。! p: A; j, C: |5 e% G; T- q
  男人们挖,女人们捡。挤在后面的女人们的话题自然围绕着杏花,小美神秘地说:“你们早上看到了小德子么?”大家知道她家离小德子近,就问她:“小德子怎么了?不是还在养伤吗?”小美卖着关子不吱声,翠红就说:“你又在嚼什么舌头?小心遭报应。”小美急了:“谁嚼舌头?我看到了。在杏花出门后,他拄着棍子,爬上屋后的土坡,站在那棵板栗树后,一直看到杏花走出村子,眼睛还是红的。”小美本想自己的发现能够引起大家的惊讶和探讨,谁知道她的话带来了一片沉寂,大家把山芋装进箩筐,挑起来往队里走。小月装得最满,走得艰难,但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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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3 10:03:5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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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这比较闭塞的山村,人们过着并不富足但很安宁的生活。1 L6 r2 S: P+ N8 a# W
  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在村里传播:要通电了。可消息从春天传开,现在都夏天了,电灯也没能装上。人们都在不停地问着富根,对人们的追问,富根有点心烦:“哪有那么快?电线得从外村拉进来,人家还没有装好,哪就到了我们?”大家便再耐心地等待。
) }; k* h3 [' G; {/ G7 v! l  繁忙的“双抢”过去了,富根召集大家栽电线杆。女人挖坑,男人抬水泥杆,大家都心甘情愿地听着电工的调度。
/ d/ Q5 a" i  j" f& D  木瓜被安排到各家去钉“瓷夹板”,这让木瓜感觉到一种荣耀。脖子上套着几圈“瓷夹板”,挨家挨户去钉。' G4 _# O; w  p8 ]8 E1 _$ n' G/ c
  中午木瓜来到了小月家,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拘束和胆怯,小月也很主动和配合。木瓜高高地站在竹梯上,小月扶着梯子不敢抬头,因为她一抬头就能从木瓜那大裤衩里看见那晃动的东西。雷生也好奇地站在下面看木瓜钉夹板,问:“你钉的是什么?”木瓜说:“是固定电灯线的。”
) v* ~/ ]5 v8 H1 I2 t# H7 X+ ]% s  突然雷生叫了起来:“叔叔,我看见你的蛋蛋了。”木瓜一低头,看见了小月羞红的脸。小月说:“出去玩,小心锤子掉下来砸了你的头。”雷生转身跑了出去。1 n9 I" n  `6 w9 k. L4 J$ t2 p
  木瓜滕出一只手,拉紧两条裤边,往大腿中间一夹。小月噗嗤地笑了出来,原来木瓜的这一夹,裤边是拉紧了,但整个屁股的轮廓也明显地勾勒了出来。看得出他的臀部在用力,因为臀部的两边有深深的凹陷。# k+ R, V$ L" r( o3 j6 G. ]
  小月的笑让木瓜不再尴尬,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里有了点得意。小月肯定偷看他好半天了,喜欢看就让她看个够。木瓜故意再往上踏一级,分开腿站着。他向下瞥了一眼,看见小月低着头,两跟辫子从后颈部分开,露出白白的脖子,后背被那件兰底白花的短袖罩住了。
( P4 i! p- v2 w  A  ~6 w: o& m- {. o  木瓜下了竹梯,挪了个地方,边往上爬,边低头看小月。小月看着屋外,没有抬头也没有低头,木瓜正好从她的领口里看见了她那两团肉中间那道深深的沟。看着想着,裤衩就慢慢地被顶了起来。* s  }; r* Q# i% s0 H) n# `
  “你自己站稳了,我去烧饭,中午就在这里吃。”小月低头进了厨房。
/ W% S) ]. C, O. k# ~/ x  饭桌上有点沉闷,只有雷生在说话:“吃完饭,我和叔叔去河里玩,好久没有和叔叔一起玩了。”“去吧,去吧,闹死了。”小月低着头说。“去年教你游泳,现在会了没有?”木瓜开心地问雷生。“还不怎么会,今年还没有下过几次河呢。你不带,妈妈不让我去。”1 k2 C6 W8 e+ B$ v" [, }; {
  木瓜怕别人说闲话,便带着雷生去了没人的河段。
9 Y# G$ m" E* z/ {7 ]* W  木瓜光光地下了河,雷生还站在岸上磨蹭。“怎么不下来?”雷生扭捏地不愿脱掉裤衩,脸上有点羞涩。“长大了,怕羞了?”雷生的脸有了点红。木瓜笑着上岸:“要我帮你脱?”雷生的眼睛盯着木瓜的下面,死死地揪住自己的裤腰。待木瓜走近,雷生一下就冲进水里。“不脱裤衩,起来穿着湿的,小心肚子疼。”雷生嘿嘿地笑着:“我不怕。”
7 F  A! b! Z' w( |4 G  木瓜用手托着雷生的肚皮,雷生双手划着,两腿踢着。无意之中,手触碰到了木瓜的东西,雷生心里一阵悸动,侧头看了一眼木瓜,木瓜并没有反应。雷生的心里塌实了一些,想到都是男的,是不要紧的,所以就有意无意地碰一下。
; F5 M9 [; h$ x$ i; {9 @" O  }  上了岸,雷生看着木瓜的东西,怯怯地问:“你的怎么是那样?”木瓜笑了:“你长大了也会这样的。”雷生转身脱下裤衩,用力地拧。木瓜转到雷生的面前,看到雷生有了男人的雏形:“哟,开始长了么。”雷生立马用手捂住:“不许看。”
4 k7 t. p+ [* N8 a$ `9 t! ]  外村的电灯装上了,为了庆贺,包了一场电影。木瓜来带雷生去,小月说:“太远了,回家晚了吵得我睡不好。”雷生说:“回来晚了,我就去叔叔家睡。”小月看了木瓜一眼,没有阻止。
( C$ [8 M; ]( X  N8 n) p  电影散场了,到处是人和火把,雷生特别的开心。人群渐渐散开,只有他俩继续往前面的黑暗里走去。雷生的话少了起来,木瓜说:“你长得很像那个‘潘冬子’,他多勇敢,一刀把‘胡汉三’砍死了。”想到胡汉三满脸的血,雷生非常恐惧,站住不走了:“我害怕。”“你走在前面还怕吗?那你在后面走?”“后面也怕。”“那怎么办?要不我背你?”
! n$ |/ m/ B$ _3 E7 b! b  趴在木瓜的背上,雷生有种从未体验过的感受,不仅那硬硬的肌肉不像母亲的怀抱那般温软,就是那身上的味道也和母亲的大不相同。雷生突然喜欢上了这种男性的体味。
* m! F* D8 i) c/ U" u( Z& O( N% q  走进村子,是一片寂静。尽管一场电影像一个节日,但十几里的路程,要拖着孩子们的负累还是大家放弃了这份快乐。: ~4 E+ ]0 Y/ ^
  雷生感觉到木瓜背上的汗水,但就是不想下来,他想,父亲的身体也许就是这样的。
( l8 p$ B+ v/ P5 d/ ~  和木瓜躺在一张床上,雷生想挨着他但又不敢靠近,怕挨上了木瓜再避开,让他觉得难堪,不挨上去,可心里总有一种想亲近的欲望。他在黑暗里睁大着眼睛,渐渐听到了木瓜的呼噜声,他才假装翻身,把木瓜的腿抱在了怀里,抚摸着那浓密的腿毛。
% d3 m' y' d, r0 F  t$ p  “小家伙,该起来吃早饭喽。”雷生睁开眼,看见王奶奶一脸慈祥地站在床边:“昨晚的电影好看吗?”雷生爬起来,套着汗衫:“好看,是《闪闪红星》。”9 ?* @1 I- \' `! S0 p  y+ ~
  王奶奶端上一碗茶叶蛋:“第一次来奶奶家吃饭,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喜欢叔叔,以后就多来家里玩。”“奶奶你也吃吧。”“奶奶吃过饭了,你吃。”“叔叔呢?”“早上工去了。”雷生看见太阳已升得老高,吃了几个鸡蛋,说“奶奶,我要回去了。”王奶奶站起来,把剩下的蛋兜进了雷生的汗衫。7 d" J% D& P+ T( p
  雷生路过小德子的家,特意看了一眼,见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坐在门口抽烟,仔细看了看,才认出他是德子叔。雷生走过去:“德子叔,吃鸡蛋。”小德子抬起来头,眼睛无神地看着雷生:“哦,是雷生呀,哪来的鸡蛋?”雷生递上两个:“是王奶奶给的。”“叔叔不吃,你留着吧。”雷生看到了小德子头顶上有鸡蛋大的一块没有头发。3 n0 _1 F) k" h( c+ n# m
  晚上,雷生第一次睡在了床的另一头。小月说:“怎么了?不和妈妈睡一头了?”雷生说:“我自己睡。”) e; R7 T7 }& _3 E
  雷生学会了游泳,便不再需要等木瓜来叫他了,他也希望自己有更多的自由。吃完午饭,他都独自离开家,撒谎说木瓜在河边等他,小月也就相信了。- f6 e+ {# Q' ?* x7 n3 B7 ^$ [% Z
  来到河边,专去人多的地方。他有时并不下水,只是蹲在岸边看,有时还会爬上岸边的柳树,那是为了看得更清楚,看得更远。% T1 p3 E+ A# Y3 u2 G& K3 s* b! O
  夏天的河流是男人的世界。午饭过后,男人们大都来到河里,在石头的洞穴里摸鱼,即凉快了身子又能改善伙食。男人们下水是不用穿衣服的,彼此赤条条相见,长着同样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尴尬和难堪。# A: L& t; @$ L2 k% t( n. _8 w) H
  雷生在一天天长大,心里也渐渐滋生着一种莫名的欲望。因为没有父亲,因此他特别喜欢看男人的身体,每每看到那健壮的肌肉和硕大的器官,雷生心里总有一种躁动和兴奋。
2 [" _4 f5 v& r  过完这个夏天,雷生要上学了。去年就该上的,妈妈舍不得,今年都八岁了,妈妈答应了他。想到要上学,雷生即盼望又有一点不情愿。几年来,跟着妈妈独自玩耍,他很羡慕那些孩子在一起疯玩的热闹,但习惯了的孤单让他更喜欢这种自在。
" Y  ?5 @- r" F3 Q  立秋过后,天也一天凉似一天,怕打“秋摆子”,所以下河的人渐渐少了,雷生的心里多了一份沉闷。+ z; `+ b( v/ C: p9 K1 ^$ D. s& ^- s
  学校的方老师让雷生惧怕,每天上学都胆战心惊,惟恐自己犯了错误。那粗粗的竹棍,敲在头上嘣嘣响,自己没有被敲过,但从伙伴的泪眼中,他深深体会得到那种滋味。为了避免那种疼痛和难堪,雷生把精力用在了学习上。+ W" b. [  ^8 c! |/ e/ h
  老师都偏爱成绩好的学生,但雷生对方老师一直不敢亲近,那肥胖的身躯总显示着她的暴力。她的皮肤就像她的牙齿一样白,那种白让雷生感觉到城镇和农村的差别,这种差别让雷生处处都在呵护着自己的尊严。: l3 m: Q8 @% N3 R
  方老师是从镇上来的,一星期回一次家,每个星期天的下午,她都背些米和菜回到学校。在学校的一头有间小屋,那是她的办公室兼卧室、厨房。学生是很少有机会进去的,雷生从没有见过老师烧饭和吃饭,不知道城里人都吃些什么。8 S0 i9 E' Y! f) _; S" ~+ c
  一天下午放学后,雷生跟着母亲去打猪草,回来时路过学校。方老师正在操场吃饭,雷生怯怯地走在母亲后面。“老师吃饭呀。”小月主动地打着招呼。“哎,吃饭,你还没有做饭吧?”小月看见凳子上只有半碗酸菜,就说:“老师就吃这些呀?”“没关系,没有菜我都能吃三碗饭。”雷生看见老师碗里是一块锅巴,老师一边说着话,一边嚼着锅巴。白白的脸,白白的牙齿,嚼着有点发黑的锅巴,那黑与白的强烈反差,让雷生的心里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
; S* d8 N- f1 l1 ?2 A2 j) o  老师的衣服很干净,从没见过有补丁,裤腿上还有明显的新衣服才有的棱角。在雷生的眼里,老师就是城里人,城里人就是老师这样。那白净的皮肤是农村人所不具有的,那代表着高雅、代表着富贵。在高雅和富贵面前,雷生总有一种自卑的感觉,这种感觉让雷生在内心对老师保持着距离,也因此害怕自己的错误被老师惩罚,感觉那是一种羞辱。
! Y9 s; M2 J1 s& k! C* Z$ I  平时,总有些同学带碗菜送给老师,可雷生从没有带过,他怕家里菜老师不喜欢。现在看到老师吃酸菜都那么香,雷生心里有点轻松:原来城里人也和他们差不多。
# U! j, `# k" p  上学的日子,让雷生感到了快乐,这种快乐来自老师带给他的自信。因为自己的乖巧和聪慧,老师让他当了组长,管理他们一年级的十二个孩子。一间教室,三个年级,全是方老师教,四、五年级到外村去读。虽然不是班长,但这个组长也足以让雷生感到自豪。% H* O9 A* E# S4 @
  电灯装上了,给村里人带来了好几天的兴奋。习惯了煤油灯那微弱的光线,总感觉到电灯的刺眼。慢慢地习惯了电灯,又觉得煤油灯的昏暗。在队长富根拉了电闸之后,小月总要抱怨一句:“自己家忙完了就拉闸,也不管别人家里。”摸黑点亮油灯,可再也不做针线活了,因为油灯的光线太暗了。
3 J8 X1 m, f, a6 V2 q- m  电灯改变了雷生的生活。以前母亲习惯在油灯下做针线,雷生总在母亲的灯光下安然入睡,可现在母亲睡下了,没有那片灯光,雷生感到恐惧。想再睡到母亲那头,可心里有点别扭,这种感觉雷生说不出来。! m( w; u8 S0 z
  现在雷生洗澡时不愿母亲在身边走动,母亲洗澡时,雷生也远远避开,尽管母亲的身体在雷生的头脑中有很清晰的印象,但他不敢去想,觉得那是一种羞耻和罪恶。
; K& Y* c. p9 z/ L' q1 K7 w  这种羞耻和罪恶感,在方老师那里得到了强化。- f* A) U% S* y8 t* Y
  一次下课后,雷生从厕所回到教室,方老师死死地拧住二虎的耳朵:“再偷看,再偷看就把你的眼睛挖了,小小年纪,竟这么坏!父母是怎么教育的?”二虎满脸通红,眼泪都要滚出来。% N' b4 V2 W$ \8 {2 B
  全班的同学都看着二虎,有的惊恐,有的幸灾乐祸。雷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替二虎难受,方老师的胖手让雷生能感觉到一股力量。7 Q& K# [' F( k1 O' b& k# q# o
  方老师让二虎站在讲台边,叫大家坐好:“以后再有哪个同学偷看女生解手,我就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听见了没有?”女生一阵哄笑,雷生只觉得手心发凉。
" i; a  Q4 X4 X2 U2 V  放学了,二虎蔫蔫地走在后面。雷生放慢脚步,看到二虎那红肿的耳朵,问他:“还疼吗?”二虎没有理他。“干吗要偷看?”二虎说:“我也不知道,就想看看。”“你爸妈看见你的耳朵问你怎么办?”“不知道。”“回去到我家玩,天黑了再回家,要不就说是和我闹着玩被抓的?”
" b2 E; ]& G* G! N  二虎被他母亲叫回家吃饭了。天黑了,电灯亮了起来,雷生听到了二虎的嚎叫和他父亲的怒吼,他知道是大丫告发的结果。1 W$ X7 J' `+ F7 I* R; Y7 F
  在惊恐中,雷生没有吃饱。
. C/ Z* A8 S  y( {! g  l8 ?  在迷茫和困惑中,雷生远远地和女生保持着距离。
7 l# v1 U% d8 A% e& G! L  二虎比雷生早上两年学,可现在他还是和雷生一样在读一年级,也许正因为他的不开窍,所以也就成了方老师实施暴力的对象。每次看到那竹棍敲在二虎的头上,雷生心里就对方老师多一份厌恶。二虎除了不怎么爱说话,雷生并不觉得他笨,在一起玩时,他的点子也很多,可就是搞不懂他怎么不会读书。! [1 _( h: c: B& p+ D
  公社来了通知,要学校选代表参加运动会。因为二虎长得高,力气大,被方老师选为运动员。二虎的母亲还特地为他做了件“的确良”褂子,这段时间二虎显出了从未有过的神气,雷生也为他高兴,教他到时如何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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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3 10:1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星期六一大早,方老师带着几个运动员去镇上了。雷生在焦急地等着二虎回来,吃过中午饭,雷生就在村口的田野挑猪草,眼睛不时地往路口张望。太阳都要落山了,雷生终于看见二虎穿着那件白褂子往村里走来。& ]7 t5 ]( y, L" d0 @
  二虎得了百米第二名,那一脸的得意让雷生看到了真实的二虎。雷生看了又看那张奖状,觉得如果是“三好学生……以资鼓励”那就更好了。
9 w. t6 H$ K; G% R. L% ^  这种荣誉对二虎来说是那么的短暂。一个星期后,方老师似乎忘了二虎的功绩,竹棍继续在他的头顶敲响。- F. y% L7 A/ ^+ n/ P, B- m  [
  今年的冬季要比以前提前,还在十月份就下了一场大雪。晚稻还没有收割,都被雪压倒在田里,大人的嘴里都在叹息少了收成。
3 E- f4 x; ^  c- e% A) B( I0 P  孩子一贯喜欢下雪的日子,收成的多少与他们无关。下了课就冲进操场,玩起雪仗,尽管双手冻得生疼。雷生发现了方老师站在屋檐下,看得笑逐颜开。
& t$ r- H) p0 \5 e& a; ~  `  雪给孩子带来了欢乐,也给狗带来了激情,冬季是狗发情的季节。/ y" Z% _# ]  i; g5 x! _
  村里的狗,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追逐。1 Q% _( N2 N5 [: k
  雷生和二虎在家里翻找着木板和竹片,把竹片钉在木板下就是可以滑动的雪橇。他们来到河岸的斜坡上,下滑的速度刺激着他俩的神经,渐渐地头上都冒出了热气。二虎呆呆地看着远处,雷生顺着他的目光,发现在河边两只狗尾对尾地连在了一起,一只花狗一只黄狗。
9 [2 j& M$ F( t! S6 K  他俩心照不宣地慢慢走近,雷生看到二虎脸色的胀红,心里也有一种萌动。% O# w4 E3 j4 v8 V5 `
  两只狗在他俩走近时,用力的拉扯,终于分开了,雷生看见公狗的腹下拖着一根很红很粗也很长的东西。那东西渐渐地萎缩,终于隐藏在了皮毛之中。+ `3 @7 H- G8 J8 t  B, G& S
  雷生和二虎谁也没有说话,拖上雪橇回家了。9 @9 o8 e; n- J
  冬季天黑得早,雷生每晚回到家电灯都开了。这些日子雷生在排练舞蹈,元旦要参加公社的汇演。八个女孩,就他一个男的。选他时,他拒绝过,但方老师没有答应,说他长的俊俏。其实雷生也希望参加这样演出,他很羡慕电影里的潘冬子,梦想着自己也能有这样机会,现在真的有了,雷生的心里还是非常地开心。4 U  D/ \! s/ C
  在方老师的指导下,雷生周旋于女生之间,慢慢地,那种隔膜在他心里渐渐消融,他有了和女孩亲近的愿望,但那种感觉不是看见狗连尾时的感受,他体味着女孩的细腻和温柔,没有和男孩子在一起时的粗暴,他心里觉得一种轻松。1 O" B7 t: f6 Z& S
  自从这次演出之后,雷生很招女孩的喜欢,他也渐渐感受到女孩的秉性,女孩们跳绳、踢毽子都有他参加的机会。
# g! G/ s4 e2 z; S6 P  晚上睡觉,雷生总是紧紧卷缩一团,背对着母亲的身体,惟恐和母亲有所接触。他觉得女性的身体是神圣的,神圣得让他不敢去探索。9 s1 c# A$ t1 V  y
  冬季的严寒让雷生盼望着夏天的到来。
$ o  |9 O( ~+ W  漫长的学期结束了,看到成绩单上的“升”字,雷生很开心,便逐个地打探别人的成绩,看了几个都是“留”,觉得自己很幸运。看到二虎的也是“升”时,雷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那是方老师觉得他岁数大了,读了三年也该“升”了,因为他的两门课都不及格。
+ T9 F% Q# Z! T* G/ f0 k8 m  升级或留级对二虎来说似乎并不在意,玩那才是重要的。
# q  D- O- A2 b" M& j* V- Q  X( [  夏天是孩子的季节,不用像大人们那般劳作,只要不害人,不做坏事,任由自己玩耍。
+ E1 t; H! _0 [* m5 t! `, n, G* e1 w  早晨随着母亲一起起床,母亲上工了,雷生便和二虎去三爷家,等着和他一起去放牛。三爷为队里放着八头牛,因为是孤老头,队里照顾他,给他这个差事,工分和大家一样多。三爷不仅牛放得好,还会讲故事,这是对雷生的最大的吸引。什么牛郎织女,什么孙猴子、猪八戒,什么吊死鬼、无常鬼。三爷的肚子里似乎有讲不完的故事。; d8 }- `$ d" i7 g4 O: T9 l: R, H! }
  一天中午,雷生和二虎来到三爷家,三爷在做饭。第一次看见三爷做饭的方法与众不同,雷生问:“三爷怎么不撇米汤?”三爷呵呵地说:“我一个人,也不喂猪,撇米汤干吗?”小小的泥巴灶上,是一口小锅。米煮开了,三爷就把柴火退出来,盖上锅盖,让炭火去焖。
& @3 B- a+ o7 }" W# d# U! T  饭在锅里焖着,三爷也坐在草席上讲起了故事:“今天给你俩讲猫耳山的故事。”听着听着,雷生就说:“又是个鬼故事,换一个?”三爷看了看雷生,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说:“哦,换、换。我想想。”二虎说:“就听鬼故事,我喜欢。”三爷说:“不讲猫耳山了,讲了到时去那里放牛你们会害怕的。”
0 N1 F0 t/ b% k  三爷在想着故事,用手把肥大的短裤边往上搂了搂。雷生坐在三爷的对面,看见三爷大腿的上半部很白,那个东西也从宽大的裤腿里露了出来。那蛋蛋因为天热,松松地挂得老长,那棒棒也软软地垂着,棒棒的头很大,很圆,也很光滑,颜色显得灰暗。
% W( C$ m0 j+ u! M" @  雷生看得心跳,三爷讲的什么故事,他并没在意。雷生把自己的两腿收起并夹紧,下巴搁在膝盖上。三爷讲着他的故事,雷生看着三爷的蛋蛋,那蛋蛋在薄薄的蛋皮里缓慢地蠕动,那棒棒也一会变长一会变短。3 ~) z  N, l( Q
  故事讲完了,三爷站起来要吃饭。二虎听完了故事要去河里游泳,雷生不舍地跟了出来。
! G+ C% J* ^1 {4 p% y  河里有男人们在摸鱼。雷生不愿下水,二虎光光的扑进了水里,站在水里喊他下去。雷生磨蹭着,因为他的小棒棒现在竖着,他不想让二虎笑话。终于软了,雷生快速地脱掉裤衩跳进河里。2 Y1 z4 ~! D2 |, u3 ^! \
  累了,二虎爬起来坐在岸边石头上。雷生看见二虎的下面已很明显地有了黑毛,就笑着说:“你长毛了。”二虎说:“我看看你的。”雷生用手罩住不让看,二虎使劲地扳开雷生的手,那嫩嫩的鸡鸡直直地向上翘着。二虎哈哈大笑:“还硬了。”雷生只觉得脸上发烫,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暴露后的轻松。( u$ Z: N7 V3 v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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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生迅速穿上裤衩,准备和二虎离开。木瓜从树丛的小路口钻了出来,远远地就说:“好呀,自己跑来洗澡,也不找我了。”雷生看着木瓜走下来,下面的东西在裤裆里晃,雷生看了看二虎,有点不想走的意思。二虎说:“不跟三爷去放牛了?”雷生站着不动。“你不去,我走了。”二虎离开了,转过头对雷生说:“你就和你干爸一起玩吧,嘿嘿。”“小崽子,瞎说,小心揍你。”木瓜举起拳头对着二虎摇晃,二虎嬉笑着跑开。
* Z/ b% n# @: }( o- v6 f- d: ~: F
  “叔叔今天摸鱼你吃。”说着木瓜就脱下裤衩,雷生怔怔地看着。木瓜的皮肤较黑,但裤衩那段很白,雷生知道那是因为太阳晒的,否则,农村人也会和城里人一样白皙。木瓜很壮实,但不是胖,身上的肉随着动作,一块一块的鼓起,那片毛向上长到了肚脐,往下延续到脚脖子。雷生看看自己的光溜溜的身体,心里非常羡慕,也盼望自己快点长大。* m2 K; V3 P, y2 R& [& G; p5 @
  雷生和木瓜一起下水,水渐渐淹没了木瓜的那片毛,软软的东西被水流带向一边。水淹到了木瓜的胸部,也淹到了雷生的脖子。木瓜不再往前走去,找寻着脚下的石块。木瓜深吸一口气,沉到了水底,在石块的周围摸索。雷生低头看着木瓜的动作,木瓜长长的身体就像附卧在地面上一样,两腿不时的分开并起,那划动的姿势非常优雅,清清的河水遮挡不住他身体中间的那段白。9 ~$ T9 P0 c; e* R5 v
  雷生看着木瓜把手伸进了石块下面,掏呀掏,一串气泡翻上来,木瓜露出了脑袋,一手抹着脸上的水,一手举起一条“牛尾巴”。木瓜的手指分开,死死地抓在鱼的三根背刺间,尽管那鱼的身上没有鳞,很滑,但也挣脱不了木瓜那有力的大手。
$ |2 k+ a9 d& p( h, f) @9 K  木瓜把鱼扔到了岸上,雷生爬上岸,用柳枝穿过鱼鳃系了起来。雷生穿好裤衩,爬上树,高高地望着河里。清清的河水晃荡着男人们的裸体,但在雷生看来,木瓜的身体最好看。木瓜的两条腿很长,所以也比一般的人要高,他的肚子也很平,尤其是他的毛比别人都多。雷生心里很感激木瓜,感谢他对自己那么好。他不知道有父亲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但现在他特别希望木瓜能是自己的父亲。能在父亲面前撒娇,那滋味一定比豆沙还甜。
; h' u7 K; u1 U$ [5 B  雷生拎着一串“牛尾巴”,自豪地走在木瓜前面,并不顾忌村人的眼光,仿佛他们就是父子俩。“你拿回去,晚上让妈妈用老黄瓜煮着吃,我要回去上工了。”雷生不客气的点点头,往家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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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1-3 10:16:34 | 显示全部楼层
  晚上,小月煮了一大锅子鱼。“妈妈烧的鱼真好吃。”雷生吃得额头冒汗。“以前你爸爸经常抓鱼回来,这种黑鱼烧老黄瓜是最好吃的。”小月看着雷生吃得那么专注,就甜甜地看他吃。“我喜欢木瓜叔叔。”雷生边吃边说。“给了点鱼就喜欢上了?馋猫。”小月的脸掠过一丝惊喜。“不是,我就喜欢他,他对我好。”“是的,他对你好,妈妈对你不好,是吧?”“妈妈也对我好。”
! E6 ~+ J* |- F3 b! v8 W6 V  “谁好谁不好呀?”翠红端着碗走进来。小月不吱声了。“哟,吃鱼呢,哪来的?又有人药鱼了?”翠红说着就把筷子伸进了锅子里。“吃就吃吧,问那么多干吗?”小月有点难为情地说。“是木瓜叔叔抓的。”雷生的嘴快,小月伸过筷子在雷生的碗边一敲。“瞒什么呀,还不好意思呢!药鱼了我还能不知道?二虎说雷生和木瓜一起抓鱼的,不然我还能赶得这么巧?”“那么嘴馋,也不害臊?这么多就坐下来慢慢吃吧。”小月挪过一张凳子。+ D( R/ [4 U$ j) v! G
  “我早说了,木瓜对你有心,你就是不松口,现在雷生都喜欢上他了,你还担心什么?怕后爹对他不好?木瓜哪里差了?要长相有长相,干什么活都是一把好手。要不是他父亲有病,能拖到现在,哪里又轮到你?”翠红口无遮拦地说着,小月夹起一块鱼放进她的碗里:“好好吃你的吧,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干吗?”翠红不屑地一笑:“小毛孩子知道些啥?”: `# E. E$ H+ |! s, ]
  “听说要分田到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分下来?”小月岔开了话题。“早都听说了,是安徽凤阳最先搞起来的。中央那什么全会都开了,肯定也快了。”小月低着头吃饭,翠红觉察出她的为难,语气也不再轻松:“分田到户就够你难的了。”雷生吃完了饭,翠红说:“去和二虎玩吧。”雷生丢下碗就跑了出去。" p- y' H- B5 e3 p4 O2 M
  “真的分田到户了,你怎么办?你是会犁田还是能挑担子?总不能重活都请人干吧?再说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也没那个空闲。”小月端着碗,用筷子挑起一点饭粒送进嘴里慢慢地嚼,表情有几份凝重。“所以说,你也不要对木瓜太冷漠了。都快十个年头了,守寡守到你这个份上也算是尽到心了。”“我担心雷生。”“你真是多余的担心,木瓜是那种人吗?现在他俩不是挺合得来的么?”“不是这个,我是怕腊狗要不愿意,雷生会有闪失。”“什么时候相信这些了?人早就烂了,还能管到这些?”翠红的语气有点急了。“你不知道,以前雷生病了,就是腊狗来看他,舍不得走。”小月的表情有点惨淡,翠红抬头看了一眼腊狗的遗像,那双眼睛似乎在盯着她。太阳要落山了,光线有点暗,翠红的心里有点发毛:“我、我才不信这些呢。”小月冷冷地说:“你不信,我信的。”5 d7 K+ G4 _! i+ J% ]0 F) i
  看见小月伤心的样子,翠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转个话题说:“富根也真烦,每晚都要等到天黑透才开闸,自己家忙好了,也不管别人家,说拉闸就拉闸,有时事情忙到一半,又得摸黑点灯。”“是的,习惯了电灯,再点油灯,真的看不清楚,我现在夜里都不做针线活了。”“以后要把闸刀也分到户才好呢。”看小月的脸色转了过来,翠红起身要走了:“还有这么多鱼没吃完,把锅子浸在凉水里,明早还能吃的。”“晓得的,你回去叫雷生回来。”
6 x3 g/ J8 P0 h+ o. U6 S" q  大家在一起干活,议论最多的就是分田到户的话题,小月总是默默地听着,为自己的将来揪着心。家里劳力多的,是最开心的,老弱病残的和她这样孤儿寡母的,眉头上自然多了一些愁绪。" a0 W4 m, E0 X  U5 g/ C$ w
  该到来的总归还是要到来。/ Y. D( g" b& R
  腊月的夜晚,地面早早的就结了一层霜。会都开了几个晚上,最后决定抓阄。大家体谅小月的难处,她的田地分得离家比较近。
; ?5 @" V/ h- R9 G# a: F3 a& k  田地分得还算公平和顺利,可山林就很麻烦。山连着山,谁也不是很清楚哪座山的树木更多,而且都希望山林离家近,便于管理和照看,所以成片的山林被划分得七零八落。2 h6 i) h* k5 s
  但是,猫耳山是谁也不要的。
; o+ N4 Z+ g" D9 l  碍着小月的面子,大家不想要猫耳山但也不好明说,只好不太情愿地选择树木少的山林。0 s: O+ c1 a0 w4 ^+ W
  小月也理解大家的心情,就对富根说:“我不想把山分得太散了,我也照看不过来,就把猫耳山给我吧。”富根盯着小月的脸,小月的表情很严肃,灯光照射着她那双朦胧的泪眼。5 |- }$ r+ V0 x2 X
  四目相对,富根感觉到小月的坚定。停顿了一会,富根说:“猫耳山分给小月,大家有意见吗?”久久地沉默,富根扫视着大家的面孔,那张张面孔由吃惊到尴尬。“没有意见,那就定了。不过,小月屋后的那片山坡也归她,这样烧柴也方便点。大家同不同意?”“同意”的呼叫声几乎从每个在场的人的喉咙里吼出来。; S' b) T3 A% [& f5 v" V& C
  田地、山场都分到了户。队里的大型农具几户共用一个,条件好的,便自己在家置办。木瓜和小月几家共用一头牛。
# `' {1 Y6 D. p/ V4 c, A  一天早饭后,木瓜来小月家商量怎样轮流放牛。看见小月穿着那件红棉袄在打着草纸,明白了她的意思,就说先去别的家商量。
- w; v( f. r- \3 a  小月收拾完毕,拎着篮子走了。木瓜远远的跟在后面。: R( l! V# p' g2 {# b( W- e
  到了猫耳山山口,小月的影子消失了。木瓜加快步伐跟上去,看见小月下了涵洞的那道坡,径直走到那棵松树下,蹲下来摆上祭品,点燃草纸。木瓜躲在灌木丛后,不敢发出一声音。小月低着头,后背不停地在颤抖。纸灰被风卷起,飘落到了小月的头发和肩上。烟雾飘散了,小月坐在地上,屈着膝盖,把脸埋在两腿中间。
' I$ a0 i- z9 t7 w7 y  木瓜见过太多的哭丧,那种撕心裂肺的嚎叫确实能打动听者的心,但现在小月的无声抽噎,更让木瓜感觉着凄凉。他很想上前搂住那颤抖的双肩,但是双脚想生了根一样让他无力拔起。木瓜知道,遇上祭奠的事要赶紧走开,那是不吉利的,撞上了鬼可就是灾难。但此时木瓜并不相信,就算有鬼魂要附体,他也愿意替小月背着。5 C$ r: h+ @6 S- U7 c0 X
  太阳要照着头顶了,小月终于站了起来,木瓜看见了那裤腿前的两片洇湿和她那双红肿的眼睛。小月拎着篮子往山口走来,木瓜来不及转身,就蹲在草丛中等小月过去。
( x# A) p# i. Z% X+ I  远远地离开了猫耳山,木瓜追了上去:“看山去了?我也是去看山的,我的山就在猫耳山旁边,和你的连着呢。”小月不敢抬头,轻声地说:“哦,那以后麻烦你多留点心帮我照看。”木瓜呵呵地说:“那是,肯定会的。”一路商量着放牛的事,快到村口,两人便分开了。. b5 |6 B% a9 Z  P0 L
  午饭后不久,木瓜感觉到头痛。母亲摸了摸他的额头,感到烫手,就问:“是不是上午看山撞见了什么?我给你立柱。”母亲去了厨房,很久才进到房间:“没有呀,没有撞到谁,你到底去哪里了?”木瓜躺在床上说:“妈,不要紧的,我知道怎么回事,你把草纸给我就行了。”母亲走出房间,木瓜从床上爬起来。, Q" `+ C8 v* `3 I0 J! M
  在房间的东南角,木瓜点燃草纸:“腊狗哥,对不住你了,我对小月是真心的,这样的想法也是在你走了之后才有的。你走了,她日子过得艰难,没有了你,雷生也很孤单。雷生是懂事的孩子,现在长得也结实,越来越像你。小月对你也很忠贞,我不知道我和她会不会有结果,但我会尽力照顾他们母子。现在都田地分到户,雷生还没有得力,她就更要受累了。如果你能相信我,就给一点保佑,保佑我们结成一家。我会经常拜祭你的,也希望你在那边过得好。”看着从门缝钻进的北风吹起了纸灰,木瓜笑了,他的心愿已被腊狗接纳。" `5 N* T7 x$ L. H$ ^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是播早稻种子的时候。这犁田、耘田、播种子都是男人们的活,小月正在家里发愁,种子是浸泡好了,都开始发芽,可田还没有犁出来。她在盼望,盼望木瓜的出现。6 i$ w' Q! n" D. ?& |7 \
  早饭后木瓜来了:“我来牵牛,家伙都准备好了,都在田里,下午就能播上。稻种泡好了吧?”小月站在门口,抬头往自家田里看去,看见犁、耙都在那里,笑了笑:“早泡好了,芽子都出了,你看看?”木瓜抓起一把稻种看了看,说:“你泡早了,得抓紧播了,芽子长了会断掉的,这样种下去没有用。”小月脱着鞋子,拿起锄头准备和木瓜一起去田里。木瓜说:“天还冷,水凉,上午你就不用去了,下午我把田耘好,我撒种子,你撒灰就行了。”“那我准备午饭。”木瓜看了一眼小月,小月也正抬起头看他,目光相接,彼此都会心地一笑。
4 E! r0 C8 R# m9 W  看着木瓜牵上牛走了,小月从屋梁上顶下一块腊肉,在地里砍回一颗大白菜,泡了把粉丝。想想觉得少了点,就抓起一把稻子撒在堂屋的地上,唤着鸡进屋吃食。一群鸡跑了进来,小月悄悄地关上大门,尽管屋里光线比较暗,但还是抓住了那只冠子最大最红的公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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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t3 ~% M. ~4 e% M, u# m[ 本帖最后由 村夫123 于 2007-12-1 23:0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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