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四重奏》 BY 小北 【完结】

猫瞳

81
5 o/ x, R) a' j; ^
3 N: X' D# A3 z# y% m3 d* d    我蓬头垢面地歪躺在沙发里，突然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且响亮的敲门声，我"腾"的一下从沙发里坐起，是云娜？是云娜回来了？
& w* F; P# {* X1 @: z* j
    "弈昕，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李波在门外叫嚷着。

) c1 ~3 D5 T  M( i    我赶忙把扔在茶几上的安眠药瓶塞进沙发坐垫下面，强打着精神去开门。
6 T! ^6 `1 f. w% k
; N: E& V8 s, X8 S    "我操，可找着你啦。你妈快把我的电话打爆啦！也不上班，也不回家，以为你被绑票了呢。我就知道你在这儿猫着呢！一人儿在家琢磨什么呢？你那情儿呢？"我坐回沙发，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4 M  C  a- a5 m" f4 Q3 z, d    李波从冰箱里拿出苹果，洗净后，手握利刀，要削了给我。

    "你看你这形象，又怎么啦？被你那大姐甩啦？"

    "我吃苹果不削皮。"我说。

+ L. z$ U- L9 f& Y5 q% Q    "我知道。"他埋头继续削。
$ ^/ b% K! P% ~' Z7 I5 ^
    "我吃苹果不削皮。"
; Y4 d( H$ c3 b4 U
    他不理。
& H0 P0 }' }/ `5 {
7 o, T/ U* v2 I+ O% Q    我从他的外衣里翻出烟盒和打火机，取了一支烟，点燃。打火机"铮"的一声。
# a8 e+ y4 j, ^, r5 P. e% `9 K
3 |5 L2 m8 J1 d! {, E3 y1 o8 J& J    李波从我的唇上夺过香烟，在烟缸里按熄，将削好的苹果递给我。

7 z4 x# z9 T4 f4 m- Q9 O    "不吃。"

/ O+ @# |* C# l6 M' `    "弈昕，你没爱情滋润，脸上长痘痘喝水都上火，心情怎么能好？多吃点水果。"他叹息。

6 D# E2 d6 }  ]  b, e8 O    "不吃。"
) C( s& P1 F1 Q6 ?  ]) ~6 E0 I6 X/ P1 c8 m
1 d* ]0 ~/ u) f0 K: O0 O    "掰就掰了呗，你至于的吗？我操——"

    "把烟给我！"

    "还想学人抽烟？你别浪费我的烟了啊！"他往骆驼背上加了最后一根稻草。

    我大怒。他竟敢如此侮辱我！我拣起身边的一个靠垫猛力朝他砸去。躲闪之间，忽然听见他低叫一声，整个人静止在那儿。我停下看着他，只见他右手持刀，不知痛似的愣在那里，左手从虎口到小臂，被水果刀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一直不停地正在往外冒。

' {# x0 e/ k! n    我也愣住了。我面前这个人向来精明惜命，不肯让自己受一点点伤的。
! N  x" c* e+ ]7 d
- `6 J/ {1 @+ ^) d    李波再叫，这一次我听真切了："陆弈昕！"竟然有些凄厉。

/ w8 O6 `) b" N' c    我赶忙从抽屉里找出酒精和棉花给他消毒，然后涂上专治刀伤的红花油。李波疼的呲牙咧嘴，极力忍着。

% c5 {$ I  c# H$ C    我想笑，想到云娜当时为我清理伤口，却又笑不出来。我朝他的伤口轻轻地吹气，好让他不那么疼痛。我帮他缠好纱布，用手蘸了他流出来的血，涂在自己的手心，李波看着我。在我的手触到他掌心的瞬间，我忽然觉得疼痛的是我自己。
5 }; |5 t: ]5 R8 n
    "好啦！没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别那么放不开！哥哥赶明儿给你找个更好的！"

    我把脸埋在他的掌心，眼泪渗入了他的伤口，他大声痛呼："陆弈昕！"

猫瞳

82
+ x  P  ]; c1 _* Q7 N& z6 L
# B$ H. L' z9 r  h8 _    在送走李波时，我要下了他的水果刀，说自己留着削苹果吃，李波笑了笑。
: C" Q) g' t# u) {
: A9 W5 e9 q9 `$ s3 u( Z: x    他的水果刀是"亨克斯"牌子的，德国制造，薄，雪亮，刀锋奕奕发光。
) x( u& L9 w% c, E# g
  ?) G" K" r' Z0 N, k7 A1 n    我躺在沙发里身体很无力，手握李波留下的水果刀，看着手心里李波流出的血，我顿时觉得很温暖，当红彤彤的血液破皮而出的时候，一定有种快感，涌动的快感，温暖的快感。那颜色像云娜的口红。

  z0 m& p; \  v5 d- M    来到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我，天呐！那是我吗？我看到一尊被醉酒的雕塑家毁弃的塑像，一副无辜与可怜的窘态，那张我又爱又恨的脸。我把衣袖往上捋了捋，雪白的手臂，右手握刀毫不犹豫地用力在左手手腕上划过，看着血如管涌般慢慢溢出。呵呵，那是云娜口红的颜色，我用手蘸了蘸涂在自己的唇上，这是我第一次涂口红，与云娜的口红颜色一样。我笑了。

    用手指蘸着血在镜子上留下我的遗言——Don'twalk，Justwalkbesidemeandbemylover，落款是yoursBonnie。镜中的我活像个伟大的行为艺术家。其实我不堪一击，我有时滑稽地认为我是天下无人比拟的艺术家和行为革命者，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出自对一个失意诗人的拙略模仿，一切又是那么的甚是可笑。
7 r3 i1 x4 f" b8 b
$ N* K' d& D  E" x" h: Z& F    一阵酸痛掠过心头，不知是心灵上的痛楚还是肉体上的痛楚，我已分辨不清了。疼痛的想拿把枪毙了自己的心都有，那是一种不把你折磨到死不罢休的痛楚。看着从手腕里漫出的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洗手台上，甚至心里都开始默默的回想自己走过的二十几年的路，想自己就此死去时还有什么不舍。黑色的小屋里，自己跟那种无尽的痛楚对抗着。仿佛真的觉得已经被死亡笼罩。黑压压的象条棉被盖在你身上，怎么也掀不掉。我双手拄在洗手台上，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很想哭出声来。我把洗手间的门锁上，拧开水龙头，顿时眼泪如水一下哗啦啦倾泻出来，靠在洗手台上的身子一点一点滑向地面。我把水龙头开到最大，我害怕听见自己凄厉的哭声。我会死吗？一句话问的自己又是眼泪迸溅。若是死了，谁会为我哭泣？我坐回到沙发里，用纱布把伤口包裹起来，我说了我是个胆小鬼。

猫瞳

83

    手机响了，是李波打来的。我挂断。

    手机响了，是云娜打来的，我没有接听。

    1303的坐机响了，只有云娜知道这个号码，我把听筒摘下扔在桌子上，听着她在电话里面叫嚷着，墙上挂的邮件和云娜的照片被我撕扯的乱七八糟，摇摇欲坠，床上零乱不堪。此时的1303俨然一个充满死气的垃圾场。

% |$ X  U5 B! B2 H' @- d    我躺在沙发里，四肢无力，我极度痛苦，房间里的每个角落似乎都充溢着我们在一起时的欢快，我的精神接近于崩溃的边缘。我歪着头死死地盯着门，我希望有人能进来，希望有人能见证我的死亡。
3 f3 n% r/ m! K% M8 i  u( ?' p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我歪着头死死地盯着门，门终于开了，云娜看到躺在沙发里的我，表情惊鄂，迅速回手关上门，把钥匙和公文包丢在地上，朝我跑过来，蹲在沙发旁边，把我放在地上的半瓶啤酒和一大堆烟头拿起来放到茶几上，转过身紧紧地抱住我，抚摸我散乱的头发。轻轻地用手指将我蓬乱的头发一根根屡顺，温柔地看着我，轻声说道："告诉你不许抽那么多烟，我不在你就不听话了。"看着她的眼睛我哽咽了。"喝点水吧，我给你倒去。"云娜刚要起身，我吃力地拾起左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可我的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从她的手上滑落在半空中，略略发颤，我望着她，而又缓缓地闭上眼睛。云娜抓住我的左手，"怎么啦？弈昕！你这是怎么弄的啊？"我闭着眼睛微微地笑了笑。云娜将头凑到我的耳边，"宝贝，我来了，你安心地睡吧，我守着你。"她话音未落，而我的眼泪顺着眼角肆意滑落，云娜用嘴轻轻地啄着我眼角的泪水。"姐，别离开我——求你了，别离开我！"我抱着云娜失声痛哭起来。"我不离开你，姐不离开你。"云娜安抚着我。"求求你，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云娜的眼泪与我的汇合在一起。当我睁开眼时，她仍然握着我的手注视着我，我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用手轻抚着她的头发，眼睛重又闭上。我把自己的头扎进她的胸脯，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将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胸内。我几乎没有精力和她说话、缠绵，只是无力地将自己的头，放在她温柔的胸脯前，贪婪地享受着一种来自于她身上的甜香与温暖。此刻，我唯一能做的事是如同一个乖孩子般，默默地躺在她的怀里。我处于一种极度疲乏，又有许多话欲说的处境，可话是无力对人说的。极度疲乏的人，无法入睡，因为他的精神状态始终处于一种极为紧张的地步。云娜来了以后，我的注意力和紧张的心绪才感觉到稍稍松弛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 V* X3 u/ `" _7 R. ^3 _    云娜走了。她打开1303的大门，一定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我在梦中目送着她的背影直至目空一切。我吻着洇血的伤口，用舌头舔蚀着从身体里涌出的血，闭目品尝着血的味道。我把吸出的血含在嘴里，那感觉如同与云娜的舌头缠绵在一起，再将血缓缓咽下，我在喉咙深处体味着云娜的湿吻。我的心随同她的离开飞去了极远的地方，而同时我的身体又伫立在这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猫瞳

84
/ Z3 V8 [# g7 Z, q3 A& y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孤零零地躺在床上，而不是沙发里，母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捧着我割破的手腕，就象小时候我手里捧着棒棒糖一样。母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我把手从母亲的手中抽出来，起身靠在床头上。哥哥坐在沙发里，静静地看着我，依然面无表情地象个冷血动物。
+ F7 D6 p$ J# O2 `6 i
    "妈，你们怎么来啦？谁告诉你们的，谁告诉你们我在这里的？"我疯狂地叫嚷着，像头发狂的狮子。
. Q. T* c" w  l* P
/ A/ Z  k; \2 i7 Y& O6 C7 i5 O    话音未落，母亲举起手给了我一巴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当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嘴巴抽的头脑发蒙，满眼星星。从小到大，母亲从未打过我，甚至不曾举手吓唬，我想这回我是真让她伤心了。
% N1 L$ b" n$ h! m4 b1 S/ V
    我的手下意识地捂上右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泪水夺眶而出。母亲颤抖着双唇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弈昕，你怎么这么狠心呀，你把妈也一刀捅死算了，省得我跟你着这份儿急。你是想要妈这条老命呀，你要就拿去，妈反正也活够本儿了，你怎么能这么作践自己呢？你要死了妈可怎么活呀，你这是为谁呀？有什么事儿不能解决的。妈养了你二十多年了，你就这么报答妈妈吗？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呀。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要寻短见呀？你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人呢？妈养你这么大容易吗？"看着母亲声泪俱下的样子，我心如刀绞。我最看不得我妈掉眼泪，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父母吵架，父亲摔门而去，留母亲一个人坐在沙发里哭，我就鼓动哥哥一起与父亲冷战，一个多月没同他讲一句话。

    "妈，我不想结婚。妈，我错了，是我对不起您。"

/ C2 F) }  h1 T' d    "人长大了都是要结婚的。跟邬阳闹别扭啦？"

0 J8 g3 l' S8 A% U: c+ \0 l8 |. {    "我不想跟男人结婚，我想跟你在一起，你别往外赶我，你别逼我结婚。"
. N+ k8 w3 v/ _, h. l
    "妈怎么会赶你呢、怎么会逼你呢。妈是想让你有个好的归宿，妈妈和爸爸都老了，我们不能陪你一辈子呀。"
9 x7 |6 r# u  U5 r
    我抱着母亲，我们母女二人生平第一次抱在一起痛哭流涕。我用手抹去母亲眼角的泪水，发现她头顶的头发又白了许多。我忍住泪水往肚子里咽，我不能再让母亲为我操心了，我已经是个大人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缠着母亲要棒棒糖吃的小女孩儿了。母亲扶着我躺下来，我发觉自己前所未有的难受，我搞不清这锥心的疼痛来自哪里。我用被子盖住头，眼泪还是一直地流，不敢让母亲看见。

猫瞳

85
# ?" o1 S$ Z6 V5 @% K) k) o
$ {$ e2 O& u+ r' d( S    终于在自杀未遂之后，我让自己接受了分手的现实，我终于失去了我最爱的女人。终于决定分开了，在满目阳光的午后，窗外满目繁华的北京依旧。说不清那段时间我有多么的沮丧，也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彻夜不眠。自从与云娜分手，我开始躲避电话，我把手机锁在抽屉里，我怕我忍不住会抓起电话打给她，我试着把注意力往邬阳身上转移，我试着与邬阳谈情说爱。闲下来的时间，我就会跑去音乐学院看四重奏排练，我关掉自己对她的一切记忆，我不想再这样混混沌沌地生活下去，生活需要一往无前，生活需要一个明确的去向。
8 b0 _. U1 w+ T5 L
    坐在办公室里，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手中握着云娜留在1303书桌上的门钥匙，回想着她在说出"再见"时的表情，回想着她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1303时的背影，不知为何我在回想这一切的时候鼻子有些微微发酸，其实我的心里又是如此平静。在我无数次地挣扎之后，在我无数次努力之后，我终没有留住这个大我十五岁的女人，叹了口气告诉自己：这就是我的命。
; i3 }9 i* [& Y" x' C# E
: C/ e+ G; }3 L! I  K    提到命运，就让人想到存在于我们的身体和心灵之外的某种神秘力量，它主宰着我们生命中的一切，可以让我们成功或者失败，幸福或者痛苦。在命运面前，我们的努力总是显得软弱和微不足道。

猫瞳

86

    你喜欢吸烟吗？
1 I+ z7 Z4 t* I3 U, d* ]' e. m
    你喜欢想着女人自慰吗？
1 s4 h2 \5 X& @( }
    你喜欢和一个已婚的女人偷情吗？
& {; ]; T- b% v; d! P* t, Q4 g
    你喜欢在性交之后和她谈论她的丈夫吗？

    你喜欢她的身体里流淌着另外一个男人的精液吗？
0 g; M& j  u9 Y4 d- U- B
+ V' g; ]" L$ ?- t6 A* G. ^    我喜欢。
) p% r3 r% r1 v
( Y) L3 b  \& z  \! G  _! X    我他妈本来不喜欢这一切。
- s6 D1 U2 _2 Y0 g9 V, D
    这是我的现实命运，残酷的命运。从无辜的那一天开始，直到伤痕累累的离去，其间选择的机会不多。我只得经常把自己面前搞的烟雾缭绕，就象是制造出自己的虚假的沧桑，虚假的疲惫，虚假的无可奈何以及无尽的空虚。
6 G  O6 p1 \# h3 `5 v0 |) u  P/ k7 n, ?
    在活生生的每一天里，我不知所措，我无意颓废，却不得不承受着颓废，我的美好的未来不会在希望里，因为希望也是颓废的，拖着我的鞋子，睁大我的眼睛，世界就在我面前，而我却颓废的睁不开双眼，我无能为力。
& T. e! e8 `7 ^+ s6 [
+ _5 U, A8 S/ J0 F: {    我拥有着别人羡慕的年龄，我的欲望可以烧毁整个春天，我的激情可以吞没整个严冬，然而我却挣脱不掉那些陈腐的令人生厌的道德标准。我开始在心里盘算，试图让母亲确认一件事情：她的女儿真的是生活在主流社会里的一个不可救药的怪物，而且事已至此，无法改变。

猫瞳

87

1 ^  m0 u9 A9 {9 B) x: C- O% Y    我与晨曦并没有断了来往，和她在一起我有一种获得巨大自由而飘飘然的感受。我们并不经常见面，拖拖拉拉地在一起混了三、四个月。这期间，我们见面必定做爱。有一次，我打电话给晨曦，电话响了很多下没人接。我挂下之后又打，电话仍然没有人接。我挂下之后又打，电话响了两下之后，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嗓音很低沉，我说这不是晨曦的手机号码吗？她说对。我说你是谁？电话里的女人很不耐烦地反问我是谁？我没有说话，挂断了电话。我很生气，再也没有去找过她或者电话给她。我又从方姐的酒吧里认识了一些女孩，她们和晨曦一样都很漂亮，她们总想弄清我的职业，她们总想知道除了自己以外我还和几个女人有染，她们总想找借口到我家坐坐，她们总是不如晨曦聪明。她们有着鲜艳的嘴唇，她们有着丰满的乳房，她们有着充满诱惑的眼神，每每和她们做爱我都可以快乐一阵子，而我对她们的回报就是带上她们到秀水街或者西单华威买几件假名牌，但我绝对不会给她们人民币，我告诉自己，我还不至于落得花钱来买得快感，我就这么自欺欺人地生活着。
8 c  C+ {1 ?! }  i9 N
' t) `% d2 L8 m! b/ L$ o2 {" F: v    我一直觉得自己处于一种极不舒服的位置上，一面我会一本正经出入公司各种或行政或商务性质的会议，一面我会脸不红心不跳地告诉邬阳我如何如何忙碌，转而跑去与别的女人偷情。由此我总结出：当一个人试图从恶劣的境况中解脱出来的结果大多不妙，可以想象，境况会坏上加坏，直至坏得无可再坏为止。我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猫瞳

88
, R6 n; D2 }9 a/ h' P# n
2 ]1 i6 v* F1 c6 }6 W8 {+ e& K    5月3日是父亲六十大寿，那天我和邬阳到赛特去给父亲买生日礼物，在二楼的电梯口拐角处，恰巧撞见了云娜，一个很清秀的小姑娘挽着她的手臂，云娜见到我显得非常紧张，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似的，我心里一酸。我、云娜面对面站着，她眼睛始终不敢看我的脸，这次再见面，有那么一种隔开了的，疏远了的感觉。

7 Y- ~8 A1 H1 q* }- j; f    我们面面相觑，竟然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还好我很快缓过神儿来。"云姐，好久不见啊！"
" e' A( `- T, @0 i# }* I$ s
% u0 J. z& ?+ o' m' q    云娜显然表情有些惊慌失措："噢——弈昕！是啊，好久没见面了，这是我女儿。"

    "萌萌，这是小陆阿姨。"她顺手将女儿推到我们中间，从女孩子的嘴里传来了很清脆的问候："陆阿姨好。"

    顿时我觉得后背有些微凉的感觉，这种场面让我尴尬到极点，我便深深地吸了口气拉起邬阳的手，一把把他拉近在我身旁，微笑着说："云姐，这是我男朋友，邬阳。"
2 A9 B) H$ C1 F: X* V( x
    云娜用她那独有的幽雅的目光从头到脚审视着邬阳，伸出她纤细白皙的右手，"常听弈昕提起你，今天总算见到了。"
5 I( R& ?$ |. A- e; x+ a
: o1 y$ E$ m0 [: v- S4 `; v6 Y4 ]6 l    邬阳的手赶忙迎接上去，"我也常听她说到您。很高兴认识您。"
9 A& v4 ~( K! q' f) r3 [' Y
$ O1 V, @1 N2 f9 |8 f1 @7 y/ ?    两人很礼貌地握手问候彼此。
- D8 r* o3 ]: o; H9 n9 t
    "一起逛街啊？"云娜问我。
6 E" u+ z$ a# i% T( o
    "我爸六十大寿，我们一起出来转转给他买件生日礼物。"我说。
3 _6 c: j: w. z$ M7 D
. H! m/ ^& C0 m% s* w. t- D1 ^    "哦，那你们逛吧，我们有事先走了，再见！"
  t  f2 d! z, G
/ W/ r( {) [( r' ^. q" z    "再见！"

    她的表现让我很是吃惊，这样说不算准确，也许是让我心寒吧。寒暄几句我们告别，走远后我偷偷地回过头，云娜在远处朝我笑了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一瞬间，我原谅了她，我早已不再恨她。
& {1 L, b7 s) A( f& A
    爱情的结束，其结果不下千百种，有的和平，有的心碎，有的愤怒，也有的毫无感觉……而对于不再是"一对"的旧情人，有的还可以做朋友，有的却选择老死不相往来，也有的变成终生仇恨的对象……当然，我和云娜还会是姐妹。亚里士多德不是说过吗，悲剧是人类情感的最高境界。知足吧，能和一个女人有这样一段感情，人不能太贪婪。

猫瞳

89
- L5 y: n( q/ P1 ~9 [& M
    与生意场上的朋友吃饭，喝到最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钟，人人原形毕露，席间一件正经事儿没说，酒席散尽之后男人们起哄似的涌进京城各大宾馆饭店开房泡妞。又是新的一周，又是新的北京一夜，无数个化妆舞会即将上演。Onenightstand在城市里开始蔓延。
! w/ l( t+ j! ^: T9 Q1 D. Q' g) t8 A
    我到燕莎购物中心门口取车，昏黄的路灯下，不远处的绿化带旁站着一位个子高挑的女人，望眼欲穿的模样。我发动汽车，在她身旁停下，透过玻璃窗看见高个子女人很主动地走过来，敲了敲玻璃。我按下自动玻璃车窗，高个子女人看到我后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7 V' ~: V) S, r% a
    "对不起，小姐。"高个子女人说道。

    "等人吗？"我问她。
& [6 J% v: l$ W, `, g$ T6 c5 Z6 ~
( s2 U. T: P6 K3 I( Q: n6 v: ^$ Z    "是啊。"
  k( E! }; T& T3 M) ^7 E
    眼前的高个子女人呈现出一副矫揉造作的轻浮姿态。眼前的女人让我着迷，她拥有着出众的身材。

2 n1 I9 |" y. t' f    "你的身材不错。"

    "真的？"
1 s' {9 p1 E4 E& h+ c1 ]6 B0 S* Z
2 J- B2 n4 b  ^! i6 j' {) L    我想来自同性之间自然流露的赞美，对于女人本人来说，听起来应该远比来自男人的恭维更加受用。
8 h. m* \2 H) Q3 R" A& P( ]8 U! u9 t7 w
    "是在等男人吗？"我笑着问她。
( Y- w! d* d7 O9 u* h+ u
' k- x& L0 D$ c! f6 T6 ?    高个子女人笑的很鬼魅，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多少钱？"我看着她笑了笑说道，一个脑筋急转弯而已。心里想如果说出价码，这位小姐一定是卖的。如果没有说出来，没准人家真的在等人，我也就不用自讨没趣。
: J! l* M" X& G6 O- o# I
    "几个人？"高个子女人被我问的先是一惊，而后表情立刻变得从容镇定，褪去了刚才的羞涩。
8 Z0 {1 W: b2 i9 E
  P4 f9 e3 X9 A1 N) M( T8 I    "上车，我们谈谈。"
1 S( j! V. b" m$ W% ]: z
+ r, [! ~0 j1 K7 l" _6 ^    我话音刚落，高个子女人从车子前面绕过，坐进了副驾驶的位子。高个子女人用手捋着打卷的长发，把垂在胸前的部分用手轻轻一拨，将头发送到身后。她穿着一件黑色低胸V字领口上衣，下身着一条膝盖以上的浅色短裙，白皙的皮肤，锁骨坚实有形。在她摆弄头发时，低胸V字领口闪出乳罩的边缘。我想象着乳罩的花色和面料，近而想象着埋在下面的一对乳房，想象着那一对粉红色的乳头。眼前的女人让人充满想象。我的下身竟然有些微热。高个子女人从手袋中掏出一盒绿色圣罗兰，递来一支给我。

    "你朋友有地儿吗？"高个子女人看着前方，始终没有看我，漫不经心地问。

    "我朋友？呵呵——我是自己享用的。"我用猥亵的目光看着坐在身旁的女人。

- g5 k; N3 H6 j/ Z/ Q1 C    "哈哈，还没有女人找我做过呢。拿我开涮啊？"

' t& o' Y/ Y0 M4 G7 G9 c1 X    "今天你不就遇见了吗？"

    我的脸上做出一副非常严肃认真的表情，高个子女人看我一脸的正经，不像是在说笑，细细地打量着我，将嘴里的烟雾一股脑地吐向我，"你是同性爱？"
$ b. m- o- z& M. |1 N* c* ]
' e: _3 ?2 V0 [1 i    "做不做？"我依然态度坚定。

    "有地方吗？"高个子女人沉稳，老练。
* ~0 f: e0 r. Q; P2 p
    "没有。"

0 b) a) E  B' \0 Z! k# ~4 g    "那怎么做啊？开房间去吧。"

    我用手指了指后坐，说道："后面挺宽敞的。"
. m: k1 @5 q) |1 @& [4 q
; z7 ^4 K1 O  v! h1 d    "哈哈，挺刺激的，我还没这么玩儿过呢。"高个子女人扭头笑了笑。

& R2 F+ G, Z; `- U8 X    "开个价儿吧？"我说。

    "五百。"

    "那是和男人的价钱，我不用你帮我做。"

! W0 _% X0 C6 U0 k' e    "那好吧，三百，不能再少了。"
4 C7 V" R9 A: s  S7 ~
    "这么贵啊？这可是北京下岗工人一个月的最低保证金！"我和她打趣道。

    "呵呵，我是在做生意，又不是在扶贫。"
9 |/ Y6 B. `5 ^: p8 w. _7 S" F
    她一说这话，象是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令我身体和大脑里滋生的欲望顿时全无，他妈的，我终于堕落到花钱买快感了。

    "OK。"我解开裤子，取了几张抽纸塞进内裤。

    "这是干嘛？"高个子女人迷惑不解地问道。

    "你不知道女人也会射精吗？"看着她惊讶的表情我笑了起来。
5 J& e: ]  r! d1 b1 f
6 c: @4 S1 A. b9 M" R& T    高个子女人打开车门钻进后坐，"来吧。"深深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把手中的烟屁扔到了车窗外，眼前的女人吞云吐雾，扑朔迷离，我顿时来了精神。

' H) s5 @, o/ @+ ~3 A    跳上后坐，高个子女人很主动地侧身躺下。我撩起她的上衣，用手触摸她柔软的乳房，用手指捏那对小小的乳头。高个子女人躺在座位里不出声，呼吸也不乱。我脱掉她的乳罩，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将头埋在她的胸内，我喜欢身下女人的乳房，大大的，温暖而富有弹性，像两个充满液体的水球在身下滚动着，我的手就像一只爬上灯台偷油吃的老鼠在上面跳来跳去。拉掉她的短裙和内裤，我的手指不断地在她大腿内侧抽插，来了，终于来了，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而不均匀。"啊——啊——恩——"，她发出很职业性的尖叫，如此，如此蛊惑人心，我的肩膀被她抓的生疼。

$ a! R" @: j4 V( r    躺在后坐上的高个子女人被我扒了个精光。我闭上眼睛，云娜、晨曦的样子在脑海里互闪，我无法摆脱她们的影子，顿时我的心里感到惴惴不安。亲吻着她的身体，我的内心便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路边的妓女居然对我也有吸引力。我果然流氓，这是我的悲哀。望着身下的女人，她蔚蓝色的瞳孔（估计戴的是博士伦彩色隐型眼睛）里散发出一道道纤柔与缠绵的光芒，这种迷离的眼神甚至有些哀怨，让我在一瞬间诧异，身下的女人怎么会是个靠出卖肉体吃饭的妓女呢？她应该嫁个有模有样的老公，也许她本来就是有老公的，她可以是个怀抱哈巴狗悠闲自得的贵妇。看三国流眼泪，替古人担忧，完事点钱，回家大吉。

    "你的活儿挺棒，比那些臭男人强多了。"高个子女人在座位上直起腰，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说道。

    "谢谢。你最好别拿我跟男人比。"我从钱包里取出三张面值一百元崭新的大团结递到她的手上。
2 ?" T8 k( {- |8 a) o; L
8 j3 J; u9 |9 p* l+ a2 y# E$ V    "留个电话吧。"
. n1 G8 c) _8 V( t4 o1 f
- Q: M: B7 t1 `& k( S    "不用了吧。"
( _2 r; k6 H1 ?# ]1 m3 d
    我起身坐回前排驾驶的位子，整理着衣服。

    "随你，我常在燕莎这边儿。以后你想做了可以来找我。"
6 f8 @# y/ C- K$ U! W: k! m9 d! `
    我"恩"了一声，没有回头看她。高个子女人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在人群的遮掩之下，她的身影逐渐消失了。就在我回头张望她的时候，我发现了她留在后坐里的红颜色内裤，上面是她用眉笔写下的电话号码。看着拿在手里湿乎乎的内裤，我笑了，我又撞见一个伟大的行为艺术家。难怪艺术家们都很喜欢北京，这里为他们或者她们提供了广阔的生存和创作空间。
% D$ m: {: `, e/ T! M9 T, C
    我伸手将高个子女人留下的红颜色内裤挂在车内的后视镜上，脸有些灼热，手臂有些酸疼。我加大马力奔驰在东三环上，一副很牛逼的模样，这是一种及时行乐的姿态，一种不用负责任的姿态，有钱能使磨推鬼的快乐。车窗外的夜风吹的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挂在后视镜上的红颜色内裤被风吹的拼命晃动，招摇过市如一面迎风飘扬的大旗，高个子女人的身体就像一座钟一样在我眼前摇摆着，敲响了我的新黎明。看着眼前这座荒谬而又恐慌的城市，看着眼前这座安静而又浮躁的城市，看着眼前这座美好而又痛苦的城市，看着眼前这座干净而又肮脏的城市，看着眼前这座挂羊头卖狗肉的城市，看着眼前这座嫖客花钱蹂躏妓女的城市。FUCK！FUCK！FUCK！Ain'tMyBitch！！！我一把揪下挂在眼前晃动着的红颜色内裤，扔出了车窗。呜呼，善哉，小资产阶级的夜晚，一夜春光乍泻。

猫瞳

90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偷情，好好做爱，奇怪我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