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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po11

《一块红布(《走在右安门外》II)》 BY viburnum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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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8:20: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t: C: P# K( d/ C+ A1 n' ?2 Y

% H5 Y7 J- H6 L+ ~5 [( g" F+ C  89年那档子事儿,后来的人管它叫“六 四事件”或“八九风波”。那么,对于“桥”,或是不必那么堂而皇之的说,单讲对于我个人而言,嚼子那次出轨,便可以说是95事件了。
. L% C) @2 |# }4 B  我无法准确记起那天的具体时日,完全没有翻月份牌儿看日子习惯的的我,就那么忘记了日期,只记得的,是我当时的愤怒和不敢相信。3 N: n2 p- y& p- v% M
  那回,节骨眼儿上,我是完全站在川儿那头儿的,我为川儿抱不平,为川儿鸣冤叫屈,为川儿,用平生最恶毒的言辞骂了一顿嚼子,那个我曾暗自发誓要和他当一辈子铁哥们儿,做一辈子“塞外双煞”给川儿保驾帮贤的人。
3 Y# z: D$ k; t# ^  对此,我矛盾过,可我却做不到后悔,后悔有什么用?骂也骂了,何必谈什么后悔呢?更何况,你们谁能说出来我哪句骂他骂错了?# z8 C! ^0 G0 N' ]" _# P& `
  但我确实为这个不争气的混蛋玩意儿咬牙切齿过,咬牙切齿到超过我个人的想象,只是在咬牙切齿之后,会有一丝强烈的疲惫感留在脑子里始终也无法退去。6 [" m+ T% D7 s: E1 i
  “我是不是说话太绝了?”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我问旁边的林强。+ H& ?3 [0 q: @6 S  w
  “……嗐。”他点烟,然后皱着眉头笑笑,“你也是为川儿。”
; U+ C& \4 r, |7 ]% w. o  “嗯。”点了一下头,我的无力感翻了倍,“你说,这以后,还处得下去吗。”
, D7 a4 a8 w3 K! c; h  “你是说川儿跟裴哥嘛?”林强停顿了几秒钟,又补充了一句,“还是说,裴哥跟你?”8 d) j. k! a; `) ]
  “都有吧。”叹了口气,我还没等到他的答复就先烦躁的站了起来,“算了,怎么都得过鬼门关,我先找川儿去。”
) O4 {, G: a: h' a  ~, }) N# ?1 k  “啊?”他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那双单眼皮儿的大眼睛瞪大了一点看着我,“这就去?”) s0 f. ~; \8 T5 W
  “嗯,先跟川儿聊聊,要不我心里不踏实。”拽了拽衣襟,我瞧着林强,“你跟我去吗?”
. M, G* p  L  i) J/ Z- K) h  “那,成。”那张脸上从来不会撒谎,露出来的些许为难之色全都让我尽收眼底了。3 x6 i& r/ N! J1 s1 e- x3 y
  “算了吧,你甭去了。”我吁了口气,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屁孩儿一样摸了摸他的头顶,“小强子乖乖啊,在家等你九儿哥回来。”- U1 |) T. j! k. b, D0 v4 a5 ?
  说实话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就来了那么一句的,林强很快就乐出来了,他傻笑了两声,继而一把拉过我,保持着坐姿朝我倾过来上半身,额头轻轻靠在我身上,就真的像个撒娇的低龄儿童一般在我衣服上蹭了蹭。1 ]' r2 T  e: W
  “嘛呀,今儿怎么了这是,哪儿这么煽呐。”虽说红了脸,可我还是嘴硬的调笑他。
( I2 z9 m* ~; x4 g$ r  “我还是开车送你过去吧。”手环在我腰上,他抬头直视我的眼。
0 l6 B- A% r/ r6 I! P" E  “开车过去,你不跟着上楼?”我抬起手,指尖顺着他的头发缓缓滑过,“我可不知道跟川儿聊多久呢。”
9 o  O+ X: S( E: I. F/ S  “没事儿,我等着你呗。”
' O, o5 l) m. r; a$ J3 U& s) `  “……我知道你觉着一块儿找川儿挺麻烦哈。”无奈的念叨,却突然激起了一些灵感,停下了摸他头发的手,我试探着开口,“哎,要不你找嚼子去得了。”
5 n/ \2 m' d) h4 p; o+ ^- t  “啊?”
  ^0 }& s2 B# i- R/ a  “你找他,我找川儿,好歹你跟嚼子比跟川儿更好说话儿,我感觉你们俩在一块儿挺融洽的,最起码你跟嚼子说话不结巴。”话,说着说着,就又变成轻微的嘲讽了,我瞧着林强微微有点无奈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显得无辜。
' W9 @" C0 l' I% `# B) T# q  “倒也行其实。”无奈之后,林强让我意外的,还算痛快的答应了,松开搂着我的手臂,他拢了一把头发之后站了起来,“那成,我先送你上川儿那儿,然后我去找裴哥,你什么时候要回来,给我打电话,我接你去。”
" h' ^+ b% K: e2 J7 E  “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来,实在不成打车回来也一样,你甭管我。”
* x0 n+ C/ T2 m- t  那天,我们确实是按照我的计划分别去了川儿和嚼子家的,放下林强那头儿不说,单说我到了川儿头些日子刚买房时候留给我们的那个地址上写的那个小区,站在那栋在那年月就可以算是高层建筑了的塔楼下面,看着单元口上挂着的铁牌儿时,我是真的心里打鼓了。2 G+ B2 S! R% O2 q# A- z. U' ]
  上了老楼房没有的自动电梯,走过老住宅不具备的敞亮楼道,站到那个似乎连油漆都还泛着新味道的门前,我努力让自己定了定神儿。6 s  m: N$ N# q3 v
  抬手按了门铃,半分钟,才听见了脚步声,又是一段迟疑,才总算听见了开门的动静,川儿在门打开之后就站在我面前,脸上,是绝对惊讶的神色。9 }  q; L, ]0 A# M* l9 n+ k
  “哟……你来啦。”他的皱眉让我多少有点儿别扭。
; p# d4 X+ W4 r" t; R: a, o  “啊,来瞅瞅你。”我朝他笑,“怎么着啊,让不让我进去啊?”1 C! n; O2 j2 W, K5 I' w. D
  “这话说得……”苦笑了一声,川儿让开门口,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又在我进屋之后追加了一句,“喝点儿什么,我给你拿。”
7 G4 d" m* q) W/ c  i& o  “哦,随便吧,白开水,茶水,随你,我客随主便。”说实话,我都觉着我挺贫的,没有办法,我实在不想面对着这种尴尬的气氛一脸不知所措。
, h# F1 g0 |) i$ A3 t( X  “那就凑合给你来瓶北冰洋吧,最近一直没好好拾掇这房子,咱忙得,我连茶叶都没工夫买。”川儿说着,轻轻笑着,往挺亮敞的厨房走了过去。
. c. L& {' U( q7 Q9 R$ K. ]' `, Y& Z2 [& z  我跟过去了,然后不经意间一低头,看见靠墙的垃圾桶里,塞满了啤酒的易拉罐。
% F+ W' |% h; V* n5 z  我心里受不得了。) t/ ?5 T" {& i" l- y4 F
  “川儿……”双手插兜儿,靠在厨房墙上,我叫他,继而在他回过头来时,拿眼神示意了一下就在脚边不远处的垃圾桶,想说句劝人的话,又在话到嘴边时突然改了口,“算了,发泄发泄也好。”+ l3 M. j: n# W3 g# z0 V8 ]5 z
  “谁发泄了。”他只愣了几秒钟,便好像从我这儿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出声来,接着,在我的莫名其妙中,他抬脚踢了踢那个垃圾桶。
9 n2 w9 J: o3 V6 K3 Y8 i# o  一声挺沉闷的声音传出来,那个塑料桶连动都没动。
5 {, b" @; S/ T2 C: A  我皱眉了。
% c' d# G4 V8 h8 o. ?  “满的?”带着质疑,我弯腰去碰了碰里头的易拉罐,那种沉甸甸的质感只能说明一种结果,这堆啤酒还满着就被扔掉了。
# |& E' w6 v3 I  “嗯,没打开。”他边说边拉开冰箱门去翻找着什么。
8 y/ w7 s1 S7 T8 M  “过期了?”我不知道我是为了追寻什么真理,还是纯属吃饱了撑的,后来我想,但凡我不问他这句话,也根本不至于得到那样的答案。川儿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儿北冰洋,放在一边儿的台面上,然后边拉开橱柜找起子边像是很淡然的说了那样一句话。* O$ v. ]* O) F% ?$ Q2 m  {# p
  他说:“没,昨儿个买的,本来确实是想发泄一下儿的,可又一琢磨……至于嘛,不至于吧……真不至于。九儿,你说,咱打小儿的交情,凭你了解,我是动不动就靠这个发泄的人嘛……?”. @$ \  Z" U. ?
  我想,这句话听完,我要远比听到他骗我说那些啤酒就是过期了,就是该扔了,更加觉得心里像是让只手揪了一把似的。
  C- W" x& @- W( _  我心话说,好你个周小川啊,好你个周小川!你真会逼你自己个儿!嚼子出了这档子事儿,你不打不闹不喊不叫,你连脾气都不发出来,是,还算你有点儿本事,你买酒准备刺激刺激或是麻木麻木自己,可你瞅瞅你买的是啥,啤酒!我还真没觉得喝啤酒能让人发泄出什么来,连醉都不容易醉的玩意儿能发泄个屁啊?!3 X# v; D9 q$ `( ?& O+ n4 A
  然后,我的川儿啊……就连这喝不醉的东西,你都没尝试着灌进自己喉咙,你给扔了,你觉得自己是站在悬崖上迷途知返了?我告诉你,压根儿就不是,你是都已经摸到那根救命稻草就又自觉自愿松开手,放任自己下沉到水底了你!' t9 \' ~. J# M+ m: a  a0 v1 H
  甚至,更让我想替你喊声委屈的是,满满一桶易拉罐儿,你连打都没打开一个,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老爷们儿那样,像个没出息的老爷们儿那样,咕咚咚灌自己一个酩酊大醉,然后一把捏瘪了手里的易拉罐,再一扬手,让歪七扭八的铁皮罐儿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最终咣铛一声跌进垃圾桶里,你自己打个挺响的嗝儿,带着嘲讽骂一句“裴建军我操你大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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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8:20:36 | 显示全部楼层
  川儿,我该说你太怯懦,还是该说你太勇敢?  v% A8 l& B. R/ ?* {2 ]
  许是后者吧,至少,你现在的状态,是我打死也做不到的。* [) v' Q  N! a, C! `% n
  “得,那什么……不说了。”接过汽水,我喝了两口,然后叹气,“你刚说还没好好拾掇屋子呢对吧。”8 `% k- e5 I7 m7 N: t
  “啊,对。”
( R/ ^' y; h& a2 \% a  “成,那我帮你归置归置吧,墩布挨哪儿呢?咱先把地墩了。”说着,我开始卷袖子。
/ t' [( W! `' ]  Z  川儿瞅着我,接着也喝了两口手里的汽水,他放下瓶子之后似乎挺痛苦的打了个无声的嗝儿,继而拿没攥着瓶子口的那只手指着我说:“一瞅你就是没怎么干过活儿,上来就墩地,不得先扫扫啊?”
( O* E: C2 X7 I, F5 g  “你这地这么干净,又是新铺的砖儿,有什么可扫的。”我狡辩,试图用耍赖一样的腔调调和气氛。2 u! a2 `2 a0 l7 b$ q; M9 G  E
  “有什么可扫的啊……有啊,不信你扫一试试,总能扫出点儿什么来,毛主席他老人家怎么说的来着?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个儿跑掉……”川儿这么说着,语调涣散而且慢条斯理,像个被两口汽水儿就灌醉了的人。
) O4 X# h! v% z  “成,我又错了,笤帚呢,我先扫地成了吧。”我这么说着,语调慵懒而且漫不经心,像个让老师教育到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的学生。
& C. `- `3 v! w5 d& l8 W  但我心里,却总也压不下去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不管我做了多少尝试,多大努力。
4 @* Z- ]: R6 Z  去川儿家的那天,我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我只是认真到偏执的帮他打扫了一遍卫生,清理了装修留下的所有废料和垃圾,把浅色的地砖擦得锃亮,能当镜子照,能当冰面儿滑。
  w1 U6 H3 i. N- c0 X7 N  然后,我留下,在他家吃了顿饭。# V& u% O" ?# t  c, Y4 F. A
  其实我本来想不吃这顿饭的,平和到渐渐开始显得压抑的气氛让我呼吸困难,但当我看到留我吃饭的川儿,那种似乎再也受不住半点儿拒绝的眼神时,天生来的那有时候都略显泛滥的同情心,又让我最终也没能说出半个不字儿来。3 E7 o; n% @: k& ?& H3 k/ e- a
  我留在川儿家吃了晚饭,然后,我回家了。/ D7 r( O" n, g4 B0 C1 t* o5 z
  没让川儿送我,我只是打了个出租,交待了地址,便一路沉默的看着沿途风景回到了东四老宅。一种回家了的感觉,让我瞬息间觉得踏实了。$ K- ?. ]3 @. v2 W1 n9 T0 h
  但我的踏实只在胸口停留了不到三分钟,给了钱,看着那辆出租从胡同里小心倒出去,我低头,翻兜儿找钥匙。! b! B2 {$ T$ q, _/ A$ L
  可我什么也没摸到。  x$ c7 M0 ?3 V8 B8 c
  一股过了电的感觉,比刚才踏实了的感觉更加强烈,更加瞬息间就蔓延到全身,更加具有颠覆性的,刹那就尽数霸占了我所有的脑细胞。& ?% B1 _$ b, e( T! t: ?
  坏了!7 H1 F8 {0 u0 G& b# L) M' F- w
  我把家门钥匙丢了……7 W* _" n9 t- \% k
  丢了……1 a" ~" S4 t2 r% D
  丢了……3 O1 }5 U  ], ?6 S
  我无法去想那上头还挂着排练室、乐器房、乃至我每一个需要锁起来的抽屉和柜门的钥匙,我甚至都没心思琢磨什么那串挺沉的钥匙串儿上还挂着我自己的姓名章,我能想到的,那唯一能让我完全懵住了的,就只是已经不知何时就消失不见了的,老宅的家门钥匙。
" K4 }8 \4 r1 `" A  某个冬天站在刺骨的寒风里强忍着眼泪全身发抖的记忆霎时让我觉得连太阳穴都冒了寒气,表面的镇定想必也掩盖不住脸色的苍白,抬手下意识的捂住嘴,我站在门口,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儿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嘴唇缝隙间滑出几个字来。
3 Y8 K/ Z- }" s% \: l  “麻烦了这回……”
4 k! o; |! w' L" {% b* H8 q  是麻烦了,能不麻烦嘛。9 N  x' O6 O/ W0 C8 [1 l
  我景小九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丢东西,想来我也还算挺谨慎了,可竟然还是丢了最怕丢的钥匙!家门钥匙!你干吗吃的?你个废物点心,你死去吧你!
" }5 |, ]5 C$ ]6 p2 F3 k' v  在心里头骂了自己一顿,又好像个逆向的阿Q一般,劈头盖脸给了自己一顿心理上的拳脚,我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皱着眉,闭着眼,好一会儿才总算冷静下来。% P4 z+ ^( J- X8 N+ \. c, t
  “没事儿,等着吧,林强快回来了。钥匙是落在川儿家了,没错,我记得墩地的时候……我给拿出来了,应该是给拿出来了……等林强回来,我进屋给川儿打个电话……没事儿没事儿,没丢没丢……”
- J+ B. b! G, l9 W! H, M) r  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念叨着,我在门口反复溜达,我溜达了挺长时间,然后,终于在听见一声汽车喇叭响,看见胡同口拐进来的那辆大皇冠时,好像见着大救星一般松了口气。* r6 k* N' R% L9 M0 L; m
  那似乎,是我头一回出了挺大声儿的在表现“松口气”这个状态,我那动静,像足了一个刚因为溺水而险些送命的人,被人工呼吸抓回来三魂七魄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倒气儿的响动。
+ {% r( T: s5 e# a+ [  那动静挺难听,但那时,我早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 h: I& `, K" I+ [  “你干嘛呢?”林强从车里下来,关好车门,看着我,“怎么不进去啊。”2 l2 e! j6 @0 J1 z
  “哦,你回来啦。”我走过去,看着他,“你带家门钥匙了嘛?”
, f# `4 J  z$ X4 |/ ~- `9 K  “啊?带了,怎么了?”他条件反射去摸兜儿,听见他指头钻进裤子口袋时,带出那种细小的,稀里哗啦的声响时,刚才所有的不安,现在才真正算是消失殆尽。
" l8 ~; A; P4 R: X3 P  ~  “没怎么,开门。”我指了指院门。
$ A; [/ I  N" i. C( e+ N& ~; p  “哦。”答应着,林强掏出钥匙,然后走到门前,他边找出开院门的那把钥匙,边侧脸问我,“你没带钥匙啊?”
6 J2 |9 D- c9 E( \  “不是没带。”我撇嘴,“是丢了。”1 P( g: a1 X* B! ?2 G* |# p" z+ g
  “哟,是嘛,丢哪儿了?”
2 D. o$ e5 R' N1 w  “我要知道丢哪儿了那还能叫丢吗?估计是落川儿家了,回我给他打一电话问问。”门开了,我跟着林强进了院子,随手关好院门时,听见他的应和,听见他应和之后的疑问。; c$ i3 C# {. v
  “那什么,你跟川儿,聊的怎么样了。”- \* y1 O- u2 ~( H" h
  “……嗐。”再次撇嘴,我挺烦闷的往西厢房走,“其实跟没去一样,倒是帮他把房子给彻底打扫了一遍。”
; A8 b! ]" x6 c: f; L  “噢,他什么也没说哈。”林强在我之前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上的锁之后,他推开门。
' _% A3 b# D# b. O  X6 j& ], m8 r  “嗯,关键是我也不好意思多问他。”叹了口气,我进屋,直奔着那张大床就走过去了,一屁股坐在床沿,我整个人倒向床心。
6 {. ^- @2 P2 Z/ M3 r. a  “也是,这时候……”淡淡扯动嘴角,林强跟过来,慢慢坐在我旁边。# o* z, T1 M$ O3 E# a0 J
  “哎。”我突然叫他,“那你呢?”
) H( m5 h6 A/ V. M. Z3 R  “啊?”
- L2 x0 z; Z: m' Y1 V+ b$ ?  “你跟嚼子啊,你们俩聊什么了?”
$ H, C; J" D  D! v3 Z( j  “哦……嗐,甭提了,还不如你呢。”
. m* z" K3 U! h1 J+ D, y/ W  “怎么了?”: r9 {1 ~, U$ x& {
  “这不我开车过去嘛,按了半天门铃都没人,我以为不在呢,结果,刚要走,他就出来了。结果,他就拽着我非让我好好给他参谋参谋怎么装修,我哪儿懂装修啊……结果,裴哥就说让我跟他那儿吃饭,我说我不吃了,他非不答应,结果……”
! Q: m4 h1 S( c6 n  “结果,就吃了,结果,你就吃饱了,结果,你吃饱了就回来了,是吧?” 实在受不了他又拿一个接一个的“结果”来攻击我,到最后我干脆替他说了,林强先是一愣,后是一笑,继而终于笑出声来。- t2 _' ~) N/ R1 V; W
  “差不多吧。”他扭脸看向我,因为笑而显得细长起来的眼镜和上扬的面部线条让我刹那间有点失神,他看了我几秒钟,然后说,“可我能看出来,裴哥心里挺难受的。”" u* J0 m' }  G% l& U
  “操……丫还难受,那川儿呢。”嗤之以鼻的时候,我说的挺狠,嗤之以鼻之后我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这么绝对,皱眉,叹气,我好一会儿只是沉默不语。- x! A+ q/ Y2 b' ?7 ]) X- a' R5 E
  “那什么,反正,他们俩的事儿吧……”林强在迟疑,接着轻轻咋舌,我等他的下文,半天,等到了一句,“还真不好说。”
* ~' @# @6 D6 [  “是不好说。”苦笑了一声,我沉默了片刻,“也好,都冷静一段时间吧,难得这么清静了。”, Q% [2 `' o( N8 h2 h
  “嗯,我都觉着……没事儿可干了。”林强说完,像个闷骚文人一般的,轻而且舒缓的叹了一声,接着,又突然拿定了什么主意一样猛站起身来,他抓了抓头发,回头看我,“那,我先……冲个澡去。你……嗯。”
- g9 Y* O1 D2 M" m; T, T  “啊?”我有点没明白。( P: S' Z5 K; K9 z; P. U2 y
  “……没事儿。”似乎好久不见了的傻笑浮现到这家伙脸上来了,紧跟着还有晕染上来的,似有似无的绯红,我瞧着他一副闹春的鬼样子,不知怎的,自己心里很快产生了某种更加春色无边的反应。1 k7 V% O6 N& O; {' m
  “你别老让我跟挤牙膏一样往外挤你的话成嘛?”仍旧躺着,还枕着一双手臂,我抬起脚来,在他小腿侧面轻轻给了一下子,“有屁快放心情舒畅,我说我的林强子同志,您那意思,是不是想让我跟您一块儿……啊?”
3 j/ N' D  [/ f" e- D, y  一块儿干什么,我没说出来,我突然间觉得要把“一块儿洗澡”这种话说出口还是需要我再磨练磨练勇气,于是我干脆省略了洗澡二字,可事情往往适得其反,省略了之后,某种更为隐晦更为具有抖骚的暗示性的感觉,就控制不住的在话里话外蔓延开来了。
) q) j3 v5 [$ U: Z$ u  林强瞅着我,傻笑的余韵还在脸上,眼睛里却有某种东西开始升温。他舔了舔嘴唇,然后朝我伸出一只手。& K; O0 d' ~, K" r4 u/ [+ r
  我下意识回应一般的伸了手给他,接着便被他一把攥了腕子,用让我没想到过会有如此迅猛的力道,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 \! n0 \3 K8 B3 T. L  “走。”他说。% O% ?4 f2 C! ~/ b- @
  我瞬间有点儿心慌意乱,只觉得他攥着我手腕的掌心那种炽烈的热度分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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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8:2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M# }# }% D, ~% R( y' X% q

; j' f" }/ v3 N3 V' H  |1 ]3 i  川儿一直都是个过于顽强的人,至少我这么觉得。
1 K9 m2 @& H, |# g+ b+ x  他很少喜怒形于色,也很少跟我一样像个疯子似的干脆发泄出来。他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
: o' ^( `! Y  E1 Q. G" A/ U9 k  狂喜,他忍了,他说不能乐极生悲。" e9 x( Q; s- F& h  M
  愤怒,他忍了,他说不能因小失大。" `' k  C& N9 j
  哀伤,他忍了,他说不能一蹶不振。
5 G! J6 u: b* Y  l! x, r' J/ L  那,失望呢?# {3 @+ d2 D0 D1 U
  在我记忆中,川儿只有一次因为失望而崩溃过,只有一次。
& Y* j8 q7 s% Y  95年的春季娱乐榜排名上,“桥”的位置,让他彻彻底底的失望了一回,原以为我们可以一路冲杀到前三甲,但最后连前十名都没进,在电视前头看着那个还算挺权威的评价性娱乐节目的时候,川儿的表情从期待,到惶恐,最终完全僵住了。
+ S) g# a4 D' M& m! {2 J, L  十四名,第十四名,这就是我们的成绩。
. U& |3 [- r9 A! R4 p  我有点不敢相信,然后紧跟着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但就在我想砸电视之前,川儿就先猛的从排练室的沙发里站了起来。
: v/ s5 `  \5 h/ J  我们仨都瞧着他,心里一个劲儿的突突。. ^0 R1 S9 }' d) T7 I! w
  他太阳穴绷起来老高,然后做了个重重的深呼吸,他说:  l3 z; v& H1 X. r+ N
  “走,吃饭去吧,我请客。”
. j4 i, B, ~9 x4 F  “啊?有什么喜事儿啊你就请客?”我不可思议,但嚼子很快拉了我一把,冲我使了个眼色。* p* e8 d* O; W) N) c/ o3 L% Y! {
  我没再多说一个字。
, C) s& G) T" V' i5 O, D5 `! L0 H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个小酒馆吃了顿饭,我们都喝高了,尤其是川儿。% T5 \6 s: ^' [1 v3 ^
  这超乎我的想象,平时几乎不碰酒精的川儿,喝高了,喝大了,喝醉了。
& T% A; ~% b9 f+ y9 e& z9 n  他的嗓音提高了八度。0 s3 l. a% n) G' h1 m$ X8 d2 \: p
  “我其实不失望,真的,这是我意料之中的。”叹了口气,他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萝卜丝,“你说咱有什么资格进前十啊,啊?咱没给谁裤子兜儿里塞钱,也没给谁裤裆里焐暖儿,咱踏踏实实凭着良心写曲子,所以咱进不了前十!”
% o( v% x; X  ~) ~  “川儿,别喝了,你高了。”我想从他手里夺过酒杯,却没想到让嚼子抢了先,他一把拨楞开我的手,然后抄起酒瓶子,边给他俩倒酒边冲川儿说了句“来,满上,跟哥哥走一个。”7 \3 a* C4 t4 c" |+ P# R+ f
  川儿没说话,只是看着嚼子给他“满上”,又拿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B2 ]  n! K; m+ z) E
  我有点儿急了,从桌子底下踢了嚼子一脚,我冲他瞪眼,但那家伙却只是冲我摆手,多一个字儿也不给我。
/ m) t8 E4 I4 L# B! ^2 U: j2 z  “川川,要我说,你就是自找,知道嘛,你就是自找。”嚼子长篇大论的开头很是让我想大嘴巴抽他,可后头的话却让我越听越没话可说了,“为什么说你是自找呢,你瞅瞅,你睁开你那俩大眼珠子瞅瞅,能进前十的那都是什么玩意儿啊,那都是满圈的鸡鸭鹅你没发现呐?!你就说那谁,啊?丫一看就是跟评委睡过觉,对不对?还有那谁,就第三那小子,他他妈要是没从当主持人那小丫头片子被窝里出来过就算我瞎了眼,哎我还跟你们说,别看我眼睛不大,瞅这事儿我可是一瞅一准儿~!再说了,咱不说谁钻过谁的裤裆,咱就说大众审美倾向,川川,九儿,强子,你们仨拍着良心说,操,也甭拍良心了,回再拍娄了,咱拍着肺管子说,你听听现在满大街流行的那都是什么歌儿?!谁也不是聋子,你们听听,哎人家那才叫流、行、歌、曲呐!你得柔软,知道不,你还得酸,还得无病呻吟,你得达到这几条儿才初步具备进前十的资格。还有什么特重要知道么?你得有人捧!你得有一大堆吃爹妈花老家儿的小丫头小小子儿哭着喊着捧你!对不对呢,要不,你票数哪儿来啊,你庸俗不要紧,你还得有一个庞大的,同样庸俗的,欣赏你那种庸俗玩意儿的支持群体供着你!明白没有啊同志们?!哦,你想凭良心玩儿音乐,你以为你就能大红大紫啊,门儿也没有啊!现如今这世道儿就这样儿!你得学会迎合大众比他妈荷兰地平线都低的审美水准,懂不懂?!哦,你高雅,你认真,你呕心沥血,那对不起了,你就得排后头蔫溜儿忍着!不忍着怎么着啊,啊?你还想从阴暗的角落里跳出来啊?不可能!No hope,No good!当然了,你也可以一死以明志,就跟屈原似的,倒也成了,最起码现在咱五月节还吃粽子纪念他老人家呢。可这忒不现实呀你说呢宝贝儿?再说了,哦,我没进前十我就死去啊,那我这命也忒不值钱了!我凭什么呀,我死了,好让那群家禽老占着前十抱窝下蛋呐?!真是……这么跟你说,周小川,哎,哎,我说你看着我……现在,摆在你面前两条路,第一,再吹一瓶儿二锅头,回家吐完了就睡,睡醒了还凭良心写你的歌儿,放心,哥哥我支持你,天塌地陷我给你扛着!第二,嘿……你瞅那边儿那过街天桥了嘛,新修的,你从那上头,大头儿朝下,蹂——吧嗒,往下一跳,一了百了。可我得提醒你,你以后可就吃什么都不香了,你再想当第十四名都没有了……慎重啊我的队长同志!慎重啊……”
$ C% m9 O5 h3 e2 }7 a  我在嚼子说话的过程中,一直没吭声。  L* A3 I9 P) A2 [2 R
  他说到可笑处,我跟着笑,说到可气处,我大不了再跟桌子底下踹他两脚,可我知道,就算我把他踹到腿肚子朝前了,他要是不想停,也肯定停不住。7 u2 K8 {7 u9 q9 ^5 a' \
  川儿听着他说了那么多话,眼神里慢慢从满是惊涛骇浪变得静如止水了。
0 T4 i  o* V: j* u  这是我一向认为极为神奇的事儿,嚼子一堆废话,川儿静下来了,他嘴角挑了两下,眉头还皱着,笑声却发了出来。
9 t" K# D2 {, N3 H2 x7 e  他笑得挺别扭,挺苦涩,然后紧跟着,大颗的眼泪就夺眶而出跌落到脸颊,滑落到嘴角了。7 |( n- V" ]2 [. p2 k; D
  我手里的酒杯握得足够紧,因为我的手腕在发抖。
! n- s2 e$ `+ O/ D5 p" k  下意识一样的,我看向一边始终不说话的林强,刚想开口说句什么,一股温暖就覆盖了我的另一只手,低头看,是他攥着我的手掌,动作很轻,很包容。& g) a; `6 ^2 u1 N# d
  那天,川儿到最后只是快速抹掉眼泪,说了句“我横是真喝高了……”。
* w5 I7 A9 G$ H& l/ P7 N; X  那天,嚼子很不给他留面子的张了口,回了句“心里委屈,就直说,没人敢把你怎么着。”
7 x- x; I0 P, D, @! w: L5 ]) X2 t  那天,是我活这么大头一回见着川儿的眼泪,是我头一回不醉装醉。
+ q% U" p2 _0 j3 D  我装得很像,整个人靠在林强身上,腻歪在他肩膀。天黑下来了,借着夜色往家走的途中,我拽着他的胳膊说强子你给我说实话,今儿这事儿,你心里别扭不别扭。他说别扭啊,孙子才不别扭呢。我说你别扭,我也别扭,操他娘的,我哪儿是别扭啊,我是抓心挠肝的那么烧得慌,堵得慌。林强没及时回答我,他叹了口气,然后跟我说九儿,你想想裴哥的话,笑两声,也就不难受了。9 u" h, H7 v+ _% G; R1 Z3 S
  我听了他的劝告,我回想着嚼子那堆胡言乱语,然后从心眼儿里泛起一股酸涩来。1 V( |& u0 v4 h1 v4 {! W; z7 U
  “烦恼皆因自取。再这么堵着我非死了不可。”发狠儿的揉了揉眼睛,我抓紧林强的胳膊,整个人贴在他身上。
5 L  E. w4 I% h' a$ ]  “嗯……想开点儿吧,我听广播里说……心情老郁闷容易得乳腺癌。”
* e8 U! G. U: Z8 p8 l7 R7 p  两秒钟,就只有两秒钟的安静,第三秒上,我再也控制不住的大声笑了出来。
  E2 N$ }% U. n# e( `) @2 X2 O" i  我笑得胃都要抽筋儿了,我说强子你丫说什么呐!那他妈说的是女的!你丫拿我当女的呢是吗?哎你要是敢点头儿信不信老子把你裤裆里的玩意儿剁下来泡酒喝?!
! w! L% u# _8 X& q7 p, B% E" b  林强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来了,那恐惧在路灯下显得更加恐惧,他两手插兜儿,抿了抿嘴唇之后冲我说:“你都喝多少了,还喝啊……”) r0 o$ D( N7 R# ]$ D0 n
  我的笑声就再也止不住了。
1 ^( @2 T- A  Q5 x% R5 |# P1 ^  g  “再乐就尿裤子了嘿!”嚼子从后头走过来,怀里搂着川儿,一件大衣,搭在他们两个人的肩膀头儿上……
* N! a, o! i. ]$ c/ G' C  ……
7 \# |% S& z4 L2 {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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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8:21:13 | 显示全部楼层
  九五年春天。
; n4 C" r- D$ \0 s7 f  那时候,嚼子和川儿都还没从东四搬出去呢。
7 `* z5 B+ z# P9 w0 _* W  那时候,我们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同在一片鲁迅他老人家所谓的“四合院围拢起来的四角天空下”生活的。
% E- ~8 W1 J; d) m* j& I  R: @  那时候,“桥”在一点点,一步步,熬着,爬着,挣扎着往前奔。! i$ Q$ s: Q( w% ^; [- g
  那时候,我们一边用好酒不怕巷子深来安抚自己,安抚彼此,一边用全部热情和渴望呐喊着属于我们自己的希冀。+ S0 S" c6 i8 Q( v* y9 ?9 J
  那时候……- o) i$ w! l' c
  那时候我们特别辛苦,却过得太平,没有争端,没有异爨,没有半路里杀出来的一个汤小燕……$ x" r+ R- j! C& f6 S5 t
  ……
  b" v" T* ~2 O( w7 ]+ @: E  “这都图什么许的啊……”后背贴着林强的胸膛,我任他动作很轻的给我洗头发。
7 r* s6 b( y! H: B( c/ t! _; V. ?2 f  “你说裴哥这事儿?”他问。
7 U& b8 s7 e5 S! n  “嗯。”我点头,然后叹气。
$ D$ u( W$ t, x2 I" C  “嗐……”他沉默了片刻,继而开了龙头,温热的水倾泻而下,冲掉了我头发上的泡沫,那种滑腻腻的触感沿着肩膀,顺着身体的轮廓一直滑落到脚边。) C! e5 k: q# q/ V. `
  “……过日子比玩儿乐队难多了,你觉得呢?”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之后,我再次叹息,语气有些恨恨的,“玩儿乐队,顶多是玩儿不好,观众骂你,玩儿好了,同行恨你。可过日子呢?别人没给你下绊儿,你自己个儿倒他妈不好好走正道儿了……”: R( g6 X6 y; U( K% B8 R- f
  林强没说话,他冲掉我头发上残留的泡沫之后,就默默的靠过来,整个把我抱进怀里。然后,他一双关节处带着薄薄茧子的手掌开始在我锁骨和胸前游走,那感觉很痒,很热,很撩拨。
4 V+ G( U9 x+ I9 u% q/ v8 D* t8 z  我整个人都软下去了,脑子里开始逐渐升温,他的指头在我胸口流连,揉捏拨弄的时候我压抑着喘息突然笑出声来。
5 L3 }' ^/ G+ s6 s7 o  “……笑什么呢你。”他有点不解,也许还多少有点不爽。
! h4 ^3 g) u2 S4 j2 z" d) j9 H  “没事儿。”控制住笑声,我回过身,揽住他的肩膀,抬头过去堵住他的嘴之前我告诉他说,“我就是想起来,你说过我老郁闷容易得乳腺癌……”# X% N9 E' _( ?1 r# u8 q$ W
  林强乐了,乐的挺傻,却不知怎的就是显得有种傻人的狡猾在里头,他低头,压过来,看那意思像是要亲我。我在等着他亲我的时候眯着眼,隔着水雾看着他漆黑的长头发贴在脸颊两侧,然后顺着有棱有角的脸部线条,引领着水流一直滑过突出的锁骨,滑到苍白的胸膛。( }! e1 K! Y' r( M3 D
  有点不爽,他竟然光着膀子的时候比我还白。3 F: {0 }+ Q& `" }' X  I7 c
  闭了一下眼睛,抿了一下嘴唇,我凑过去,就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6 T6 y: ^; p# w- \! V9 b  吃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但他并没有拉开我,于是我也就得寸进尺了似的干脆探出舌尖,沿着我刚留下的那个挺明显的牙印儿舔过,我看着他那个因为不郁闷故而不会得乳腺癌的地方由于我的舔弄开始敏感起来,开始有了反应,然后一下子扔掉了所有不爽一般挑起了嘴角。6 D" B* n2 ~  d" u6 Q. o2 L8 @0 D2 {# F. {
  然后,很快的,让我点燃了引信的男人兽化了。
5 I- m6 S, @, @; o7 v9 B& `0 h* Q  让他攥着腕子顶到墙上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儿,那种面对着墙,背对着他的姿势让我多少有点儿不舒服,可我想挣扎,他却不给我挣扎的时间和余地,他甚至连思考对策的余地都没有留给我,在我试图逃脱他的束缚之前,一个热辣辣的,啃咬一般的吻就落在我肩头了。
7 N) M2 i1 L3 v) ?% x  他亲我,每次亲吻都能让我觉得疼,他抱着我,每次亲吻之后都抱得更紧,他用没有攥着我腕子的手撩开我颈后的头发,然后沿着我的后脖颈,带着十足的霸道探出舌尖,逆向舔掉顺着发界流下来的水滴。
; D6 d# D. X! P  我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木了,他哪儿学来的这种招数?!
; }: d: b! k3 l# A( F  贴着白瓷砖的墙很凉,但在混乱的动作中浇到背后,又溅到别处的水流却显得格外滚烫起来,甚至盖过了他那些叫嚣着独占欲的所谓亲吻。而当他习惯了情事的指掌一路摸索到我脊椎的末梢时,我才猛然警醒,他接下来要干的事儿,才是真正的独占欲的载体。
, R' W2 I. k/ h" F# |' y; I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让人在身体里搅动的感觉,或者至少是不那么喜欢。虽说我也承认,被他熟练的找到某个点并且肆虐一番的时候我确实会亢奋起来,但相比之下,我还是宁可他来硬的。并非我有受虐的癖好,我只是总也不能摆脱掉骨子里的某种强烈到愚蠢的,廉价的自尊,我老是想,你来硬的,大不了我扛着,我给硬扛过去就是了,可你前头费那么多功夫,做那么些准备工作,到最后还他妈越来越温柔了,这会让我觉着你拿我当个大姑娘对待呢。
6 y. N2 X* A% j: ^1 k# X& s  林强,我是男人,我是个老爷们儿,我不需要你对我多有耐心,该干的,干就是了,疼,我能忍着,委屈,我能克服,麻烦你别对我这么柔情主义行嘛,这会让我觉着,让我觉着……6 _2 x) `& ?4 D0 [
  让我觉着,你好像拿每次做 爱,都当做最后一回了一样。
: S9 i, S* p( E, h0 s  要不,你那麽细致,那么冲动却又在真刀真枪时小心不让自己太冲动干什么?4 u: `: z% z2 w+ i
  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让他松开了,我撑着墙,掌心贴着一点点不再感觉冰冷的瓷砖,我挨心里告诉自己别出声,忍着点儿,却最终还是在他那根人间凶器顶进来的时候叫了出来。+ ~% v" S+ e# i7 ^
  没那么疼,应该说没多会儿就不怎么疼了,但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他也一样。
1 }$ V* k5 R+ G9 o8 N/ }  那低沉粗重的喘息声就徘徊在我耳侧,加上时而啃咬我耳鼓的牙齿和亲吻我耳后的嘴唇,我开始猜想这孙子是不是把他能用来折磨我的手段都用了个干净。他抱我抱得很紧,让我一点点有了快要在狭小又充满蒸汽的浴室里窒息的感觉,然后,当他开始加重动作时,我连自己是否真的会窒息而死都没力气去琢磨了。
& y: F/ W. z3 K4 b9 b) D6 ~0 b  实话实说,林强在做 爱的时候,技巧性并不高,因为他几乎每次都会弄疼我,只不过就是个轻重程度的区别而已,但我总不能拒绝他,甚至我还总喜欢刺激他跟我“搏斗”一番。
% M( d/ u- M, R5 `2 m1 z# z  R  该说我欠,还是该说我贱?! @/ v% A0 c! x0 ]. C0 ?4 J
  无法定义的话,就先说我是心甘情愿的吧……我又怎么能不心甘情愿呢?, j; M& ~7 A4 H8 ?8 y9 u
  “九儿……九儿……”带着野兽味道的低沉声音开始叫我的名字,继而,紧跟着,在我的思路刚被他叫的集中了一些时,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就灌到了我耳朵里,他突然带着低喘,带着可以叫做忘情的某种情绪,用那个让我迷乱的声音跟我说,“……九儿……我喜欢你!”
" z1 G6 k2 Q1 ]7 k  哎,他说,他喜欢我……
* \' i/ m+ k: K9 g( R  p6 S  我没来得及回答,不,应该说我没来得及用言语回答,一阵心悸般的震颤闪过,一股让岩浆从胸口灌入,然后顺着五脏六腑一直聚拢到小腹的感觉,最终从早就高昂起来,连刚被进入时的疼痛都没能将之萎缩掉的器官喷涌而出……
# v! i' H8 M% |6 D8 [# Y  林强,你知道什么叫三魂七魄都从天灵盖儿飞出去的那种飘飘然嘛?
. {1 G/ R2 y) v3 y6 n: K1 o6 L% y  告诉你,我知道,我这次体会得比哪回都他妈彻底。
- t* a8 j1 L" W. k! n5 b' T. Z6 n  z  “再说一遍……”急促喘息过后,我没有回头,只是这么命令一样的开了口。/ V% |5 H* i0 R& u: w+ ^" @: U  F1 R
  “啊……?”他好像没听懂。
8 I) `* b# a' o8 D9 q+ Q! A1 \  “操,我让你把刚才的话再跟我说一遍!”骤然间鼻子发了酸,我的命令成了逼迫,他停下动作,只是抱着我,好一会儿,一声傻笑从耳后传来,继而是一句和刚才一样低沉的“……我喜欢你。”
! r& d  M2 @; H6 t  说我不想哭,是骗人的。
* K) i! v/ R+ F2 P/ \: t! B  但我没哭。" A5 J# C2 k& Q: M: H4 j7 ^
  我吸了吸鼻子,笑了。' x/ J3 _0 K# c' `: {0 `: c
  然后我说强子,接着来吧,你还没出来吧,赶紧的,我胳膊都酸了。, _1 V8 p: v# z7 i% n1 {" {
  他愣了几秒钟,又是一声傻乎乎的嘿嘿,便再次动作起来。3 R: f! r" u6 a
  身上的热流,是淋浴的水,身体里的热流,是那个刚说了两遍喜欢我的,那个男人射出来的东西,脸上的热流……
$ H! `# Z7 z( Q2 ]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最终还是没能忍得住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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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8:21: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1 c2 ?6 e% g' x( C' H# ^, O6 v% q0 e
  做 爱,对我来说,是一种荡涤灵魂的方式,可以让我在尽数发泄之后,冷静下来,用理智的眼光,用理性的态度来面对问题。
0 e6 _6 L4 r; L+ ]$ a  用世故来面对世俗,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 _+ h# i- s$ C- `% V2 L& R# Y  其实我很多时候对外还是足够成熟与圆滑的,与我在自己的思维回路中书写的文字不同,但那并不是真实的我,这里的,才是我“脱去苍白的外衣”,留下的一颗翡翠心,于是,它就愈发的“也是苦涩,也是甜蜜”起来。
% N) B# Q9 w2 q' E+ A# x  这些,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d, W5 E4 }9 [5 O3 l1 y& T5 U
  嚼子和川儿的那档子事儿出了之后,没多久就平息了,如同地震,来去匆匆,不管有没有余震,总之最强烈的一波震荡过去之后,该伤的,伤了,该毁的,毁了,该剩下的,也剩下了。
( L7 ]3 i& L0 w8 m9 e  那么,对于他们来说,是不是最好的方式就是做好灾后重建工作呢?
# y5 K! [! @7 A4 ]' K8 A  人,不能一辈子活在废墟里,那样会饿死,会冻死,会发疯。' s; ^2 F+ l2 W' x5 m8 P
  我想,川儿就是嚼子“灾后重建”的对象了吧,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对待川儿,至少在我看来是加倍的好了的。有时候甚至温柔体贴到让人心酸,妥协退让到没有原则。+ Y- D+ Y1 a9 ]& G
  或者说,那种温柔与妥协,本身就已经变成他的原则了。
% l+ C. [+ `8 P( @6 q  林强说过,嚼子心里也不好受,我信了。- ?: t  i" ]" W1 g
  那我还能说什么别的呢,他们之间的事儿终归是他们之间的,我一时冲动义愤填膺插了嘴,再咬着不放不依不饶要插手,是不是就太过放肆了呢?这样想着,那之后我再没追问过他们的关系,再没试图争竞些什么。
. [6 R$ s' V% C. X- u  我重新和嚼子恢复了正常的交谈,我半开玩笑的说用不用我重新给你买把吉他赔偿损失啊?我在他讪笑着说嗐摔都摔了还赔什么时心里一阵莫名的悲哀。8 M: e- g/ L: f4 o  M) Z
  嚼子变了,他成了从心儿里头糠了的萝卜,表面上看不出来,内里,却有了个需要很长时间来治愈的症结。川儿呢?他是水果摊儿上拿来做招牌的那个苹果,却在最风光最自如的享受赞美时让一只手猛的从最顶端扒拉到地上,砖石的棱角给他留了个重重的疤痕。但他仍旧可以在被捡起来之后做他的招牌,只要转个身,把那伤痕转到背后,露在外头的就还是那张漂亮的脸。
; f' Y+ J8 `1 f( X  多么简单,又多么凄惨。
% c. `" ]& R0 n9 C: k  川儿还是那个爱笑的川儿,接受访谈时,也学会了在主持人提到嚼子的新婚时装作若无其事,甚至装作热衷于此,他戴上了更完美的悲情面具,苦涩与眼泪,都自己生生吞咽到肚子里。
- q% v. T% J8 P+ T/ t/ ^" H  他们那样子,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3 e+ W# D( e# {  这种状态,持续了差不多半年。在一点点的创伤愈合过程中,“桥”的事业也逐步走上了第一个小小的高峰期,这对于处在多少有些令人抑郁的氛围中还要努力奔命的我们,都有些不太容易。
6 F) O! w9 w! C( O3 E  九五年年底,我们迎来了第一次开年终演唱会的机会,时间,是圣诞节,地点,是首体。% t8 u7 X9 i, a5 |8 W* Q2 }9 u' y2 T
  这就更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 g  K! d# A2 ^
  多少人,多少乐队,十年八年的在酒吧里泡着熬着像是匍匐在树阴下的饥饿的野兽般红着眼等着机会出现,我们才五年就能有资格在首体开场子,这已经是莫大的欣慰了。虽然在几年之后,在我们真的发达起来之后,我也曾想过更贪心的念头,一门儿心思盼着进工体开场,但在当时,在“贪念”还没有蓬勃发展的日子里,首体的一场不到两个小时的演唱会,已经是足够我美上俩礼拜的奇迹了。* J" S, {, W: a1 }5 Q  ]
  那次年底演唱会,是圣诞节当天开始的,我还记得开场曲是《白马》,而比开场曲目本身更刺激的,是大屏幕上演的一段动画。不知道有多少现在的孩子看过《九色鹿》,这部我小时候看过的动画至今仍旧是我心中的经典,里面极具特色极为古典的配乐让我神往,而那次的开场,就是风格颇类似于《九色鹿》的一段曲调引领的,甚至连动画当中那匹通体洁白的骏马在与之反差极大的,舒缓的音乐之中飞速奔驰而过的姿态都与《九色鹿》的造型相仿。' y9 w2 y) h8 \* k4 x" l; x6 j* D
  然后,紧跟着,那首歌的前奏便在动画中的白马停下脚步时激烈的喷薄而出了。而在激烈的前奏过后,在刚刚突然间亮起来的灯光中出现在观众面前的我们站到各自的位置上时,光线又立刻柔和了下来,马儿在漫天落花中信步,白色的皮毛和血红的花瓣形成极为鲜明的对比,跟着,那由川儿一手打造的歌词,就从我的口中唱出来了。
1 s! ]! c# o1 A- L  {9 C  那首歌,很难得的,是嚼子和川儿的合作产物。
/ T+ m/ }0 I- [  “白马落花红,白衣染飞霞,白云空悠远,一片孤寂随风到天涯。”
" s" ^1 X; R- ~* ^% o/ `  我的玉皇大帝,我的川儿,天知道他是怎么写出来这样的歌词的,我逼着他给我个答案,逼着他告诉我这是不是爱情的力量,让他都拽起来了,都学会咬文嚼字酸文假醋了,都学会玩儿古典玩儿深沉了。; [9 |& _. f+ O& h( I& \
  但川儿只是带着些许不好意思的冲我很无奈的笑了笑,说:“你知我翻了多少唐诗宋词呢嘛。”
, p+ T( C* t1 z) v6 h  我差点儿喷了。
1 F8 |" K9 \8 R. X' q" ]' X  “你也会搞笑啊……”我哭笑不得看着他。. ]3 O! f, L7 i$ c$ b
  实际上,川儿并非在搞笑,据嚼子说,他是真的翻了不少古诗文来培养情绪的,而当我问到他为什么突然开始看那些“古人的糟粕”了时,他给我的回答是:“修身养性呗,看看古文,就着喝两壶茶,心里再乱,也都踏实了。”$ K4 E4 F! G0 E* E
  我琢磨了很久他说的这些话。
, n$ L$ c2 |3 d0 Q5 \  川儿心里还是乱的,我在那一刻警醒。
/ [9 Q+ @' v5 k1 v8 R! h7 N  不过好在他还算聪明,他会自学调整心态的方法,他会摸索接受现实的途径,我能从他写的歌词里感受出来。
2 q! R1 l" k4 X2 g9 _  “落花盘根相依傍,胜过云散风停无迹可追查。”唱到这儿,想到这儿,我觉着我明白了。2 Y; V4 \& S: c
  明白了好些事儿。
# @0 n  U0 b( w6 x, ^& i9 W  有时候啊,两个人在一起,是一种需要,是一种必然,不是舍不得,也不是犯贱,当某些东西成为生活乃至是生命里的一部分,硬生生分开的疼痛,会让人宁可选择守在一起,腻在一起,烂在一起。
% M) F5 F1 s  S' k& J! K6 ^  因为相守要远比离别来得容易。3 J# n! T- P$ X* \& J
  我很感叹,然后在感叹里唱着“白马驳蹄化龙去,只留明月一盏夜风滑”的尾音,缓缓闭上眼。
' R2 l: y! a5 n$ R3 K) W/ a  几秒钟过后,是观众潮水般的掌声,欢呼,和间杂着的几声悠长的口哨。% P$ @9 f3 x* ?
  成了,咱成了,咱可以稍微知足一下儿自满一下儿了。# U1 v; ^& W  x7 |. w2 E8 s
  一曲终了,大屏幕上的动画切换成我们几个的身影时,我在那连成片的声响中发自内心这么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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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8: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场年底演唱会,是个经典,也许它不及后来的专场排场大,时间没那么长,高科技手段用得也不多,甚至我们中途换衣服的频率都很低,但坦白的说,我更爱九五年那场,包括那次唱过的每一首歌,包括观众的反应,也包括在我背后用华丽的鼓点儿让我一阵阵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的林强。
: c. N& [  t  O$ a1 k% l' }+ H  他曾经在类似于中场休息的那几分钟里叼着烟,披散着头发,故作散漫溜达在舞台边沿,然后抬手几下用黑皮筋儿绑好了马尾,又露了个男人味儿乱窜的笑容,惹得台下小姑娘一阵阵尖叫。他曾经在我祝大家圣诞快乐新年快乐的时候,突然跑过来,变了个鬼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会,又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的小魔术,把鼓棒举到我面前,继而嘭的一下儿变成了一朵花送给我。他曾经在嚼子抽风的喊着“姑娘们!!想嫁给我们小景同志的请高高的把手举起来!!”时,刷拉一下子举起了自己两条胳膊。他曾经在全场最后一曲结束时,扔了鼓棒,站起身,一下子脱了上半身唯一的那件黑色背心,然后大步跑过来,毫无预兆的把我举起来扛在肩膀上,绕着舞台跑了一圈儿……+ t- `4 a- q1 }. c0 W4 U6 f
  我没吓着,但我真的心跳过速了。
4 D6 P) k2 S. `% Q# n  以前也有让他扛着下场的经历,可那时,我们还没发展到这个地步,经历的事儿还没有这么多,我对他的执念,也还没有这么深,这么无法斩草除根。* L0 P. ^2 N  j  G' r  }( ~
  演唱会结束的那天夜里,我们没有在形式主义的祝贺,繁复腻味的采访之后,错过真正的好戏。
: s" r2 |/ p" d  半夜,回到安静得让我怀疑刚才是否真的经历了那么热闹的几个小时的东四,进了门,洗了澡,上了床之后,我跟他,做了个痛快。
6 g- [1 q6 i3 e+ U3 e: u  我一直是相信人会被激昂的情绪激发出无法遏制的欲望的,那是一种几近狂野的宣泄,两个人纠缠在紫檀木大床上,我攥着床栏承受他的撞击时,手心的汗就在紫黑色的木料上留下一道道粘腻的湿痕。林强那次做的足够猛烈,他好几回都弄得我以为自己要死在过程中了。疼,真的疼了,都几乎接近于第一次时的那种疼痛让我红了眼眶,但我没有拒绝他,也没有提醒他,我只是压抑着逐渐放肆起来的喘息和呻吟,心里拼了命的喊,林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所以你干脆干死我吧,你干脆让我死在你玩儿腻了之前吧!我快疯了,我快不行了!喜欢你,已经耗费了我太大的心力,所以你干脆在我把我自己熬干了之前宰了我吧,你让我死个痛快吧,算我求你了……4 s2 h- O9 c; ]# @, w8 T' G
  但……那些,只是大脑严重过热时,我思维凌乱的产物,对,我承认,那是真心话,是我发自肺腑的言语,但我也要说明一点,那些言语在我看来,并不如事后他死死抱着我,意犹未尽的亲我吻我抚摸我来得热情,来得真挚,来得不带有一丁点儿虚假和瑕疵。
' r+ {: w# k: T9 b1 ~2 v* t  因为逐渐冷静下来之后,我还是意识到,热情退却后还愿意细细享受那种温存,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他愿意,他能做到,就证明他在乎我,他心疼我,他心里有很大一部分空间,是给我留的。
. }4 q7 i" a4 I, T0 |  “几点了……?”握住他在我胸前流连的手掌,慢慢拽到自己面前,我带着无力感,用显得沙哑的嗓音张口问了个问题之后轻轻啃咬着他的指头。
8 o2 @/ h5 N  v  “我看看啊……”侧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他“嚯”了一声,“都快五点了。”
4 B0 o+ C8 y, J8 F" q# v# D; q) {  “啊?”我也不敢相信,但又实在懒得费劲巴拉支撑起身体去看表了,叹了口气,我干脆决定相信他,“……这他妈要是再来一回……天都亮了。”3 M* W9 N( e& u" R
  低沉的笑声在我耳边徘徊了片刻,让我觉得异常血脉贲张,让我只想这样继续享受着他的体温,不管天亮不亮,不管夜长不长。
9 _# Y1 _7 i* ?1 Y2 z7 w  那天,我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我只记得一觉醒来,在重度懒散和全身酸痛中,我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如何洒在我身边那个侧身躺着的男人结实的肩膀上时,眼神是怎样留在他身上停滞不前的。" r+ T: M. l' @( R
  但很快的,我就看到了他脖子和肩膀之间很靠近动脉的地方,有个明显的牙印。特别明显,因为那颜色暗红发紫,显然是渗过血的,这颜色和他苍白的皮肤相衬,简直就是昨天晚上的“白马落花红”嘛!4 I* |( E: G& J
  一阵冷汗,我睡意全无,想惊悚,又想笑,想问他疼不疼,又想骂他活该你疼,谁让你那么玩儿了命的折腾我来着?!) c9 M5 k- S4 V5 s! D$ `2 O# Q
  到最后,我只是把他推醒,让他自己去照镜子,并告诉他,要是不留神让人瞅见了,你敢说是我咬的,我就杀你灭口。
* O7 K( u2 H6 {' G$ U4 Q7 n, j  “不能,不能。”林强光着个膀子站在穿衣镜前头,拿手摸着那个牙印儿,疼得龇牙咧嘴皱了眉头,却还是傻乎乎的笑出了声。
# @4 N. }6 |! |  圣诞夜的演唱会过去了,来时轰轰烈烈,过去之后,倒也就平淡了。元旦紧跟着圣诞,春节,又不紧不慢的跟着元旦,经过了一番折腾,在春节时,我们总算可以放个假轻松轻松了。
- K: E  F' v: z) m% f4 c  这对我来说真是一种比中了五百万还狂喜的好事儿,多久了?已经多久没回家看看了?说实话要不是说这是为了我喜欢的事业,我早就罪恶感滋生到泛滥了。$ f: q9 S5 _+ X! y3 u9 ]
  于是,整个春节的假期,我都是在父母家度过的,直到临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我才收拾东西回了东四老宅。
+ Q$ I0 G3 H, M0 e" b  林强就在那儿等我。2 a# ~1 j) H% V
  “回来啦。”他从一大堆鼓里头回过身,抬起头来看着我。0 k/ F1 `7 b& \4 p# e
  “啊,回来了。”不知怎的,我突然有点脸红,心里念叨着干都干了那么多回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那什么,你吃饭了嘛?”
$ y1 U6 @4 }+ O9 N5 C: B  “没呢。”他冲我乐,随后习惯性的抬手拢头发,但就在他这个动作还没完成时,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一个明显的痕迹就让我瞪大了眼。
. b" @6 k8 p6 P3 d+ z  几步走了过去,我一伸手就拨开了他遮住肩膀的长头发。
" c* N% x* ?; [. O# o  那是个牙印儿。7 s0 ?- P$ l3 a) {3 T
  “靠,不是吧……”我发出奇怪的笑声来,“还在呐?”
& M5 Y) R$ Z! Z& C% m9 j3 l- k( b1 [  “啊?”林强伸手摸了摸那个痕迹,紧跟着就傻笑出了声,“啊。”; y2 s9 z& t. v% x- y* C! W! V0 Y
  “啊什么啊,不对吧这个!”我无法描述那时候我的表情是个什么样子,但嘴里的话却拦不住了,“这都一个月了,还没好呢你?!你什么愈合能力啊……”# u; }  D& }6 `! l* `" g9 x8 \
  “……哦,你说上回那个啊。”他似乎在恍然大悟,自己伸手拢开另一边的头发,他指了指自己的脖根,“上回那个是这边儿的,早好了。”
) L3 X8 k, j; U0 i9 f, o% g  我半天没说出话来。
' Z9 K) m6 o5 W9 A  脸又开始红了,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我双手叉腰盯着他看。
) m  q3 B0 }# k- O/ e1 e. w  “那这个……什么时候的事儿?”1 B& T0 ~: ^3 Z4 R" s  `
  “就头放假那些天哪,不到俩礼拜吧。”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仔仔细细盘算日子?!5 l. s# v/ I: D9 v+ q4 o# ?
  “我怎么不记得了?!”这次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追问还是在讨伐。可是这一争竞,我倒是差不多真的想起来似乎真的有这么一回事儿了。如果没搞错,那回应该是我们酒后的一次折腾,坦白的说,我是喝多了就云山雾罩什么都扔到爪哇国去的类型,兴许,就是那时候……?) E/ G; |% U) A/ M4 _
  “不能怪我,你好吃。”到最后,我还是决定胡搅蛮缠给他赖过去,“再说了,就我一人儿疼,忒不公平,你得让着我。”" h2 {& u8 W' A! r8 E! I8 Z+ @# X
  他一时没说出话来,与其说那是怔愣,不如说那是思考,乃至是反省了,抓了抓头顶,他站了起来。; v8 D1 o2 E8 T* v/ ^7 S1 A
  “那什么……你还觉得疼啊……”: A4 o0 F+ P( \4 Y) K# {6 q% `
  “不是,你……你傻啊你?”皱着眉,张着嘴,我好像看火星人一样看着他,“你那样儿,我能不疼嘛!”' Y+ w2 y- ~8 J0 T$ g0 }5 C( X: _$ X4 V
  “……哦。”他那表情看样子是真的认真起来了,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林强才抬起眼皮看我,脸上难得露出来一点血色,“怨不得裴哥说,让我控制一下儿……”+ u6 M% t; Y2 @4 x
  “啊?”这回轮到我目瞪口呆了。
' \; ]4 I6 @! e  d8 R  裴哥?裴建军?裴嚼子?这里头有他什么事儿啊?/ n. ?% f) C+ Z/ v
  “就……头放假那天,你当时没在屋,我那儿擦鼓呢,结果吧,我就把头发给梳起来了……结果,裴哥倒烟灰缸路过,结果……嗐,谁知道他眼那么尖呐……”2 x) U: P( h; R: Q
  他越说,声儿越小,那表情就像个叙述犯错过程的孩子,还是特蠢的那种孩子,特蠢的那种错误。/ c2 e5 X! x% Q! C
  “你等会儿。”拦住他的话,我做了个深呼吸,“你先告诉我,嚼子问你,然后呢?”
) t0 T1 ~' a6 _& \5 [0 T  林强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不妙了,他一点点的扭脸往旁边看,我眯起眼来,接着一伸手捏住他的脸,硬逼着他看着我正面回答。: @0 J% o0 U* X# Y" K4 D+ V
  “坦白从宽,抗拒可就从严了啊……”阴森森的威胁着他,我毫不让步,“少给我装烈士,赶紧老实交代!”: H4 f' }/ p$ |! v$ n: J; Q
  林强,是个老实人,于是呢,他就真的交待了,嘿嘿嘿了几声,他终于正面开了口,他说:% @3 H) H2 z4 c6 Z, g
  “然后,我就,说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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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8: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6 R" N5 R* U) l6 n- ]* c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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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我就觉得吧,林强这人,你不在后头连踢带打的对他,都是对他最大的资源浪费。
# W* f: E$ t9 g9 M# c+ K4 G  他跟我实话实说的时候,愣的显傻,傻得可气,气得我想抽他,至于最终也下不了手的原因……我不想追查,因为追查了我自己会不好意思。
* q- ?+ ]5 w& u9 n8 N, V. i) M  于是,那天我没有杀他灭口,我想大不了我回头以口灭口一回,再让他旧伤未退又添新痕几次,看他长不长记性。没办法,不能怪我,那结实的,线条流畅的,充满了大老爷们儿味道的肩膀,就像是新鲜血液的鼓动对于吸血鬼的诱惑一般,勾引着我非咬上去不可。0 H& H4 x! e* q) {0 r& m
  所以,是他的错。  r' m4 C- Y& C
  其实说白了吧,这种想法异常娘们儿,甚至是有些娘们儿都不屑去想的,可我这么想了,于是,这些想法我没告诉任何人,我怕跌份现眼。& L& _3 R' \& N4 Q1 U! j% Q
  于是,在嚼子终于找到我,跟我提和林强这档子事儿的时候,我表现的像个革命志士一般大义凛然,不仅没急躁,没遮掩,反而实话实说和盘托出了。对,我就是和林强有一腿,其实不止有一腿,就我们俩那办事儿的频率,但凡我是个女的,早就孩子满地跑了。, w9 P2 Z1 x+ a. @5 e
  说到这儿,我才头一回想到,我和林强之间,原来是隔着一道性别的沟坎的,同性,于是这沟坎就愈发深,愈发难以逾越起来。/ B+ L, i4 p- i3 f& B
  又是说到这儿,我才头一回发觉,结了婚,很快就要当父亲的嚼子,其实是个值得我好好羡慕一把的人。
* C  z" u4 O' g* S# }3 \  “对你媳妇儿好点,不管怎么说,人家给你生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记得那天我是这么说的。2 w0 q+ t- H: N3 m
  嚼子觉着不可思议了,我就知道。9 ^+ r  e: Z; Y: i
  我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来着。
3 D9 y2 ?" n- b  其实说起来,嚼子有好些地方都挺让我羡慕,从自身来讲,他是个大高个儿,他没有一张我这样的脸,是,可能有人觉着长得好看点儿是个幸运,但在我看来,有着普通的眉眼儿乃至是脏起来像个民工,嘞嘚的时候跟个痞子没什么区别的状况,才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对我来说,男人,不就应该是那样儿的嘛?
& W- G, N6 k/ I" N  另外,嚼子从小在父母陪伴下长大,他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少,虽说物质生活上很是一般乃至可以说很是贫乏,可仔细琢磨琢磨,那个年代长起来的孩子,有几个是物质生活不贫乏的?我羡慕的,只是在我爸受尽折磨,我妈苦熬岁月时,和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的我相比,可以轻松自在享受童年快乐的他,所过的那些毫无负担的日子。
( l) W9 r2 ^* p. l: `  终究一点,我羡慕他有个周小川。
$ f0 }2 o0 {" E8 K  对,我有林强,我不必说的如此眼巴巴如此贪婪,可我有林强,跟嚼子有个川儿,是不一样的。
9 s. ^/ T/ r$ H4 a0 g9 ]1 {: A) d  嚼子和川儿,从小一块儿长大,我们管这个叫什么来着?——穿开裆裤的交情。他们相互了解,相互理解,相互成为了彼此生活中的一部分,嚼子没有什么毛病是川儿没见过的,也没有什么毛病是川儿不能做到原谅和容让的,川儿没有什么弱点是嚼子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弱点是嚼子不愿意去承受与拯救的。这对我来讲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境界,我达不到。3 N9 @/ @' H  z. q: e
  我和林强,终究是半路相识,同呼吸共命运,摽着膀子创业,一路坎坷走来是不假,可对于我这种直到最近才自己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强烈的独占欲的人而言,不曾被我耳闻目睹的,林强在未遇见我时的年月,真的让我别扭了,真的让我心里空落落的了。
+ T* f2 V! S/ x5 t6 h; K/ Z, n  原来,他还有那么多是我不知道不明白想去看却又永远不可能看到的过往……
' m* }  V+ }! W2 c# L/ p  我也笑过自己傻,很傻,怎么会这么多愁善感,这么小肚鸡肠,但在笑过之后,之前的那些感叹却无法减轻,无法消散。2 b+ W% ?+ ^4 b
  然后,在矛盾一点点蚕食我头脑的过程里,日子,反而毫不停歇大踏步的前进了。
' b: ?8 B8 }, a. h* X& K$ }  九六年一月的最后一天,嚼子的儿子出生了。
" Y. O' [3 m9 e  拽着林强非要他陪我上嚼子家看孩子的,是我。( F8 w/ M. C0 K1 l
  最终决定三个人一起去嚼子家看孩子的,是川儿。% ]  f% P3 |! i, S8 }0 p
  我不知道他这么决定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儿,但我在看到他只是轻飘飘扫了那肉乎乎的小婴儿一眼,就找借口转身离开卧室的样子后,我明白,他心里的滋味儿,他自己恐怕都说不清楚。
/ k& _8 `4 a& u  嚼子,这个自己还都稀里糊涂把日子过得云山雾罩的男人,当爹了。
, K6 L3 _2 V& @5 D; p5 f# C  川儿,这个把日子过得明明白白却在感情线上玩儿不出一丁点儿花花肠子来的男人,成了名正言顺的第三者。5 N/ E  M( }# b0 b  }
  爱情本身就是一种角逐,好多时候,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每一个人,能最后拿到大红的结婚证书,有了法律保护的关系的那一方,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g! }& y5 b& o% r
  我那时,尚不知道汤小燕的胜利能持续多久。3 X+ k/ Z" V8 z, c6 P
  二月的一个周末,我回了一趟家,陪我的父母待了两天,那两天里,我觉着我的心理素质得到了充分的考验。0 e+ ]; {7 R% U* E& ?$ {+ l1 a/ L3 J
  最开始,是再度被提上日程来的,我的婚事。
2 t4 N, e( W9 v) x  “差不多就该找一个了。”我妈看着电视,嗑着瓜子儿,“过年儿你都二十七了,现在不找,等你想找了,全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你别老还觉着自己挺小的似的,岁数这玩意儿,一出溜就过去……”
  S/ D6 \( f! F: B6 O6 ?* c0 E  我妈唠叨了半天,唠叨的我头晕眼花,等她说完,终于以为可以缓一口气的时候,我爸慢条斯理开了口。
# D5 E6 @. C' d+ T0 A% g; t7 u  “所以说,有瞅着顺眼的,就赶紧处着先。”/ u; m1 g9 q* W# Q
  我半天没言语,心里想叹又想笑,我心话说爸、妈,您儿子还真有个瞅着顺眼的,也还真是正处着呢,处了挺长时间了都,而且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得差不多了。只可惜,这人我还真没法儿打着跟我是一对儿的旗号往咱家带,或者说,带来,我可以做到,可带来了,你们又让我怎么开口怎么说呢?
( F, l! G5 ]" C2 N, Q& N! W  “……对了,我给您俩买套大点儿的房子吧。”做了个不那么深的深呼吸,我有点突然的转变了话题。* N/ ^8 H+ j! O# j
  “买房子干嘛?”我爸立刻警觉了似的。  U. {- Y* ^" K" m8 D
  “……住啊。”我想笑,又给压回去了,清了清嗓子,我接着说,“房子大点儿住着宽敞啊,再养条狗什么的,多少也是个伴儿。省的您俩一天到晚老琢磨着让我往家带大姑娘。”
' p7 W1 F0 [8 D; M+ Z4 J& _2 a0 u  我说完,等着我妈寒碜我,等着我爸评判我,但最后我等来的,只是一个摇头,一声轻叹。
! F5 q+ g% x- Y2 B  “你挣的钱,你自己花,我跟你妈不缺钱,房子现在这套足够了,太大了心里沁得慌。你要是真想让我们俩觉得这个家挤了,就赶紧给家里添一口人……”
2 f2 p( {4 H; v& H! B  我爸是这么说的。% m4 J0 a9 S3 U3 [' g
  我听了,挺半天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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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8:2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又能说什么呢?老爷子的话,分量足够了,字字入耳,声声钻心。& B2 r8 O5 \( R# s$ i
  那天的事儿,我没跟林强说,至少当时没跟他说,回到东四的时候,我装的像个没事儿人一样,轻轻松松,自自在在。
5 f8 Y4 n* O: ?8 \; \: I1 {0 b  然后,等到晚上,等到我钻进了他的被窝,让他搂着抱着亲着吻着霸道着折腾了一溜够之后,两个人平息了□,平缓了喘息,我靠着他肩膀,揽着他胳膊,才总算提到了白天的一部分话题。
* r% ~. M3 h  r2 \( E  “我跟我爸妈说嚼子那孩子的事儿了。”+ @& i$ h) T' ^. B: f; D
  “哦,是嘛……”他应了一声,又问,“说叫什么了?”  i6 n* }; J5 `9 D
  “说了。”不知怎的,我突然想笑,“结果我妈一愣,说‘怎么老觉得有哪儿别扭呢’……”! a( M3 ]( N. Z8 k  X$ H
  “那你妈估计是看出什么来了吧。”林强低沉的笑声从我耳根传过来,弄得我怪痒痒的。
6 c2 N# i6 [% ?6 f- E1 h  “嚼子弄得这么显眼,多心的肯定能瞅出来哪儿不对劲儿。”我哼了一声,“你说他也真成哎,给儿子取这么个名儿,那天他一说我就觉着这里头有猫儿腻了。”
2 ~0 M4 |% a" q) P) j* T  “那是,你多精啊。”林强又开始在我耳根笑了,气息和声音一起扫弄着我耳垂后头很是敏感的地方。
- W3 T/ ]: T& R( a$ q- F) ~  “……我说林强同志。”翻了个身,我伸手捏他的脸,“真是,士别三日就得刮目相看了啊,我发现你这两天说话比以前利索了。”; p/ ?7 y* k, ]3 ?) a( a$ E3 m
  “啊?”他瞪大眼睛表示莫名,我用力捏他表示“不爽”,林强终于让我捏得开始咧嘴,抓开我的手之后,他仍旧在咧嘴,却只是因为笑,不是因为疼,“没有吧。”0 q  Z, P8 N. l4 u$ P. o
  “有。”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我任由他拽着我的手腕拉到他肩膀,林强轻轻让我环着他的脖子,继而拍了拍我的手背。+ V* U0 E4 y. ]: b- j
  “那,你喜欢我说话,利索点儿,还是……那什么点儿?”
/ V8 C  W) o! f8 p  我终于笑了出来,收紧了搂着他的胳膊,我凑到他耳边提醒他又开始“那什么”了,提醒他刚利索了两句就回到磕巴的起点上去了,然后,我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告诉他,你还是跟我磕巴点儿,傻点儿吧,我喜欢你傻。
% G$ D# K, A0 [" t# K  他脸红的像个受了表扬的孩子,像老电影里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让泼辣的妹子亲了嘴儿之后显露出憨态的兵哥哥。" N! j+ ?: `% W# j) l
  我瞧着他那傻样儿,控制不住挑起了嘴角,我把脸颊在他肩膀轻轻蹭,撒娇或是起腻那样的轻轻蹭,我用嘴唇碰触着他温热的皮肤,像是亲吻,又仿佛只是体验着难以言表的某种触感,最终,我在沉默够了之后再次开了口,我说,强子,我爸妈又催我找对象来着。
# ^! N6 E  r. a7 `' x1 B  “……是嘛。”他带着说不好什么含义的笑音回答我,“……那,你就找一个呗。”( l" ^& a* g7 V3 T, Y/ j# ]
  “滚。”在被窝里踢了他一脚,我干脆张嘴在他肩上来了一口,“找一个,老子有你碍事儿还怎么找?要不你给我让贤?”
! c; W) `% K7 e! r  他傻笑,笑了一阵儿,抬手揉了揉刚让我咬过的地方,又做了个深呼吸,等到他起伏的胸膛平 缓 下去,我等到了他的回答。
# b; x0 k) F/ C  “……我才不呢。”他说。
5 m$ H4 ^) C% B  忍着想扑过去压在他身上啃他几口的冲动,我取而代之只是把脸埋进他肩窝,跟他一样深深呼吸了一下后,我慢慢闭上眼。
. X5 B  `3 ~3 a9 g- @3 U. D0 o  行,你不,那我也不,我绝不,我就不,我死也不。/ R+ z' R. ]2 h: [
  那时候,我想得格外坚决,坚决到没给自己一点思想上的余地,我想,这也许就是后来的种种变故中,我那么崩溃,那么无措的最根本原因。. v. x4 V0 g3 Y% r% E
  人呐,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却做不到,做不到,却还要怨声载道,就如同我在之后的那场风波中那般,疯了,傻了,不是人了。
: X& N, {& _2 W& u1 X% M  其实说破大天儿去,我心里明白得很,我只是无法把这种明白表现在行动上。5 e6 S( B6 Z9 m0 r) f
  于是,直到后来林强离开,离开了很久之后,我才终于可以做到冷静下来想想我和他之间发生过的,那些本该如何不该如何或者也许该如何的种种。- J, U) F! T4 C! h
  然后,我一度得出一个结论,我不是个理性的人,或者说,我果然不是个能做到始终如一理性的人。是,我是在公众场合表现的世故圆滑一边活力四射一边天真无暇,可在内里,在骨子里,我好多时候,都十足的像我那让斗他的人烧他的书时候,还能扑到火堆里去抢的父亲一样,终己一生都将是个永远会在牵扯到原则时能豁出命去的类型。但,我又不得不说我比不上我爸,他为的是那个年代被打上封印的真理,是真实的存在,我为的,是人心之中最深邃最无法根除的一种欲望,是贪欲吧,我这么想。. H, h  t4 D# G4 k7 m  Q+ C
  贪欲人人皆有,我不管别人是否愿意承认它的存在有多么明显,它的消亡有多么不可能,总之,我敢承认,至少我在如今已经人到不惑的年月里,敢拍着胸脯说一句,我景皓确实是个为欲所累,为情所困的人。
( R, [( T$ e/ g4 S  ?. }3 z5 d  还记得嚼子在不久前借着饭桌上的酒劲儿,和我谈到我跟林强这若干年来的种种时,曾经咧着他那张猫嘴,眯着他那双小眼睛,坏乐着说什么“九儿,哥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跟强子,简而言之拿一首诗概括,就是‘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 Z5 a& |' B5 w0 t( U+ z% g" Q  我不是吹,我知道这首诗是谁写的,自认为记性还算是很不错的我,曾经在我爸那一直堆到房顶高的书海里游过泳,我见过这样的诗句,它出自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之手,这个一生为情所困,诗酒风流,却最终连座灵塔都没能留下的僧人,几百年后,拿一首诗给一个摇滚青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G- d  S0 u4 V; @" C
  有点儿讽刺哈,我,竟然会在舞台上吼过唱过之后,回到家里翻着和我毫不相关的古人的诗作。, G9 [2 R) q# ^9 _( K- j
  更讽刺的是,我的弟兄,裴嚼子同志,会那么巧合的引用了同一首诗来给我下定义,给我和林强的关系下定义。) d+ ~# t: I+ @* r; p) r' c8 D
  那天,我听他说完,撇了撇嘴,丢给他一个“没听说过,你写的?”
& T. |8 V* e& O  u/ G  嚼子故作险些喷出一口酒,他清了清嗓子,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伸手揽住我的肩膀,小声儿说,九儿,跟你实话实说了吧,我是跟你们家看得这个。还记得当年我们几个帮你搬家嘛?你们家老爷子那一捆一捆的书,不是让我给弄散了一捆嘛,我一瞅散了,就干脆随便翻了两本儿,有一本上头有首诗,就是这个,嘿你瞅咱这记性多牛 逼,啊?是吧。拿我儿子说我的那话来讲,这叫什么来着?对对,彪悍,你说你哥哥我是不是挺彪悍的?
7 i0 P+ K" n& z! F% I  我斜楞了他一眼,冷笑三声,喝了一口酒,我说,你彪悍不彪悍的,川儿比我心知肚明。2 ?! I; n( i- p$ s. b7 d& [7 A
  嚼子脸红了,我很清楚他那不是害羞,他是怕这话让川儿听见。探头瞧了一眼在厨房不知正忙什么的背影,他稍稍松了口气之后朝我面露凶相。
- N2 n4 B6 I* P7 Y  我没让他吓着,我乐得哈哈的。0 \2 D! b4 k4 Y; h
  故事说着说着就容易扯远了,我跟嚼子喝酒聊天谈诗论句,是08年年底,我窝在林强怀里像只猫一样腻歪,是96年年初。从96,到08,十二年,十二年光阴飞驰而过,我终于在回忆里明白,原来让一个人从不足而立,到年届不惑,原来是这么容易的事儿,是这么轻松的过程。只要时间还在前进,不惑,也终会变成知天命,变成耳顺,变成不逾矩,变成古来稀。$ D: n' n8 S) |( _( j
  我不敢想那时候我是否还能和林强在一起,未来的事儿天知道,甚至天也不知晓。我只是想,只要现在和我在一起的这个人是他,还是他,就足够了。# S$ ^- g$ u. c+ U
  这么多年分分合合,聚聚散散,来来往往,我累了,倦了,真的。( ^9 I& G" d3 N3 S
  96年,是个好年头,它还算太平,至少比十二年之后的08年太平,或者是,96年的我,无知到根本不许关心周遭的坏境变化,只是在无知里愚蠢的认为那一年是太平的,又或者是,和转过年来的97年的打击相比,96年,就已经可以说是太平到乏味,祥和到无聊的一年了。
3 U$ s0 z) J% p5 z! @) A  然后,在太平和祥和中,我们把每一天迎来送往,脑子里想的,只是下一刻要做什么,下一步要做什么,根本不曾预测过下一年的波折,我想,也正因为这样,波折本身才更加让人害怕,让人不知所措,让人在慌不择路的状态之中都来不及意识到自身和那没顶而来的打击相比,有多么单薄和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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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8:22: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p0 [- g& P9 X/ q( F6 b6 t9 c' f
2 U' m  S/ Q% t% h
  我想过。9 h" W* i6 S4 a* E, H3 D
  我和林强之间,有好多事儿都莫名奇妙的就错过了。见着嚼子家那只小猫崽儿的时候,我曾经一度特想也跟着养只猫,也跟林强提起过这事儿,但后来,不知怎的就没再提起。( P: u4 S# V: S, l1 i
  不只是养猫,好几年前我还跟他说过,让他教我开车呢,结果也居然就那样稀里糊涂过去了,似乎唯一没有来得及错过的,就是打鼓,他确实教过我打鼓,我也确实学了,即使学得不怎么样。
( g0 b; [8 F7 }  九七风波度过之后的日子里,我空闲时会琢磨,跟林强在一块儿的那些年,我他妈到底都干什么了?是不是我除了诱他下水拉他上床,就没特在意过别的事儿?等到我成功诱他下水拉他上床之后,是不是我就一直在继续忙着维持这种水下床上的状态,根本顾不上让别的原本的计划不至于不了了之了?
" a2 D6 i0 k) x: I  了若不了,何妨以不了了之,法无定法,于是知非法法也。
6 o5 o# g" @' k  这句都忘了从哪儿听来的鬼话,挺长一段时间内成了我的借口和挡箭牌。
, C, D! O+ Y1 Z3 [( p5 u# M+ F  算了,随他去吧,忙正事儿都快忙吐了血了,谁还有工夫考虑那些没干过的,次要的事儿呢?
5 t. s7 g2 u( t/ e  于是,直到那让我不敢回忆,也不想回忆的事件发生之前,我都只是忙着享受,享受成功的喜悦,享受和他,他们在一起体验成功喜悦的幸福感,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快乐。
: n8 i8 A. I- e% ^  如果我没记错,在大难临头之前,我和林强还真的有过一次特别暧昧的,还算值得回忆的经历。
2 w3 k7 ], J9 m) i- \  那是一次做客电台广播的访谈。, u# P$ c* j6 i# s( [* U! m/ |* D
  前头那些无聊的提问都让我给糊弄过去了,我圆滑的伺候着主持人,圆滑的伺候着那些其实让我打心眼儿里烦躁的提问,然后,等到涉及居住喜好的问题出现,访谈的气氛开始不对劲了。' {+ O* l' e9 M5 N1 x
  嚼子说,他喜欢二层小楼,而且是有大露台的那种,露台大,他能在上头一边儿溜达一边儿抽烟,一边儿培养作曲灵感。4 ^& t' b8 V, t1 U6 Q
  主持人很傻缺的问,是不是在屋里抽烟老婆不高兴,嚼子愣了两秒钟,看了川儿一眼,紧跟着就开始坏乐,他连连点头,说了句“可不是嘛”。
3 b/ R2 e+ r2 E1 R% W9 }# Q$ m  我差点儿表情扭曲。忍着笑低下头拢了一把长头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问题正轮到了我这儿。
( V) q( P4 V& B% B  我说,我喜欢大房子,但是装修的得有品味,古典一点儿吧,不容易落伍,中式西式都成,床得大,能在上头打滚儿的那种最好。
9 o8 W- P4 `3 F! G* W  其实拍着良心说,我是挺认真的在回答问题的,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一贯三脚踹不出个痛快屁来的林强,居然会出人意料插嘴了。- P- M' Y/ f, ]9 g. s  @( b3 m* O$ Z
  “嗯……九儿爱在床上打滚儿。”' B. U. g- H/ N& ^, f
  嚼子那双小眼睛在发光,川儿警觉的抬起头来看着林强,但林强并没有立刻管住自己的嘴。$ a" h" P/ _% @0 Q8 T% m
  “床小了,他容易掉地上……”5 q  B" }9 e4 t, G' i& I
  “我什么时候掉地上了?”有点急躁的反问了他一句,我直到看见川儿更加诧异的眼神才恍然自己也有点口无遮拦。停顿了一下之后,我心虚的补充了一句,“你少当众寒碜我,再说打滚儿这事儿也是压根儿就没有啊!”
0 d4 L8 R2 k8 n1 Y6 j  “我没寒碜你啊,我就是说……”
4 V5 y- t% \# U+ _# U: e/ L. M  他看样子要么就是没有意识到情况的诡异,要么根本就是成心故意,这让我多少有点急躁了,略微抬高了音量,我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推了他肩膀一把。
, {4 j4 b" y; T  我说:“唉哟我的强子哥哎!你闭会儿嘴不成呐?!”
( w& Y" e; Y6 P/ J9 U5 c% E+ T  嚼子的小眼睛瞪大了。
: Q& d# N- K4 Q8 ]! S: A) h  “行了行了,咱别挤兑九儿了,听听把人家挤兑的都胡说八道了。”他见缝插针打了个圆场,本想事儿能就这么出溜过去,谁知道完全没明白个中秘密的主持人竟然又加了个补充提问。  {) X9 ^5 F% J: x) z# ]
  “强子哥是爱称吧?那林先生怎么回复?”
4 a; n& v- t! b, }4 Q; {: a  这个问题太找抽了。. v& w* z8 h; ]- \" {5 }# |( [8 d
  林强的回答更找抽。4 z0 @8 b0 V: A7 B' v% ]- L8 A
  他很无辜很无邪的眨了眨那双单眼皮儿的大眼睛,傻呵呵笑了两声,继而回答说:“那……得看他爱听什么了。小皓皓,要不……小九九儿?”. K' j4 ~# L$ [) q0 p5 P
  我相当庆幸那次是广播电台的访谈节目,要不一旦面对的是电视观众,想必我的窘态就会一点不落的暴露在全国人民面前了。林强兴许是早有预谋,兴许是临时起意扣在我脑袋上的那两个“爱称”,让我瞬间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浑身上下直起冷痱子。拿眼瞪他,他却只是仍旧在那儿嘿嘿着。
; J" i2 ^' {/ ?' P! W! V  那回,救了我一命的,是嚼子,他抢在主持人前头截断了话题。( q$ V3 z1 J/ Q; a
  “什么小九九儿啊,小九九儿不是那什么嘛,就那儿歌。什么‘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对吧,我没说错吧,我记得这是小学课本儿上的嘛。哎对了,现在小学课本儿里还有这个嘛?应该还有吧,这么经典一儿歌,估计得保留吧……”( a& E' ~0 O$ e( O
  话头儿,就这么莫名其妙被牵引走了,牵引到了儿歌和课本的内容上,接着又牵引到了更加远离尴尬境地的内容上。  M( v! p! C. g  ]
  我松了口气,有那么点儿后怕,有那么点儿无力。+ g( K" o: g  v9 p5 a' u" ~
  事后,我拍着嚼子的后背,苦大仇深的跟他说,好哥们儿,够意思,算我欠你一人情。
" l$ p) j4 ^  W  嚼子皱着眉抽了口烟,从鼻孔里笑了两声,然后瞅了一眼边儿上的林强,简单却又意味深长的说“我说强子,今儿你打鸡血了是嘛?”, _% T7 E2 j1 y1 u' J* l
  林强抓了抓头发,没敢瞧我,只是把那张该死的帅气的脸扭到一边儿去了。) D% x! ?: l6 N( w- o# R% p
  “……没有,我就是忘吃药了早晨……”9 q+ h) z. R9 V# r0 ]1 |, F) F4 y
  看在正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分儿上,我没杀他,我只是朝他恶狠狠的眯了下儿眼。3 z6 Y$ I" a+ ^2 p" H  |3 J
  川儿当时没说什么,他低沉的笑了两声之后,轻轻的,悠长的,叹了口气。
* l8 b6 o1 ?( D# d  也许是我过于敏感,但我总觉着他这声叹息里面蕴含着许许多多想说却又未曾说出口的话。
/ h. }8 Y) u4 r  我不知道他是在担心我们这么折腾太不注意影响,还是多多少少有点羡慕我们这种毫无顾忌的现状。我不知道,也没问,我仅仅在心里暗自沉了那么一下子,却不能想到很快的,那种沉重的感觉,就再也没能在短时期之内重新轻飏起来。- Z+ B  m7 i6 D8 I4 ?& G. y
  太平日子,过得盲目至极,转过年来又是两个季节的奔波辛劳,香港回归是全国人民的大事儿,而对我来说,九七年最大的事儿,只是“桥”即将推出的新专辑。
  X, D1 B- t2 J! v- b  那张专辑原本的名字是《天际龙鳞》,说实话,公司连设计好的封面样本都给我们看过了,一望无际,碧空如洗,白到苍凉的云轻轻翻卷,远处,是刺眼的阳光。; G5 N% K+ `( X! L# m* u
  我对这张专辑的封面印象极为深刻,也许是因为它太符合当时盛夏的气氛,也许,是因为它由于后来的变故无奈胎死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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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3 18:22:59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天际龙鳞》这首歌的,是嚼子,给它填词的,是川儿,他们再度合作了一把,川儿把这歌词填写的如此完美,没有煽情的成分,没有故意的拽文,甚至可以说这首歌的主题多多少少带有了一些对自然,对梦想,乃至对这座城市,对中华大地的热爱的,可是,这样的歌词出自川儿的手,就总也抹不掉字里行间的淡淡忧伤,忧伤藏在阳光背后就成了忧郁,忧郁继续堆积,就成了只有嚼子才有能力清除的东西。
* o5 L% c7 |1 ^( c* d2 f  “……寥廓天际,淡淡龙鳞,一声鸽哨,唤起黯乡魂……”我曾反复吟唱过这几句歌词,它让我可以立刻想到那每天都能从东四老宅檐下仰望到的景致,让我这个从不曾客居他乡的人会悄然萌生出一种接近于辛酸的,对生我养我的这片乡土的眷恋来。  F. i% M- Q/ W6 e8 n* L4 k/ T
  这情绪,我没跟林强详细说过,我怕他冲我傻乐坏了我感伤的兴致。我也没告诉过川儿自己的想法,不记得从何时起,他就成了我心中不可动摇的队长,我恐惧的是他兴许会有的,对我这些念头的评价。他的评价是我最在乎的东西,于是,我怕听到它。! l' R+ p% X3 i) L0 ?3 F& Y  Y
  我只跟嚼子聊过一些歌词,一些情怀,因为我总觉得和他在一块儿,我可以口无遮拦,我可以胡说八道,乃至可以在他跟我一块儿胡说八道的时候对他拳打脚踢恶语相加一番,反正他不会在乎,他不在乎,我就不会有犯罪感。
% ]% _( V+ s% [/ Z2 |, U  可能正因为这样,嚼子很多时候都成了听我唠叨的角色,那不是给林强的打情骂俏,不是对川儿的字字如金,而是一种以闲聊为依托的发泄。不知道他是否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从没拒绝听我唠叨,也从没吝惜给我劝慰和建议。
  E) z3 O' D2 a7 @# b$ Z  “……头阵儿跟强子说了,我想养猫。”我边点烟边开口。* E) L: C/ V% [9 X; X2 t/ b
  “你养得活嘛?”嚼子挑高左边眉毛。
# J- G3 {0 Y" I  “瞅瞅说得我这个笨呐……你养得活我就养不活?”
9 K/ x/ _% [* K' F& n( {  “嗯,悬,你先把你自己养活了吧。”( V( E! X/ Q5 B6 \8 n' c2 q, ]
  “滚操。”我鄙薄的撩了他一眼。
" e, j  D/ `# O1 e, X  “真的,我实话实说啊,你当前的首要任务是把强子给喂饱了,你说你一养猫,猫跟强子,俩就得有一个挨饿的,掏心窝子说,饿着谁我都不落忍,大小都是条性命……”
2 p+ ^! `8 o# B  他后头更多的话没说出来,因为我照着他腿肚子就是一脚,嚷嚷着“打你丫挺的”,我追他追出了挺远,然后,在他总算懒得跑,我也总算懒得追了之后,嚼子笑着,喘着粗气溜达回来。5 T' J: N: D. Y! Y  w$ h- N
  “不跟你闹了啊,我今儿得早点儿回去。”( J1 i3 r4 |( X0 l( j- g
  “怎么了?川儿有事儿还是儿子有事儿?”掐灭手里的烟,我问他。1 ?" F# U" F+ V$ W* V' H. F
  “川川呗。”那孙子脸上泛红了,说良心话,嚼子脸红的样子显得难得的不猥琐,“嗐,其实也不是今儿个有事儿,是明儿,我跟他说好了,明儿他上我们家来看慕慕。然后咱后天估计是放假,对吧,我就想上他们家……”
1 l- {( T/ X# S. Z" k1 N# ~  “哦——行了行了不用说了。”故意恍然大悟的摆了摆手,我把烟蒂扔进路边儿垃圾桶,在他有些林强风格的傻笑声里沉默了片刻后,拉长声音叹了口气。
7 a; D# A5 o- c, y  “唷,怎么了你,还没心慌就气短啦?”嚼子打趣我。
8 U2 ~+ h# |2 h  “嗯。”含糊的应了一个字儿,我撇了撇嘴,“你是解脱了,媳妇儿也有了,儿子也有了……我爸妈可是老催我结婚呢。”
. l2 Q! Z' d* e  ~5 G4 t9 V  他听我说完,迟疑了一下,随后问我:“那,你跟强子说了嘛?”. w5 z5 c, D  E
  “……有一搭无一搭的,倒是提过。”苦笑了两下,我再度叹气,“又怕给他增加心理负担,算了算了,去他妈的……不说了……烦。”
/ p2 n1 z- c& C6 i: d0 _  那天,嚼子没给我什么建议,他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九儿,甭忒上心了,走一步看一步,啊,再说,天塌不下来,就算塌了,也不可能光砸死你一个,全人类给你陪葬呢,你怕个鸟?
3 A( s' a% J  X  E* w8 [  我捶了他一下儿,骂了他一句,心里在沉甸甸的同时多了点儿舒畅的空间。. z5 }0 C3 y8 E
  但我没想到,这舒畅,仅仅持续了一个晚上。, t+ X' a9 g! L" {
  那天,我跟林强上酒吧疯去了。& x$ m3 m, Q. o& L1 j* H
  那天,我喝着喝着,就喝多了。8 G; {9 j# L( R
  那天,我醉到几乎拉着林强贴上自己的嘴。, N$ c' W9 h% A- K3 N
  那天,他用大概也是仅存的那么点儿理性拽住了我,然后他说,九儿,咱回家吧。& l( m0 Q# k" |. J+ n* x! ]
  好,我说,好,咱回家,咱回家,强子,我有点儿恶心,你扶我一把,强子我想吐……要不……算了吧,我忍忍,我到家再吐。肥水……它不能流了外人田呐……强子你乐什么?你丫乐什么呢?操……你丫乐个屁啊……4 J' a/ \; v% W0 q3 W7 u# y9 U
  我真的记不清楚是怎么跟他回家的了。# {" M$ Z$ h' t9 L
  我能记得的,就只有我真的是痛痛快快吐了一顿的。我蹲在胡同口的渗水井旁边儿,把刚才吃下去的喝下去的吐了个干干净净。
  b1 X; {0 S; c! B  东西,出去了,酒精,留下了。我发现酒精这东西顽固的时候真的足够顽固,它让你昏昏欲睡,摇摇欲坠,又让你在昏昏与摇摇之后,再很难清楚记得发生过什么。
! W# D) f* s) P' i; g) y& w  我,便是如此。
9 V& q  ?$ ^3 N3 o! J# d  {# b4 F  坦白地说,我即便是现在努力回想,也做不到想起每一个细节,而更重要的是,我真的不敢去多次回想那些细节,这个挖掘记忆角落琐碎并将之逐一串联起来的行为进行到九七年那个漆黑漆黑的夏夜时,我哪怕只是再多深挖一丁点儿,都会手腕哆嗦到攥不成拳头,心思烦乱到理不出头绪。5 p6 r7 P: U+ A! l" V& n- ?
  我只能说,后来,我睡了,我睡得很死,甚至没有做梦。
3 K- N3 b9 v/ n, q8 _* r8 y  没有做梦,想来怕是老天对我最后的眷顾了吧,因为天亮之后,等着我的,就全都是无止境的噩梦了。
; h5 T6 Z+ t, x1 m8 G( B+ e& g  天亮之后,警察来了。四条派出所的片儿警带着刑警,带着怀疑,带着高高在上抓了人小辫子的态度,进了门。% H0 r- t$ e5 x$ I' z! Z4 W
  他们发现那包白面儿的时候,我傻了。我头一次知道,原来我也可以怔愣成那个样子。
/ _* ?7 y5 C, j. X8 m6 C" \  惊慌失措给川儿打电话的时候,我急了。我头一次知道,原来我可以焦虑到那个地步。+ }1 K$ H2 J7 i
  听见嚼子问我林强到底怎么了的时候,我哭了,我头一次知道,不管有没有当着外人,不管我是不是什么名人,牵扯到林强的事事非非时,我真的会失措,失措到哭出来,哭到声音都哽咽得不像个样儿。( @* S- U; g' H1 R2 z1 P0 e
  嚼子跟川儿,很快就赶过来了,我记得川儿当时就被叫走盘问个没完,我记得嚼子用力按着我的肩膀,试图让我别再抖得有如筛糠。我记得他心急火燎的问我强子为什么会私藏毒品,我记得我声音异样的告诉他,那包东西应该是我的。# g, m' X* }( I
  是我的。
9 d' `0 F; Q. q  O" Q! l0 |  是我的吧,应该没错……7 v$ J3 D; Z# k& p  M3 @
  我不敢说嚼子听我说什么有人在林强上厕所时塞给我一包东西这件事的时候,究竟相信了几分,事实上我真的不敢指望他相信,这是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描述……  {' \6 l7 l: w6 Q1 c* q
  可那真的是我仅存的记忆了。2 C  `, p4 l0 K/ [2 I
  林强,终究让警察带走了,因为那包东西是在他的家里,他的床下被发现的。我该怎么让所有人相信我也睡在那张床上?对外,我们给大众的认知,从来都是我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却睡在各自的房间中的……
; ^+ i: q- c7 K  警察的调查,持续了很长时间,天黑之后,他们离开,他们离开前,把我们限制在了东四老宅。
2 B& C: w: k' p1 D9 v0 s' v7 [+ p6 q  疲惫不堪的川儿睡下了,嚼子拉着我,小声问我白天说的话究竟什么意思时,我能做的只有哀求他别说我会害死林强。! B* O3 @& q9 f* i! V! F1 e
  心里,脑子里,乱做一团。; \( ~0 ?0 D$ y1 {; X
  我撑着,却觉得川儿比我撑得还苦。
$ s, Y1 g0 g9 o* z. W& z- N  我熬着,又觉得嚼子比我熬得还难。; j3 k6 z6 m  m, k' j* g2 P# i# |  {6 w
  警方的调查,因为那个让我从监控录像上认出来的毒贩子在拒捕时被当场击毙,而一下子陷入了死无对证的僵局。. @# u/ w/ R; J) n
  我去分局找林强,警察告诉我说,案件未查清,禁止探访。
3 p$ o5 I5 r+ M9 ]  而在几天之后,又得到林强的消息时,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在失魂落魄等了又等之后,等来的,竟然会是一个他认罪伏法的结局!
' P8 x$ @6 b) D; f+ Y* N  ……
7 H( o2 @0 x0 r* L: x  我想不通,即便是嚼子后来告诉我说,强子是为了我这么干的,即便是我自己也告诉自己,林强是为了我才这么决定的。可到头来,我还是琢磨不出个为什么……或者,我算不清他到底做得值得不值得……' Z* D, ~0 V5 e2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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