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在我的人生旅程中,多少有些里程碑的意味。那一年,命运就象我现在写帖时的心情一样,急切地想把我的事情做一个了结。它象一个因贪玩而误了功课的小男孩,在匆匆处理了我的婚姻及信封事件后,又为能在九三年开始前交上作业,而把握着铅笔的手,慌忙地伸向了我的工作和感情。; R4 s& Y) s, v7 N
, P" _: F2 ^! L还是先说我的事业。因为那一年,不论是在主观上还是客观上,我的工作都处在一个相对不稳定的时期。* ^2 M. I ?1 h, r, p;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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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随着第三期社教结束,我也加大了督促县委讨论我请调一事的力度。因为我和校方都希望,在新学年开始的九月,我能前往学校上班。我想,在其它干部一期社教都不愿搞,而我却一连搞了三期,并付出了努力之后,在县委几个常委都以朋友之情向我承诺尽力帮忙,其它常委与我没有任何冲突的情况下,在一个科级干部职位本来就不多,而希望获得这一职位的人却不少的小县中,县委面对一个执意离去的干部,放人似乎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7 L2 ?/ G# I( M5 o/ W/ L
5 H4 V$ a$ n' U; p& ~; C! W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我认为一切都会水到渠成时,它却出人意料地,顽固地向着反方向运行。* a; o4 I* M$ `6 W+ y& A# f
# O; `1 l6 Y3 W: C' c# N* w七月底,组织部李部长打来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一下。我以为县委已经讨论通过了我的申请,于是快步来到了李部长办公室。" y- L8 y9 L9 n7 X7 l1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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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部长是一个从外县调来的干部。由于一年来我们同在一个大院上班,所以关系也比较熟。看到我,李部长热情地沏茶让坐,与我寒暄,但却一直不提我的调动。7 a" t0 I: @3 }# i2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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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部长,县委是不是还没讨论我的申请啊?”我有些忍耐不住,于是主动地开始了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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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 P# ^3 r7 d“今天找你,就是想谈谈你工作的事。”在我的询问下,李部长果然接上了话题。“你知道,目前正是准备换届,正是需要干部的时候。这些年来,县委通过对你的考察,觉得你确实是一个勤奋努力的好干部。所以县委主要领导委托我给你谈次话,希望你能收回申请,继续留在故乡工作。陈书记让我告诉你,虽然受权力限制,县委无法决定让你的职级能上个台阶,但在本县范围内,却可以最大程度满足你的个人要求。也就是说,县上的那些部局,你选在哪里,县委就会将你定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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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我当即谢绝了县委的挽留,并要求李部长,尽快将我的申请,提交常委会讨论。* Q$ F9 i& e/ w q' i" B
- C4 V6 [. h/ ?% u回到办公室,我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因为我与县委陈书记只是一般工作关系,既谈不上熟悉,更没有私交。我不知道他这一突然的想法,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我急步来到了冯书记办公室。0 m1 E, b5 \4 O7 N" M9 r5 l Z
7 `1 l& P$ e3 X- v, t1 J6 M/ C) E冯书记并不知道陈书记委托李部长给我谈话一事。不过他告诉我,陈书记此举应该是出于惜才之心,而不可能有什么恶意。因为通过一年多的农村社教,县委对我的印象普遍很好。他同时说了一件事,来证明陈对我的评价很高。- k+ i$ P8 R' m$ t7 M/ J% b
& f2 _9 E) L E1 ], r% \那是九二年五月的一个下午,县社教办要召开一次工作队长会。会议议程本来是各队汇报前段工作,然后由我对后段工作进行安排。但可能由于社教工作事关全县农村大局,所以会议刚开始,主持会议的冯书记告诉我说,陈书记在会议结束时,也要来讲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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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工作队刚刚开始汇报,陈书记就来到了会场。会议按程序进行着。当我开始安排下一阶段工作时,时间已过了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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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F3 @; e2 ]8 I. y$ Y& C虽然有过多年的舞台经验,但在某些特别的场合,我还是会有些拘谨。不过那一天,也许决意离开故乡的我已对一切无所谓,也许我认为自己的工作安排,才是那天会议的中心。所以当我发言时,自己完全忘了等着指示的县委书记还坐在一边。我按照自己的思路,旁若无人,洋洋洒洒地讲着。社教工作我已搞了多期,就象一个时常讲着同一课程的教师一样,那天,我虽然只是随便列了个提纲,但讲话还是条理清晰,比较精采。直到离下班还有二十分钟时,我才把时间交给了陈书记。9 M7 v4 V/ X' Y' }8 g5 o1 Z4 ?
3 m9 T2 V+ L. O0 a: U5 I事后我也觉得有些不妥。但陈书记却没在意这件事。他讲话一开始,就肯定了我的安排具体而扎实,要求大家按照我的安排,认认真真地去抓好落实。 r+ |% ]" w+ l!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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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结束后,陈书记对一道下楼的冯书记说:“没想到一个搞法律的,竟然把农村工作也讲得这样透彻,这样深入。以前听你们说他是个人才,今天听了他的安排,看来还真是名不虚传呢。”- E6 P K6 `+ a n
. ]# S0 i+ S1 c& g: C冯书记知道信封事件给我带来的伤害,也知道我要求调离的心情迫切。所以他并没表示让我留下的意思。我则恳求冯书记继续替我督促组织部。并再次找到了秦晋,宣传部长李伟等常委中的同学好友,要求他们在会上,一定促成我调离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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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m6 Z- J, N& ?八月中旬,我申请调动的事项,终于被列进了那天下午的常委会议题。. q& h6 }: z5 J3 [3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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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也没怀疑会议的结果。因为我觉得常委讨论此事,只是对一个事实的确认程序。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件微妙的,突然出现的情况,再次干扰了此事的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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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l/ h: z- E' y当时我的故乡,书记和县长都不是等闲之辈。虽然在一些重大问题上,书记时常会一手遮天,但县长有时的表现,也显得咄咄逼人。 M+ k, o! h& h3 K
. i, h" z8 i: q" _: T我与县长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至多只能说彼此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九二年间不经意出现的一些事,让他加深了对我的印象,并对我也有了个“人才”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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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九二年初,国务院决定将一个规模不大的现场会,放在我们县召开。会议的主要内容,是通过对我县修田造地经验的推广,来总结贫困地区脱贫致富的途径。一个国家级的会议,能在一个小县召开,这对当地的官员来讲,真是一个不小的荣誉和机遇。所以他们将办好此次会议,宣传好自己的功迹,当成了最重要的面子工程。当时,政府在抓好各个参观点落实布置的同时,还要全力抓的两件事是:一是为大会拍摄一部系统介绍自己多年修田造地经验的电视片。二是组织一台能反映当地人民艰苦奋斗精神的文艺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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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p! `/ g R4 ?1 f在全县都为那个会议忙碌的时候,我也被动地卷入了其中的一些工作。一是受副县长,也就是当年我们文工团团长张宁之托,我将自己当年创作的那个表现山区人民修田造地的歌舞,略作修改并排练出来,最后成了那场晚会的主要内容和灵魂。二是受宣传部长李伟之托,我担任了那个电视片的音乐编辑。后来我听说,当县长听到那个紧扣主题的大型歌舞是由我创作,又看到电视片后音乐编辑写着我的名字时,这个颇具感性色彩的县长不无感叹地说:没想到在我们的领导干部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 @0 p7 @5 |7 I7 `. u; P/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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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对我的这种印象,加上他对县委的猜疑,却一起构成了我调动的阻力。6 k6 g9 T! n% f' H+ F+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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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委会议结束的那天晚上,李伟向我详细讲述了会议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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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讨论到我的议题时,冯书记首先发言。他说:“应该讲,夏夜也是我县的一个人才,但近年来,他却一直不安心这里的工作,所以我的意见,既然人家有了自己的选择,县委还是放了人家,让人家去从事一个自己喜欢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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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j" L3 S4 `5 A( g县长并没等到冯的发言结束,就立即反唇相讥地问:“哎老冯,按照你的观点,我们这个地方就不需要人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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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s+ k; X; D& Y0 u冯书记并没想到县长会这样直接地向他发难。他有些慌乱,脸色微红地急忙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夏夜近年来,因为与赵检关系不融洽,所以一直心情不舒畅,这次晋升检察长看来又有问题,所以把人家放在哪里,不是耽误人家吗?”9 R5 v, _3 g4 o# E, O
a. m9 b, s3 P# I# w5 J( u& t! Q“我们这么大一个县,难道就容不下一个人吗?检察长当不了,那我们还有那么多部门,难道就不能让他去施展才能吗?”此时的县长,显然以为冯的发言是出于陈书记的授意,所以他毫不客气的驳斥着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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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 T3 P" u9 s. T本来就有些老好人的冯书记,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d: ^: S1 g6 ?
. `" e5 n1 ?4 k I9 s会议一时火药味很浓,陈书记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听着他们的争辩。其它常委看到这个样子,也都不好发表意见。就这样,常委关于我调动一事的讨论,以没有任何结果的被放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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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q- M s# f事后,县长也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话。意思与李部长说的差不多。他特意强调说:“如果你留恋大沿帽的话,那我们政府部门里,也有一些这样的单位供你选择。”我还是谢绝了他的好意,表示调动一事,完全是根据我的爱好和意志作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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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掺进了书记与县长勾心斗角这一因素,所以之后我虽然还在申请,但我调动一事,却再也难以提交常委讨论。与此同时,组织部门又几次找我谈话,冯书记,秦晋,李伟等人,也改由与我讨论留在家乡继续工作的利弊……; a" a6 n7 p1 Z5 p8 d& e- n6 C2 v
m3 F, l" T6 o y那年十月,县级干部换届人员名单揭晓。检察长一职由外县一名副检察长担任。这标志着由赵检泡制的信封事件,一面让我的事业受到挫折,一面让他的政治生命就此了结。事后我听说,县委在信封事件结束后,曾又向市委推荐过我任检察长,但由于市委一些领导说我“政治上糊涂”,而终被搁置。不过对这个结果,我仍感到十分欣慰。因为它不仅让赵检连任的梦想化为云烟,而且也让我在这次冲突中变得成熟,让我在那个县上的实际声望获得了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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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县委很难再次讨论我申请的情况下,最终,我还是向命运做出了妥协。九二年底,当组织部门再次找我谈话时,我同意了继续留在家乡工作。那时,我对县级政府部门的职责并不熟悉,经过冯书记,李伟等人的分析建议,我又结合了自己的一些情况,最后我决定,将自己新的工作岗位,选定在某某局局长的职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