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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3 22:3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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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十五夜6 ?: g, z& d6 J. o( J) l: m
这天下午,四方楼的有容厅大摆宴席,宴请四方楼里的三千住客。
% m0 f9 y: F, ] 我这才知道,原来嘉凛少年游学时用名李煦光,号称“天嘉公子”,在中昆行走八年,广施恩泽,文武两道都颇负盛名,极有威望。
# Z! q4 d8 z! k6 |9 Z- n 我知道自己这两天抛头露面的在四方楼里搅局,无非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到现在,嘉凛既然已经自然风光的出场,一举惊服四方楼里蛩伏的英才,我这块“砖”的作用也就起完了。为了日后行走江湖不被太多的人认出来,那是再也不能露面了。- ]# R6 L( Z( K2 N8 @
趁着嘉凛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悄悄地退开,对滟容一脸疲态的说自己想回来歇歇。滟容若有所思:“这种日后必将名扬天下的盛宴,哪个男儿不想在上面一展风华,传播声名?你脑子里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竟是一点也不动心。”: c5 D; B* n; l$ P$ x
我微微一笑,打了个呵欠道:“大姐,我只是倦得很,想休息。”
8 f* e8 Y, r0 v 回到居所,却见管鬼祖和慧生坐在小花厅里闲聊。原来小小自我走后便在昏睡,管鬼祖诊得他这一次脉象平和,纯粹是在睡觉,便和慧生安心的坐着闲谈。. q/ l) _: F0 ^9 j3 }, H' H
见我回来,慧生赶紧给我倒了杯茶。我渴得慌了,咕嘟咕嘟的喝三四杯才回复过来,慧生直皱眉头:“阿随,你也小心保养着嗓子,咱们游艺江湖,以后还要靠嗓子吃饭呢!”; v5 ^8 g- z' q7 Z- R) W: \
管鬼祖意犹不信的眼神看着我,低喃:“你还会有靠嗓子吃饭的一天?”# s% l: S `6 F4 e/ D
我反问道:“今日盛宴,你怎么不去参加?”9 B0 _0 B* J, I# f; X
管鬼祖撇撇嘴,瞪我一眼:“我要是这一生能够把医术穷尽就不错了,哪里有余暇去攀龙附凤,争名夺利?”, r* x/ ]( F# Y
我目视着他,却不说话。好在管鬼祖聪明到家,回答我的问话后,立即意识到了我的真意,面有愧色的看了我一眼,问道:“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地方?”
1 ^" z1 P! _" c9 p+ _" K 我一叹:“我弟弟这病,除了你,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医治。我隐约觉得小弟的疯癫要治好,就只有远离安都这块伤心地,回南荒去静养。”
! s/ ]0 T9 r6 h, t9 l 管鬼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他久历江湖,岂能不知如果要帮我替小小“治病”所意味着的风险?但他却连眉也不皱一下:“你既然托付了我,我当然不能辱命。只是眼前安都四门紧闭,不许人出入,令弟连城也出不了,怎么回南荒?”
) H+ w6 \7 _5 \ 慧生皱眉道:“阿随,小弟如果在安都久住,病只会越来越重,你可有什么办法求十八爷放他出城?”- W: A! W8 k- z# V8 v
四年里相依为命的姐弟果然默契十足,只要我一起头,她就能知尾,我不禁一笑:“姐姐说的是,我也正想等时局平缓些后,求十八爷让你和小弟先回南荒。”
" }. \# { J d+ a5 C. h$ R) i$ e 慧生大吃一惊:“阿随,照你这么说,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南荒么?”
, {& m n* W( } 我笑了笑,大声道:“姐姐,十八爷没有因为身份而轻贱我,他诚心诚意的和我结交,我虽然不能把他想要的当成报答,但也应该用另一种方式回报他的珍视。所以我要留在十八爷身边,直到确定他并不需要我的任何帮助。”
% ^7 u4 S8 k0 M0 X' @ 嘉凛将他贴身带的令佩给了我,我若是不知好歹,一走了之,未免对他不住。再则那玉佩并无实权,拿着它用,还不如拿它当摆设。, u, c, d7 b& Z1 N% N: r( H' \* m
只要慧生和小小走了,我只身轻松,要出城自然会有无数方法。$ |1 ]# l! \7 U$ {& d
“等等!”管鬼祖突然出声:“阿随,这四方楼是我和我的二师兄当阳生约定见面的地方。因为我们师兄弟都是漂泊江湖,行程不定的人,所以我们把每年的八月当成见面的时间,二师兄不到,我是不能走的。可今天才八月十五,如果你安排令弟走的时间就在八月内的话,便有些为难之处了。”# G$ q, F& r7 s* Z/ P1 q" L
我这才明白管鬼祖滞留安都的原因,难怪他虽然被困于此,却真正的悠闲度日,不染余人被困的焦躁之感。如果这样话,小小和慧生想由管鬼祖的照应着走,最少也要在十五天后。
- i8 M6 ^" p3 d- X! | 小小是皇子,生活起居都有制度,积习难改。他清醒之后,再怎么压抑也难免从日常行止中露出一丝两丝破绽,叫有心人看到了怎能不生疑?更何况明摆着我的四周像历功大掌柜那样的“有心人”绝对少不了?4 R* I1 Q# t- M! v2 k
小小在京师多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十五天,却是一个多么大的数字,那么漫长的日子,要小小一个初历风雨的孩子不露丝毫破绽,是何等艰难?1 L& f# p7 ]! P, y5 e. l X
可目前正值战乱,叫慧生一人带着小小走却也不成。慧生的确有一身武艺,江湖经验丰富,要她一人在乱世行走自然是游刃有余,但要带一个人就有些吃力了,何况这还是个连吃饭穿衣都还要人照应的落难皇子?' D8 l5 Q. N6 `8 | w0 e4 ?
正在左右为难,一阵酒肉香气扑鼻而来,却是历功和两名仆役端着酒菜向花厅而来。历功喜笑颜开,远远的叫道:“天一公子,十八爷知道您不爱与人应酬,故此令小人给您另备了一桌酒席送来,请公子慢用。”/ d( Q. ?! C3 m6 N H$ }
昨晚才得来的名号,今天历功就用上了,足见他的确是嘉凛身边的近人。- |& j6 j: q) L4 P8 Z9 X
管鬼祖正在烦躁的时候,突见这么一个头发丝到脚底板都写满着“庸俗商人”四字的人打断我们的谈话,而且话里又带着“十八爷”的字眼,更是不爽,冷哼一声,起身就起。3 w; z( R/ J$ J0 N" W
我知道像历功既然能得嘉凛任命为一楼之主,自然不会像他表面上看来的那么白痴,多半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儿。管鬼祖虽是六道门里医道的继承者,却也不宜多树敌人,更不能在别人的地盘上把地头蛇得罪了。' n& L3 E- `* S9 B, k
一惊之下,我连忙拉住他,求恳的道:“天赐,难道你看不起我,竟不肯与我一同饮酒么?”
8 Z* t& O7 Q# ?; \2 e 管鬼祖明白我的意思,勉强坐了下来。好在历功也识趣,摆了酒菜立即告退。虽然我们都知四周里只怕少不得耳目,但眼前干净,也心情舒服些。
; i/ l: A( _2 Z3 I& i 管鬼祖狠狠的喝了口酒,怨声道:“只怪我二师兄,往年见面,他都是七月底就到了安都,怎么今年却来得这样迟?”
: h* l. L. I$ ^* A8 O5 c( y 我沉吟道:“南荒、西凤七郡有义军动乱,西北又值元族南下,都是战乱之地,令师兄可能是从这三处向安都行来的,自然举步维艰,颇费时日。不像你从东辽来安都,战火尚未波及,行走方便。”
6 C% w2 U) S( C' k4 F1 c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层隐忧,管鬼祖与当阳生每年在安都聚首都以一个月为期,自然是他们情谊深厚,非同一般。往年的当阳生连八月都没到,就早早的来到安都等待管鬼祖,今年却现在都还没有来,情况可真不大妙。
) A0 H) C6 A& H' D# } 我斟酌着词句问道:“天赐,如果你和令师兄在安都见不着面的话,不会到对方家里去拜访吗?”
! {, k2 m# U, G& Q9 b; n6 I1 _1 H 管鬼祖的神色有些古怪,叹道:“我二师兄是孤儿,四海为家,我是没法找到他的。他——我家里的人又曾经逼他立下永不上金州的誓言,如果我们在安都没能见面,就只有回师门给老师行年礼时见得着了。”
; r% K6 s9 l5 |" h, b 我有些莫名其妙,这师兄弟二人却也恁奇怪了些,既然能在行年礼时见面,又何必另约在安都相会?而且管家人逼着当阳生立的那个誓言更是无理至极。
/ B$ Q5 i- a( |! z( Q5 p! b 只是这里面必定涉及到管鬼祖和当阳生的隐私,我若开口询问,未免太不知趣了些:“道路艰险,令师兄只怕未必能在八月份里赶到安都。”2 y% ^' Q: d' @8 R9 k
“不可能!二师兄剑术无双,当世无人能及,只要他一剑在手,便是千军万马,他也可来去自如。战乱中的小小的阻隔算得了什么!”& w; Q# J$ C) C" E
管鬼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坚定无比,显然对当阳生极具信心。只是神色古怪,眉目间更有一股难掩的痴痴羞意,刹时间韵味自生,别有一段风流情致:“再说了,八月之会是何等重要之事,他怎会不来?”
5 W' @* A# y* v" C 如此情境,我若还不明白管鬼祖的关系便是白痴了。中昆礼教古板,富贵人家蓄养男宠虽是普遍之事,但却用的是养小猫小狗的心态。偏偏对男子相恋,直至相许终生之事极度不容,端得是心理变态。$ E. {4 S& z( i
难怪管家会要当阳生立下永不入金州的誓言,也怪不得管鬼祖和当阳生会约在每年的八月在安都相会。这一方面当然是避开管家得六道门的耳目;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安都为一国京师,风气远较各地开放,男子相恋,同进同出之事,虽然不多,但也不算稀罕。管鬼祖与当阳生在安都相会的话,并不特别突出。
/ X2 F+ L8 ]' k% P# A" Q 我能看出的事慧生自然早已意会,不着痕迹的移开话题。0 m9 ~4 c- B7 ~' W2 L6 W, M3 `+ F
三人都不喜饮酒,饭却吃了个饱。
$ R% u4 W3 D0 p0 J" t& h 慧生听我和管鬼祖说起一些现代医术的案例,鲜血淋漓的,连话也腥气扑鼻,不禁恶心:“管先生说小弟昏睡的时日久,不能吃这些油腻坚硬的膳食。我去厨房煮些咱们南荒风味的小菜清粥,回来给小弟吃。”, ?, A9 R" Q: \ B" D3 D
我顿觉失职,大感惭愧。小小本是我的责任,慧生不过受我连累。可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啊,照顾小小的却是慧生。$ ?3 m* P, U4 k( k
管鬼祖再和我谈了一阵,见我走神,也觉好笑:“来日方长,也不争今天这一晚,你还是回去照顾病人吧。”% C3 O* D6 H* B. f' M$ i# A
管鬼祖告辞而去,我走回屋里,眼见帐幔低垂,只道小小未醒,不料一拨开帐,就见小小睁着一双大眼。我吃了一惊道:“你醒了啊,怎么也不知叫我们一声?”/ ?4 g" g2 r+ q L+ O2 ~; y
小小笑了笑:“你们说话说得那么高兴,我怎么好打扰?再说了,你们说的话都很有意思,我也爱听。”
: d. I* X/ e3 Q/ t g, E) h6 l 小小一夕之间的懂事,突然让我鼻酸,就好象见到了那被拔苗助长的小苗。只是这拨苗者,却是时局,是皇后,是我,也是小小自己。- `& b3 e* m# S" o
“我扶你起来。”
( u2 k; s) ]1 r' {' B# ^ ?& J 小小无力的依在我身上,眼中有抹掩不住的脆弱:“二哥,我全身都没力气,头也经常发昏,这是什么病?我不会一辈子都这样吧?”+ }. [2 p+ F/ @4 V9 y& p4 C+ B
我柔声抚慰道:“傻孩子,胡说什么呢,你现在全力没力气,只是因为躺得久了,手脚麻木,最多一两天就能恢复,哪会有你说的那种事。”
; l& Q" I- t$ q: D) u' D+ i 小小不说话,吃力的抓住我垂在他手边的衣角。我知道他是在寻找安全感,虽然这样被他抓着,不方便我帮他洗漱,但也不忍心把衣角从他手里抢出来,只得将就着用艰难数倍的力度帮他更衣。% s* w; I6 o5 R. {
换好衣服,将他放在梳洗台前的太师椅上坐着,替他梳理一头篷乱的头发,我不禁替自己哀叹:这样下去,不出半年,我保准能够成为一个最称职的保姆,比美国影片里的奶爸还强,这也算是一门技艺了吧!0 p: c8 i% p0 ?& N
小小看着自己铜镜里的影像脱去落魄,目光闪动,无助的问:“我以后该怎么办?”
& O; {% W: r2 [$ t4 r$ z% y* ?) y 我胸中怜惜之意大起,轻轻的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样就很好。生活起居上,我和慧生会仔细的照顾着,你慢慢的改掉以前的习惯吧!”+ G8 V/ ?7 v6 o+ P
小小应了一声,轻声说:“二哥,我会乖乖的呆着,如果有外人,我就不说话。要是有人瞧见了我,我就装疯卖傻。”
1 j3 |/ A. d' m k) l3 B, A 我的眼睛不自禁的酸涩起来,小小出身宫廷,口音带着浓浓的贵族腔调,与我给他捏造的身份大不相符,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他偶尔开口被人质疑,我还能用他因在皇子府呆的时日久,受到影响开脱。但如果他长时间使用这种腔调的话,那就容易露出马脚了。如果有外人在,他的确不宜开口,只难为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8 Q" N. X1 R, y/ `2 E5 e “小弟,委屈你了——”
5 e6 F& x) {1 G" y8 a) V9 e& O 小小摇摇头,眼圈有些发红,但却没有流泪:“不委屈,不委屈……二哥,我会活下去的,我会活下去的!”
0 I. c) d4 _- ~9 v5 }5 a$ ^1 h 我心神震动,小小能说出这样话来,足见他是真的去掉了皇子的骄娇二气,也懂得了生存的可贵与艰难。震动中,我却也有些喜悦开怀:“小弟,人要骄傲尊严的死去,是很容易的,可要活下来去很难。只是再怎么难,活得下去就值得了!”+ X5 ^0 H7 H- @# s; Q# X
“是。”小小应了一声,突然抬起头来:“二哥,你会教我的,对吧?你震动四方楼,结交管鬼祖所用的那些奇学,你都会教的吧?”
, Z' _% M7 [( E8 r 他的目光是那么热切,热切到我耸然一惊:那哪里是一个孩子的眼神?那分明是一个政治家野心勃勃的眼光,他聪颖慧敏,坚忍不拔,而且深深的懂得自己目前欠缺的东西。他去了皇子的骄气,却没忘当时的荣华,正试图积累资本东山再起。
/ h4 m8 S5 a" b( ~# @% Z# r 这样的眼光,如果没有相当的能力,很快就会为他招来杀身之祸。要保全一个亡国的皇子已然艰难,这况他还有着东山再起的野心?
4 x$ B8 n( n7 r% Y1 c 皇后俯身下拜的时候说的话,刹时闪上心来——皇后,好个萧皇后!那样的时刻,她竟还存了这样的心思!我那时因为可以出宫而欣喜雀跃,心神松懈,少了防备,为她话里的温柔慈爱所动,一时心软,没能立即洞悉她那温和话语里深蕴的意思,竟陷入了这样的困局!# k& j4 V L! \% k% [
心里阵阵的寒凉侵上,声音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小小,这就是你的人生大向么?你若如此,前路浩浩,绝无坦途,便只有风雨霜雪,我就算尽力而为,助你自立,也断断无法护得你平安一生……”* u; D4 U0 r, j
“我要学!”4 [5 ]+ h" w+ J+ v7 d" C+ `, F
我只觉得身上一阵寒凉一阵热,冷热交替中,一颗心早已麻木,沉黯良久,满腹心思,只得出一声长叹:“小小,你的母亲,只盼你能一生平安长大,什么都不求。我也盼望你能如此平凡幸福。只是你的人生,终究要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执意要学,那么我会教你。只要我会的,文才经纬,武功谋略,天文地理,奇技淫巧……我都会教你。”
& R( x2 \1 S6 b6 d0 H* _5 ] 慧生端着粥菜进来,见小小精神大好,也自欢喜,却不知我心苦至极。
- Y! b% O' }* r* F* a2 `# w 慧生煮的粥菜在连皇帝皇后也大为赞赏,自然吃得小小心满意足,饱嗝连连。慧生收拾着碗筷,笑眯眯的说:“阿随,小弟在屋里呆的日子久了,对身体不好。你带他出去走动,我把屋子里的药味驱散,收拾一下屋子。”
- I5 ?9 i9 E' H& p7 d! }7 e* J7 A 百纳楼后有座小花园,不知何故,平时也少人游玩,今日有容厅大宴宾客,那园子更是清静。小花园虽然比不得皇宫内苑的精工叠巧,但也不是俗品,颇得清、雅二字,在八月十五的月色下分外的出尘。
! w* h: D! d+ {8 I O 我扶着小小在园子里做了一段时间的复健,见他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也觉得不忍:“小弟,你别慌,过犹不及,别把自己又弄伤了。”: W$ Q A, A2 |0 a" w4 M. J
小小倒也听劝,靠着旁边的假山坐倒。我一面替他按摩四肢,舒活筋骨,一面也挑些有趣的小笑话说给他听,倒也逗得他笑了几回。我正觉得轻松了一些,只恨此时四方楼里突然丝竹莺歌大作,五音入耳,勾动小小的伤怀,脸色稍黯。
* Q# @: \: q! A1 b/ O+ b' Y 我转念一想,笑了起来:“这四方楼里的歌舞也都是些咱们听腻味了的,没见什么好。我倒是套新曲,鲜活有趣,可惜没有丝竹相伴,只好清唱了。”
! z% z, i- E, i" w: d& M. X7 K 小小知我心意,感激的一笑。我游目四顾,将他抱起,放到小花园的凉亭里坐着,自己站到亭外,整了整衣冠,清了清嗓子——十几日没吊嗓子,到今日要用的时候,还真有点生涩。
& }( [8 H( N" f3 T' B 既是要讨小小欢心,当然也得打叠了十二分的精神,翻出以前在宫里从没唱过的曲调来。仔细一想,却也真有支京剧曲子跟眼下的情境相符,又有励志之意,当下看了小小一眼,微微一笑,开腔唱道:
3 ^ j/ h, Q/ Q$ n" p$ c+ | “由来一声笑,情开两扇门,2 O6 c! s8 y- O6 x
乱世风云 乱世魂。
$ [% r% ~7 I/ M, i( a. ]# F0 z7 v# K 平生多砥砺,男儿自横行,
$ C, r& p) d% G r& G$ Q1 ^- a 站住了——是个人!
. |) d3 Y8 B2 m t1 i/ n m 有情义、有担当,5 [/ y4 _, R+ g) z, B
无依无傍我自强。9 Z9 |. H7 T" {1 m
这一身傲骨、敲起来铮铮的响!
; e( x7 Q. X. L' c 有情义、有担当,
2 y1 U; A+ f, G1 R 无依无傍我自强!* S& \4 S) Q3 K
无悔一腔血,. ]; F* K& ~+ O+ {, [
有意济苍生……”; z: V! j7 s& p/ W
我唱得动情,想想眼前的处境,一曲歌毕,竟有些被歌词所迷。小小年纪虽然不大,却是个享乐惯了的,极能辩音知味,听多了宫里的靡靡之音,乍闻京戏这刚中有柔,柔中带刚,刚柔相济的曲调,震憾更甚。+ G3 { y+ W3 N: ~' B' [+ q/ `
我见他喜欢,宛转歌头,接着下唱,只盼他能听懂歌中真意。男儿心志,百炼成钢,不可轻摧。如是他能够在目前这种四面楚歌,十里埋伏的逆境中,品味到自强自立的刚劲,有情有义的坚贞,心怀苍生的仁厚,日后他在实现自己的野心的时候,总会多份仁爱吧!
6 Y/ k6 ~# f& M9 g1 g 小小的目中闪过一丝了悟,突然站起,摇摇晃晃的向我走来。我张开胸怀,将他揽住,听到他轻轻的说:“我懂,我懂你的意思,你放心吧!”
+ z# o: A- w# v5 U, @ 我只怕小小会因为野心而长成他父亲一样的暴君,而我的教导日后会使自己也成为荼毒天下苍生帮凶。到此时听到他的承诺,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胸触动,竟不敢将口中的歌声停下,只怕自己会因为情动而有泣声。1 G; w8 W" t$ k/ c* \
小小,你若真能长成一个有情有义有担当,傲骨铮铮心血热的大好男儿,那也不枉我日夜悬心,时时内疚。
* E: U1 W- a5 M6 O7 E/ D* G 心绪稍平,我收声抚了抚小小的头发,微微一笑,正想说话,突闻身后传来一个粗豪喝彩声,声音有些熟悉:“阿随,你唱得真好!”! S I4 R% v. M7 R& l2 T' M
这人——是上次见嘉凛时会过面的宋横?我转身一看,心里骇然,身后站的却不正是嘉凛和上次见过的四个西元将领?宋横冲我一挑拇指,大笑道:“好,真是好!听起来干脆利落,又豪爽又大气,哪像厅里唱的那些咿咿呀呀,半点也听不懂,叫人憋气!”
, V; w: H7 W2 u& q' { 嘉凛却不理会宋横的话,大踏步走到我身边,面带微笑的说:“难怪你不参加宴会,原来是在这里娱乐美人。这一位,想必就是令弟留浪了吧!”
8 j( S1 v, Q4 j7 O2 q( q 嘉凛的话带着玩笑,却让我毛骨悚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将小小掩在怀里。但就刚才一刹的愣怔,已足够让他们看清小小的容貌,宋横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哇!真是个美人!阿随,我以为你已经够俊俏的了,想不到你弟弟比你还俊!”
) q/ Z5 S* a% K; v5 W/ ]3 @ 小小几时被人这样语带轻溥的品头论足过?登时气得脸皮紫涨,好在他记得有外人在,他不开口的话,只靠在我怀里把脸埋藏起来。
* Q2 }' ~) L" V 我镇定了一下,绽开笑脸道:“十八爷和宋爷说笑了。只因有容厅里嘉客云集,这小花园清静,我才把久病卧床的小弟带出来散散心。”9 c i: n% H- O
小小听到我喊一声“十八爷”,顿时明白眼前站着的人是他灭国毁家的仇敌,浑身一震,紧紧的抓住我的腰,全身不住发抖,也不知是害怕还是仇恨,牙齿咯咯的作响。' X1 P9 }3 \! l# O, G9 h
我被他抓得皮肉都似乎要扯下来般的生疼,却哪里敢出一声,心里怕嘉凛瞧出破绽,嘴里却还要持平声调柔声抚慰:“不怕,不怕,他们不是坏人,不怕……”
9 I1 F4 G1 J0 X' Q 小小在我怀里越缩越紧,好似要整个钻进我的身体里,想必也真的是吓坏了。我抚慰的轻拍小小瑟瑟发抖的后背,将他抱起,对嘉凛等人求恳的看了一眼,勉力对他们行了半个告退礼,便欲快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 `2 c6 v. f& M! [9 U& f. i “慢——”. I; B# C& D1 A+ t" T
嘉凛突然喝了一声,一步踏到我身边,伸手去托小小的头。小小如何敢、又如何肯让他看到自己的脸?硬着颈子扎在我怀里极力抗拒嘉凛的力气。可他身体娇弱,哪有力气与嘉凛意气相争?
- F4 I' k: o; m; \ “十八爷——”# o" ~2 | I2 s2 q1 t2 R4 o' m- q7 A
我惶然叫了一声,只觉自己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您知道的,我这弟弟毁了嗓子,得了疯病!好不容易才求到管鬼祖先生把他治到神智有些清醒,也敢跟我和姐姐说话。可是——他怕男人,怕得厉害!您还是……我求您莫再吓他了!他,他,我们姐弟三人相依为命,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 ?) u, O) _7 M) r& ^. B
嘉凛的眼睛明亮如星,深沉如夜,带着一股压迫性的危险直勾勾的看着我。他的手没有缩回,抬高了从我的下额往上摸,抹去我额头上的汗水,口中的酒气直喷到我的脸上,笑声有些沙哑:“你这弟弟徒具美貌,却无风华神韵,有眼光的人是瞧不上的,你怕什么?”& ^6 s, O* ]6 v4 ^
嘉凛可是喝醉了?好在他很快就放开了手,声音也清朗了一层:“好了,我不逗你,带着你的宝贝弟弟走吧!”
3 [9 [5 U. k$ {% U. t 我这才从恐慌里清醒过来,退开两步,陡然发现怀里的小小全身僵直,已然昏厥了过去,想是又怕又恨,怒气攻心所至。, Q: \! ?3 B# x+ ^6 D5 Y
我生怕他再吐一次血,这一吓可吃得不小,惊呼一声,抱着他极力向管鬼祖的住处奔去。+ s/ _7 I: L) E- L$ ^) e
“天赐——救命——”
/ C2 P9 G! C& R% V# ]# K% L4 B2 E 管鬼祖衣裳不整的开门把小小接了过去,一诊脉便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一时被痰卡住了,这么紧张干嘛!”
% y* z- o- x# r3 i( ? 我松了口气,心里踌躇,突然横下心来,道:“我还是不放心,天赐,让小弟和你一起睡好不好?万一有事,有你在就不怕了。”
# ?/ J3 d2 M+ d) v) j6 Y% @/ { 管鬼祖被我弄得莫名其妙,看我一脸的求恳之色,心知必有异况。便点头将小小放到他的床上,把我送出门来,低声说:“真要有事,别硬撑着,能活着便好。” t+ f- L1 Q: ? i- a2 D" G
我心头一暖,点头告辞。走出管鬼祖所住的客楼,前面是一条三岔路,一条通往百纳楼我的住处,一条通往小花园,另一条通往四方楼的酒楼。! @7 t! R- V1 g, U! ~% w5 E- o
三条路摆在面前,我却走哪一条好?我在路口站了站,苦笑一下,向小花园走去。0 z+ y. o5 E; x5 b- a/ |
小花园里月色如故,却再也不安静了,有宋横那生气勃勃的嗓门在,想要安静下来也难。0 L0 w/ c. C0 y& z# b1 q# b
我走过去宋横便跳了起来,笑道:“来来来,阿随,你的嗓子好,就捡几首刚刚你唱的那种腔调的曲子来听听。”
, A( R" u. G$ G- ?! k) z9 ~ 我对这直爽豪迈的关西大汉倒真的极有好感,见他意诚,应了一声,正想捡支曲子唱上一出,嘉凛却道:“谏卿今晚还有事。”* q+ U, Y# x) Z$ L
我一愣,只得对宋横等人施礼告退,跟在嘉凛身后匆匆而行。/ Q3 W0 z8 Y5 y# n2 @! i- Q$ S
出了小花园,推开一道窄门,在一条加了顶的小巷道里曲折走了盏茶功夫,出了巷子,迎面是一堵影墙。我心思一动,恍然大悟,明白这小花园后必是另有属于四方楼,但却不为客人所知的建筑。
9 U9 g/ G2 U& P9 g 想必这才是嘉凛这段时间夜宿的地方吧。) j9 x* \3 }" \2 b: {: E
转过影墙,前面是一座大大的庭院,虽然大,却十分简朴,与普通民宅并无不同,全无半分奢华之气。嘉凛一出影墙,便有人迎上来行礼,嘉凛一摆手,道:“把飞将军带过来。”
# I6 ^) z3 w; @+ f2 M+ {7 _ 那人领命而去,我却有些惴惴的猜想嘉凛的用意,不知让嘉凛放弃夜宴,带我来见的这“飞将军”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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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a2 \5 G: J' c# r第十六章 月下人1 s; }5 y) w" B8 s) @
嘉凛吩咐过后,却不进屋,穿过庭院,推开院门,外面便是安都的市井大街。我这边想得紧张,那边却听见一阵马蹄声,蹄声清脆,直向我们这方向而来。
6 X% g x) M! S 我恍然大悟,有些羞恼:敢情自己如临大敌,揣测半日的“飞将军”根本就不是人,而是嘉凛的座骑“踏月”,因脚程奇快,在元族所有马匹中首屈一指而被称为“飞将军”。6 e! Q! c; h" {- y; r! K
蹄声靠近,果见刚才领命而去的那人和马夫牵着一匹通身乌黑如墨,只有四蹄和额头点白的骏马走近。那马极为高大,我以前在宫里看到的御苑用马足足高出二尺有余,长出半身,全身油光发亮,虽是畜生,但看它双目炯炯,顾盼自雄,竟极有灵性,不是凡品,端的神骏无匹。+ E6 S- @# h* p8 E' P
我虽然外行,但看到这样神骏的马,也不禁惊叹一声,赞道:“真是匹好马!”
, P& s e- Q/ L0 J" m4 m8 n; `) t) m 嘉凛一跃上马,笑道:“这马是我父王和母妃在我游学回国的时候送的礼物,我母妃用了十年的时间挑选育种,方才得出。当世只得这一匹,自然神骏无比。”
. v; O" D; @ p r: O4 { 他口中说话,人却俯身而下,长臂一捞,我头脑一眩,已被他带到了马背上,坐在他身前,我吃了一惊问道:“十八爷,您这是……”2 r/ S% b2 d: _, q( E6 ?: ?
初上马时,那马只是小跑,我还能从容的问话,可那马变速奇快,瞬息间已经在安都那宽阔的大街上展足奔弛,起落如飞,不亏“飞将军”这一名号。夜风灌来,把我呛得咳嗽连连,一句话没问完,被卡在了胸腔里,好不难受。
+ R8 e# J; P& N, Y! g, I 咳了两声,背心一热,有股融融的真气涌入心肺经络,却是嘉凛在帮我疏导胸中的郁集之气。我心胸舒展,如果调节内息,控制气流,自然也能轻松的开口说话。但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坐在嘉凛身前,虽然已经尽量的把身体坐直,意图离他远一点,但马鞍上只得方寸之地,却如何避得开去?
6 G8 C9 {( v: { 踏月步履稳健,我却如坐针毡,惶惑不安。安都禁市,入夜之后,大街上更是空旷无人,巡夜的士兵一见踏月有异常马的体型,便知是天羽白帐夜出,细看一眼便行礼避让。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安都的西城门下。6 p7 {. _$ B+ L
“我是天羽!开门,”守城的士兵远远的看见嘉凛骑马近前,一听吩咐立即开门放桥。踏月去势不滞,直出安都。- J; z/ Q$ }! x: [+ i' e
我大吃一惊:“十八爷,您竟不带护卫出城?”2 v2 ]. q& j0 D* N1 g% D
“不用担心,在我治下没有强盗。”嘉凛的话里带着揶愉,我不禁苦笑:强盗也不过是图利之辈,也没什么可怕的地方,我怕的却是刺客。
0 J9 F% B+ R3 C" G3 Y 安都乍破,嘉凛就算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不能只用半个月时间就把原顺的忠诚死士全部肃清,他孤身出城,若被那些人瞧见,漏子可就捅大了。; r! [# n* B) v4 c/ |5 k
嘉凛其人有大度量,有大气魄,有高手腕,更有长远目光,完全具备领导一个国家的资质,中昆落在他的手里,比在原顺君臣皇子中的任何一个野心家都强上许多。如是真有什么刺杀事件,那可怎么得了?) k" d/ D( Q9 e# I- d, g& P7 ?6 ]4 @
一念至此,顿时惶然,转头叫道:“十八爷,你贵为一军主帅,一身安危关系无数人的生死,不可轻易涉险。如果您要出游,还请把卫队带上!”
4 _. j5 V8 h, E! p' d; a2 \ 嘉凛的目光刹时间闪亮了一下,微微笑了:“踏月的脚步天下无双,有它在,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地困得住我。”
6 d; {: o6 k$ x4 v$ y; \0 w 踏月仿佛听得懂人话似的,这时候也来凑趣,长嘶一声,脚步突然加快,而且是越来越快,到后来我听得风声在耳边呼啸,连前面有什么景致都看不清,整个人如在云里雾端,轻飘飘的有些失重。
, |( ]* h: T) A+ p+ Z# j6 X 这样的速度,竟不比跑车稍逊,原来骏马可“日行千里”的说法,半点也没有夸张。以踏月的时速来说,如果它的体力可耐长久奔驰,一日行千里实不在话下。
2 A, ^: Q; g& [2 m3 J( ] 过了二十来分钟,嘉凛一勒缰绳,“吁”了一声,踏月应声止步。它连减缓惯性的碎步也没踏,就直接停了下来,当真是行动如风,不动如松。令我咋舌的同时也大觉吃不消,身体前冲,差点就被惯力甩下马去,好在人的本能反应往往快过大脑的指挥,立即闭上眼,双手自行抓住了手边可以稳位身形的“物体”,用力抱紧,免了摔伤之虞。) H/ A5 c' @* ^9 }3 v) R+ B2 ^. d
好一会儿,头脑的晕眩才平缓下来,我吐出胸中那口不知憋了多久的闷气,睁开眼睛,这才发自己已经安然“落地”,不,不算落地,因为是嘉凛已经下了马,而我则坐在他的右臂上,紧抱着他的左手臂,双脚悬空,整个人都以一种绝对小儿化的姿势“窝”在了他的怀里。% _, Y& e& d4 h- {( W' j6 B
我无暇思索,一跃而起,半空里翻了个跟头,落在离嘉凛七八步远的地方,只觉得脸上一片臊热,尴尬无比,几乎无地自容。
' [- P7 m/ E9 Z! d: ^ 好在嘉凛极其识趣,对我的尴尬形容并不注目,转身拍了拍踏月的脖颈:“把你圈着十几天,闷着你了,去舒散舒散筋骨吧!”
t. E" i' E4 r2 B8 f$ Z 踏月凑过马头在嘉凛胸前拱了拱,长嘶一声,转身就跑,月光下只见乌光一抹,如电飞掠,瞬间便融入了夜色之中,比载我们时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 I5 C0 M, V& z* D1 H' O; J 我心里赞叹,耳边却听到嘉凛的话声:“可惜踏月随我转战中昆,名气太过响亮,贸然转让的话,对受让者有害,不然的话送给你也无妨。”
* `& _2 b/ ^9 I( W 我一怔笑道:“十八爷说笑了,像‘飞将军’这样神骏无匹的宝马,自然有它的灵气与烈性,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令它臣服的。”
6 Y3 {8 S) x/ R# G" B 嘉凛轻轻的一笑,正想说话,远远地传来一声西元话的喝问:“前面的是什么人?这里是驻军大营,闲杂人员不能靠近!”/ m7 e/ k; g+ M+ n
原来踏月的这阵飞驰,已然把我们带到了安都城西外西元的驻军大营。大营傍着温山连结,温河从温山流下,绕在连营的外围。营帐则在高于温河十余米的斜坡处整齐有序的排列着,三层带哨楼的栅栏拱卫着营地,栅栏外地势开阔,绝无障碍,哨楼上的卫兵可以很容易的看清周围的风吹草动。
# ?2 D' G2 \9 c+ K 随着喝问,有两名哨兵脱离了巡逻队,向我们走来。嘉凛回答:“我是天羽。”
' x" Y3 [. Q# {5 z8 r" _0 j “十五!”
: H# T/ @6 r* r “平安!”9 ~" q7 H, h7 E7 v s9 S
这想必就是今夜军中的口令了,那两名哨兵足下不停,将火把停在我和嘉凛面前,仔细的看了看才对嘉凛说:“请出示信符。”' Z+ v) E4 K/ ~
嘉凛探手入怀,摸出一块令牌递在那哨兵手上。那哨兵仔细的检查过后,才把令牌还给他,对嘉凛行了个军礼, 放过我们。
$ |, g' K1 [# y, Y; I X% c 经过三次盘问,我和嘉凛才进了军营,我不禁暗暗吃惊:以嘉凛的身份尚须如此盘查才能进营,西元军队管理的严格可见一斑,莫怪西元铁骑可以纵横无敌。4 \- _5 t3 d, E3 L, P2 m
刁斗森严,入得营区,更见萧杀,我连气与不敢喘粗了,跟在嘉凛身后上山。
3 q' Y# ?% T0 V$ b0 l 温山以温泉多而称名,本是死火山,它把安都城西的整片地势都抬高了,自己在这片高地上却并不显高骏,嘉凛的脚步极快,很快就到了山顶湖畔。1 k; @0 q2 }8 @9 Y- ~* J
山顶湖是整座温山最大的温泉湖,昔日顺朝皇室将此湖用的周边以汉白玉石圈起,引出九股湖水在湖下另成小湖,九座小湖各有一个光鲜绮丽的名字,又以湖名修筑宫殿,成为皇家游乐的别苑。有许多达官贵人都以能得皇帝的钦准在山上修筑温泉别苑而为荣。
+ n8 e- r+ J' v4 v. z3 m 这整座山曾被营建得花木扶疏,精工叠韵,一到夜间便灯火辉煌,酣歌恒舞。可惜此时的明月如故,温山却已面貌全非,昔日的雕梁画栋,歌台舞榭都已化为焦土残垣,只有上山的石梯因为有用而被留了下来。
( ~0 [# I. K# S& m$ P7 T# S7 K 嘉凛站在石梯的尽头,俯视脚下的土地,突然问:“你觉得这天下怎样?”+ B/ {. T; {- v X
“十八爷此时大权在握,乾纲独断,正当意兴风发,指点江山,睥睨天下,这天下如何只在您一念之间,何用问人?”
3 o1 R8 _) F6 ~1 N 嘉凛指着远处的安都和近处虽然已被焚毁,却依稀可见盛时基础的废墟,长长的一声叹息:“昔日顺盛之时,富豪天下,百姓安乐,无不以已身在顺为幸,谁曾想会有民心哗变,君亡国倾之日?大丈夫逐鹿天下,成王败寇,本是一大快事,但在得天下之后,再看世事轮回,总是有分感慨,难道竟没有王朝能千秋万代,永为盛世?”
8 }9 _; u& b0 {( h 就是民主制度,也有经济危机之忧,难保盛世不衰,何况是君王的喜怒影响着政务的行使的独裁封建制度?" u" e6 I( R# L: k: O
我忍不住一笑:“想要千秋万代,永盛不衰,却也不难。” t$ d" V1 a: Y" n h, d, v0 S9 ?
嘉凛愕然扬眉:“有何良策?”
* x( M$ s8 x" [- E6 ^( ~ “每代君王,有圣者的智慧,贤者的修养,农夫的勤恳,还有愚者的痴呆。”5 [3 o" E! Y+ f$ b
嘉凛一愣,拍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便是昆父仑母,只怕也没有这么圣明,何况凡人?这却是我自己变傻了。”7 @$ f% q( }& n) }0 U. m4 }0 r
我随着嘉凛的脚步慢慢的走着,见他沉默不语,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十八爷,你今天收服了中昆五大学派的士子,于日后治国大有好处,本当喜悦开怀,为什么眉目间反而有些抑郁之气?”& A# e& b& F4 h& }0 }- C& `
嘉凛停下脚步遥望安都,目光深遂悠远,似乎神驰物外:“我因父王的宠爱深受众兄弟的忌恨,他们怕我会夺去元族最肥美的土地,得到父王最丰厚的赏赐,所以在我的二十岁成年礼宴上,他们联合起来反对我。”
8 c: q9 O$ `, Q9 i “当日的成年礼宴上,我说‘夺取自家兄弟的牧场,领地再大也不算男子汉;领得父亲的赏赐,财宝再丰富也不算大丈夫!我昆嘉凛这一生,就算成不了英雄豪杰,也要做个男儿大丈夫!我要的牧场,我会凭自己的武功降服;我要的财富,我会凭自己的智慧获取,但绝不会去抢自家兄弟的碗中之食!’”: G7 t0 Y" k ~) B$ W: G: a; l
“父王明白我的意思,当即让我和众兄弟约定:顺朝的江山,就是我的牧场,我可以从元族中征得愿意和我一同冒险的子弟来获取这片牧场。获取这片牧场,我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同样地我取得这牧场之后,任何兄弟,不得以任何借口来分我的领地。”" ^/ u3 X1 l2 I1 V
嘉凛指着安都,英姿雄发,朗声大笑:“我现在,就能把云关以东,所有的地方都变成我的牧场!”
) m2 i+ l; P$ W3 o( H 我听得瞠目结舌,心动神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叹道:“原来如此,难怪十八爷所作所为,全无半点后顾之忧。”# R" ^9 _! z/ [, l. m
“不,这一点上,你却错了!”嘉凛目利如刀,一字一顿的说:“我有后顾之忧,只是这忧虑也正出自我的‘无忧’!”
& a- R/ @0 J. U4 E1 U2 b 我脑子一片混乱,好一会儿才想明白:“是啊!您那些兄弟固然不敢对您现在的领地生觊觎之心,但同样地,他们也不会给您援力。入云关之后,您的大军所需的粮草、医药、物资……都可算没了后援。您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把中昆的局势稳定下来,安顿中昆百姓的同时也安顿您带出来的元族兄弟……”7 [ P; i# l. D7 R! Q) B1 ?+ D3 r
原来嘉凛进占中昆,也是绝无退路的险着,这也是目前来说,嘉凛军中的最高的机密!一念至此,我不禁涔涔的出了一身冷汗,望着嘉凛飞扬的笑脸,骇得说不出话来。
5 q$ @9 ~, C; m! j. C$ g. ~" a- ] 设法将这消息散播出去,人心浮动,必然大乱,乱世最好趁火打劫,如果我要扶持小小,眼前无疑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S$ E# u2 c# O3 L) h* ~
我不需要帮助小小重整河山,只需帮他到他可以自立,就算完成了对萧皇后的承诺,没了这承诺的束缚,我留随就是自由自在身,天涯海角任逍遥。2 T/ O) \" B1 g$ L Y
自由,那是多么大的一个诱惑?7 P3 j. s# c U8 o [; H. \' C& E
可是——他在我面前说话,从来都没用过官面自称;他明明已经动心,却没有采用任何威逼手段;他将代表身份的贴身玉佩给我,说“我相信你不会负它,亦不会负我”;他将他军中最高的机密对我直言相告,无一字之虚!
2 ]; N$ i* p" T# S 这样的信任,我怎能辜负?怎可辜负?8 e& S) t6 c M; ~
嘉凛的话语在风中听来有些发冷:“谏卿,你还是低估了王室子弟的冷酷贪婪。现在他们只是因为父王和我母妃健在,才不敢撕破面皮和我相争。但他们想入云关劫掠一番的贪欲,却是从来没有停过。”
; n" e( r8 `) f# t; O 我愕然瞠目,嘉凛一笑,笑容中隐有几分苦意:“你不知道,我攻破云关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整云关的军事要塞,留下两名大将,驻军两万,镇守云关。防的,不是顺朝残兵,而是我借口帮忙,实则意图入关劫掠的几个哥哥的狼军。”
' W+ W9 T/ |8 Z 我倒抽了口凉气,骇然道:“这样的情况,想再经云关从西元买粮入关,岂不是没有半点可能?”
+ ]$ X( Z; H3 S+ n. M/ ?9 x) V3 [ 嘉凛的脸上似笑非笑:“怎么会没有可能?今天一早,我收到我六哥的来信,他提出条件,只要我送三万名年轻貌美的女子给他,他就给我十万车粮草,一万头羊,两千匹好马,两千头牛。”
1 p9 n" O/ X- i8 f6 |2 K$ G8 D! X 前朝的内宫,有名有位的嫔妃大约有两千多名,服侍的女官、宫娥却足有万人。再加上安都众王府、皇子府、公主府,任何一府的奴婢都不会下于百人。嘉凛如果真的准备用女子去换粮草,是连民间都不必惊动,就可以把事办好。
6 r& T: N5 w b1 p0 a# M 我喉头有些发干:假如我处在嘉凛所在的位置,能用这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对自己又根本还没有忠诚之心的女子去换取大军急需的粮草,我肯定也会心动的。西元六王子这个条件,提得刁毒,却并不至于令人无法接受,显见是细心谋划过的。9 s' l, p8 n1 K# x/ M
“十八爷答应了?”
: O3 \" H) F3 M# N, R% i1 d. [ 嘉凛哈哈大笑,昂然道:“既然她们已经降服,就是我的子民,我岂能把自己治下的娇姿弱女送给他人蹂躏,换取一时苟安?”
$ s3 M2 w$ x) ?8 p* F# c. P 我心神一震,嘉凛转头看着我,笑道:“如果六哥想要财货玉帛,我可以如数奉上。但他要的是人,不是物。凡是我座下子民,我定当竭力守护,若非力有不殆,绝不容他人轻辱。谏卿,你也太看轻我了!”
' l# ^: D* l) R% J" y8 k/ G “是留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w2 h3 d1 |9 @# M, _5 n5 { 自入这时空,所见所闻,上位者似人命如草芥,将女子当货物,已然影响到了我的人生观。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我最灰心的时候,竟碰到了这么与众不同的人物。他虽然也是政治家,权谋者,却是少见的光明磊落。
8 z: g9 X5 d& V9 L7 ?5 O 我这四年身处皇权中心,风云际会之地,地位高的人,见得多了,可真正能打动我的心,让我生出追随之意的人,却只有嘉凛一个。; g! b9 @2 n V' a% J% ~3 C1 R
我怦然心动,有句不该说的话,差点脱口而出。3 J6 L" F5 C$ n, n
嘉凛却没注意我的神态,看着远方:“六哥不要财帛,却要女子,计谋深远。我佩服他的心计,却也心痛他的心计——小的时候,六哥和我亲近,处处维护我,他有什么好东西叫我瞧上了,就算是他心爱的,他也会忍痛割让。可是现在,他却处处针对我,算计我,恨不得将我置于死地。”
6 p1 B( }& y- ^4 L4 ?3 S8 U' T1 e 兄弟阋墙,至亲成仇,阴谋杀戮,这在帝王家,只算是等闲事,不足为奇。端的看哪个手段高明,哪个情薄狠辣。
9 |: g) }. N4 ?/ |: A# Q* D: r0 E 嘉凛微微一笑,叹了口气:“我提兵南下,虽然只有两个月的时间,但经营中昆,从我母妃时算起,却已有二十年,仅是军队用粮,就是今年秋粮全毁,我也耗得起。派人西去求粮,是为安抚经受战乱的百姓之用。六哥的主意,只是令我伤心而已。”; f7 } e" P7 J8 d! o8 X9 D0 O
如果嘉凛真的送出三万女子,去换粮草,且不说那群女子和她们的亲人的怨恨,如果有人着意宣传,嘉凛在军中和中昆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可就毁了。人心不稳,粮草不足,云关就难守了。六王子这一着,的确毒辣,
; I* A. t# m8 b. x" G 莫怪他今夜一身酒气,心事重重,忧多欢少。
0 p4 j' M0 [+ K+ N 月光下,嘉凛的宽肩窄腰,渊停岳峙,顾盼自雄,通身绝世英豪的气派,这样的人生就为人所敬,为人所畏,为人所妒,为人所忌,为人所恨,亦为人所爱,然则,可会有人敢站到他的身边,与他携手并肩,交心换情?- S& E ~6 y' v; {( S
我心中一颤,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踏前一步,握住了嘉凛的手,轻轻的说:“浮生无常态,世途多风雨,你气度天成,这一生怕是无人能够与你比肩,这些事,你该多放开心怀。”
, P5 B3 d1 p) m/ y 嘉凛看着我,扬眉一笑,轻轻的说:“都说要得九五大位者,必要六亲不认,七情断绝;可就我来说,这天下,我志在必得,六亲七情,我一样也不放弃……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H# s) q+ [7 _& t5 [# j
“不是贪心。”
- u1 T7 g" ^8 B/ \ 我缓缓的回答,刹时念起了许多前生的事,前生的渴求,前生的执念,前生的大恨、大痛、大悲、大憾:
" i" |; b8 J) U “这人世间,值得人用性命去追求的东西,不过是功名利禄,六亲七情。愚蠢的人,只求功利,丢弃情义;贪婪的人,只求情义,抛弃名禄;只有真正聪明的强者,才会功名利禄,六亲七情,一一兼顾。纵横一生,或许有憾,却不会后悔。”
9 ]! X, y" B7 q2 D" R5 I3 i$ P0 z 手一紧,被嘉凛紧紧的握住了,嘉凛的眼睛幽暗如夜,此时竟是半点波澜也看不到,耳中却听见他的呼吸突然紊乱起来:“谏卿,我只道天下无人懂我,多亏还有一个你!”- H; z+ W9 B7 x* M5 q: G: v
这时候的嘉凛,或许是因为心伤兄弟成仇,隐隐的透出一丝情感上的软弱。因为他平日那绝对的强势,这一丝软弱的透露,也就分外的使人惊心动魄,情不自禁的心折,心软,心怜:“十八爷,你不需要有人懂。因为你有绝对的强悍,绝对的力量,绝对的坚忍,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坚定的走下去,就能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根本无需他们懂你。”
9 ?* u! e1 J; \% `0 @/ D 嘉凛的呼吸一屏,突然呵呵的轻笑,笑声像温泉湖上的波纹,一点点的润开:“谏卿,在这世上,论相貌,好过你的有;论才华,强于你的,也有;论真情对我胜过你的,也大有人在!可偏偏是你,偏偏只有你,让我心里神里,时时常念……”& [2 r- |9 u. h# W
他慢慢地靠近我,手指轻轻的抚过我的脸面,在眉目间流连,那指尖带来的温度里,带着睽违已久的怜惜抚爱。' l, z( J+ ^* e) n" G1 V. Y% H3 L; ?
都说人是具有皮肤饥渴症的动物,我本来不信,现在却信了。! A% q" s! ^) c: u
嘉凛的动作,明明是极不妥当的,可这时候,感觉到他指掌传来的温度,竟让我在刹时间神思恍惚,竟忘了推拒。
2 c+ ?- O0 h6 K1 M$ d% [ 他长长的一叹,叹息的声音仿佛温泉湖上掠来的微风:“这世间若是还有什么,是我不想有半分勉强之意得到的,那就是你!”1 W- Y1 ^' F' q3 H- {$ I
湖平如镜,两轮明月,一悬天中,一浮水面,寒意一侵,温泉湖上热气升腾,衬得眼前景致如雾笼纱罩,那本来刚健敏锐的人,在此情此境里,竟显出几分婉约柔情。. Y) E/ t% z1 G
如此明月,如此佳人,是梦?非梦?7 ~- z+ `1 F' H& J
温泉水滑,融融的沁人肺腑,心也似湖水般的温温滑滑起来。# P% P( H# m& U" k
情生意动,不过是瞬息间事。
- h! C, n. i! l, x 就像阿里巴巴对着山洞的门念了一声“芝麻开门”,正对了答案,于是,山洞的门就不容分说的打开了,半点也顾不得他原先的主人的意愿。. p, g ?; D$ v# l+ E, W* H5 K
嘉凛,你是政治家,也是权谋者,这两者都是世间最不容人看你的时候只看到你本身,而不留意你的身份权势。你说的话,十分里面,有几分谋算?几分引诱?几分虚情?剩下的,还会有多少真意?
3 {4 ]. i+ \( h% h; T7 x1 A 可是,就因为你说了我来到这世间,一直没人对我说过的话;你用了从来没有人对我用过的态度,你就念对了那句开门的咒语。1 m( ?& F& [7 E# Y. ?- a( i4 b2 m
他的呼吸随着手指贴近,渐渐的与我呼吸相融。那气息带着青草的凛冽,在这一刻自然的浸入我的心肺,竟让我生不出排斥之心,反而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他的嘴唇并不柔软,但却温和,与他身上的气息恰恰相反,却又莫名的相合。
" X" k0 i( p4 S; Z8 C 这个吻并不单纯,却不急躁,不似我以前所遇的那般急切情色,有股仿似怜惜爱护的情意从那温热的唇舌里传出,一点一点的在我的唇齿间浸润,慢慢地加深,慢慢的加热,慢慢的勾动着我心底一股渴切的欲望。; Z- A% v# G: r" a- W( Q4 B i
那不止是情欲,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渴求,想要爱人,也想被爱,想用什么来证实自己的生存并不空虚,自己的生命是鲜活的。4 q- |& Q8 _5 P$ Z! P% ]
寿远,你真的离我太远了,在这异世里我一直孤独、孤独、孤独。
: j8 h/ ~+ V {$ k, f, ?7 o 不敢道出自己的来历,不敢说出与此世不符的话语,不敢在人前流露自己异于时人的观念。
. `& R5 X; M+ \! y 可是,人啊!是社会性的人,不仅仅是生存,还必须要有人认可自己的存在,丰润自己的情感,赞同自己的思想,欣赏自己的才能,才会觉得自己的确是“生命”,是鲜活的。2 O# C: S' C; ?# L. D1 \% @
遇上慧生,两个同样孤独而不知生存目标的人互相找到了生存的理由。慧生温婉坚韧,待我有如亲弟,满足的是我对亲情温暖的渴慕,那是除去寿远的托付以外,我求生的动力,但她无法理解我的思想,我的心还是虚浮无根的。/ A, T% _- D# P! D/ S
嘉凛或许怀有他心,或许也不能真正了解我心里那种对于现世来说骇人听闻的想法,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在此时赋予了我与他相同的、平等的地位,满足了我最渴慕却一直无所得的需求,怎能不叫我顿生“久旱逢甘露”的感动?
9 U7 r+ n4 J5 z& m1 w) [ 所谓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原来就是这么蛮横无理的事。
- r# R! p1 p! |0 ]; Y0 w 即使戒备,即使远离,即使不愿!
1 j1 v# J- t5 J3 V1 t 却还是会因为那一时,那一人,那一话!
% u1 J9 x5 M. H 突然间心动意摇,神魂颠倒。
. ?! }4 ?: [1 d+ n5 j1 I4 R( q 唇齿间的纠缠加剧,攀升的情欲却已到了口舌相交无法满足的顶点,两人在温泉湖边的石台上拥抱亲吻,衣襟散漫,手足厮磨,探索着彼此的身体。/ v# p1 T5 Y$ k
情迷意乱的熏然当口,两人却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一下,四只情欲迷漫的眼睛怔然对视。
/ f8 ^5 P; o7 x2 s4 V “十八……”( M0 S0 C0 o8 `6 ]3 E9 S) K! `
“谏卿……”1 o1 s5 T" Q C
别的都可以拱手相让,事关权益“性福”,这却是不能轻易放弃的。两人同时开口,都想对方退让,但却都知道对方不可能退让,又同时收声。: _& H- e# p# t- Z& s# |* n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种抱一个男人的冲动,与以往的欲望截然不同,这就是情意生动与无情而性的区别么?
5 Q' p! g9 S0 k) M8 Y 假如只是为了换取生存,将身体视为交易的筹码付出,心中无情,我自不会如此执拗。只是因为动情,因为意真,才会突然有一股突然升起的争雄之心。
, p4 y& q2 {. q$ o8 ^" b 这种时候,如果两人都是不愿屈居人下的人,彼此不愿妥协,那该怎么办?
! f5 g& @8 }7 |0 u. g 嘉凛的神色古怪,想必我的神色与他也不遑多让,两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都僵住了。
! a6 ^& R+ q0 J# o, L$ a( S8 l% I) o 瞪视良久,两人都想到了刚才的僵持与尴尬,竟有股莫名的滑稽笑意涌上心来,扩到嘴边,忍不住相对大笑。
5 y, \' z8 u9 Y3 {/ m& W 来到这世间,我竟是头一次这样没有负担的开怀大笑。% M6 h; n2 |% C- L1 {
好一会儿,两人才停住笑,对视一眼,虽然刚才并没有身体交合,此时心里却有股亲密之意因为那一笑而升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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