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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3 22:3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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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绝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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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微风,澄空如洗,我和嘉凛并肩躺在温泉湖边的草地上,仰望夜空,东一拉西一扯的说些闲话。) s5 q2 [4 [; L, z o; f
我过了四年极度压抑的宫廷生活,这样闲散舒适的氛围,久未领会。此时此刻,心态松驰,虽然无酒,竟也有几分熏然。
3 C- {- F% _% h- e5 \- b. N0 t 我昏昏然的有些倦意,一抬眼,正碰上嘉凛也向我看来,两人相视一笑。心里油然生出一种感觉,世俗纷争,征战杀戮,在这一刻,都已经远去。
% `+ `* E5 c8 f5 o 在这天地之间,温泉湖畔,就只有我和他两个纯然的个体,非关风月,不为情欲,只是静静的听着草中虫鸣,柳间微簌;随着温泉湖上吹来的柔淡熏风,体会着与自然融为一体怡然。( v8 m$ U% g* g$ ^- \( h
在这返璞归真的境界里,两个人的手自然而然的扣在一起,虽然谁也没有用力,指尖心上,却自然有股微妙的联系。
% e4 A2 V' K+ \& c! C 也不知过了多久,嘉凛的手指突然异常的动了动,这动作虽然轻微,却脱出了自然的韵味,与我们刚才合乎自然的举动大不相同。
! d+ p. }1 K0 j' k, j- i “怎么?”
5 O1 e' ^7 m T; I& c% K “没什么。”3 M0 Z6 M, U+ B' ^- w9 N% S
他嘴里说没什么,可他的心态却已经变了。我暗暗地叹了口气,知道刚才那样与自然一体的宁静自然之态是一去不返了:“想到什么了?”7 }1 s$ S' l. d1 O, z+ f, |5 R D. a
嘉凛微微一笑:“想到欢时苦短,忧时烦多,只恨没有偷天换日手,将欢时永驻。”# k8 g* I. _, O
我笑了起来:“若无忧时之苦,怎知欢时之乐?如果我们天天都过着现在我们认为欢愉的日子,只怕到时反而深以为苦了。”
8 O) J# _9 p/ ]5 U 嘉凛哈哈一笑,拉着我站了起来。我正想问嘉凛发生了什么事,耳朵却听到了一阵隐约的人声喧哗。
# {3 r6 z) D% _6 ] 在这戒备森严的大营附近,会发出这么大的喧哗的,也只有营里的士兵。
( q4 ~+ ?( j$ } 我有些惊愕:以刚才入营所见来说,西元士兵都是久经沙场,坚忍不拔的铁军,等闲不会发出这种样的骚动,难道军中出了什么意外之变?
4 @$ V' S+ h3 o% L2 p" p( Z 正在心里猜测,一阵鼓声雷动,将那片喧嚣盖了下去。) z7 Q# }! k5 C" I7 m! S
鼓响军动,事情好像是愈来愈大了。我耳力不如嘉凛,听不出所以然来,身边的嘉凛却皱了皱眉。, h; |0 x6 s0 P1 x9 f
“十八爷,我们下山去吧。”# G- d( B* j8 N! |4 Y7 | X0 q
嘉凛点了点头,很自然的握住我的手,温声:“我们走快些。”' R; M8 }" T+ Z7 Q( p; |# B
我应了一声,还没意会嘉凛话里的意思,突觉他的手上传来一股绝大的引力,拉着我向前滑行,我双脚不动,眼前的景象却如飞倒掠,耳边风声呼呼。我吓了一跳:嘉凛的文才武略出众是不争之事,却想不到他竟还有这样一身好武功!竟能带着我施展轻功,在山间风驰电掣。
5 l: A" l' d2 E+ o 嘉凛的轻功卓绝,只用了十来分钟就把我带下了山,前面就是西元大军的十里连营。% P4 b P/ w* L8 [. u* n
“咦——”
) D2 `' L$ |; u. d" V+ T& V! W 我正在调整适应眼前的高速飞掠,突听得嘉凛突然间一声轻呼,大觉奇怪:嘉凛平常喜怒不形于色,少有失态,何以突发异声?
$ \% B) t9 @. r 嘉凛讶声出口,便即停下脚步。此时我们立身于连营间的高坡上,一眼就能见到前营的景象,只见前营一片火光,照得营前亮如白昼。& b5 Q/ w, y, u+ K, @
营前的空地上,数千铁甲士兵,弓上弦,刀出鞘,杀气腾腾,围成一个圆圈,如临大敌。
9 B' f! ^* h3 ^+ S 可事实上,在那圆圈中心被围攻的,仅仅是一个人!0 e+ g7 E' H7 i* R% ~
隔得远了,我根本看不清那圈中的具体情况,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在包围圈中纵横驰骋,来去如电。" V: R* ^* x, p5 m: g4 |
回到四方楼后,非得想法子把望远镜给造出来不可,免得哪天想跑的时候眼力不足,一头撞进什么不该去的地方。
/ V3 B8 u. K T' X6 U+ I8 [1 B& ^ 元族的骑射之术世所无敌,弓箭手在临敌的最前线发箭,但此刻四周环卫,形成了包围圈,发箭容易伤到自己人,反而不便发箭,把自己的长处困死了。那人在包围圈里来去穿插,所到之处往往只是瞬息便有士兵倒下。
! ?. r) g: Q/ I% R# v0 K4 O “蠢材,竟然以已之短对敌之长!”: Y+ \9 h6 Y1 b1 D5 i% _3 [
嘉凛面沉如水,怒斥一声,厉声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r# }! W; j4 i% g% D q8 v% w
一个巡逻服饰的军官走了过来,也是一脸铁青,回答道:“这人在营前的空地上强掳‘飞将军’,我们的巡逻队上前阻止,全队被杀。营哨的百人队上前,又被他杀伤过半,因为他一直都在和兄弟们贴身肉博,无法用箭阵对付他。现在他已经伤了我们青字旗下的三百多名弟兄,这个仇不能不报!”& x! `3 R3 v( H" d2 D
我惊骇至极:西元军队最是坚刚,冲锋陷阵,遇敌强,自已越强,宁死不退,绝无半途罢手之理。这人竟闯到西元军营之前,大肆杀伤西元士兵,武功自然高得骇人听闻,脑子却也糊涂得骇人听闻,不是白痴,便是疯子。1 F K& Z) L8 V3 Y) W8 ^
心思一转,便已明白这事的来由只怕还是在踏月身上,想是踏月展足舒筋活血的时候,被那人碰上了。像踏月这样世所无匹的宝马,谁不动心?那人必是一见之下,便起了占据之意。他的武功如此高强,踏月再骠捍也敌不过他。只是踏月也极灵性,一见不敌,便向大营这边逃跑。那人追踪而来,就引起了眼前的混战。
4 i7 `7 K$ r7 {6 I 一问一答中,我们已经来到了前营,登上哨楼观战。
6 V% Y5 d& V# W. p 离战场近了,战事便看得一清二楚,包围圈中已然血流成河,也不知死伤了多少人,那人正与步兵短兵相接。0 {6 l9 e( b' g9 P8 Q
那人身形极快,进退起落,直如电闪光耀,与西元士兵即沾即走,去势绝不稍滞,旁人只见得一道黑影和一抹雪亮的剑光,连那人的长相也无人看清。
9 k8 {, [8 Z/ g7 ?" t 数千铁甲,个个都是元族的精兵勇士,竟无一人是那人的一合之敌,可以将那人的身形滞住。
' S' h( s& P; J “好贼子!欺我元族无人么!”
7 p+ _/ U" P1 j( `0 j& j 嘉凛一声怒斥,夺过哨兵的弓箭,搭箭开弦。这哨兵的弓箭只是普通制式,与他的手劲相差悬殊,又在盛怒之下,那弓被他一拉便断了。
2 n4 \- l" t1 z6 z4 G 我从未见过嘉凛如此直接的怒气,不禁心寒,赶紧找了两张硬弓,合弦并成一张,递到他手里,轻声道:“眼下须得尽力减少伤亡,不宜作意气之争。” j$ {* g# k4 G$ {4 l- E
嘉凛点点头,对带我们来观战的巡逻官说:“立即传令,鸣金收兵!”
& M/ ^; C6 ` d- O! M# g 说话间怒上心头,冷哼:“是谁下令迎敌,布下这种自曝其短的阵势来的,退敌之后,将他调到后营去做伙夫!”
8 n7 i6 j F$ M* g' C 那巡逻官领命退下,嘉凛稳立楼头,开弓搭箭,舌绽春雷,厉声喝道:“偷马贼!看箭!”7 a: O1 l" K$ X8 H; A" ^5 n: J, K6 }
这声呼喝内蕴真力,清清楚楚的传入那人的耳中。( E$ y/ ]) N* v& s- {, O9 \" S
那人身形一滞,嘉凛的箭已经带着呼啸之声劈面而来,那箭来得好快,他只得挥剑相格。可那箭上的力道极强,他这一格竟没格开,羽箭只是来势稍缓,依然向他的胸膛射去。吓得他纵身后避,倒翻了一个跟头。
8 e9 I8 z, }, @* C1 ~, [ 嘉凛的箭技精奇,已然算好了与那人的距离,那人一避开,羽箭便在他先前的立身之地落下,绝不失准向前面的西元士兵飞射。
# H$ U, [& j- t, W3 a 这样神乎其神的箭术,我这旁观的人都看得心动神摇,当事者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 u1 n. Z2 _& N4 n l' l1 p 嘉凛手下不停,连射几箭,把那人逼得连连后退,若不是元兵令行禁止,一听鸣金收兵的号令,立即后撤,此时只要有三五勇士拼死上前缠住他的手脚,他便是有三头六臂也要死在乱刀乱箭之下。' M& d8 b0 x+ A: h
可惜嘉凛手中的弓箭不合用,射得几箭,弓身又断了。
' {2 J) x1 l6 s1 |: i4 O 那人缓过一口气来,又无西元士兵与之缠斗,本该极早离去,可他竟然站着不动,遥指哨楼,对嘉凛挑衅:“你是何人?可敢下来与我一站?”
$ c0 A( ^7 s2 y% P6 \. z* n 他身形停下,我这才看清他一身黑衣,早已鲜血淋漓,他的立身之地尸体狼籍,大军四围,可他却丝毫不放在心上,狂傲张扬,自在无极。仿佛身边的那些西元士兵根本就不存在,他正处身于宽阔无垠的苍原之中,乌云四合,风声鬼嚎,天地间便只得他一人傲然屹立。- O( I) \2 Y' a, D, ~. V: W
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那人的目光却如剑的刺了过来,寒意森森,锋利无匹,似能硬生生的把人穿个透心凉。
9 M' x" U% m; e 我虽然强自镇定,却还是不自禁的出了一身冷汗。侧目向嘉凛望去,只见他面色严肃,眼睛却似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跳动舞跃,那分明是见猎心喜的眼神——他竟想应那人的挑衅,下去对战?
9 o) _* e6 i% J+ M5 {$ c “十八爷,您是一军统帅,身系大军安危,不宜轻身涉险。”
( ^" u9 F. @8 D: Y 嘉凛一笑,森森杀意自他眉梢眼底挥出,寒冷凛冽:“此人屠戮我元族兄弟,视我军如无物,若不将他立斩阵前,我大军威信何在!”
: O$ ?. A; z, ]1 r$ _% {! y. x 话声一落,他已反手拨出哨楼士兵腰间的马刀,飞身跃出。
# m3 `' E1 D3 j( t5 Y 哨楼离那人的立足点有近百米的距离,中间更有两道栅栏相隔,可嘉凛这纵身一跃,有如长虹经天,流星破空,转瞬已到了那人身前。
& N( W/ H1 u1 w: e# o' K1 g! x “看刀!”6 |! k% N: ^" T# b1 _; l f, Q' Y
当空一刀劈下,这一刀化繁为简,简单一刀,刀势却已将那人的退路全数算计在内,那人只能硬挡。, _$ X, k4 `2 o1 z
剑柔刀刚,两者硬碰,多半剑便要被马刀斩断,可那人一身内力着实强横,真力灌注剑上,那剑也变得刚硬。嘉凛那一刀用尽全力,又借了身体下坠之势,竟还是不能将那人手里的剑斩断。刀剑相交,火星四溅,那人见势不敌,立即顺着兵器上涌来的压力倒纵后退。' O, n ]/ |8 u7 Q" V2 Y
嘉凛乘势而进,手中的马刀化成一道道闪电般的光芒,向那人涌去,一刀紧过一刀,一刀快过一刀,刀刀不离那人要害。
# K' _% ` A- j$ S+ m" N: y( E 我看得口干舌燥,虽然明知那战场凶险,却实在不愿意错过这样两个绝世高手对阵争持的场面,只想再靠近战场一些,把他们的争斗看清楚。转身下了哨楼,向营外走去。) E4 f- t1 ^& _6 y+ y8 h) o8 r
西元的士兵极其守职,外面斗得如火如荼,他们里面竟还是井然有序,哨兵巡逻各司其职,绝不稍懈。
0 [7 z" x2 l4 {$ Z0 n1 N 营门的哨卫一见我要出营,便喝了一声:“你是哪面旗下的?可有出营的令箭?”
1 ?) X/ q; j% A$ F6 q1 t2 B 我愣了一下,不禁庆幸自己在内宫时有先见之明,把昆仑大陆上的三大语种都学了一些,虽然说不上精通,日常应对却也足够了,忙道:“我是天羽白帐的随从。”
! s( J: W; Z( b$ P# |4 U 那哨兵听得我的口音有异,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把腰牌拿出来。”
4 Z: S2 @% u- A3 I: I7 V6 P 我哪来的什么腰牌?只得将嘉凛送的玉佩拿出来,回头看了刚刚和我们一起来到前营的巡逻官,笑道:“我是南荒人,昨天才被白帐提到帐前听用的,还没有腰牌,只有这块玉佩,是十八爷所赐。”
+ g: w% \: |9 K/ A' ?. `2 K 那巡逻官迟疑了一下,才对那哨兵说:“这人刚才的确是跟在白帐身边,玉佩应该是天羽白帐赐下的。”& p5 h# J+ I& f) y( Q& o6 I
我出得营来,营外黑压压的一片尽是西元士兵,他们刚才听令收手,但见主帅孤身一人与敌人对阵,毕竟不安,虽然没有出手,却依然列阵营前,紧张的注视着沙场上的战局。
2 Z: {- I! ^' u/ R 那人一阵冲杀,西元青字旗下的数千铁甲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但旗令所指,依旧如身使臂,如臂使指,进退秩序井然。形成一堵杀气腾腾的铁墙,护卫在营门之前。看来真的是被那人吓住了,生怕他会攻入营去大肆攻杀。" K, e; `( `: B1 x3 G# F
列阵之后,踏月无人照管,在空地上碎步打转,焦躁不安。想是大惊之后,性情暴戾,西元士兵不敢贸然接近。
8 N& C: Z# Z' I+ u2 Z# D5 g+ F2 v 我尽量的放松心情,自然的走到踏月身边,因有些怕它误会,却也不敢贸然的拉它的缰绳,只是与它贴身站着,试图降低它的戒心,把它引到空旷的地方。眼前这杀气腾腾的阵仗,主人又不在身边,无人安抚的话,极容易引发它的狂性,万一误伤了人就不好了。
$ w3 F, C7 U( \* z) J 踏月通身汗水淋漓,显见为了摆脱困境花费了不少气力,有些惊魂未定。我微笑着不言不动的跟站在它身边,过了会儿它急躁的脚步稍微舒缓,突然伸过头来在我身边上上下下的翕鼻嗅气,好似我身上有它喜爱的气味似的。; X) S5 ?7 m2 I
我一转念,不禁有些脸面发热,我和嘉凛刚才肢体纠缠,体温互泽,彼此的气息相融,我身上自然也沾有嘉凛的体味。踏月之所以对我亲近依恋,多半便是这个原因。
7 S* b& T3 ^& Y7 u) E 那试图强掳踏的人武功之高,我闻所未闻,踏月与那样的人相持,必定吃吓不小,它在我身上挨挨擦擦的,自是因为嘉凛的气味能令它平复惊吓的缘故。, Q- [7 N e2 p8 ^ y% R4 b
我由着踏月在身边亲近,伸手抚摸着马颈,安慰的拍拍它的头:“不怕不怕……”
1 @* \+ O9 s% v 我这段时间都在当小小的奶爸,哄起孩子来得心应手,只不知这手段用在踏月身上管不管用。7 Y! f" J I& R0 B3 J
踏月极通人性,这哄孩子的手段居然管用,它竟也乖乖的跟着我走出列阵后的阴影,向沙场行去。
7 g# \- {1 S4 s 沙场上刀光剑影,飞沙走石,嘉凛与那人正自酣战,直把围观的士兵看得目眩神驰。; T3 z% x2 X9 S& r: c
可踏月一见那争持相斗的人影,却突然鼻息大重,身体向我靠拢,马颈下的肌肉竟有些颤抖。
! V1 I) n5 s) N) H0 X 我安抚的拍拍它的脖颈,这才发现踏月颈上的马鬃虽然被汗水濡湿,沾在脖子上,却依然可见它参差不齐,与出厩时的修洁得宜大相径庭。我转过身去一看,马颈的左侧方向鲜血淋漓,马鬃被揪脱了几大片,更有一处地方连皮也撕开了一大片。& @! F% l. j! ]: F1 d! J
再就着火光仔细一看,踏月身上的大小伤口不计其数,有树枝的刮伤,也有砂石的擦伤,在马鞍前部的宝雕梁上,本来有个皮制的挂袋,现在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k0 C( a! F: ~4 l' @* y8 C2 Z
莫怪踏月不安,它这一身的伤口,流血流汗自不在话下,汗水里的盐分渍到伤口里去,实是一件难耐的酷刑。
. r2 X$ }+ r8 r% S 那人凭一己之力,竟与西元的数千铁甲相抗而不落下风,我着实佩服他的一身武功与豪气,但看到踏月这一副惨象,心里却不由得起了怒意。
: f) z0 r0 y0 a: c' H7 y% ^ 似踏月这样的宝马,终身只认最初驯服它的那人一主,如果不是主人的意思,旁人绝不能以它为骑。踏月有鞍有辔,一看就是有主之骑,纵是身死,也绝不可能屈服于武力之下再认一主,那人明知如此,还是蛮力强掳。所为之事,不异于花间喝道,焚琴煮鹤,大杀风景。
4 _$ d# T) I a* ^& Q2 w& v 我匆匆的解下外衣,将踏月身上的汗水抹去,安抚的拍拍它的头,再看沙场上的战况,刀光与剑光缠绕一气,难分难解,两道人影纵横捭阖,竟看不清谁是谁。只听得金戈相交之声铮铮作响,不绝如缕。
. y9 ?' d: o/ a. O) m7 x# l 突听两声大喝,金戈之声比前又强数分,震耳欲聋,两道人影一合既分,各自后跃数丈,遥相对峙。
$ _+ h' i# S. r: ?2 Y3 _( e 直到此时我才看清那人的大致形像,只见他一身黑衣,眉扬如剑,目利如剑,身材笔挺如剑,气势凛冽如剑,整个人简直就是一柄锋芒毕露,寒光森然的利剑。6 `9 }$ L9 k0 G
他虽然身处敌阵,却无丝毫惧色,反而一脸的棋逢对手的兴奋,持剑遥指嘉凛,高声问道:“你可是西元主帅昆嘉凛?”
$ _# A7 i/ ?# k% c) P( G7 B; Z 嘉凛持刀屹立,厉声喝道:“你是何方小贼,快快报上名来!本座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6 l2 e5 m, {5 Z0 V( F" I5 g 那人扬声狂笑:“我今日虽然未能如愿取得绝世宝马,但能与你这样高手一战,倒也不冤我跑这一趟!要战便战,何必问名!看剑!”5 F1 G2 B; P0 l0 v! U. s$ T
这人敢在大军之前与嘉凛对敌,自是不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可他竟不敢将名字报出,莫不是怕身份暴露会延祸家人?
$ ~4 Q% x* v9 K4 c& Q 只是拥有这等武艺的人,天下却会有几个?) Z8 j; C# r$ m( J
我心里揣测那人的身份,四下的元兵却擂鼓呐喊,杀声阵阵,为主帅助威。+ Z) } z7 E2 G1 z
我皱了皱眉,突觉不妙:那人如此武艺,又有一身能追逐踏月的绝顶轻功,见势不敌,立即就可以远扬遁走。可嘉凛却是无可后退,只许胜不许败,胜了才可重振军威;败了,却要声名受损。( @1 R3 g- w) a* H( ~2 ^
刀术刚烈,以霸道取胜,嘉凛刚刚挟势而来,尚不能将那人斩下,如果久战,对他大为不利。
# S7 t# I- r8 S0 p, v% C 唯今之计,只宜将那人远引。( q3 J* @! d' U2 N e: e: j9 S9 {
可他正斗得酣畅淋漓,沉浸于棋逢对手的兴奋之中,要怎样才能把他引开呢?
" L/ n& K5 @0 X: [: l8 R 心念电转,趁着杀声稍慢的时候,我提气纵声大喝:“当阳生,你目空四海,招摇惹祸,当真不把六道门不参政事的训示放在心上,想招惹灭门大祸么?”) D! {. Z' s+ H1 n
我因听管鬼祖说当阳生是西凤人,这句话便以西凤话喊出。若那人真如我猜测的是管鬼祖的师兄当阳生,他自是能听懂我的话。如果不是,我这一声喊元兵也听不懂,自然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影响。
; Z) N. p9 X" y, ?9 [ 话音未落,果见那人剑势微滞。那一滞虽然细微,终究还是一个破绽,立时为嘉凛所趁,刀势大张,从他胸前掠过,把他胸前的衣裳尽数划开,留下一道白印。若不是他闪得快,这一刀已将他开膛破肚。
! G6 f' `, R! N6 y9 K 看来这人果然就是管鬼祖嘴里那“一剑在手,便有千军万马,也可自由来去的”二师兄当阳生。, E2 y b& ~: u6 S
他被我喝破身份,心绪浮躁,手下迭遇险招,被嘉凛逼得连连后退。/ I1 ?7 e8 V( E0 W/ N: K2 j# F
他一剑西来,本来自持武功,孤身一人,无所畏惧,在大军环列的情况下还敢搦战。但此时心有挂碍,武勇之气大减,就被嘉凛抢到了先机,处处先他一步,将他的招式制死。: x, q7 m% v4 o; j! m+ M
观战的士兵见主帅威风凛凛,大胜敌人,顿时欢声雷动,刀枪互碰,大声鼓躁。" j, X3 O, Q! [0 n1 X
我虽然心里偏向嘉凛,却也不愿管鬼祖的情人死在这里,教管鬼祖在安都城里空等。想了一想,勉强运行真气,试图把声音聚成一线,快速把当阳生劝走。以前看武侠小说,那“传声入密”“千里传音”,只觉得好玩,现在自己来试,却浑不是那么一回,声带被真气一冲,胀得难受,也不知能不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 Z! Q3 M; Y5 H. I' b/ S “安都八月,佳期如梦,玉人倚楼空念远,君子有约胡不归?”, a" T3 y# X+ S7 y: `
这句话的震撼之力非同小可,当真有立时见血之效,当阳生厉叫一声,右臂中刀,纵身后跃,弃剑败走。
% T0 F8 T; Y7 \3 e- \4 E! l: r7 t 他来的时候,一剑在手挡者披靡,无人可轻撄其锋。到他败走的时候,也身形如电,无人可以将他拦住。
5 n' a4 \# t5 l# O; R6 w7 U0 B 嘉凛身份贵重,只身迎敌已然太过冒险,自然不便深夜再行涉险。只气得他脸色发青,马刀一挑,将当阳生遗落的剑挑起,凭空将它斩成九段,厉声喝道:“将这断剑分送九旗统领,牢记今夜之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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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m8 Q5 t! Z$ R4 P第十八章 相惜问
% N3 y K. ^$ g! X嘉凛本是骑马出城散心,没想到一放踏月出去展足,便引出这么个绝世无双的大煞星,大魔头,杀死元兵二十几人,伤者数百。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士兵有甲胄防身,不知要断送多少人命。4 D1 {' O0 m/ @
元兵西来,铁骑所至,势如破竹,挡者披靡,似今夜这般惨败,当真是前所未有。怎不三军震动,九旗恼怒,深以为耻?0 f% s, |' E. r t- _ z
嘉凛虽然少在这西北大营住宿,中军却还有他的帐殿。今夜事发突然,安抚军心,整饬军纪,都需要他留下来夜宿。我不愿在这种时候还给他多添麻烦,对军旅生涯也颇为好奇,就主动提出在军中留宿。! S' r# l3 n5 ~# Q6 s& u: ^7 {. N
我知道嘉凛的帐殿中必然有许多不宜为外人所见的军事机密,有些不愿意涉足。嘉凛见我停步,明白我心中的顾虑,微微一笑:“我待你如此,要是再说什么避嫌的话,岂不是矫情?”
3 D4 D: O7 c! r M 我心里叹了口气,有股初初接到嘉凛所赠的玉佩时的滋味涌上喉头,开口,却是无言。! C+ z6 r# m4 d _/ {& n0 G' V9 ^* u# C
军营之中,享受是谈不上的,连杯热茶也难得,我把玩着手里的骨杯,突然间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怔怔的看着嘉凛。
$ w, ^# F7 V+ I+ y/ r3 t) y# j 嘉凛本来在说什么,见我显然神游天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敛去了。四目相对,嘉凛怔忡片刻,轻轻的问:“谏卿,那闯营的人,你是不是认识?他突然败走,跟你说的话有关吧!”+ v. K, v% q9 Y0 T! o
这句话却不是询问,而是肯定了:“他败走的确和我说的话有关,但我却不算认识他,只是认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一个人。昨夜我正是以那人为胁,吓走他的。”. q% J8 J0 [. {' O! J
“此人武功卓绝,好战成性,对任何一个王朝来说都是危险至极的存在。若是为了大局的稳定,此人非除不可。”; q- W0 o0 D4 L$ _0 Y5 i% @, M" X
嘉凛眉目中杀气腾腾,看向我的时候却又稍微一淡:“你不希望他死?”) d5 n+ ?; _! ~# K/ G) {" |- @" n7 S
“是。”. ]2 ?5 R) F% z) o: y
嘉凛在帐殿中慢慢地踱步,沉吟良久才问:“你能将他收为己用,使他再不为害吗?”
, q7 `% s, h% h9 i7 r, R3 d 将当阳生那样连嘉凛和十万大军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收为己用?诱惑不是一般的大,危险比起诱惑来,更不知道要大多少倍。
( f! c8 |. R9 X8 c7 f% o9 Z3 e+ j 我一摊手,苦笑:“留随只能尽力而为……此人虽然武功强横,但太刚则易折,约束他,使他不再为害,却很容易。”
y% U" e6 c1 @& _$ [! m 嘉凛沉默了一下,叹道:“既然如此,只要你能制住他一日,我便当他从未出现过。”
/ g5 \3 a" G8 f! n 我喉头一哽,深深地低下头去,轻轻的说:“多谢十八爷手下留情,留随必定竭力约束那人,不负您此时的善意。”( J+ f0 X& v1 R2 s# ]$ c
心里有个疙瘩,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相信他一定是与人同行,或者曾在途中被什么人绊住了行程,不然不会今天才到安都附近……他的来历十八爷虽然已经饶了,但与他同行的人的来历,却不能放过。”! c* K5 `' p: R' q- J) v5 A
嘉凛点头,脸上有丝冷意:“不错,此人武功如此高绝,孤身一人,天下哪里他都去得。假如他是有事要赶来安都,却因为与人同行或者被人有意绊住行程而耽误了,那么,那个拖延他的行程的人,用意就很可疑了。”) R! r& |- F. n* O9 w1 b
我默不作声,想到极有可能因为我这句话而图谋败露,人头落地,心里不禁有些难过。4 I A' `" N' a2 A' l9 h
嘉凛轻轻一笑,放缓声音道:“谏卿,我想要这天下,不止要霸权,还要我的治下海宴河清,繁荣昌盛,为此,我会尽量少伤人命。只要他们降服,我就饶了他们的性命。”
' s( A" V0 m9 w; u5 M 作为一个志在天下的王者来说,这已经是最难得的仁慈了。
4 L3 a# t9 _& N+ j 说话间,九旗统领已经应命而来,嘉凛怒气已经过去,除了将今夜布阵不当的一名千户罚去伙房里当差外,并没有什么斥责。与九旗统领就应变之事稍加商讨,索性决定夜巡三军,查察布防漏洞。1 K9 R5 G0 J) b0 \
一夜疲劳,倒使我睡眠质量极高,一觉酣畅,直至外面的轰隆鼓声越来越响才把我惊醒。一睁眼就是满眼的地图,顿时令我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醒悟自己昨夜是与嘉凛同宿,并未回城,这是嘉凛的帐殿。 \) F+ U- }) R) c9 D* x. J
只是此时卧毡上却只有我一人,摸摸身边的毡垫,一片冰凉,嘉凛早已起身,帐内不见他的人影。
9 n5 W5 J/ u3 p" P# w$ H 他忧心的事远超过我,劳动强度也远超过我,我们同时安睡,他竟还能不惊动我就起身操持军务,不能不叫我咋舌惊叹:原来天底下还真的有“超人”的存在,文才过人,智慧过人,武功过人,耐力过人,就连体力也过人。+ L) `9 [; x( O! q
出帐一看,天边曙光方明,营前的沙场上,旗帜飘飘,鼓声阵阵,密密麻麻的列满了正在操练的士兵。: s$ m5 w; |. \( M j8 ]8 _
我对列阵行军之事不在行,除了热闹,看不出什么来。本想找到嘉凛也学学这方面的东西,再想这军营重地,我若是胡乱走动,难免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 \1 Q" x6 ]+ z! R, n0 r! ~2 u. ~& R 四顾无人,想是所有军帐中的将士都已晨练去了,只有我一条懒虫留在了营中。8 Q$ _1 x: K0 r9 [6 L/ E+ J- B
我暗叫一声惭愧,伸了个懒腰,驱散睡意,伸手抬腿就在帐前的空地上做起了晨练。一趟太极拳还未走完,就听到了阵阵奔跑之声,有部分晨练的士兵先回营了。
9 D& ?2 c7 L1 m+ r1 R* b 西元的三军分为九旗,七色旗为辅,黑白二色旗为尊,黑白二旗正是嘉凛近卫亲兵营,他的帅帐号称“天羽白帐”,被黑白二旗军拱卫于军营中心。因为军中的要务都会来他帐前商议,故而帐前留了一块可容百人席地而坐的空地,地势也比其它营帐稍高一些。回营的士兵从帐下经过,乍见一人大刺刺的在这空地上推手,都为之侧目。) ^* L% W- i' U/ l9 e
太极拳要求在运动中,静心用意,以意识引导动作,动作与呼吸紧密配合,呼吸要平稳,深匀自然,动作要中正安舒,柔和缓慢,身体保持疏松自然,不偏不倚,动作绵绵不断,轻柔舒缓。+ @* u& p F/ v
四周虽然嘈杂,但我的全副心神都浸在拳意之中,对外界之事视如不见,听而不闻。一套拳堪堪演至七十二式,突有拳风劈面而来。太极制敌重视“听劲”,通过身体触觉来判断对方力量的大小、方向、部位,并及时做出反应。* c+ o+ j6 w3 p
我潜心推拳,身周三尺之地的气流都被我所发的劲气感应,那拳头一入我的气圈,我掌下便自然反应,绵劲吐出,巧力牵引,将那拳化去。顺势斜行,运手击敌。0 ^8 c6 u- K* c) k
两招换过,我这才看清出手偷袭的人竟是嘉凛,不禁惊咦一声。
# C% S" n1 z0 L: g C 嘉凛也讶然轻咦一声,笑道:“阿随,你这是什么功夫,柔软绵和,让人根本找不到着手的地方,很古怪啊!”8 Z5 @- V% C. N' m6 P' Q! Y& o$ m
我不禁一笑,略微有些得意,单论武功,在嘉凛和当阳生这样的一流高手面前,我是不值一提,不过就我这一手太极拳的独到之处,他们却也没有。6 ^% n; Z5 }2 r5 ^# J& E
嘉凛拳重力大,我的绵劲没练到家,无法与他正面交锋,只得展开孙氏太极拳与他游斗。孙氏太极拳进退相随,迈步必跟,退步必撤。动作舒展园活,敏捷自然,双足虚实分明,如行云流水,绵绵不断。每转身时以“开”、“合”相接,所以又称“开合活步太极拳”。6 D% y9 F1 t+ Z m' p
我固然不是嘉凛的敌手,但嘉凛手下留情的话,我以孙氏太极拳应对,他也没法拿住我。一趟拳走完,嘉凛撤步退开,笑道:“这功夫刁滑得很,徒手相博的话,可使人立于不败之地,到底是什么名堂?”; [: \1 Q% Z9 A6 e. d0 z+ t4 R8 N
“这手功夫叫太极拳,柔多刚少,柔中寓刚,行气运动,以缠丝劲的锻炼为主,发劲为辅。全身内外,动分静和,一动全动,最显‘柔缠’之意,以柔、缓、稳为主,自然柔软绵和。”! ?) j8 H5 T: l+ N' w7 U
嘉凛从未接触过这类拳法,想了想,沉吟道:“你这说法极有意思,只是让人一时难以理解。这种柔劲,怎么伤得了敌人?”
' E0 G8 c: T& _: g) [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叹道:“十八爷,要伤人,有什么比快刀利剑更方便的,何必用拳头?太极拳讲究的是‘柔中寓刚,绵里藏针’,用意在于修身养性,强健体魄,遇敌时防身,并不是伤人。”
/ W( e5 m, s. P4 a( y. X 嘉凛尴尬一笑,叹道:“我也是被昨夜之事气糊涂了。说实话,昨夜抢马的那人剑术超凡入圣,久战之身竟还能与我相抗,仅以武功而论,我不是他的对手。”
) G+ A0 X; J) B 有当阳生那样的敌人,也难怪他头痛,我一笑,嗔怪之意顿去,想了想道:“他的剑势展开,犹如大海狂涛,力之所向,挡者披靡,普通士兵不论是群战还是单打独斗,都拦他不住。想用箭阵对付,他的轻功又极其高超,无法滞留住他。只是我看他出剑时锋芒太露,似乎有点儿管不住自己。”
) O6 K( E" ^6 V1 N0 M R; l5 x 嘉凛点头:“旁人运剑,如果剑势开合过大,就会力不从心,回剑无力。可那人恰恰相反,他的剑势上力道充沛,剑势愈开,力度愈大。你说他锋芒太露,有些管不住自己,这话不错,可这也正是他的剑术可怕之处。”
7 q$ `8 O( M' U( u 我微微一笑,道:“这可怕之处也正是他的破绽所在。太极拳最奇妙的奥秘在于‘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4 Q Z7 h4 D: J
我话音未落,嘉凛已然惊啊一声,笑逐颜开,击掌叫道:“可以用你刚刚所施的绵劲缠住去势,把他的剑势破解……”
2 i) `& U8 i0 U/ \1 O2 F2 g 我笑了笑:“我也只是想当然,能不能真的破解,还有赖于实践。”
. N* @9 U3 }# V3 k! X# |0 |4 W 嘉凛想了想,哈哈大笑:“这是行得通的!若能把这绵劲运用纯熟,以柔克刚,我虽然不一定能赢他,但却有人能够打败他!”
2 `' l/ _% A" C( o! D; c7 ? 匆匆吃了一顿军中的粗粝早餐,我和嘉凛打马回城。# \: W3 C8 y/ P1 ~6 P9 t
朝阳把整个安都都笼上了一层金辉,嘉凛驻马扬鞭,指着挂着“玄天门”三字的城楼,朗声大笑:“我十七岁时初入安都,筹划四方楼的修建,当时曾经立下宏愿‘有朝一日,我要立马于玄天门前,指掌江山,为天下百族的共主’。立马于安都玄天门,我现在已经做到。”
$ c( l( m7 \3 z4 o 朝阳灿烂,金光辉煌,秋风冽冽,嘉凛傲然端坐,雄姿英发,转头笑问:“谏卿,你可愿意站在我身边,助我指掌江山,成为天下百族的共主?”
0 v" { z: d+ q+ @" P# E" m5 P( D 刹那间,我头晕目眩,心神俱动,胸中热血翻涌,脱口而出:“我……”
V1 y$ a# g4 F1 n第十九章 红颜怒
9 c+ X( y" t9 R. _* ?$ o3 M; ]% f 纵观整个安都,只有四方楼才清早开门,正常营业。我与嘉凛二人双骑,离四方楼还有二十几个马步,四方楼的牌楼下已经出现了几条人影,其中之一正是百纳楼的历功大掌柜。0 W. } s9 u+ n0 l1 U; R
等到近前,才发现除去历功以外的两人一个甲胄在身,显然是军中的将领;另一个文官却有些面熟,依稀是原顺的降臣。
% _3 {, U; S9 k* r; X' z6 j6 i 这一文一武二人大清早的跑到四方楼来,面有急色,当然是为了军务政事。
* n9 v6 E4 z6 G: B G$ p 我跃下马来,对历功等人道过早安,再看嘉凛,突然间有些心里发酸,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 E; F0 W0 N h! T& ~" h0 G* ? 耳中却听到那两名文臣武将同时开口,请嘉凛处理急报,嘉凛淡淡几句话,将两人安抚住,然后唤了我一声:“谏卿!”
3 q$ z# A, S$ B+ Z5 U, C- D( p4 z 我抬头看着他,嘉凛微微一笑,歉然道:“你不愿意相助,自是我的过错,若是因此而使你心中不快,却是我错上加错。”) R: z5 w) ? l9 E5 ]
我怔了怔,心里酸楚,忍不住踏前两步:“我……”4 L: W6 s, s7 p, j- e
嘉凛的笑容里浮出一丝苦涩之意,语气却殊为温柔:“我说过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y1 ?) R+ n$ [" S. B
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k0 ]( W2 g/ x) ^! U
两人相对,心中有愧的,其实是我啊!
1 I; y) v. p( M+ e6 k1 R- C 我实在按捺不住,张了几次口,才说:“十八爷,留随于军政之事,并无长处,能用的地方,只在新学破旧,安抚士人学子之心。如果您不介意,留随愿意和四方楼的士人学子住在一起,共研新学。”% I" C0 O( C, G6 s1 h! |4 a
嘉凛本来黯淡的眼神刹时明亮起来,笑容里的苦涩之意顿时烟消云散。
7 _: u" o" j2 z& c- G; Y 面对那由黯转亮的笑容,我几乎忘了所以,忍不住闭了闭眼,有些不敢看他。
( ?& j7 ~" @0 ?9 h) z) L0 n' R 嘉凛探手入怀,取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印鉴递给我,沉声道:“谏卿,你可以凭此印接掌四方楼,有什么需要,就直接调用。”
- O- }4 `' ~3 C" } “是。”我笑,苦笑:“十八爷要务在身,留随不敢惊扰,这便告退了。”
0 q9 }1 E7 ]2 t y 历功是带着两名文臣武将来找嘉凛的,待我向嘉凛告辞后,便笑眯眯迎上来接我:“天一公子用过早膳没有?要不要先进楼里用早膳?”
; b; f: S7 o! n; g/ F+ M( X, ?; R+ f “多谢历掌柜挂心,留随已经吃过了。”
: C2 c& t5 Z8 ]: {) O 此人貌似忠厚可欺,我却实在不敢在他面前托大,小觑了他。二人客客气气,彼此谦让着进了四方楼,走在四楼分走的中枢道上,我想了想笑问:“历掌柜,昨夜管鬼祖管先生可曾夜起,把舍弟送回百纳楼?”: _0 w" a6 L+ G( @7 J- w4 Z' E5 P
历功一愕,笑道:“公子料事如神,管先生昨夜四更时分的确将留浪公子送回慧生姑娘处去了,说是留浪公子不喜与他同宿,夜里吵闹不堪,他实在耐不住。”" a8 g/ F. E, _& B# j9 ~
我心里雪亮:定是当阳生昨夜败走,立即便寻入了安都管鬼祖的住处,情人久未见面,哪能容得下小小横亘中间,自然要找个因头把小小踢开去。; }2 f, w, d/ {9 p, P! k, f
所幸管鬼祖为人重义守信,他既已答应帮我护送慧生和小小南下,就一定会等我回来商量大计。否则他二人一会合便即远走高飞,逍遥快活去也,扔下我一人面对困局。9 c+ r0 e5 a9 Z+ `$ d! s
我想想他们情侣见面,春宵难得,也不愿这么早就去打扰他们。
; a) P6 L# \/ h' F: ]1 F2 P G 慧生因我昨夜未回,满怀心事,极早便起身在院中练剑。小小毕竟养得娇贵,虽然今时不同往日,这睡懒觉的习惯却一时改不了,此时依然沉睡。! }. ]% F4 b/ x5 J/ d+ W5 \6 }4 p
慧生见我安然无恙的回来,拉着我的手喜不自胜,只是碍着历功在场才不好询问我昨夜发生了什么事。9 R8 a* O( N7 D) M0 K" @5 n
我突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回头对历功笑道:“历掌柜,近日来时局大为太平,我安全得很,跟着的那些护卫可以撤去了。”
/ k2 ?% k1 D& L( u2 _6 U 我这说法虽然客气,意思却明白得很。饶是历功圆滑如油,也不禁有些尴尬,笑道:“公子有令,历功自当遵循。”1 p, _8 L3 n. c. V
慧生听到历功的话,看到他对我的态度,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虽然嘴里没说什么,脸上的表情蒙上了一层阴霾。我心里惴惴不安,她不问话,竟有些不敢主动找她说昨晚发生的事。
4 x" d0 M6 l6 z; S' X% M& _: f 慧生更不与我说话,转身去继续她刚才的剑舞。她心里愤懑,手下的剑舞便添了几分凌厉之气,激得小院四周栽种着的除虫菊花飞叶落,香气四溢。
8 p8 Z+ K0 N0 I/ o5 v9 E 我知道慧生久历世情,早已被磨得圆滑无棱,平常时候甚少动怒,温婉柔和,绵里藏针。可若是到了她怒形于色,我是少不得要挨顿皮肉之痛的,这时候却哪里敢去触她的霉头,只得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等着她发落。
F; Q8 ?+ e% O f( U2 W; D 等了一会儿,慧生的剑舞更见急躁,我知她是怒气越来越盛,心里更加发虚,正在筹措用词,突然听到慧生一声怒喝:“接剑!”
* ` o) _' d z% X/ T; }# ^1 j 随着话声,她手里的双股短剑已经飞出了一柄,插在我前面的地上。这短剑是表演剑舞用的,剑长只有一尺二,剑穗却有一尺九,比剑身更长,此时那红色的剑穗便如风中的一团怒焰,巍巍的颤抖着。
5 _' s6 b+ j' R0 o, c7 c 我明白她的意思,只得闷声拨出短剑,摆开架式,提步出剑。慧生一声清喝,剑光大涨,如雪飞溅,一手快剑刹时笼住了我的全身。+ C" k$ R4 G5 w% J( h7 v* z1 d
这套剑舞,名为“风动竹”,是慧生独创。取意风过竹林,竹随风舞。可任那风如何猛烈,也只能摧得青竹一时折腰,风过之后,依然傲立如故。
* F! t' G6 D% F; j! H" W" `' P 这剑舞本该我执单剑饰竹,慧生执双剑饰风。慧生衣带当风,随势飞舞,我只是小踏步移动接剑。都是套熟了的路数,观看的人看上去觉得剑剑凶险,精彩至极。可有默契的二人对舞,却是闭上眼睛都不会出错。
* v. G1 J' v. ]. \6 J- ?* _: w 今天慧生单剑舞动,那剑来得竟比双剑还快,我接了数十剑,手忙脚乱,感觉到她剑上传来的力道越来越猛,心里暗暗叫苦。过了二十几招,剑上的力度一轻,接了个空。手肘的麻穴一震,短剑便脱手落地。
: \% Z P3 B* h/ F+ i0 K 失了短剑,我全身上下便门户大开,只得站在当地挨打。
- m8 d. O- E2 s/ W 慧生这次却是真的恼了,剑光霍霍,直取空门,半点情面也没留,顿时在我手臂腿上后背打了十几下。虽然那剑没有开锋,她用的又是剑脊,可真挨起来,还是痛得我倒抽凉气,又不敢喊痛。. t' i9 w I8 z6 n! g& c6 ]
慧生连打了十几下,才停下手,她暴怒而动,气息不稳,此时早已满面红晕,汗水盈落,哪里还有平常从容淡雅的仪态。3 o5 ?( k9 |7 ]) p: k- b
我心里一痛,坐倒在地,黯然道:“对不起,慧生,对不起……”
' Y) i- Y' T. M) B4 y 慧生将手里的短剑扔下,手指重重的点着我的额头,怒叫:“我教过你什么?我教过你什么?你全忘了,全忘了是不是?忍、忍、忍、忍……多少是是非非,我们都忍下了;多少苦痛冤屈,我们都一口吞了!十亭路里,我们走了九亭半!今天,竟然还是毁在了你手里!富贵荣华如浮云,难得昭华一身轻!你怎么竟这么沉不住气!这么拿捏不住分寸……”
6 {) b* b z7 Y" ` 我无言以对,惨然一笑:“姐姐,是我累你,是我累了你……”6 k* k" j9 r# p
“大姐、二哥……”房门打开,小小一脸快惶急的跑了出来,冲到我面前,叫道:“大姐,出什么事了,你别打二哥。”/ Q3 I0 n4 w) U: z( w+ h1 z5 ]
慧生喘着粗气,眼里泪光浮动,镇定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小小对我说:“你去……”7 e# w- f+ L/ R& `3 B/ W0 @! `/ E* w
她心情激荡,一口气竟然接不下来,顿了一顿才说:“给他穿衣洗脸……”2 n; m7 s6 c( s/ {1 V1 v6 m A& A
我这才发现小小是在熟睡中被外面的打骂声吵醒后立即跑了出来,衣裳不整,鞋子也没穿,赶紧爬起来将小小引回屋去。
: @2 Z! {6 ?8 [1 p 帮小小穿衣洗漱的事,平常大多数时候都是慧生在做的,今天她叫我来做,自然是着意惩戒我。
! y1 N# c- O- a$ [1 R$ i 小小不要我帮他穿衣洗脸,执意自己做事。他从小被人拱着长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动手穿衣服洗脸,自然有许多引人发哂的尴尬之事。只是我和慧生一个怒不可遏,一个内疚惭愧,两人都心情沉重,没有取笑的心情。
/ h8 q y/ m5 \2 D# T; ~ 空气有些沉闷,滟容端着早餐进来,对屋里的沉重气氛视而不见,说说笑笑,半拉半推的把慧生带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冲我眨眨眼,做了个嘲笑的表情。
. ], @( ?+ ]' G; R6 S2 c; h) K6 ~% n 我居住的这座小院虽然独门独户,围墙却不高,隔音就更说不上了。我和慧生两人在庭院里打打骂骂,必然惊动了旁人,传到滟容这个总管耳里,她是借口送早餐来替我解围的。1 w, a0 q+ K0 B- z
被慧生打骂几下,也算不得什么丢面子,只是我惹她伤心,却不知该如何弥补。5 N D8 G# h; }0 j) A7 @" k
小小此时分外的乖巧,竟然舀了两碗粥放在我面前,怯怯的叫我:“二哥,进膳罢。”/ Z: e: E9 G) c# @: |' r( r$ m2 O% [
我勉强一笑:“我已经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 a8 ], V5 j$ Z8 Y) | 小小也有些食不下咽,我看着他优雅秀气的举止,心里千回百转,最后才拿定主意:“小弟,等一下大姐回来,你就和她一起回南荒可好?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武功高强,可以保护你们一路平安的人了。”
/ M- t f" o$ M% @6 e' h! t “咣啷——”小小手里的碗摔在桌上,他震惊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呆了好一会儿才有些吃力地说:“我不走,不如你把我交给……”
4 X) ]5 \/ r( @6 V$ R* q 我大惊失色,扑过去一把捂住他的嘴,厉声低喝:“你胡说什么!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一句话不慎,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你还在跟我耍性子!”0 V, U! Y8 n/ J
小小眼里水波荡漾,却终究没有哭出来,他掰开我的手,轻轻的说:“我不是耍性子,只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二哥再这样辛苦。这两天我看到二哥日夜操劳,竟没有一时半刻的余暇……二哥,反正你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许诺的,并不是你的真心。现在处境艰难,前途惨淡,就是做不到,我也不怪你,母……和哥哥也肯定不会怪你的。”" S3 O( b$ m# M$ J
帝王家的骨血,果然非同小可。
; p3 u$ o+ ~' [* G6 M 我心头一凛,轻轻的拍拍他的手,长长的一叹:“大丈夫一诺千金,岂有反悔之理?我答应了的事,就算千难万难,也一定做到。小小啊……”4 V. \( b4 b2 X5 N- i, q" ?0 t
小小一张脸涨得通红,突然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我的腰,低叫:“二哥,你别生气,我只是害怕……二哥,我真的害怕……我怕得很……”1 d/ o" t: J8 [7 H
他的身体就像老树上挂着的枯叶,在秋风里簌簌的发抖:“二哥,我失去了父亲,失去了母亲,失去了哥哥,失去了姐姐……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你,只有你的承诺,你的怀抱,你的歌声,你的抚慰……你不能不管我,不能真的丢下我……我真的怕,我怕你嫌我累赘,怕你不要我,怕你出事,怕你受伤……”4 N, t; |& B5 E& Q5 \ M
他的恐惧感那样的沉重,沿着他颤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传入我的心里。我心里一酸,无法言语,只得紧紧的抱着他:“不怕,不怕……”
, G5 }7 G5 [+ y) m6 O) }* x- I: J 小小紧紧的抓着我,就像溺水者抓住手边的一根稻草,那么的用力,那么的用心,似乎把整个身心,整个灵魂都托付了上去:“二哥,你不会不要我的,是不是?是不是……”
* P$ S' d7 j! y 我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样的孤独,我曾经有过,曾经历过,怎忍再将它加在一个孩子身上,他还只是个孩子呀!
& n6 F4 B d, l( [ “我不是不要你,而是因为你只有离开安都才安全……你别怕,我已经找到了可以保你安然无事,绝无损伤的武功高手,他一定能够把你送到南荒去的。你明白么?南荒和西凤有四十万被派去镇压百姓起义的禁军,元军奇袭安都,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就逼近仑河,直指南荒西凤,和那四十万禁军对阵。那四十万禁军应该还是在的,那才是你安身立命的根基所在……”
8 T9 }& ~; e" [5 J, h “就算有八十万大军,也没有在二哥身边安全……二哥,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回南荒,我就跟你回南荒;你在安都,我就跟你在安都。如果你去南荒,我就把那四十万禁军交给你;如果你留在安都,我就跟你一起生一起死……”
' _$ q$ H! U' ]& O 我心头剧震,又不敢大声喝骂,只得低声斥责:“胡闹,如果我不留在安都,你和大姐怎么走得出安都?只有你和大姐走了,我才好离开……”9 e# [. K: {' r' A% \# ]6 x+ y
“不,我知道的,如果我们分开走,只要我安全了,你就会偷偷的带着大姐离开,再也不会见我……那样的话,我不如不走……”, F. _6 @% _1 t% h
小小的颤抖慢慢地止住了,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但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 h% _4 Y9 ~* U. `* B 他的眼神偏执热切,定定的看着我:“二哥,你是言出必行的人,你答应过我,你一身所知,只要我想学,你就会尽力的教我,你现在想反悔吗?”
" ~ Q$ U, e& A% H' r" `4 j9 m 我摇摇头,轻轻的说:“不是的。小小!天地之景,有数不尽风流雅趣;江湖风月,另存一番自在逍遥;你前生受困于一地一时,从未领略过自然之美,更不知天地之宽,人情温暖,有时想事,难免困拘一念。如果你可以退开一步,就会发现,自己的执着,实在无此必要。”
$ v5 c# {5 H6 k( U" n8 F7 k “二哥说的话,有千万个道理,只是我和二哥一样,既然选定了要走的路,就算千难万难,九死一生,我也绝不更改!二哥,你不能背弃自己对别人的承诺,我更不能背弃对自己的信诺!”9 D* X. s* {' ~9 J; [
我一震,不意小小竟有如此心志。小小的手劲又加强了几分:“我一定要在二哥的身边!为此,不管什么理由,我都会用上的。二哥,你是男子汉大丈夫,言出无悔,不能食言。”
8 f+ v9 |$ P( ? 我微微苦笑,叹息一声:“小小,如果你执意如此,那就和我在一起吧!”9 R p8 E4 m1 A1 `6 `$ ]. e) O
“是——”
$ V' ]- a* P: e6 c r. G6 r 小小声音有力,精神十足。
% H. M" F* e& {+ C 我唤来仆役收拾好桌子,眼见慧生还没回来,心里烦闷,内疚无比。- W3 g3 \/ s8 Y% N. D" h/ s* n
小小也不再吵闹,他无事可做,就坐在桌旁看我写的“神迹拾遗”,那里面写大多数都是医学案例,少部分是工农技艺,小小出身富贵之地,好逸恶劳,哪里看得懂那个。; {+ e& k7 d' x# |0 d1 O# K
我被他的举动提醒,这才想起自己身上诸事繁杂,根本没有空闲伤春悲秋,便坐下来磨墨接着续书“神迹拾遗”。! D, t0 s4 G0 K$ D- S5 [6 [
再想到要独创新学,光有“神迹拾遗”还不足以成事,必须要有一篇可以使天下士子为之叹服的大家之作,才能使他们心甘情愿的承认新学的成立,将心中半信半疑的“神迹拾遗”也奉为圭皋,流传开去。2 I' U' _+ `, Y- B/ h
心里烦乱,技工案例一类要求精准的东西是写不出来的,但默写文章这样不需要动脑筋的事却还做得来。偶然有记不清原著的,便按着自己理解的意思换词替补。$ H% X! Y, C. p(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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