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加入华同
搜索
黄金广告位联系EMAIL:[email protected] 黄金广告[email protected]
楼主: 药大男孩

★已收录★ 《流水·天涯》BY 张尽 【完结】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3 22: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章阳关别
. X$ y' T9 I5 J  l* C$ ~
, \# e% S# D  h% S3 c  九月九日,由中昆众学子齐心协力举办的民报首刊,用木活字印刷了五千份,除了大篇幅的报导中昆的时局,解析新朝敕令,招安百姓,刊登旧朝内宫女子寻亲的消息以外,也有一则史实,而又略带传奇色彩的报导:1 ]! h! s$ y3 l* z5 u! m7 `9 q, l
  “义士宫时略,献旧朝粮草仓储图一副,上令按图索粮,得粮二百万石,解安都及河、卫等地之窘。上酬以官位金帛,义士坚辞不受,曰:唯愿主公选贤明,安天下,富国强民,使百姓远离饥寒之苦。上为其心动容,答曰:予定当竭尽所能,革除蔽端,力行新政,如先生之愿,大安天下,以谢君子高义。”' H1 Z' f1 h/ i: v7 I" `' Y
  安都的储粮图,经过晁视与宫时略的精密安排,略过了我,毫无破绽的送到了嘉凛面前,总算去了我一份心事。7 P; |6 w4 J0 R& F; W$ n
  “大人,您不让晁先生劝劝宫先生,真的就让宫先生他们离开安都?”" \$ p- q8 O# s1 {! k# W
  姝妙面带遗憾的说:“奴婢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他们策动城北百姓作乱,但听当时给公子当护卫的咯图说过当时的险况,也觉得此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放走了实在可惜。”
. S! Q& z7 ^! B& `% v$ e3 W4 C3 D  这样的惋惜,我当然也有,但在与晁视深谈以后,我就止住了挽留宫时略的念头。
) Q+ ~0 `) \0 n8 c( Z2 V5 c8 a$ o  宫时略当时带着义气相投的朋友和闻侯旧属四十七人潜入安都,所谋未成,四十七名血性汉子,只的二十一人还活着。- x9 M) A/ T9 A5 ?5 G  M
  宫时略图谋的时候,采用了最卑劣的手段,却造就了在他们心目中最不堪的后果。2 r. T" s3 }& J. |4 f; J5 ]
  闻是真降服,劫后余生的二十一人里,除去他五名死忠不愿离他而去的旧属,以及经晁视劝说而愿意为新朝效力的江湖朋友外,其余的人都谢绝了新朝的招安,趁安都城西城东二区也解除禁市令离去了。
, ~! }0 D+ S/ r, J! F' D  这些人离去,不止没有去见闻是真,也没有和宫时略打招呼。江湖中人,太重义气,虽然曾经因为志向一致而纠集在一起,毕竟只是乌合之众,一旦所图不成,就迁怒于统帅,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0 B6 ?5 o' }& z" \8 n  宫时略背负着失去同伴的伤痛和这些人的怨怒,岂能心中无愧?1 ]: f/ g! f) b  S/ w, ]5 g
  在这种情况下,他执意离去的心理,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8 f$ c; s4 ]' t
  “宫时略心灰意冷,此去一定尽敛锋芒,将才智紧锁不用,再不当任何人的谋士。只要他不会成为新朝的阻难,何妨将他放走,显示主公容人的大量?”
" d$ w8 {) f# p+ y3 E  T  我眼看晁视和宫时略相偕走进滞桥外的阳关亭,知他们必是要在那里饯行分别,赶紧催促卢广京:“把酒菜送过去给他们。”$ ?3 S- y- Y% L/ V
  姝妙撇撇嘴,嗤笑:“这人不知好歹,公子还这样待他,算是便宜他了。”4 s* i% E) S( C. ?5 o
  姝鬟一向话少,这时居然反驳:“姝妙,有时我们待一个人好,未必定是要他待我们好,而是因为待他好,会让自己开心。”
& m* D: [/ Q* e  我诧异的看了姝鬟一眼,深觉赞同。也对宫时略有些同情:“其实宫先生心里是很难过的,他那些朋友都从城西城南走,他却宁愿夹在我们带的采煤队里,自城北出安都——”. g7 u6 l6 m; ]7 O8 ~* r9 G
  若不是心里痛苦,一时间无法调适心情,以他的聪明怎会做出这种傻乎乎的举动?, I3 d  q  ?2 c. W. i0 {$ H2 T1 F1 \
  正与双姝站在城楼上闲聊,突闻城门处有些骚乱,定睛细看,正见管鬼祖弃马而行,从排队出城的人群中施展轻功穿插而过。
$ X2 p" o3 \; E  “别拦他。”) `. B5 [- D" c$ L# h: O7 G6 ]
  我出声阻止拦截的士兵,见到管鬼祖杀气腾腾的脸色和他手里的两柄长剑,心知不妙,也顾不得什么官家威严体面,急声大叫:“天赐,不可冲动!”
" X- w3 O/ V$ {: k: k  管鬼祖毫无阻拦的出了城,把我的喊叫当成了耳边风,看也不看我一眼,身影起落飞跃,向阳关亭扑了过去:“宫时略,你这就想走?”
/ V. [; S) n- `/ i: L# j& x  “哎——哎——”
# E% N& S8 c  L( W. E$ L  双姝不明所以,我却是知道宫时略与当阳生之间的恩怨的,管鬼祖定是听到宫时略获赦出城的消息,心有不甘,才会追出来。
  Z8 }: e# c9 ~2 e- J2 P+ T5 O  “公子,要不,让奴婢出手拦住他们?”
* P! ?) n9 d" O$ |: S5 C2 i. u  要是双姝姐妹插手,让她们知道了当阳生的身份,又不知会生出什么麻烦来。
$ h; M4 [5 b6 r* B  “这是私人恩怨,我插手还有话可说,你们出手却算什么?我去劝劝,你们给我在这里接着看风景,爱放毒蛛也成,只是人不能靠近,使他们尴尬。”  P: S) o3 {! X) m1 Y  z0 `
  我疾步下城楼,向阳关亭奔去。
; \6 Z  @" H/ F9 P. G5 @1 c3 D  远远的便见管鬼祖已经挥剑和宫时略斗在了一处,管鬼祖的剑法与当阳生果然同出一辙,只是缺少了当阳生的杀气和凌厉,招式虽然相同,威力却不及当阳生的十分之一。
3 W! U3 t6 `; X  宫时略手里拿的剑想来就是刚才管鬼祖带来的,显得非常不称手。
7 Z$ l% F' h* \% z/ O! F. ]( }  管鬼祖一气抢攻,连环三招,逼得宫时略连连后退,但他虽落下风而不乱阵脚,挥剑对应,招架防守之际也还得上一两剑。/ J3 N: V9 I* y3 U
  五招一过,管鬼祖的剑势更凶,宫时略也变了脸色,突然松开右手,任剑落地。
" _% h1 ^: S+ Z# B- t  他手里无剑,顿时门户洞开,管鬼祖的剑便攻了进去。
( e: x5 u" g( y  眼看管鬼祖剑势所至,就要将宫时略的头斩下。我大惊失色,幸而此时旁边飞来一只食盒,管鬼祖一剑把那食盒击穿,剑招就用老了。: R% u) B, t$ i! ~
  “天赐,手下留情——”
; ?) p2 h2 R4 c5 `: W  “管先生有话好说——”* ]* _" l$ n: C# Y$ ]: q1 z3 m; P
  “你是当阳生的同门?”
) l& p1 P" K% {" s! P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管鬼祖却一个也没回答,剑指宫时略,喝道:“把剑拿起再斗!我要杀你,还不需你着意相让!”( M3 ?; p9 e# i* c: @# O$ j
  宫时略脸色虽然不变,眼里却有愧色,也不去拿剑,嘿嘿一笑:“我有负于当阳生和六道门,你若想要我的命,递剑就是,我无颜拿剑相抗。”
  d* V( q- f  q. Q  我终于跑到阳关亭,听到宫时略这火上浇油的话,吃吓不小,赶紧扑过去拉住管鬼祖的手,叫道:“天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X$ F1 l$ B8 z& o* M5 _) A. a
  如果是宫时略与管鬼祖有直接恩怨,我相信不管是什么事,管鬼祖都会卖我几分情面,可现在管鬼祖之怒,起因却在当阳生和六道门上,我一时也无词可劝,只能拉住管鬼祖。
+ W' X) ^/ d% w6 ^9 E/ O  倒是晁视先我一步出声:“管先生,留大人前日才发布禁止民间私斗的政令,你身为他的至亲好友,理当尽力助他推行。你现在持剑逞凶,意图杀人,触犯政令刑律就不说了,却将留大人置于何地?”1 U( c/ B" e- }( X+ e; z! W# Z
  管鬼祖转头看着我,眼里戾气大盛:“阿随,你是在逼我吗?”
) N) B% h' T6 l* U5 u- L# i  我心里一寒,却不敢放手,只能摇头:“天赐,我视你为生平挚友,若要你为我做什么事,我一定正面恳求,岂敢相欺?”4 v/ F' _5 I# r9 J
  “朋友相交,就该如此。你这样待我,很好。”管鬼祖目光逼视着宫时略,竟像恨不能将他剥皮拆骨:“你知不知道这无耻小人做了什么事?他不止骗我师兄跟他一起来安都,还派人去我师兄的居所,把他的师门令符盗出……”
# I! Q4 T8 q  V7 n  我虽然不知道六道门的规矩,但听到这“师门令符”四字,也猜得出事情大概小不了。
  n7 q# ~7 U7 C2 U" R5 X$ a; R  “六道门每个弟子都有一面师门令符。学成后若想脱离师门,涉足政局,就奉上金帛,开山堂将令符缴还,从此与六道门再无任何瓜葛,远避师长学友,以免给六道门带来是非。这姓宫的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骗得本来不许我二师兄出师的武道长老收下了金帛令符……”
/ _! X# G' _5 f% Y4 U6 w# J  管鬼祖的身体微微颤抖,显是气怒攻心:“安都解禁,我才得到六道门传讯天下,告知武道当阳生已经出师的消息……姓宫的,你算计我二师兄一次两次也罢了,为什么却要害得他有家归不得?”, k7 Q" n" M% \4 X+ _
  宫时略脸色苍白,苦笑一声:“我当时出此下策,是因为有当阳生相助,安都之行定能成功,而事情若成,天下震动,就会真的连累六道门……可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罢了,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9 e+ l$ e3 X$ w& O% M/ v
  “天赐,你冷静些,且不说你不能杀一个毫不抵抗的人,就是宫时略和当阳兄之间的事,那也该由当阳兄自己来做了断,你这样……”
  y5 `, ?$ d6 D+ ^  “让开……”
! U* s4 b3 m" n) a- V4 k  f  有股酥麻之意从肋下很快的传遍我的全身,拉管鬼祖的手不由自主的脱落。5 Q. ]& w2 _, ]4 E
  “你不要以为我不能对不抵抗的人下手……”6 {- s3 Y. H/ f( t3 g/ V
  晁视出手阻挡,可他也是一手三脚猫的功夫,水平比我都差得远,却哪里拦得住管鬼祖?三五下就被管鬼祖摆平在地。
! a* G2 S1 E* Z/ m3 G  我全身麻痹,无法动弹,连声音也含糊不清,眼看着管鬼祖的剑向宫时略当头劈下,急得都要冒出火来。
) K8 e3 f) o: ~4 h3 R1 M7 r% v  “不可!”: D" Y* j6 s: {
  简短的两个字,却使管鬼祖的剑势硬生生的偏了开去,比我说得口干舌燥都有用。) [: E4 q; _1 f) p
  我僵立在当地,看不见当阳生的来势,只能看见当阳生的背影,听到他说:“天赐,你的手,只救人。”8 N9 a& O6 n  {9 @
  管鬼祖手里的剑被当阳生夺去,他也不抢,只问:“你知道了?”
( E$ Y" |) R& V; N8 n  当阳生嗯了一声,说了一句貌似说笑的冷笑话:“出师者竟是门里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已经出师的人,这也算是六道门前所未有的一桩奇事吧!”
- S, {+ U/ J/ X6 B  宫时略叹道:“当阳兄,对不起……”
! V& u4 t0 B1 H5 |4 ^4 K  当阳生意思不明的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D* k% K% F* x2 ~- a  Z, `! e
  “当阳兄,宫时略任你处置。”
: q" H: k* y! b+ p) [. M  当阳生静默片刻:“罢了——”
3 U/ b: A7 t9 W& x' J1 }& t  “喇——”的一声,撕下一片衣襟,扔在宫时略身前。7 Q- n* n6 ^* i9 c5 A/ z
  宫时略全身一震,脱口惊呼:“当阳兄——”
/ N1 T' D  k* W: x  当阳生与管鬼祖相偕而出,冷冷清清的回问一声:“阁下何人?”1 V( T% m7 b/ e
  他脚步不停,声音犹在阳关亭内回响,人却已经和管鬼祖过了滞桥。  y% T: x  _, G+ x" g" [
  我身上的麻痹退去,赶紧扶起晁视:“醒源兄,你有没有受伤?”
6 b! K8 s: W  M6 H5 \  “我没事,管先生下手极有分寸。”
1 G. ?( d1 ]+ d% Y  晁视缓过气来,便去探看宫时略。" x0 ]+ l6 j" _
  宫时略将碎襟收进袖中,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神色自若的斟酒,笑道:“醒源,你莫担心,我好得很。今日一别,你我兄弟怕是今生再无相见之缘,请满饮此杯。”* |/ Y0 z! e! Q  f
  晁视一饮而尽,斟酒回敬:“谋深,请多珍重!”5 E. L6 u2 G# T# ?
  宫时略眉目中终究还是泄漏了几丝凄凉之意,满饮一杯,突然转头向我笑道:“大人,您位处险境,宫某也敬您一杯,请您多加珍重。”
& Y7 @, S: @" j% c7 X) v& S2 m) U& H# c  我知他对我道的这声珍重,却是为了晁视着想,心有感触,就着晁视喝过的酒杯也饮了一杯:“留某自当慎言慎行,保全身家性命。”
, P9 R+ E- \& q/ a6 N" u. T  宫时略饮下我回敬的一杯酒,笑了笑:“宫某一身所学,醒源尽知,此后残生,再不用谋。”
/ G; g8 w7 l- u. n/ i( @' O$ a7 S  他一句话,既举荐了晁视,又撇清了自身,我斟酒再敬,他却不肯再饮了。7 |: \, i3 u2 H4 w! R
  我轻轻一叹:“劝君再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6 j: Q  S  |7 Z
  宫时略怔了怔,嘿嘿一笑:“好个西出无故人!”" E( w9 i' A( |, j' k. I2 K
  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对我和晁视拱手施了一礼,飞快的走下阳关亭,骑上晁视为他备好的毛驴,顺着官道走了。
# r" X3 y! ^: P" W( Y  秋风里他的声音传来,自有一股掩不住的凄凉冷清:“问天何寿?问地何极?苍生何辜?人世何苦?”7 q5 q! T- L* Z! L! O  j/ ]! `* ?
  晁视神色怅然,我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醒源,要不今天查看煤矿的事,我一个人去,你先回去休息?”
( e3 q0 I, Y4 O- p  “不必了。”
4 ~8 x" R% `2 O  晁视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笑道:“既然身份有属,就应当恪尽职守,岂能因私废公?谋深脱出世俗纷争,也算人生一乐,我又何必伤怀?”
2 T( b# L7 @$ V5 m1 L! Q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3 22:51: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同心蛊8 {: L. I7 l! ~( `% G, |: u
7 B" b3 r' R" O$ L; W) H
  “大人对藕煤厂的经营计划偏重于平民化的商事管理,是准备将藕煤厂也像前两天新设的陶厂一样经营?”
/ [/ x, H- M& m0 ?% V* F  “这煤厂与陶厂也不相同,陶厂是官府征用了十六连窑后的补偿。煤厂完全是由官府财库支出钱财兴建,算是朝廷的产业,但我想让它独立出去,等大致的格局架起来后,就将筹明公他们召回城北司衙,不任用官员管理,也不采用行政手段运转。以民间的纯商业性质经营,这大致的管理布局我已经有了计划书,难的是找到合适的管理人。”
: Q+ B: ]) Z# \  `& P" `  城北因为这场瘟疫,几乎所有人家以前的正常生计都被打断了,要安然过冬,必须给那些贫苦人家找个生计,这生计就着落在这煤厂和前几天新设的陶厂上。
+ y; `$ m4 Z' b: g% l$ H9 l  现在这个煤矿是露天煤矿,要开采并不难,难的是要怎样将我设想的藕煤厂经营起来。& o. A0 |! x/ u
  因为不止要牟利,更要担负城北百姓的生计,这管理者不止要聪明能干,能够给自己明确的定位,还需要胆大心细,目光长远,思想开明,为公之心重于私心。+ b% R6 U) Q3 e' b
  用煤代替柴火是大势所趋,煤厂垄断经营,既可获取巨额利润,又是新生事物,如果引领者脑筋僵硬或者私心太重,都会弊病滋生,到时候又为害一时。
9 P; b8 ]2 j! H: _  “管理的人一要有经商经验,经历过大场面;二要思想开明,可以听懂我的话……”
! ], C# L( w. M! [$ R4 @  我细细的列举自己设定的条件,说完自己都有些灰心丧气:“有这种条件的人,哪个不能成就一番事业,独当一面?谁会放着自己的大好家业,跑来这里为他人做嫁衣裳?”
; b3 Z6 a9 k! `  h: W1 q  这里面真正的难处还是在于我不肯将煤厂以官府名义开办,一定要将政商分家,世俗轻商耻于言利,这种纯粹的商人身份,士人学子里纵有合适人选,也不会‘自甘下流’。; ^7 ?5 D3 Z! J5 x+ x, U
  “这样的人,倒也不见得没有……”0 o4 O! j% g* o
  晁视皱眉:“大人,如果您容许的话,我想将您就煤厂开办、管理、经营的计划誊写几份出来,放到坊间流传。”
& F9 }# z+ s' t: N4 g( z: E  “这计划书粗糙得很,正需要民间评议,作出修补,传到坊间当然可以。可惜城北商贾大多只是小本经营,少有游历广阔,目光长远的人,也不知他们能提出什么好的提议。”7 f0 n) V1 O* x; o0 y
  只是不知晁视却是在动什么脑筋:“醒源,你心里有适合的人选?”( u% U5 k% A9 P; {
  晁视点头道:“大人莫要小瞧了城北这破落之地,旧朝皇子争储时,党派倾轧,有许多掺入政局败落的商贾,都迁到城北避难。这些能自党派倾轧里逃得性命的商贾,哪个是省油的灯?大人写的这计划书,正好拿去试试他们的反应,看有多少人能看出其中奥妙。我相信里面精明强干的人不少,只是品性需要仔细滤选。”8 c; w1 G) j/ K
  我从来不知城北的事情有这种内幕,大为惊讶,这才知晓有膀臂相助的好处,轻松的笑了起来:“醒源,有你在,我可轻松多了。”
' n  Q3 b, u/ ]& t: q  “大人还轻松不得,虽说政务有连会和司莫襄理,可也有许多要您亲自处理的事,雷大人在等着您审视新修的刑律;城北重建的规划等着您颁布实施;户籍整理该如何着手也等着您去请主公的敕令;还有,您那杂学新论和神迹拾遗,中昆五子还等着您完善补充……”9 m" s# j; S  V" I9 V! o
  我嘿嘿狞笑,咬牙切齿:“醒源,你想累死我另找个贤明能干的翁主对不对?对不对?”* O& w' H( J! d, K' `+ h
  我意在引开晁视的愁绪,着意逗趣,终于逗得他莞尔一笑。两人巡视完煤矿,打道回城北。* E6 z! F! D0 L* Q- ~5 r) j
  “大人,城北整建一事,我可以代您统领那些老师傅去办;户籍整理,户政衙的黄敏则大人颇有才干,可以独力完成,您只需请下敕令就行。”, e! f5 C0 D& p; [' z$ X
  晁视说着,脸色肃穆:“真正需要您费心的,其实是新朝的朝纲——主上既然与西元无关,是中昆之主,应该及早定鼎,以正视听。”) Y. M7 n+ c% n& q+ C- V/ U
  人是极需要信仰的,即使那信仰并不能在实质上给人帮助,但精神上的鼓舞,却足以使人安心自持。1 Q4 T2 V6 `# b, m
  中昆现在还是战乱的局面,百姓犹如水上飘萍,惶惶不可终日,不知自己如何归依。要安抚他们,需要一个“王”,即使那个只是个名义,也可以让他们在这名义下多少安心,知道自己要效忠的对象,不再惶惑。1 c1 _4 V6 m! r) w0 m% M
  立位代表新朝的正式成立,必须有相应的行政机构行政体系,若想遏制士族势力,就必须趁着此时奠下基石,未必一定要在此时大副削减士族势力,但至少要有日后可以行动的根本。) C  Z" d. x: y( E7 z
  晁视这话,说得我心里一沉,压力倍增。! {$ r$ v+ ]# _* B8 h
  忙碌一日,突然接到接到慧生一定要我回官邸吃饭的字条,有些诧异:慧生知道我政务繁忙,平常从来不强求我和她一起吃饭的,今天却是为了什么?
1 K3 q8 f* y# D3 `; L  我心里猜想,行动却不敢耽搁,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好,就匆匆忙忙的赶回官邸。
+ r+ |5 B7 \5 U" I( ?) R! u: Q  菜香远溢,我还在院外就闻到了,惊喜交集:“慧生,你自己下厨啦?”, p9 J' M0 h( W; X$ N- e9 I: ]
  我跑了过去,洗了手,闻香观色,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7 E% ?- I4 X8 U1 U6 u* ^  V" }( ^  “别偷懒——”
7 T8 [- p1 m+ m: ~4 ?! ^2 {  慧生将筷子递进我手里,嗔怪:“几岁了,还手抓东西?规矩全没了!”. u& K- n' g, L% [  a0 Z/ e* B. P, O
  我嘻嘻一笑:“自己家里,要什么规矩?”
0 B5 w# D5 P. P( D$ Y: c* w  我每天早出晚归的,别说跟慧生相处,就是碰面也少,今天难得在一起吃饭,陡然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憔悴,不禁大为心酸。
4 A; r8 G/ E6 t) G1 e; h8 [  吃过晚饭,慧生把双姝支开,带着我走进后堂:“阿随,你过来,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 D: o; u4 L, Z0 m9 S0 ]  她自怀里取出一只小小的胭脂盒,打开盒盖,里面装着拇指大小的一片东西,色如胭脂,细看质料却非金非石非玉,表面花纹呈螺旋状,虽不精致,却别出心裁。
. w+ S4 q2 B6 S/ R) T  “这是什么?”
) ?+ w$ J2 Q( e$ k  慧生的神色中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说:“我本是南荒夷族人,我们夷族风俗,如果生下女儿,一满周岁,就给她种一对同心蛊,等她成婚后分给丈夫,许白首之约。我与定郎尚未成婚,就已分离,我的同心蛊也就没有给他。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的同心蛊了。”
; ^8 o5 W8 }& e% ?- [* G  我大吃一惊,那东西虽然僵硬不动,但却有着类似金属的光泽,哪能看出它竟是活物?& q7 h; A- y2 P3 n
  “听说蛊虫都是用自身的血肉供养的?”
! O) W; N' V; X8 T. D% L/ l  慧生点点头:“本来是这样,不过现在盒中装着的这只蛊我找管先生用药物炼过,不需要再寄生于人体内,只需将它贴身放着,用人气供养,每二十一天挑破左手中指的指尖给它滴上一滴血就可以了。”2 H7 j. C7 e) m
  我伸手拿过胭脂盒,细看那枚卷成一团,乍一眼看上去没有丝毫生气的同心蛊。对着灯光,同心蛊的身上透出一股红光,似乎还有鲜血的腥气与凝重。想想这东西是在人体内吸食血肉为生,由不得我心里发毛,再想想这是慧生的同心蛊,却又觉得它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
' a: u" \8 ^: a) ~) |1 k  “阿随,你怕不怕?”& B1 K  `& g; L, ^2 h  A6 W
  “怕倒不怕,只是这同心蛊是用在情人身上的,应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给我成吗?”
9 h# |1 v5 M- P. @$ b7 N' ^  “同心蛊说白了就是女子怕男子负心才种的蛊,只要蛊主不催,蛊就不会发作,虽然是女子的气血养就,也不见得一定要施在情人身上,除去不能用男女合欢的方式自然渡出蛊虫,也没有什么不成的。”
7 x6 Q- X& i3 d: F1 {0 L8 @% {) F  慧生摆了摆手道:“只是你若收下了这蛊,你的命就相当于捏在我的手上了,这样的话,你敢把它带在身上么?”) ~; p) z9 t6 q' _
  把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心里握着,这可不是好玩的。慧生目中波澜不兴,一派淡然,仿佛她刚刚说的不是性命攸关的生死大事,而是她上街回来闲聊时告诉我,她今天买了青菜豆腐。
$ m0 ]4 c2 E7 ]% g) F) p& D. I  我愣了愣,突然心中豁然开朗,哈哈大笑:“拿来做项链坠子挂在脖子上,倒是举世无双的宝贝。”
/ J2 z: ?4 P8 d0 _: B  “你喜欢就好。”
- _5 K7 X$ u5 ^  a1 o  慧生抓住我的左手,从头上拨下一只发针,在我左手指尖上一刺,用力挤压我还没感觉到痛,指尖的挤出的血已经盖没了胭脂盒底。" U; v& P" n" V5 `* J' M$ H
  被扎时不痛,等慧生收手后,倒我痛得疵牙咧嘴:“拿这么多血干什么?”
0 X) [$ E8 s- l( x1 Y  “现在是认主,要的血多一些。”
  c& H  _! k1 _+ m6 Q$ m  血没过同心蛊,本来僵缩一团的蛊虫慢慢的散开,在鲜血中舒展细长如丝的躯干。这同心蛊看不出头尾,更不见它有吞噬的动作,只是随着它的身体的舒展,胭脂盒里的血的颜色慢慢的变淡,最后竟变成清稀如水的液体。% g2 C- d, o6 v0 A- H) S
  我目瞪口呆,无法用自己的科学理念理解血液里的血色淡去的原因,正想向慧生问个明白,抬头却见慧生此时的脸色正慢慢的转白,随着胭脂盒里的蛊虫的蠕动而愈见苍白,汗水涔涔,把她的衣裳都濡湿了。
$ y' f( ~" A( g/ N( v, x  我的心一紧,知道这同心蛊既然是以慧生的血气养大的,要将它用药炼化,重新认主,必然对慧生的身体有极大的负面影响。慧生刚刚说对她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是骗了我。( \8 h& Y5 G( g9 _1 N8 O& _
  蛊虫的身体完全展开,约有十厘米长,身体依然扁平,不见丰润,只是它身上的血色似乎更重了。在那凝重的血色正中却有一丝透明清亮,虽然细小,却清明,把那血色一分为二,更显得那蛊虫诡异妖邪。/ B6 i: b3 {# i* D. ~/ m4 p& ]
  “慧生……”
0 s% r/ k) c, c+ L8 n5 r  “别担心,只是在溶血认主,等血色合为一体就好了。”) J3 B7 V2 V8 o+ A
  渐渐的,蛊虫身上那丝清亮也染上了血色,越来越浓,最后竟成了一线与蛊身的红色不同的黑色,慧生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浅笑:“我本来怕这同心蛊不是情人就无法认主,想不到管先生竟能炼化得如此成功。”0 L' B4 {! [9 P
  红色的蛊虫爬上慧生洁白纤长的手指,映出一股叫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慧生自腕间拉出一条黑色的绳子,对折了悬在空中,同心蛊仿佛受到诱惑似的,扬起了首尾难分的一端,绕上了绳子的中段,扁平的身体一圈一圈的卷起,在卷成与它身体未展开的时候的样子时,突然不动了。
- d7 ^6 M/ [9 C4 \& ~7 T  “你过来。”+ B% y) Y. K& z  R0 h0 z) _
  慧生的脸色是我前所未见的凝重,她把那挂着同心蛊的绳子系到我的脖子上,沉声说:“从此以后,这同心蛊就和你同命一体,可以代你受灾挡劫。它对毒物有很强的感应能力,只要毒物接近了你的身体,它就会发热,你可以借机避开。如果已经中毒,你就在自己的身上弄道伤口,蛊虫会循路潜入你的体内吸毒。蛊虫盘踞的绳子是以我的头发编成的,它必要在这发绳上才能休息。发绳在,蛊虫就不会在你体内停留太久,事关重大,你不能丢了它。同心蛊被管先生炼过,普通的毒物,它都可以应付。”# e5 Q, u" d5 [6 i: ^
  想必慧生是为了姝鬟那一身的毒蜘蛛才有此一举的吧!我恍然大悟:“慧生,我又让你操心了。”
! b6 S- g' @. H* h  慧生微微一笑,面色虽然苍白,眉目中却有股豪气:“我们虽然无权无势,却也不能永远受制于人。”
9 y" Y8 F7 B0 Z& J  韬光养晦的处世方法,一向都是慧生对我耳提面命,却没想到今天她也会突发壮语,斗志昂扬,比我更显积极。
% g" S: x* N: G* J+ ~" X. ~  我突然明白慧生的意思,心中一紧:“慧生,你这次,是真的要走了是不是?”
4 T3 p1 r1 H$ \1 N$ F% U  “我现在离开,正是时候。阿随,若此时此刻我们还不给自己另定退路,岂非白痴?”% p' s( |" h# q5 E
  我心思电转,止住慧生后面的话:“慧生,你的计划不要告诉我。你只需告诉我,你要我现在做什么事就成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3 22:51: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六章静夜思! }( X; l1 K# y5 H$ v% S  Q3 [
# m- ^8 s; @* V4 H' T
  因为城北疫情的明朗化,城北的政务需要我亲自决断的逐渐减少,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增补杂学新论和神迹拾遗,与中昆五老及学子讨论朝纲的修订,政治体制的建立。事务虽然繁多,倒也进行得秩序井然。7 ?9 i3 O7 B/ W7 a, U. v' g4 L0 n
  与紧而不乱的政务对应的,却是小小令人担忧的近况:他的经络改造,已经用了十二贴药,当阳生为他扩展了十二条经络,饭量大长的同时,体型也在以异常的速度生长。' T$ \- E% A+ o6 d, [. f; W
  这完全违反生物自然规律的生长现象,是我没有想象到的,由不得我深深地担忧。可事到如今,再说别的话,都已经晚了,我只能尽量抽出时间陪他,试图平缓他日渐焦躁的情绪。  ~! \1 U9 i$ M; e+ b
  “天赐,你能不能将这进程放缓些?我担心他的身体一时会吃不清。”8 a- E4 j2 B! r/ D" p% Z
  “此事若不能一气呵成,成功的概率就会小很多。而且夜长梦多,若不赶紧,谁保得住以后出什么事?”
' r( a6 c' V1 j0 y, D8 V0 q  |- I  当阳生在内室帮小小疏通经脉,我和管鬼祖则在外室谈论医案,可我听着内室小小压抑不住时传出的痛哼,却不禁的心神不定,坐立不安。  i# {) f1 u0 z4 |
  管鬼祖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问我:“前两天慧生大姐来仁济馆跟我们告别,是怎么回事?她要去哪儿?”
* ^( w/ i/ g8 ^  我心里一沉,笑道:“她说她要去楚郡探望表舅。平郡现在已经在元军的统领之下,她有嘉凛亲书的公文令签,应该哪里都去得。”
6 P+ ^. F' g+ x7 w+ D/ u1 H  慧生在她走之前,要我向嘉凛讨城北户籍整改的敕令,把被张天驱来清理安河,整建城北的上万名苦役赦免,给予他们平民的身份,在城北重新入籍。; V0 m7 g: `' D
  那上万名苦役身份复杂,有旧朝皇子公主府的府丁家奴,不降的官员的部属家人,旧朝刑部大牢里关押的犯人,还包括旧朝皇帝为了研究长生不老之术而设立的“松鹤府”里的术士。% ]+ q9 W% m% ^) f% a6 Z" r
  我最初以为慧生是在城北游历的时候,看到了什么熟人在做苦役,才会叫我去讨这敕令,等到她走后仔细一想,才省悟慧生的用意多半还是在那批术士身上。
- M3 @  E" }5 w" h/ ^1 T  我们姐弟长年同居一楼的时候,因为我阻止慧生用铅粉化妆,将一些常识性的化学知识告诉了慧生,两人讨论,我曾经感叹“松鹤府”那些对金石有认识,具备化学基础的术士如果改行做盐、碱、肥皂、火柴等日常生活生活用品的技术研发,一定会比研究长生不死或是点石成金之术有出息。
, i7 Q4 s7 A# U: S& c- |  慧生当时问得仔细,对化学已经有了科学的观念,只是不知道她市恩于那些术士,将他们收到旗下,到底是想向哪方面发展,假如仅仅是民用科技也罢了,最怕的是她走偏锋。
, H* C4 I7 `' [  我每每想到这里,就不禁心惊。
( \: D' J* p  d  “天赐,我想整理一部化学初论,反正你现在不用时刻盯着疫情发展,干脆过来帮我吧。”
6 m' I& T+ m# p4 p) \  “化学初论?又是什么东西?”. c7 J3 w5 T0 j# |) I8 y& O9 f
  对于这还没有现代式的科学定义来说,化学的概念解释起来也挺难的。我想了想拣个最容易被管鬼祖接受的事说:“我以前跟你说过,外科手术为了避免细菌感染,必须消毒,而消毒用到的双氧水、碘酒一类的东西的配制,就属于化学的范畴。”% z0 W7 ]& w5 S! P! b" x! E
  一提到医学,管鬼祖就兴奋起来,细细的问了一些基本情况,立即满口答应。* V3 ^* I& a: ?3 ^2 k7 H
  我虽然有些化学基础,但在这异世里用自己的概念来整理显然不易为普通文人理解,有管鬼祖帮助整理,那就容易多了。
# P9 g+ n5 S' _- T+ l; c3 t- ?( v  正自高兴,当阳生从内室走了出来,听到管鬼祖答应的话,不对管鬼祖说什么,却冷嗖嗖的扫了我一眼,瞪得我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干笑一声:“天赐,时间不早了,你帮我看看小小的情况,如果没什么事就去休息吧。我要是先找老师傅帮助把物理基础编好了,才好找你整理化学初步。”
* v: Q) q% j: S' j  I  管鬼祖专心致志的跟我讨论医学理论,没注意到当阳生的神情,应了一声,和我一起进内室去看小小。3 X& y& i- f+ h# ~* |( o% E
  小小趴在凉榻上,全身汗湿,双眼紧闭,我们走近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竟已经昏迷了。4 \% {' K4 ^) W+ Y% h8 M# J
  “天赐——”我心里一惊,停下脚步让管鬼祖上前诊查。, `3 a* q+ k% U2 k3 E5 s: @/ t+ ?; d
  “没什么事,只是太痛太累,放松后自然昏睡。”- G! g8 h: c4 C
  管鬼祖查看一番,微微沉吟:“阿随,我这段时间观察,觉得这扩展经脉之法,真正凶险的时候,不在在于后期,而在于中期。前期用药,其实在固本培元;后期用药,重于恢复调养……只有中期,药性凶猛,最易出岔子。”7 j6 O& U4 Y# v8 D
  送走管鬼祖,在卢广京的帮助下把小小清洗好了送去休息,我见姝妙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禁奇怪:“谁惹你不高兴啦?”
4 Q5 S& t2 J. d6 B( I; c% Z. [- D  双姝姐妹在我身边的日子长了,虽然还是尽量守着主从分际,但日常生活相处,却不再束手束脚,死板僵化。此时见我问话,姝妙撅了撅嘴:“当然是公子您了!”
& M* w7 h, X" I6 d' ~  我吓了一跳,姝妙嗔道:“自从慧生小姐走后,您和管先生他们挤在这个小院里,您不准奴婢进内室服侍,却让卢广京和孔德立帮忙照顾小公子,这不是在欺负奴婢嘛?”3 B; a6 W* Z0 m  I
  开玩笑,要是让双姝姐妹进内室去服侍她嘴里的“小公子”,以姝鬟的细心,小小一个没留神露出马脚,哪还会有他的小命在?这险是不能冒的。# L3 C$ p5 X' j
  “你个傻姑娘,你想想,我那小弟有病在身,发起疯来还要当阳兄来制止。广京和德立是都是皮厚肉躁的男子,打也打得,咬也咬得,受些皮肉伤留下疤无所谓。要是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受了伤可怎么得了?”
" M5 }0 w1 @2 k/ Y. }2 m: R  姝妙一跺脚,轻嚷:“公子就会欺负人家,你拿话糊弄奴婢呢!”
+ V: y9 \" C1 N3 m7 E$ |  她们姐妹要是那么好糊弄,我也不至于这么慎戒慎惧了。
+ E9 i/ r. k3 H. h  我采取哀兵政策,叹息:“姝妙,我那小弟发狂的情景你是见过的,他现在需要的是静养,连用广京和德立都是不得已,你们还是去休息吧。”( P7 j, u( x  l  E: K" I* F0 f
  姝妙一窘,看了眼坐在一旁缝制外袍的姝鬟,低声嘟哝:“就算奴婢话多,姝鬟姐姐可是闷葫芦,让她去服侍小公子好了。”
3 d$ }. `1 B! W4 F& Y  我扫了眼姝鬟,对姝妙招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估计这“悄悄话”的声音足够让姝鬟听见:“你不觉得姝鬟的性格跟慧生姐姐很像吗?”
' e$ m0 J( }- f$ l' ^0 o  姝妙吃了一惊,脱口而出:“怎么会,慧生小姐和煦温柔……哧,慧生小姐板脸生气的时候是有些像……”8 ^% z( ^- ^% A& H4 g9 c
  “小弟最怕的,就是慧生姐姐生气了——”
: F0 T) U% {7 J0 z- [8 m: k  费了一番唇舌,才将双姝哄走,洗漱完毕上床休息。  w, U9 a+ I2 G/ z
  睡到半夜,床板突然砰的一声响,我惊醒过来,却是小小浑身惊颤,被恶梦所迷,正在梦里发抖挣扎。3 P- S  ^3 j3 r6 k3 Y
  小小的恶梦来了城北后就发得少了,像今晚这样剧烈的反应,竟是前所未有。9 E9 {! ^6 g. s* M/ S2 P/ _
  我就着窗外的月色抓住他舞动挣扎的手,轻轻的拍抚着,放柔了声音诱哄:“莫怕,莫怕……”- d! x  O' @% ]9 h9 K$ L# B
  我刚抓住小小的手的时候,他还有挣扎,安抚了会儿,便不再推拒喃喃的问:“二哥,是你吗?”
- T3 L/ f8 V9 t  “是我——”$ Z* P7 d! z% q( f: u5 q3 }
  “二哥,你不能……不能扔下我不管……”9 |7 ~! a" V  H3 F8 s' D6 ^4 ~
  “不会的,二哥在呢……”  H9 u. Q  `; I8 t: T/ @' n. ?+ o) j
  小小的意识显然还没有清醒,只是在睡梦里反射式的抓紧我。
; J* ~9 \+ n9 p. i1 Z  `  我痛得吸了口气,正想将他的手掰开,肩臂上一凉,几滴冰凉的液体化开,探手一摸,小小脸上一片湿润——这个孩子,自他说过不哭之后,在意识清醒的时候他就真的再也没有哭过,只是在这深夜寂静,恶梦侵蚀的时候,还是泪沾枕巾。" o, P- L+ c5 u* v4 ~1 H5 X
  “二哥会被昆嘉凛抢走……二哥会被抢走的……”' x. a& P5 g3 i  Y; b  W; \2 X9 K
  小小的身体簌簌的发抖,抓我的力道却又重了几分,显见心里的确恐惧至极,连睡梦也不得安稳。( l9 V+ G) c7 ~, [, p2 \
  一股酸涩自舌底泛开,我叹息一声,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小弟,只要你叫一声二哥,只要你的身份只是我的小弟,二哥永远都是你的二哥,不会被任何人抢走的……只要你是我的小弟,我就是你的二哥……”
5 j7 K, B, y% g: k  是的,只要你不是邓琚,不是旧朝的皇子;只是小小,只是我的小弟,那么,我愿意做你的二哥,护你一生平安。
5 U# T# j6 |/ F" |  这份心意,不是为了萧皇后的托付,不是为了信守承诺,而是我从感情上认同你这个弟弟,出于自己的感情来护卫你一生平安。4 B% N7 m# d; a3 t
  小小在安抚中沉睡,我却是睡意全消,久久不能成眠。
* i3 H/ W1 _: D2 P  小小放开了我,翻身再睡。我悄悄地起身,随意披件衣裳,走到庭院里,静静的看着天边的新月和几颗廖落的星子。
1 ^, ~  c3 E# [& ~- `0 }  “公子——”
$ o- [7 K& t2 e( S9 u* r  身后一声低唤,姝鬟走上前来,抖开她手里的一件袍子,递了上来。
1 J( L4 _4 t. M' b+ t3 Z3 {6 Z  我轻声道谢,歉然道:“是小弟梦哭吵醒你了?”
% y$ c# J% Z2 \. G) f! N  姝鬟摇头,轻轻声道:“奴婢从小养成的习惯,每天只睡丑寅两个时辰,其余时段是睡不着的。”) k- g9 Y$ K3 o5 c- S' @, L1 s
  我大吃一惊,脱口而出:“这是刻意训练出来的?”! j: a2 ]/ c# w. R( u0 K5 R2 @
  “不是的。”姝鬟笑了笑:“奴婢自记事起就带着姝妙跟着大人行乞,因为姝妙体弱,也经常半夜梦哭,奴婢就养成了这习惯。后来被游历中昆的主公收留,姝妙的身体好了,不再梦哭,可奴婢这少睡的习惯已经改不过来了。其实这样也很好。”
. @1 B- D4 P6 v2 o  这一句“很好”,由不得人心酸。' a, p- ^6 I  L/ T* g" _
  我轻轻一笑,扮了个鬼脸:“原来姝妙也跟我一样,有个温柔慈善的长姐护着宠着,难怪会养得俏皮活泼,任性胡闹。”
0 d& J" Z# c% W' a! c+ ^& k! B  姝鬟被我逗得一笑,低声道:“这话要是让小丫头听到了,非恼公子不可。”( E0 h" K" r) J5 ]
  我做了个畏缩的动作,拢紧身上的袍子,低声说:“姝鬟姐姐,自你和姝妙来后,帮我缝的里外衣裳无不合身;日常生活食宿打点,无不妥当。留随十分感激。”
/ O. Z9 s6 n# _- r  姝鬟一怔,慌忙还礼:“为公子打点日常起居,乃是奴婢份内的事。奴婢身份卑下,怎配当公子这样客气称呼?”: B' r5 c7 r; U
  我笑了起来:“姝鬟姐姐,我这样叫你,不是客气,只是因为你可敬可亲。我对人尊重亲近,从来都不是因为身份地位。身份差别,地位高低,算什么东西?”; A$ F2 r4 Y+ f2 k
  姝鬟吃吓不小,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8 s) f5 |: X" l) r# L
  “姝鬟姐姐,这尊卑贵贱,在我心里,不算正常的礼仪。”+ c. \6 G( ~1 s; @. E1 T
  我有些神思恍惚,轻声说道:“一个人使我尊重亲近,或是因为他的品德,或是因为他的才能,或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但绝不会是因为身份地位。身份地位那样的东西,如果有人用来压我,我会为了性命安危低头,但不会尊重亲近。”* }  }* {; g! Y$ d
  姝鬟突然噗哧一笑:“原来……”
0 ^7 E! y% ^3 x1 F  她说了这两字,赶紧收声,将口气更转了过来:“尊卑贵贱,还是要讲的。”
/ N2 X  d  p0 z  她的话题严肃,与她脸上收敛不及的古怪笑容搭在一起,极不相衬,滑稽突兀,引得我也一笑:“原来什么?”
9 j3 x, y, k  u- C% O! e$ z  姝鬟目光闪动,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词句说:“奴婢本来以为公子对主公有时候有些敷衍不敬,现在才知道,原来您心里真正有的,只是主公这个人……”  }2 [* ^: u( G# \7 q0 B
  这话怎样掩饰,总是有些取笑之意,我面上一热,索性大方的承认:“他胸襟广阔,睿智开明,就算撇开身份地位,仅以品性而言,也的确值得人尊重亲近。”  d: \" t) }3 d% p: o) U4 g, J3 ]- @
  一念至此,不禁偏头向内宫的方向看了一眼:夜静更深,我难以成眠,却不知他现在怎样。
! Z' D  f# e! a3 j) I) E+ z$ b. K+ M  我处理城北这么个小地方,都这么吃力,他要处理元军攻占下来的中昆二十几郡,政务院只有比我更繁忙,说不定现在也还没睡。
9 p% j5 d1 T9 u0 W9 f8 i  思绪一放难收,心潮起伏间,竟然对着那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方向呆住了。" ?* z! u3 i4 r4 ]' A  S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姝鬟轻轻的问:“公子,您要不要进宫一趟?”& z0 y7 G; n+ _- G/ ^
  “啊?”我怔忡回头,莫名其妙:“进宫?”
7 J3 Y3 Y! l4 F! k4 @  姝鬟微微一笑:“内宫现在的制度跟行军差不多,不像旧朝宫禁森严,有通行将令的人可以深夜晋见。奴婢身上有将令,公子如果……”
4 e& c' p2 L% R6 `8 }. g/ [7 @7 N  “等……等……”我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姝鬟句话出在前些天的我和嘉凛踏雨纵马一事上,心里一窘,吸了口气,笑道:“虽然没设宫禁,毕竟不能放肆。夜深了,我们都回去睡吧。”
/ ^' }: G" N1 ~" Q) ]3 [  回到屋里,月光如水,透窗洒落,我了无睡意,索性坐到书桌前,就着月光翻看自己补写的“神迹拾遗”。  u1 m* r- ?, s2 G, z: ]
  我本想趁这夜静心清的时候将显得零散的“神迹拾遗”整理一遍,使之条理分明,不意心中思绪万千,波动难平,竟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 ^7 \  E. c6 H% a, E/ B$ ^  枯坐良久,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就着砚中未干的残墨提笔写下四行字:“中宵秋意重,月下聆清风;何必神形损?贵在两心通。”5 P! }( G# |& r4 [. }0 n4 ?3 i" A
  放下笔,自觉这种儿女心态竟是前所未历,深思不免令人气短,忍不住有些唾弃自己。
9 `5 P/ R6 ^1 S5 _! |* ]  正待收拾情绪,重整旗鼓修订“神迹拾遗”,突然听到隔壁有什么东西抓窗棂木头的声音,比老鼠发出的细碎声音沉实有力,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分外的刺耳。  W: b4 {* }2 C# F, P: N
  这声音也恁奇怪了,我虽然明知隔壁住的双姝一身武功,还是不禁心里一紧,摸了一把匕首想去查看究竟。& m( `/ n% \# M2 }& h
  走到双姝门口,还没敲门,就听到姝妙的声音:“是雷羽来了。”- B2 k# W: @5 @3 l
  我听到声音就知道自己多管闲事,赶紧回转,走了几步,身后的房门咿呀一声,眼前一花,姝妙已经拦在面前,她衣裳不整,头发篷乱,偏偏脸上的笑容却捉狭之至:“公子,是主公给你的信……”
  k4 u2 d0 ]4 S( K  我眼见庭院里有只翅膀张开足有米宽,如鹰似隼,毛羽油光发亮的飞禽盘旋,这才明白“雷羽”是什么,暗暗地惭愧自己少见多怪。: H6 |) e  n; N- A' G  D( b2 T
  “奴婢去掌灯。”" I7 e" h4 t0 g
  “不用,月光亮着呢。”: o7 K; F. F/ W8 K6 I
  这时候点灯都是件麻烦事,如果不是必需,能省就省了。而且嘉凛的信一向简短,毛笔写的字也够大,月光的亮度足够了。
' V7 }! D6 A- C9 {& g, Y6 M( T) w  走到月光下取出铜管里的纸条展开,里面只有三个字“静夜思”。
3 @# ^* d  T- S- K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3 22:5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七章改政制
" ]4 j1 o2 q$ H) y: q+ S  W6 |9 W( X( F3 k! \2 o. i- O8 i% H
  “……仑河以北,除去樊江,林城,盘口这片三角地带,其余郡县皆不足为惧。但这三城厚墙高城,有断雁山脉、横折山脉的天险环护,又值秋收,无粮草之忧,速战不下。而且三城的守将有两人是旧朝老将,还有一个也是靠军功起家的战将,他们纠集了樊、临两郡二十几万兵力固守,只要不出山,我军一时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1 B4 o4 T7 o# r/ k6 E0 _5 f  我听清在讨论的是军情,大吃一惊,就想转身离去。8 g% z. N( a3 b
  张天一把抓住我,笑道:“可是珊影让我们在这里等的,听听也无妨。”; C; T. M  L6 z& c
  我转念仔细一想,不禁皱眉。  l: {  ?; B& b/ U  g% H; e
  屋里嘉凛的声音响起:“无暇,你有什么看法?”& l( i7 f; x& z7 w3 s1 S
  因为晁视的关系,我对闻是真分外的留心,听到这针对闻是真问的话,情不自禁的前行几步,细听清闻是真的回答。$ u4 \6 P; U. U7 @, L9 r
  屋里的静了一下,才有个声音响起:“主公,臣以为当务之急,不在战事,而在名位。臣冒昧进言,请主公及早登位以安天下民心。”
$ p: b  b- l& v1 r  我和张天对视一眼,都不禁为闻是真的话震动了一下。元族的将领对嘉凛的统率毫无异议,又在战中,自然不会想到名位一说。旧朝的降官大多都是文官,估计不少人想是想到了,但不清楚西元内部的情况,怕会有离间皇室之罪,惹祸上身,所以缄默不言。
& `  J9 B# V8 ~' e, p  闻是真这话从统筹全局的出发点说出,发人不敢发之语,难得地是他的勇气,更证明他的确真心臣服。
) Z6 b3 Q7 `! C  我和张天交换了两句意见,就错过了屋里嘉凛的回答,再听却是闻是真的声音:“听说主公帐下‘天羽十六将’有两名正在云关守卫戎边,臣请边关换防,传这两位将军南下主持樊江、林城、盘口的战事。”( @! i+ Y6 X; J1 B# M- N2 ?2 {
  “天羽十六将”我是久闻其名,可惜除了知道眼前的张天和见过的李纵、宋横、卫驰等几人位列其中外,其它的人我连名字都弄不清楚。
  b0 e8 x& o9 f5 n1 W! }  “是盛荒和林洪兄弟俩。”( M1 @* }' O! K* D
  张天见我疑惑,随口解释一声:“盛荒稳重,林洪机智。这兄弟俩同心一体,配合默契,是天羽十六将里最狡猾有耐心的,善守能攻,所以十八爷才敢把云关交给他他。用他们南下对付樊江,想法不错。只是云关外十八爷的兄弟们虎视眈眈,也轻忽不得,边关换防,不大妥当。”
' A& q8 {3 n' _  屋里嘉凛也对闻是真提出了此问,我心里一动,有个念头冒出,倾耳细听,果然听到闻是真回答:“臣曾经在云关驻守五年,自信对当地风土人情和边关战事十分了解,如主公不疑,臣请愿前往云关换防。”
0 o1 O0 R) d/ p, C  张天低声道:“云关何等重要,让他去驻守,万一他生了异心,勾结十八爷的兄弟,引兵南下,可怎么得了?”
4 q9 Y6 i' I0 V/ O0 z$ C7 V  我豁然开朗,明白了嘉凛的用意:“张兄,十八爷的兄弟入云关意在何为?”
* q0 c! {. {2 e1 w/ O# d  “关内富庶,又值秋收,自然是为了渡冬劫掠而来。”
/ L1 Y5 _! [# Q0 o  “那就是了,闻是真纵使真的心有不服,以他的性子也断然不会容忍西兵入关劫掠的事发生,纵观朝政,恐怕也只有驻守云关这件事,闻是真会尽心尽力,毫无感情疑虑的去做。”5 ^* _! `* |- t
  嘉凛在众臣面前讨论战事可谓寓意深远,一探闻是真的真意;二是使闻是真自请驻守云关,好让他能腾出手来;三则借众臣之口将边关换防,战略调动的事传出去,影响樊江一带胶着的战局。) [& X# V; r& p* u" [1 \6 m& p
  我说着想起远走的宫时略,不禁叹了口气。闻是真此去云关,出于政治信任的考虑,他多半是领个副职,但在实际上却需要力担整个云关的安危。侧身为副,少了这宫时略和晁视两大谋士替他协调身边人事,他怕是无法完全发挥自身的实力吧!6 ?! J4 u. n* z- t5 I
  可要是把云关全部交给他,连我都有些放心不下。
& H6 W1 q$ A& R% H3 y; c  屋里嘉凛的决策一出,我固然大吃一惊,张天也针扎似的变了脸色:“把云关全部交给闻是真,副将还由闻是真自己点将……这也太……”
1 r: i7 ]1 k9 v  我赶紧拉住他,心里虽然大为震憾,却也不禁会心一笑:“张兄,这样的决策,你我连想都不敢想,但十八爷敢作。所以,他才是一军的统率啊!”
9 _( i- L& r" H$ f8 u, ~6 ^  张天一怔,凝神细想片刻,叹道:“这实在太冒险了。”, s' Y3 a2 a" m! b/ _" b
  我微微一笑,心有感触:“放在别人这样行事,自然冒险,放在十八爷身上,却说不上冒险。真正需要担心的,是闻是真有没有一人担下云关的安危的足够能力,毕竟现在云关的守军除了旧朝的降兵外,还有元族的士兵,他要融合二者,很有难度。”
. c5 ?* U5 h' _0 c3 `  我和张天在屋外低声争论,屋里的政议却已经告一段落,珊影推开房门,做个请我们入内的动作。8 E: T: D& T  Q; y+ g2 A
  我来北极殿的次数很多,但一向都只在偏殿出入,这还是头一次直接从偏殿走进正殿。
/ M( o& r/ P. p% o& o  北极殿也算故地重游,我还来不及生什么感想,就被北极殿眼前的情况惊得一呆:中昆礼制森严,旧朝的时候,北极殿是极其讲究君王威严的。皇帝高高上座,宽阔的大殿空荡荡的一片,文武百官除去皇帝特赐的以外,都只能站着奏事。/ {8 N7 {! V# p. _9 e
  可眼前的北极殿里,竟摆满桌椅,几十名官员环围而坐,嘉凛没坐在皇帝宝座上,却坐在这些官员的中间。这情形,没有封建社会里最官僚的等级,倒与现代行政会议有些相似。0 Y0 i) }7 z9 T& @. p$ g, K! I7 o* v
  北极殿代表森严壁垒的等级,是我一直抗拒入北极殿正殿的原因,因为如果来到这殿中,就必须以臣下的礼节“正式”拜见嘉凛。而在我心里,既然把他放在了“情人”的位置上,真心相待,并非敷衍,就绝不愿意再向他跪拜行礼。
2 F0 J9 l3 b8 z0 V  只是我没想到,嘉凛入主中昆,没有“入乡随俗”,反而将西元行军,将士之间相对平等,同坐议事的礼制带到中昆,在北极殿里这样施行。3 X6 {9 b" x' _! Y* G' E  o0 A
  我呆了一呆,张天已先我一步走了进去,照着西元的礼节抚胸弯腰施礼:“十八爷,张天前来复命!”
3 P9 u5 X4 s' k  嘉凛的目光转到我身上,陡然一亮,喜意外溢,手里的东西一放,霍地站了起来。. t+ l9 A% n9 j2 U
  我怕他在众人面前太过失态,快步走了过去,抱拳道:“十八爷,留随就城北之事前来复命——”
* c" c3 z3 j: u  ?  嘉凛早已走了过来,扬眉大笑:“城北之事如何?”
1 e) [: B* z2 V2 N8 q: D  “城北已然平安,请主公下令解禁!”
7 ^8 x" R$ N1 _2 V4 ~, I  我抱拳以平辈友人的礼节拜见嘉凛,本来就已经是件令殿中诸臣侧目而视的事,偏偏嘉凛表露出来的情绪又太过直接,不容我掩饰,他已经握住我的臂膊。
; Y( ~' Y, i. n5 K/ N  众人呆怔,嘉凛却不以为意,拉着我洒然大笑:“诸位见过他的没几个,但没听过他的名字的人,在座的应该没有——这就是近日引得安都纸贵,一部杂学新论学子竞先传抄,震动中昆的人!”
8 [2 N+ w% @( W2 T  我暗叫惭愧,面上却随着嘉凛的介绍堆起笑容。
% r( T0 {( O: x: ], T  嘉凛顿了顿,又道:“谏卿是我母妃的弟子,自幼聪慧灵敏,学术新说,百工技艺无一不通。除了杂学新论,目前安都各业百工中流传的‘神迹拾遗’也是他编纂的。”; B* p4 q3 @+ W& ^0 F# ?9 u5 M
  殿中一阵细微的骚动,我微笑着行礼如仪,与殿中的官员见礼。
! k+ T# A; W! C  好在这种场合也不用我真的把礼节落实到每个人身上,只是粗略带过就是,省了我应付繁文缛节的痛苦。
% f: u! ~2 {/ p+ w5 a& A2 u  c$ `  寒暄一阵,我和张天落座,就城北疫情平定的事情作出报告。" o7 J5 b, q2 S) X# T
  城北之禁迟迟不解,在座的官员当然揣测过其中的缘由,但他们大多都是往军事方面想,此时听了我的回报,都相顾失色,待到确定瘟疫已经治好,才松了口气。
+ Q7 d! ?2 ?9 E: G& v+ {) j  看来嘉凛对这些旧朝的降官也进行了整顿,这些人以前阿谀奉承的毛病此时都不见了,言谈简洁明快,少有拖沓。在嘉凛的主持下,议政氛围竟有一股与这乱世极不相衬的安稳从容,透着勃勃生机。' d: f! |" \3 Z; D7 L
  这样的氛围,稳重,但轻松;热烈,但不激狂。竟让我突然生出一股错觉:此时此刻,在这小范围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上下尊卑之分,人人都可以畅所欲言。
+ a( k  l+ `: p) ]  因为自身的观念与社会环境不相容,我虽然尽了全力想将自己融进这个社会环境里,但那已经刻在骨子里的平等、民主、自由的观念,却始终让我对这异世有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B- f5 B7 |7 o; c( L8 w8 w' B
  尽管嘉凛在我面前从没做过因地位差别而生出的举动,但在我心里,一直以为那份待我的平等,仅因“爱情”之名而生的纵容,不见得是他的本性。如果他的举动是“爱情”压抑了本性才表现出来的,那么,这份压抑迟早会变成炸药,将“爱情”炸得粉碎。
* n# u. C4 Y' g  直到今天看到他的议政方式,我才相信:或是因为他母亲的教养,或是因为他游学中昆的历练,使得嘉凛具备尊重待人的修养,他对人的尊重,竟真的是待“人”!这样的个人修养,与我骨子里里根深蒂固的“平等”观念,虽然有所差别,可多少有那么一点影子在里面。
1 r1 Y1 `7 a  W! n  难怪他在四方楼里与我一番对谈后,会每晚都找我辩论,对我多方挑拨,试图将“真正”的我从保护罩后剥离出来,想要我仅以一个“人”的身份与他交往。+ X/ t) Q: L; t4 l! @9 x* |' i
  “谏卿?”3 c+ c2 }# w' `$ i
  手上一紧,嘉凛发现了我的走神,握了我一把,但眉梢眼底掠过的却是笑意,且隐有得意:“你对中昆五老送来的朝纲有什么意见?”8 ]5 W7 Y1 E* ~$ B3 T, |4 e# N
  这新朝纲还没送到北极殿,我已经从四方楼的编修处看过了。
2 b( N3 X% v5 r( L* {  朝纲里某些立法思想如“取士八法”受了我那“杂学新论”的影响,但在官制上却是沿用了旧朝的“三省六部制”。: y/ M3 X: r7 `* p6 @; x3 l: L: W
  中书省秉承皇帝旨意起草诏敕,是立法机关。
7 ]# s$ N3 g, g, T; E. b' N  u  门下省负责纠核朝臣奏章,复审中书诏敕,如认为不当,可以封还和加以驳正,称“封驳”。中书、门下二省都设在宫内,所以又有谏诤之责,以匡王皇帝的过失,算是司法监督机构。5 X" b+ b9 J: x; @$ K- T1 p
  尚书省设在宫外,负责贯彻各种政令。“中书取旨,门下封驳,尚书奉而行之”,三省分工,彼此制约,以掌管国家大政。8 w- r8 E  K2 g8 u$ z  Y8 {
  而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统于尚书省。5 B4 a$ s: {8 b# n# n  ]: ]
  吏部为管理文职官员的机关,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涉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
' j4 m, R; O; Q3 @9 S6 [  户部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
9 }" R1 J- O5 M! B$ D/ ^# E# z  礼部掌典礼事务与学校、科举之事。# Z& f) ?2 ?6 f+ X4 C" g+ N9 W
  兵部职掌全国军卫、武官选授、简练之政令。4 c: R. O. Z  f' U
  刑部为主管全国刑罚政令及审核刑名的机构,与督察院管稽察、大理寺掌重大案件的最后审理和复核,共为“三法司制”。
3 E3 {  _+ O$ x' s  工部为管理全国工程事务的机关。6 T0 l. S- [0 ^0 P, S4 k
  三省六部制,虽然名义上可以彼此制约,但在实际操作上却很容易出现偏颇,尤其表现在旧朝后期,三省的权力几乎全都集到了中书省,皇帝一人真正的掌握了整个天下。
) e2 z- L& o- g" A: x  凡是帝王,谁不想乾纲独断,一掌江山,天下臣服,无人敢对他有所违逆?: x% q7 Q4 H6 S# N2 |
  嘉凛想要这天下海宴河清,那是他的理想,但如果这“海宴河清”与他的权欲相背,他会怎样?
9 K5 n: N. O; Q% I+ `  就这封建制度里根深蒂固的独裁思想来说,君王的头一个身份是“乾纲独断”的帝王,然后才是一个国家的“君主”。) g# [0 j1 r" u# Q7 [& v1 j
  嘉凛,这海宴河清的理想,我该怎样助你实现?只求这眼前一安,使这天下因得你而兴,或因失你而衰,成就你一世帝王的名声;还是最大限度的使你的王朝可以平稳的传承下去,定下数百年不落人后的基础?& I1 g) Y3 u" ~
  前者可以使他一人的功名心得到最大的满足;后者会制约他的权欲,于天下却是最大的福气。
2 a0 I  j. Z: y! [: Q7 V  为天下之故,必须对皇权加以限制,以免帝王的喜怒直接影响国家政务的运行,大乱天下,这就需要大力提高三省六部自身的决事能力,以相权分皇权,以天下为公的思想取代王权家天下的旧念。
# S0 u# M' x" O6 F) X- U7 X  “天下为公”说得容易,却有三个必须的先决条件:平等、自由、民主。+ C' H. Y! o2 C/ A! I
  要怎样才能将两样相互冲突,一时无法协调的思想制度融合起来?
& y' M" J4 H# \6 N! A! o  可不可以慢慢地,顺着嘉凛这遵循西元俗制的议政方式,进行从上而下的政治改良。一点一点的,试探着改进。采用最委婉的方式,从政治、经济、文化三个方面,将这样的思想渗进去,造就一个自己可以完全融入的社会,如何?
) b/ m6 L! a; S( o  嘉凛,如果我真的将民主思想渐渐渗入,会不会是我的臆想对你的要求过高,直接导致你的不满?还是我可以对你寄予更高的企望,认定你重天下百姓重过了自己一时的权欲,认定你我可以在这件事上携手并肩,风雨同行?  t/ K" i* v6 g) i, M  U8 H2 g
  “十八爷,朝纲大定,是新朝的第一件盛事,不能草率,最好还是广集安都的士人学子,贤者鸿儒举行大朝会,再审议一番。”3 u) M& h8 a6 t' S+ Y0 L4 K& L3 G
  嘉凛凝视着我,笑道:“谏卿,你若对新朝纲有什么增补,就应该趁着此时人少,提议容易通过提出来。若是将提议放在大朝会中提出,那么你要说服的人,就是天下俊杰,十分艰难。你可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2 r  m" d2 _5 y9 I- Y  嘉凛的话意,竟是在毫不知道我心里的打算的时候,就已经给了我完全的信任,我心头一震,此时心志坚定,却是生平首次有为了“理想”而争的斗志,虽然明知必有一番苦战,竟没有丝毫胆怯心虚,微微一笑,朗声道:“当然!”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3 22:53: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八章 负人义8 `  i2 q) S9 L1 x4 f
  # m8 C( D+ X5 t* x
  驻扎在城北近两月的元兵撤出,阻隔城北居民进出的工墙被推倒,随着传令的衙役将解禁的消息传遍城北,家家户户呼声雷动,大街小巷挤满了冲出屋来大喊大叫的居民。大难得脱,他们或哭或笑,是喜是悲已经难以分清了。
% _0 J! p! _0 {  ^8 ^6 H4 H7 `  “多谢先生们的救命之恩。”, k" e; W" I& V" T
  也不知是谁在哭笑声里叫了一句,引得仁济馆内外已经痊愈的患者纷纷拜倒。
5 n2 d( o3 s2 c* n, f9 u* W  仁济馆的老大夫陈济等人连连谦让,见我和年社明、余鉴等常驻仁济馆的城北司衙官员站在一旁欢喜色动,赶紧道:“乡亲们,此次瘟疫,若不是官府应对及时,控制得当,让我们有药医病,吃好穿暖,做大夫的也没办法治病。大家还是多谢城北司衙各位大人的辛劳吧!”
0 l3 ~' _* x/ m+ k- P8 O; F  我摆手道:“瘟疫所用的医药食物,水源柴火,钱财人手,都是新朝的主公嘉凛将军敕令调派的,城北司衙的官员怎么敢冒领这样的功劳?”
3 z  h+ E' e" a" V  一片寂静,我猜想这是他们对新朝怀有疑虑,不禁哈哈一笑,扬声道:“父老兄弟们,新的朝廷和旧朝不一样,她会让我们有饭吃,有衣穿,即使遇到瘟疫,她也会尽力救治,绝不会抛弃自己的子民——”
/ p$ F, d+ L; O/ ^  “新朝万岁——主公万岁——”* ^/ U, Z" y, k1 e$ L
  这呼声由夹在人群里的衙役初发,引动群情,呼声震耳欲聋,从仁济医馆外传,一圈圈的外散,最后整个城北都是一片呼声:“万岁——万岁——万岁——”4 |7 |- K  I# r1 q) i! t
  我一正衣冠,走到济仁馆的空坪上,对着管鬼祖、陈济等大夫肃然拱手,长揖到地:“多谢各位先生全心竭力平定疫情,留随感激至极!”
* o4 U  D3 |0 k3 W$ A- f  年社明、余鉴、司莫、连会等人虽然也因城北解禁而喜动颜色,毕竟是仕途中人,很快就意识到城北解禁,衙门会有许多新的情况,在和我一起对仁济馆的大夫行礼道谢过后,都恢复常态,目光向我投来。
$ ~2 P& c$ l' P( T6 m* O  “子能和休成如故处理城北政务,筹明公,本次冶疫所有的大夫、出力的乡老、衙役、官员等人的财帛犒赏,就由你去主理;晦如,我已经向主公举荐你到吏部考功司任职,你现在可以将原职的一应政务交接,下午就去户部报到。”( Y6 D$ P7 |9 m7 h# I- }
  年社明又惊又喜。他因沈定一事,几乎得罪了城北所有的官员,这城北司衙他想呆下去可就难了。吏部考功司是实权机构,就算他进里面去任个小吏,也比在城北的现况强。
/ u* E% z: w0 o, u( \8 G  城北的政务安排告一段落,晁视才走过来提醒:“明日大朝会审定朝纲,大人还是回衙去把朝纲整理一番,理清明日行事的思绪吧。”% {; |! z# p) r9 ]& P
  “醒源,我还有事,朝纲整理一事你去就好。”
( p9 b% i: P, r. D  “大朝会审定朝纲,关乎着新朝基业,大人挂心已久,还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4 O8 H! T, u3 x) k3 T9 C
  真的有两件比明日大朝会更重要的事,那是我的后顾之忧,如果不先处理好,大朝会我根本就无法全心投入。
) O& Y6 \/ ~& a* F' \9 S/ j6 K  “醒源,先进的理论能够引导社会的发展,像你这样明智远见的学子正是先进理论的主要倡导者,我真希望你能够不拘世俗,入朝为官。”
6 J5 x$ B9 v+ M  晁视一怔,目光闪动,沉声问道:“你话里有决断之意,却是为何?”  \& G: p% T* e6 k
  我微笑不答,拱手道:“醒源,只有这一事,我不能与你共商。”3 M/ ]; s# [* I  d% Y" I' r& X+ O4 r
  晁视皱眉不语,与我对峙片刻才叹了口气,行礼告别。我倚着当阳生和管鬼祖在,把双姝也打发走了,然后再看看管鬼祖:“城北解禁,居民狂欢,天赐,你何不与当阳兄出去走走?”
; k# Y, ]2 v; H9 m( q- ~  饶是当阳生性格孤僻,这时候也不禁喜意外流。3 z$ T/ \: p  l, S7 u0 n! Y* U0 {
  等到管鬼祖和当阳生离去了,我再嘱咐仁济馆的仆役一番,独自走进管鬼祖他们居住的小院。/ ?7 P, q$ E$ g! X' \
  小院寂静,空无人影,那一道并不是很高的围墙,却里外分明的将院落里的冷清和医馆外热闹分隔开来。: Q7 i5 \+ s0 N& R5 F8 g
  “二哥,我在这里。”/ R9 C/ P/ i) N% ~% o2 L& ~
  叫声从头顶传来,小小坐在院落一角的老树丫上,招手示意。
0 f$ [# s, Z' m0 C' N( y7 y  我爬上树丫,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爬树的?”
& Z! A8 ^" f% w7 `  “就是这一个月,二哥入城北的那天,在乐康巷里为了安抚百姓,曾经抱过一个孩子,那孩子叫狗子。他来仁济馆治病,好了后自愿留在仁济医馆做洒扫的小子,碰到我们都有空,他就会过来陪我。”
0 O6 @3 K5 g- K9 H  他说着笑了起来,有些得意洋洋:“二哥,你不知道,狗子可羡慕我啦!他嘴里说是来陪我,其实是想撞运见到你,哼!看着别人的哥哥眼红,瞧我不整治他!”% a1 e3 L/ }. n0 d
  我唬了一跳,这皇家的“整治”手段使出来,一个小孩儿可怎么受得了?( [" w, @' m" D9 h  d2 Y
  “二哥,我没有啦!”* n3 p: y0 o, I/ A9 C
  我板起脸来,厉声问道:“真的没有?”4 }5 g- w, |. t# w
  “是没有,二哥,我现在可没有‘条件’‘整治’。”小小一撅嘴,嘟哝道:“那傻小子每次从大人手里得了什么东西就巴巴儿地跑来,口口声声的‘给大人的弟弟’,那么谄媚的样子,就算有条件,谁又整得下手?”
+ G+ I% e6 J% K1 l$ ^  [' }  我放下心,拍拍小小的手:“外面的人心思单纯,遇到喜欢的人才去亲近,可不会算计别人。狗儿拿了东西来给你,是他对你友爱,不见得是谄媚。”
' l4 |$ Q; s0 W: T  “他拿来的可都是些什么破烂东西,我才瞧不上眼。”
' M/ ?3 u9 [' U) o, n/ A  我心头一凉,怔住了。小小动了动,似有不甘的说:“不过东西虽烂,却是他的所有,算起来,比里面那些‘忠心耿耿’的家伙强多了。”. g; n4 u. ~3 g+ W9 C
  我胸口那阵寒意这才缓过来,含笑点头,小小能想到这一步,的确是个极大的进步,看来在民间生活,与百姓接近,对他的影响很大。% T: M7 z' I& _
  “小小,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有人真心待你,狗儿这样亲爱你,你想不想跟他交朋友?”
& Z- y% }2 C! R/ Z/ O% L  小小想了想,喃喃的说:“傻小子没爹没娘,没兄弟姐妹,吃穿都靠街坊邻居周济,居然还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呆头呆脑的,我话里有刺他一点也省不出来,真的是又蠢又笨又厚脸皮……二哥,‘朋友’是我可以交的吗?”0 v: b' {" k$ m- N- w+ B# F
  “当然可以。”我握住小小的手,缓缓地说:“小小,只要你愿意放开胸怀,就会发现,这外面的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比如不会算计你的朋友和自由的生活。”& P! i, |3 B3 @& e! L  N9 U4 s8 w
  小小良久没有说话,突然问道:“二哥,为什么在里面的时候,就没有像狗儿这样单纯的表现出喜怒的人?”" |) _7 S, Q* s: w8 _/ g
  “因为权力是可怕的东西,可以轻易的使人粉身碎骨,所以为了在权力之下保全自己的性命,里面的人时时刻刻都在戒备防范;因为权力是诱惑人心的东西,握在手里可以为所欲为,所以为了获取权力,里面的人时时刻刻都在阴谋算计;像狗儿那样的人进去,不是死了就是变了,当然不会再保有本色。”
5 L. i& ?! M% D6 P+ o# ]0 }  小小侧头看着我:“二哥,那时候的你和现在截然不同,你当时也想要权力吗?”& b9 v/ T# Y) g( `
  我摇摇头:“我当时只想保全性命,采用中庸之道,不显突出。想要的东西不是权力,而是出来,得到自由和尊严。”3 O0 }; h  n4 n4 o( V+ I3 p8 B
  “自由和尊严……”小小轻轻的叹了口气:“二哥,你现在已经出来了,你得到了自由和尊严吗?”
) V' q/ o' ?  z( q  我微微一怔,突然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好一会儿才吁了口气:“尊严我得到了七分,自由我得到了三分。”
/ S0 f8 h2 ?2 @7 ]& A  小小诧异的扬眉:“此话怎讲?”6 a! @& ]! o: h! S
  “尊严是他人给予的五分,自己给自己的五分。我现在,从他人处得到了四分,自己给自己的,却只有三分……”+ R3 v5 [& W4 e* ^( O" Z
  “等等——”小小吃惊的问:“二哥怎么会只给自己三分?”
/ {8 ^4 S/ u; J( W: C: }  “因为我有愧于世人——”1 o( T% v; w" ^2 I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小小,你知道对天下百姓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 n# d! O* c" g, O, F4 l  小小目光闪动,疑问:“是瘟疫?”
! O4 {% t4 ~8 S- @  “除此之外。”% S5 n6 q! G+ c) x5 \# R
  小小静默了一下,才叹道:“是战争。”
3 ~; b/ c0 y; D0 D; E  我定定的看着小小,缓缓地说:“小小,若有一日,你起兵复国,我就是负尽天下百姓的罪人——如狗儿一般真心敬爱我的百姓,我都要辜负了!”
2 ^, Z; m0 w' {3 G  喉头一涩,声音已然喑哑:“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小小,若有一日,这罪孽是我造成,我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又有什么资格去谈‘尊严’?”
- v# a* F+ Q0 w$ ^  x4 d  d5 J  “二哥……”
% v# O; T0 I6 s; f7 N  小小手足无措,猛一咬牙:“我知道你心里苦恼委屈,可昆嘉凛屠尽我的亲人,此仇我若不报,誓不为人!”, t( l! F. Z5 U! D. }1 l
  我拉着小小,在树桠上站了起来,直视着他的双眼:“小小,你要报仇,我管不了你,可你若要起兵复国,使本来已经安定的百姓再受战乱之苦,那么我——”
% U% l% T. D% \0 o2 f; \  小小目光灼灼,一字一顿的问:“你会怎样?”3 x* m3 v  u0 b- T: q
  我放开他的手,缓缓地说:“拿出你防身的匕首,先杀了我!”
5 S% _# K8 m/ Q  n. z2 ]  _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在小小脸上,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气息渐渐的紊乱。  W: V7 T; H! p' P; `3 I3 L
  我闭上眼,不言不动,静静的听着远处城北居民狂欢的喧嚣。
) T: }! d. s  x! U6 P: a  脱离大难,照中昆民间的习俗,会去神庙上香敬神,抬出“驱恶”“辟邪”两尊神像,敲锣打鼓的游街,到每户人家的门口“去祟”。城北的这场“去祟”活动,大概会用上两三天的时间吧!* s5 V6 R/ z% R
  我还能吃到活动结束后,城北司衙的庆功宴吗?
$ H  D8 \$ S# V1 r$ V' x0 E; V) H* i  小小的喘息声越来越粗,就在我以为他要出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怪响,然后是迹近疯狂的大笑:“二哥……我的好二哥……”( p: ~+ E. ~& }6 q+ Q" k
  我一惊,睁眼一看,小小脸上的笑容扭曲古怪,眼里冷意逼人,恨意外溢,却哪里有丝毫笑意?' L# E1 J5 n7 g9 F3 J8 x
  “小小!”
3 t' C6 q2 Y( @) g  “别碰我!”
! N1 M8 R! t! i) O  小小一退,便在树丫上踏了个空,我骇然失色,全力一扑,抓住他的衣领,自己也被他的下坠之力带得摔了出去,全凭着两腿倒勾,挂住了一杆斜枝。
1 U8 w3 p7 s9 k: c( ?! O6 P4 ]  小小抬起头来,冷冷的看着着我:“我若是摔死了,岂不是正遂你的心愿?你拉我干什么?”4 A" g& |' A) P  r# _; V8 Q
  我全仗着胸中一口真气,才勉力勾住树枝,不使两人摔落,这时却哪敢开口说话。
( n# d+ o  J$ l2 v9 `8 i8 E5 D& V  我们坐的树丫离地面约有五米,现在这情况细算,小小离地面还有三米左右,直摔下去,虽不致命,受伤却难免,最好再有什么东西接渡一下,再让他跳下去。" I" \  K/ q) d% X2 z7 k
  我心思转动,手里的重量却突然一轻,赫然是小小脱了外裳,直接跳了下去。
3 A: d2 Q1 W5 R  “啊!”/ i# h8 B2 {; C# c: J) ^5 u
  我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小小却已经安然落地。原来他随着当阳生习武月余,全身的经脉骨骼调整改善,武功已有根基,从三米高的地方跳落而不受伤,于他来说并不难。9 T5 s" q4 \/ i1 Y
  我爬下树将小小的外裳还给他,突然无话可说。秋风吹来,我抹了把脸上的汗,叹了口气。
3 l% J0 S! k! [8 ~: Q4 u/ K  “你真是我的好二哥,明知道眼前的情境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却来逼我自己低头!”3 ^3 J: n& w. T( ]8 G* R# h! U! u
  小小这一个月来开始变声,嗓音时尖时哑,他心情激动的时候说出来的话,竟是让我听得心里发酸。* V' |7 D- }4 {
  “小小——”+ D5 R& V. e% X0 Z
  小小瞪着我,眼睛泛红,水光隐隐,眸中种种情感闪过,最后定住的是心灰意冷的悲伤:“好,你要的东西,我给你!”
) x7 F2 L8 h6 [1 X  b  我惊愕呆怔,眼看着小小面向内宫跪下,掏出匕首在左手中指上一扎:“以我祖宗父母之名向神父神母滴血立誓,邓琚此生,不谋复国,如起刀兵陷百姓于苦难,违今日之誓,必亡于留随之手,累我宗室亡灵不宁!”
: i9 M8 l! v6 j  f  以祖宗父母之名,向神滴血盟誓,是昆仑最郑重的誓约,以昆仑人的信仰来说,贵到天子,贱到奴隶,既然立誓,就无人敢违约。小小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这样做,是我的心愿,可当他真的这样做了,却让我一时分不出是什么滋味,胸口难受至极。
, ]  I! [% ]7 W( ]5 U  “小小,我定会设法保你一生平安!”
: O/ Z9 r, s7 t' V( J  “你还拿我当小孩儿哄!你当我不知道么?你为了昆嘉凛夜不成眠,碾转反侧,为了他的江山安稳,你竟然用自己的性命来逼我……你……你……我的平安不用你管!”
  t  a: S, Y$ B) d) v  小小甩开我的手,冲进屋里“砰”的把门关上闩死。; s- t- {& p# R4 |& d: @
  我唤他不应,只得绕到窗边,放缓了声音说:“小小,有些事我不想强辩,可你的安危我时时刻刻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半点遗忘。至于江山安稳,我却不是为了昆嘉凛一人……小小,你在民间已久,耳闻目睹,难道竟没有一点感想吗?”
# n0 N$ ?2 n& B$ U) q# s( S. M  屋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似乎砸了文房四宝,紧跟着小小尖叫:“不许说他们的坏话!”
) F0 g% O/ @7 l  D# v  这话倒带出一丝孩子气来,我心情放松,温声道:“小小,我不是说他们的坏话——只要天下变成一个人、一家人、一个宗族的私有物,旧朝犯的错误后人就难免重蹈覆辙。我想要这天下安稳,就是想让这天下在安稳的情况下,可以进步到平等、自由、民主的阶段,国家不因为个人的喜怒和恶习而衰败,百姓不因帝王的欲望而受苦。小小,我写的杂学新论,你都看过了,还曾经问过我。这‘平等、自由、民主’,你可以理解一点的,对不对?”: s! T7 a* n# M' `! Q
  小小愤愤怒吼:“你那是做梦!”. f4 f6 n' L5 R
  我微微一笑,道:“是的,我有许多事情都可算是在做梦。只是人有梦想的时候,就该努力的去追求,才不枉此生。小小,这两个月来,你长大了,应该可以理解我的想法。”  M4 {' @3 s0 k7 @* m4 ?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3 22:53: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九章 此心愿! p$ f8 H1 P7 p/ @8 h$ Y
" H% O8 d! {3 h% S% J$ `3 X
因为明日大朝会审订朝纲,关系重大,百官都想各有想法,急于将政务早早处理完毕,好回去整理思绪,今日的行政效率竟比往常高出许多,申时三刻北极殿里的官员就都散了。8 b0 R' s8 c/ g' _, Q# e7 k: Y
  嘉凛步出北极殿,笑道:“谏卿,当日你去城北,我曾经说过,等你从城北安然归来,我必定在极天阁为你备宴洗尘。”+ P( H7 L- V/ e
  还有我当时说过,要求他“一诺之赏”,他也答应了。3 Z, A: m( i9 B9 P
  只是这件事,虽然我提出来了,事到临头却有些不好开口。我心思转了几转,终于先把这事放到了一边,咬牙定下心来,微微一笑:“正斜阳西下,霞光明媚,你我共赏夕照如何?”
7 I: k& d* c; E( E+ n1 j  “这话本来是我想说的,被你抢先了。”. ?: Y  W# c( P! H: M
  嘉凛舒展筋骨,突然带着感慨的说:“算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将手边的事处理完毕,得了半日空闲呢!”: ?' A, r9 W- t2 c  R/ w1 t8 }- V
  我想了想,感叹:“原来偷得浮生半日闲,竟是这么奢侈的一件事。”$ O$ _; o4 A; U( q5 i
  嘉凛侧头看着我,笑吟吟的说:“你放心,等天下大定以后,我一定陪着你游走中昆赏花观月,聆风踏雪。”
1 s( U1 V8 N4 X' I* M. q  他这话说得轻巧,且不说等天下大定以后,他的身份是否还容许他陪我游走中昆,就是这“天下大定”,那也不知要多少年的时间。* r! }# c: K+ W: Y' o
  我眨眨眼,指着斜阳,笑问:“你有没有觉得它跟金酥饼特别像?”
! e- k$ i& e( `0 @2 H  嘉凛忍俊不禁:“像当然是像的,只是难为你怎么把它跟酥饼联起来。”2 ]+ r! h5 S' z9 c5 V1 Z
  “特别爱吃的东西,当然容易产生联想。”+ A; h: Z6 F4 a6 v# B7 y) A
  嘉凛微微一怔,看看天边,再看看我,凝声问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6 A( G1 N. |9 X7 h1 x
  我笑了起来,只是不知怎么的,这笑竟有一丝无可奈何的涩意泛上,压也压不住:“我不是不信你……”- \) j: t1 Z* M! `+ j5 |
  “只是觉得我说的话,就跟斜阳一样遥不可及是吗?”
; x$ d- R4 W! }+ R+ F3 X  我不愿在这样的时刻,将话题变得沉闷,谑笑:“我是觉得,你说的话,就像给了我一个大大的金酥饼,偏偏挂得高高的,馋得我垂涎三尺,眼巴巴儿地搬桌椅梯子往上爬,可是爬啊爬,怎么也够不着……”
4 H# d7 u% o- x' A! M  嘉凛忍不住一笑,伸指在我额头上一弹:“连日劳累,都是正儿八经的商议公事,倒使我忘了,你其实也算个捉狭鬼!可把我说得够刻薄的。”
8 d: c* g# W9 k  “你还不刻薄?你这说法,跟中昆人在驴子前面晃动红萝卜,诱惑驴子拚命拉磨有什么两样?”8 L+ g* s9 R) Q3 j2 b% R
  嘉凛好笑又好气,说笑间,已经到了宫墙之下。& C1 y# b" b3 u3 P6 d8 I" R4 M
  城北在安都的地势最低,可面向城北,倚着内宫城墙修建的城楼名为“极天揽云楼”,顶阁却是整个安都最高的一座飞阁。极天揽云楼以青砖砌成,除去城墙底座的一楼以外,还有八层高楼,每楼高一丈六尺,木石结构,是整个昆仑大陆上少见的高楼。) H0 m; f$ G* q* E7 I. r" c
  两人闲谈漫步,登梯而上,走到九楼临窗的阶梯转折之处,嘉凛突然停了下来。我有些不解,疑问:“怎么啦?”6 Y  }* m* G: j* v, _: Y
  嘉凛笑道:“听说极天揽云楼的第九十九级楼梯窗口,斜对着昆仑神海的仙山‘宇清’,秋风起时,如果在这里许愿,愿望随风入海,传到太古神人耳里,就能够顺其所愿。今日登楼,正逢时令,不如你我也学学世俗儿女之态,在这里许个愿?”
7 }$ \$ w# x  p( e  旧朝的时候极天阁有禁卫守护,一年里也只有在二月春耕开田、九月底秋收两个节庆才开放半个月。普通宫人往往只有这两个“半月”的时间里,才有借着布置节庆祭典的机会登阁看到宫外的天地,以慰深宫寂寞。+ @: Y$ H$ o# y8 ?, {  y
  嘉凛提到的传说无非是宫人心情苦闷,无法排遣的时候,为了安慰自己而杜撰出来的,根本不可信。
) c# Q$ e; X- Y  B  嘉凛的话我大出意外,大乐的同时又大为好奇:“你想许什么愿?”8 C' `) h4 }# V7 O& Z3 K/ l
  嘉凛只是一时兴起,等我真的问了起来,居然愣住了:“我手持权柄,想要的东西可以凭自己的力量追求,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什么需要太古神人来帮忙实现的愿望。”- P! l0 n, l1 X) l. w
  我就知道他必然想不出什么“愿望”,见他竟有苦恼之色,不禁一笑。走到窗前,极目望去,可见城北还在酬神谢恩的人流,我心里感慨油然而生:“我倒是有一愿,只是题目太大,难以实现,不免流于形式——我盼这世间清平。”
  a  w1 }1 V  a. ]" k  不再出现类似自己糊里糊涂的被掳进宫来的惨剧,人们可以丰衣足食,各安其位,行走游历安全自由。$ H! s/ m' u/ i0 ?/ n
  嘉凛扬眉大笑:“这个愿望虽难实现,但循序渐进,用三五十年时间整治,未必不能实现——”6 w" [/ F/ B) g' O0 a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注视着我,脸上的笑容,眉间的张扬,眼里的狂傲,渐渐的敛去。
, Y/ z) `- P: l+ o, h. X7 E9 C  “怎么?”
) d  q; w/ g. ~$ J  “我终于知道,我有什么无法自己实现,必须求神的愿望了!”
3 [9 K+ u5 k% \  他注视我的眼神,是那样的专注,偏偏这专注却绝不逼人,温柔和煦,仿佛树梢淡抹的和风,春日润物的雾雨;就那样淡淡地,轻轻地,柔柔地包裹着我,缓缓地浸润着灵魂的干渴。
6 g, e* \- @* M. `" S  映在他眼里的影像,在他的眼神里,似乎于他而言,无比珍爱,无比重视。
5 Z9 V; r: t  [, Z$ {- L! G  乃至于他说话的时候,身体的每一个举动,唇角的每一线纹路,眼底的每一抹波光,眉梢的每一丝神态,都透着最直接,最单纯,最虔诚的愿望:1 L7 K9 s2 _% U- H9 r9 t3 |6 i
  “太古上神啊,请保佑留随寿命绵长,强健安康,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求!”5 u0 M' d2 g+ W
  他的心思,他的情愿,就这样坦坦荡荡的摆在我面前,在阳光照耀下一览无余。那全然的,纯净的,就只是一颗“心”!8 f9 {- `* z; l1 l8 \) m
  王图霸业,江山社稷,在他心里,都是可以凭着努力而得到,对于“神”,他本来可以真的一无所求。( G( J) Z; }6 s) o$ A8 z' F
  可只是我那一夜的病痛,一句我半真半假的敷衍,竟被他深深地记在了心底,变成了他心中唯一无法掌握的事,变成了他对太古上神唯一的请愿。9 R/ p, B! M, Z7 ?. A; y. R( B: {
  我历经两生,有三世生活经验,竟是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人对我如此用心。
+ Z8 ^( P) y( |' V+ o3 P  那不是兄弟自然的亲情,不是姐弟相依的温馨,不是朋友相交换命的义气。) G+ q6 {' [& x4 R
  这样的情感,比兄弟的亲情更加的深入;比姐弟的温情更加的热切;比朋友换命的义气更加的激越。理不顺,说不清,道不明,无法衡量,无法掌握。# g' U) m% {7 c/ N1 {3 _1 c
  若是将整个人,从身到心,从情到魂,全然无备的送到一个人面前,那么若有伤害,必会使人万劫不复,纵是此身百死,也难消苦楚。
. E9 S4 ]+ S# l9 E+ `  我一直都在戒备着,即使付出,也总有保留。总想保着最后一道防线,让自己在情感上进退有据,面临任何危险,都可以应付自如,到今日才知道,自己的所有的防线,在嘉凛面前竟是如同粉尘捏就,轻轻一触,已然灰飞烟灭。
' ?" N3 S5 L1 \7 E  胸中热潮涌动,喷薄欲出,强烈到我无法压制,不愿压制。
6 D9 \! W3 ]4 p  再不去想己身的安危,再不去衡量情义的分量,再不去设想感情的进退;就如他一样完完整整的将自己的心与情都祼露出来,摆在他面前,由他取去。就算他拿去摔了、砸了、踩了,那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 v9 Z7 v& H  M0 ?7 \8 s  “煦光,在情事之上,我可称寡情,未遇你之前,我竟从来不曾如此无措过——”( h) T- e& l. G, {7 |+ L! y- B" v
  我的指尖竟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你曾经问过我,愿不愿意站在你身边,我始终没有正面回答。那是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问过,所以我不知道怎样回答,也不会回答。只是在我心里有个问题,也想问你一声。”3 r, g1 ^; I. ~) ~
  “你问。”
; k1 d- L% G) j3 D* ^9 x1 L* q9 j  “在这世俗里,你真的可以完全抛开世俗之见,身份差别,愿意我仅以一个‘人’的身份,平等地站在你的面前,与你交心换情,从此两心不离,两情相悦吗?”; Q* X! D+ e, {1 M
  “当然!”
2 U: i. L- n" {( {2 O: \- t. |" r  语调虽然平静,透着的坚定却发自肺腑,不容置疑。
( ?9 w/ k8 w  `1 g. t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极力镇定下来,微微一笑,伸出手:“煦光,我想站在你的身边,但不是你的附庸;我想当你的爱人,却不是你的娈宠;我愿意为你尽心竭力,可不做你的臣子;如果这样的放肆,你也能容,那么,请你握住我的手——”
9 Q; p" u  N  y; |  我愿意斩断心底所有的牵念,抛弃所有的一切,就站在你身边,与你携手并肩,就这样走过剩下的路。: H  H1 M2 ]$ u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3 22:54: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章 一生誓
6 ]. h9 B! z( o  
, m/ ]; H7 b* V& w7 Y2 [2 C6 U1 I  嘉凛深深地凝视着我,喜意渐渐涌出,从眉到眼,从嘴到脸,一点点的化开,慢慢地浸润到了他的全身,那开怀喜悦的神采,竟似染得他连随风摆动的头发也丝丝的飞舞欢笑。' \2 d4 N" y2 z
  “你终于愿意站在我身边,与我携手,再不后退回避了么?”
. a& ?; y, T8 K7 B. j+ W, X/ X5 @& M8 H  我迎着他的目光,这却是我首次毫无心虚,绝不闪避的与他正面相对:“是的,只要这样的我,你也能容——”
! t+ C4 I4 ^) X1 ^- ~  “我想要的,正是这样真实的你呀!”" W3 U# X2 \- a9 w
  嘉凛悠悠的叹息,眼睛却流动着喜悦欢欣的光芒,仿佛被微风吹皱的水面,在阳光下一圈圈的光芒浮动,有阳光的明亮和温暖,却没有阳光的刺眼和灼热;只在那鳞鳞光芒里自然的散发着风华神采。
! A! I' e; g& x2 C2 j# l# y  斜阳影里,他的手掌靠近,轻轻的与我的指尖相触。
( B; E' V/ o, z. K. [  “谏卿,这一次,我却是再也不能谦让,再也放不开你的手了!”
( k* t* T1 E, V! P. Z  “那就不要放吧!”
$ t0 q; M. M1 Y* m" w  Q' x$ p4 g  手腕翻转,十指相扣,紧紧相握。
6 c! s  k% {4 y- C7 w  A  “谏卿,我自十岁涉入宫闱争斗,十三岁出宫游历,就从来都没有停步伫足的一天。少年时不敢停留,是为了自身安危勉力前行;成年以后前行,却是因为突然发现这天下竟无人能与我正面相对,携手同行。若不前行,心里便是空茫一片,不知如何才能宁定!当日你站在我面前,对我说出‘非关其人的身份、地位、权势、财富,而是因为这个人的本身’的话来时,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的吃惊!”2 t* r. Z) ]+ C+ \
  我心有所感,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能见人所不能见,想人所无法想,容人不能容,器量之大,天下无两,自然不免高寒难胜。闲暇寂寞,我当时大概便是占了这一点的便宜吧!你那时候,也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的害怕!”" k! t" }) T+ ^) t8 G
  “以你的聪慧,若在那时候还不知道‘害怕’,那可真是怪事了!”嘉凛微微一笑:“正因为如此,才显出你一身不与世俗同流的风骨。”1 s- U: p# m& s, T8 A$ V( v
  他低下头来,与我额头相抵,轻轻地说:“谏卿,遇到了你,我才明白,原来人生除去王图霸业,权势富贵以外,竟然还别有天地。”
/ o" ^8 J6 ]& N/ T9 q" R  我看着嘉凛的眉眼,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暖融融,笑了起来。
) Z/ o" a4 y3 |3 P  嘉凛的笑容平时总不免英气外露,锐意难掩,此时的笑意竟也是我前所未见的柔绵:“那不止是因为有人可以共我指点江山,更是因为有人能与我携手同行。比起帝王霸业,这样的感觉更能叫我心里愉悦快慰,喜乐宁定。”
0 |+ I, ?3 a  Z2 X% c- Z6 |  想来天下男儿,莫不如此吧!要事业要权势,也要有人真心待己,相与互伴。
* |* ]  Q; g) \( z& x. _. ?2 F  有人可以与自己正面相对,携手同行,那的确是事业权势以外,人世间最令人宁定安心的事。
) a" O0 {3 S2 F* z4 n/ e0 E/ V  “唯愿你我今日之心,永不相负!”* F: K/ O+ |1 A# \: M6 Z/ x
  嘉凛闻言大笑,逸兴飞扬:“谏卿,你随我来!”' S( W: l* M. }2 H7 m6 o
  极天阁热浪扑面,入门便是一只与中昆形状大异的圆肚火缸,缸里火焰升腾,却不见烟,用的是昆仑一种只在盛大祭典时才用的特殊木材。, K1 l2 |5 L. f# m- s2 o; ]. \
  转过火缸,极天阁里赫然已经铺好了红毡,嘉凛的使女珊影正偕同几名祭典女官整理幔布、流穗。对窗的香案上摆满祭典礼器,只是光看香案正中供奉的着神像和旁边的礼器,却又与旧朝秋收祭典大为不同,可能是两族文化有些差异吧。3 \. p, S4 H' S# i/ ]& S  j9 B# o+ G
  我刚才没注意到极天阁里的人声,也不知是不是秋风声响,还是自己神思不属的缘由。
# J  h# F0 z' o' P) n& r, i% ]- F9 o2 p  珊影见到嘉凛,弯腰福了一福,也没有多余的礼节,不似另几名女官对嘉凛行伏地大礼:“一应祭器,属下都已经准备好了,请主公上座。属下这就召神官上来主持典礼。”) r5 K# f& T2 G" D7 W$ o% ?) k( V
  “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 b9 F9 q, ~$ B/ ]
  嘉凛走到香案前,笑道:“谏卿,元族的秋祭,除去酬神以外,也是元族男子结为兄弟的典礼。有愿结为异姓兄弟,相伴一生者,就会趁着秋祭奉香祭神,向天地神明立誓宣告。然后换刀分食,从此以后,兄弟同甘共苦,永不相负!”8 |: i- P  e( |- _3 M
  他转过身来,正面看着我,缓缓地说:“谏卿,你愿意与我结为兄弟,从此以后,同心一体,生死与共么?”
- L8 M0 o- K* b; G3 T5 F  这样的询问,嘉凛已经是第三次相询了。在四方楼里,他着意试探,虽然问题深入我心,却真假难辩;玄天门前,他诚心相邀,却多少存着功利心;只有此时,眼神里有的,却是全然的情义,非关其它。
: }7 r9 T" D- P* R5 p' o% i  胸腔剧烈的震动着,我张了张嘴,有句话却如骨在喉,吞吐艰难,怔忡的看着嘉凛,叹道:“煦光,有件事,我若此时对你说,不免显得我持宠邀赏;若不在事前对你说,日后我行事,于你却大不公平——”+ ?. W: [7 ?' ]3 U3 N1 P9 I
  这时候,可真的是进退两难,不知所措。6 D+ O/ o: P( |: a+ Z
  “这件事,是不是跟你那‘小弟’有关?”
; A2 M3 @9 I! ^9 L4 k2 f  我霍然一惊,掩藏许久的事一朝说破,惊讶之后,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有一种束缚得脱的轻松感。关于小小的身份会不会被人窥破,我曾经无数次的思量。虽然自己步步小心,处处留神,但处在这种风云际会,智者如云的地方,终究不可能瞒尽天下人的耳目。, G% V- [, ]/ G1 p% p
  嘉凛话里的意思,既出我的意料,却也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恍悟,胸口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可是双姝姐妹知道了?”6 ]4 |1 h1 K) }5 b# J  R
  “不,除了你的饮食起居,我从来没有想调查你,挖开你极力掩藏的一切事物,更不曾授意双姝姐妹留意你的生活以外的事。我之所以会想到,仅是因为直觉。”; [( e) c2 V# _! h+ C1 X
  嘉凛长叹一声,脸色微微黯淡:“谏卿,你入城北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我一诺之赏,好让我承诺饶他不死。为了我的敌人,你竟机关算尽,用心良苦,让我很难过。”$ S7 |+ [5 a- f8 G& n
  “对不起!”
+ N% ^. U* F4 S# b, m  眼眶蓦然胀滞,心里酸甜苦辣,百味齐集:“煦光,我曾经答应过萧皇后,保他性命无忧!我对你心里有愧,一切事由,皆因之而起。”* j1 L- }; K3 Q3 ?
  “这件事,我若不答应,你会如何?”
/ z/ B. A9 x. Y7 d  我气息一窒,涩意泛出,轻声道:“我生平不愿有亏于人,偏偏却有亏于你!这件事,无论你怎样做,我都不怪你。”5 [' c" ^4 j5 l: U
  只是果真如此,我失信于萧后,负义于小小,必将愧疚终身,再无心安之日。纵是心中有千万般不愿,千万不舍,也只能离去。与嘉凛结为兄弟,相伴一生的念头,从此便只能变成梦里美景!这番心思,我努力的克制,不让它溢于言表,咬了咬牙:“可我盼你,不止成为天下的霸主,更成为百姓的明君。”$ k* o8 C% |) I2 D0 p- u
  “若他摆明身份向我投降,我不止饶他性命,还可以保他一生富贵,可他肯么?”2 ]9 V' g9 G8 j! D1 V: E
  那是小小宁死也不会做的事,我摇摇头,无话可说。) g5 Z, {. @/ M4 s
  “谏卿,南荒西凤两地的旧朝残兵,才是我不能轻铙旧朝宗室子弟的原因,你明白么?”) {$ S/ m3 u3 i) n; e
  我叹了口气,轻声说:“他立了血誓,这一生不谋复国……”
# h. L" ~  v& H9 c: p  嘉凛苦笑一声:“就算他不谋复国,可只要他不死,他的身份就有冒用的价值!”9 O& Y, B/ F, F* P
  南荒西凤那数十万旧朝的残兵,保不了他们的国家,也救不了他们的君王,此时更是成为了逼死小小的压力,这都是什么样荒谬的事!# y# \0 u& r: r, h/ T
  我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煦光,这件事,不管你怎么处理,我都不怪你!”
% `$ m2 W: f$ k1 s  阁中一片寂静,只有外面秋风吹得飞檐上的铁马叮当作响的声音,一串串的传入耳来。
$ @  s4 c! P4 y4 O; k& T  久久,才听到嘉凛说:“从我在北极殿第一次见你,到在四方楼与你相交,再到去城北时确定‘他’的身份。到底该怎样恰当地处理这件事,我曾经无数次的思量,却始终都没有定下心来。”
$ |$ n0 i% G" L4 q  “谏卿!”
1 m% G, C6 B0 [" a: Q; P  s* _  他的声音宛如叹息:“直到此时,我才想通一件事:假如我的心胸,足以包容昆仑,笑拥天下,为什么却容不得自己最心爱的人保有人性中至诚至信的真性,全始全终?”
7 N( a( b4 n: ~/ ^' k7 ^7 D  我全身一颤,睁开眼,眼里却有股热流涌现,水光浮动,开口却是无声,只能张开双臂,将心里无法言喻的感觉籍这一抱传递给他。
* ?8 g9 _3 \$ X9 N  “谏卿,我不杀他,可是我要做的事,也盼你莫怪我!”/ G; M" S0 U# O9 s( f% e% h
  “什么事?”
+ w1 R9 p& A, H, O  “我会派人彻底的拨除他的‘身份’存在的根基,使他从此只能是你的弟弟,而不会是其它人。”5 r9 c8 H1 a. L4 n! u
  “你想怎么做?”: O9 ~% R. ~& D: k- V! K
  “萧皇后想必是很乐意用她名声来换自己的儿子的性命的。”
1 _# B) X. v# c& o; M" x6 y: ?  萧皇后怀小小的那年,皇帝已经五十五岁。年纪相加已过百岁的帝后,犹能老树开花,是旧朝的一件盛事。当年朝野欢庆,宫闱之中当然也少不了流言蜚语,只是皇后势大,无人能撄其锋,所以才没有造成大的动荡而已。
/ A, ]  Z( u4 F! t! H5 Z; V  宫里的宫女过万数,本来就不免对旧朝有怨言。嘉凛如果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不着痕迹的传到她们中间,稍微误导,将她们遣散到民间后,就足以积毁销骨。
8 w) Z9 l4 T# R" d5 \4 F  “只是这样么?”
+ Z* n$ g; H# _- s. s! B  旧朝垮塌,萧皇后已死,放在与小小的性命相比的情况下,她的名声也算不了什么。
3 E4 N! ^7 l5 L- t( f. q  “江湖上会有一个带着印信的皇子,但那会是我的人。” 嘉凛的声调虽然不急不徐,话里却透出一股淡淡的凌锐来。
& y2 {. X9 L* j) N5 y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已经定下利用假皇子彻底的摧毁旧朝遗臣残兵的信念的布局。& n$ u7 _+ `. g' {. r7 W) T* F
  我微微一怔,叹息一声,喃喃的道:“政治权谋……”9 [2 D# x$ J, K/ [
  “你怪我?”  d1 J  J( d: N
  “不,只是心里不是滋味。煦光,若有一日,你真能脱出是非,陪我遍览山河美景,那不知有多好。”
* I# F% e2 [- s8 n$ l1 s  ^* [  嘉凛胸腔震动,笑意盈然:“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若得我们兄弟携手努力,这样的日子,不会离得太远的。”; Q! g1 h7 N0 H, f4 V
  红尘羁绊,权势困锁,越是高位者,就越难脱身自得。我虽然明知嘉凛的话想要实现,可能性极低,可此时心里柔软,竟是心甘情愿的去相信。
% |. f5 W4 l, W# S7 V& L3 q7 G& B) ]  嘉凛整了整衣冠,就着香案上的长明灯点好香,分给我三枝,肃然正色,对着神像拜了下去,朗声道:“长天大地,神明为鉴!我,昆嘉凛今日在此立誓,与留随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以后,祸福与共,生死相同!”9 D/ d3 L0 C$ u3 Q
  他的举动从容,胸膛的起伏却不禁停了一下,眼里终究有抹紧张。
/ |; d8 _# g: D' w7 ^4 o' w  我拈香拜倒,对着神像将誓词说出:“长天大地,神明为鉴!我,留随今日在此立誓,与昆嘉凛结为异姓兄弟;从此以后,祸福与共,生死相同。”
3 m. B6 a6 ^6 u" j: f  对着长空落日,我也在心底许下了自己真正的心愿:上古神明啊!若你真的存在,真能听到我的祈祷,那么我只有一个愿望盼你应允。眼前的人,与我生活习性大不相同,人生理念定有差异。我们两人,纵使倾心相爱,亦难免摩擦。我只盼自己与他,不管如何的争吵,怎样的冲突,都能够临老之时,常与相见。
8 s5 Q, x. p% o) Q8 L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3 22:55: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一章两情同- r8 `4 c; Y$ {6 F' Y0 K1 }( O
  
2 w. w8 `$ D: J% ?7 r) E  青烟袅袅,在空中缠绕纠结。# m7 V4 v0 s$ Q3 g! a5 N# k
  嘉凛解下腰间悬着的短刀,送到我面前,轻声道:“我若不在你身边,你要心狠些,多多珍重。”
  O' U( F2 R$ A  我接过短刀,知道这元族情人定情结义的信物,论到信仰上的珍贵,与性命一般无二,不禁踌躇。
9 x# v' }/ Q/ }9 n6 c- \8 D+ P  我来到这异世,连躯体也不算是自己的,于身外之物又看得轻淡,少有执着,像嘉凛的短刀这种具有意义的信物,我却没有。虽然同心蛊珍贵,但那却是慧生的心意。9 x1 R8 Z, |9 g+ n8 N, Q6 O
  我接了嘉凛的短刀,竟是无物可以回赠。沉吟片刻,我哑然失笑:嘉凛本来不是世俗男儿,他今日如此慎重,执意行这世俗之礼,所求者,不过“心安”二字。
. e* O0 B0 @, |% s' }& w6 a* F  “我身外无物,既无琴剑也无刀,只有这一片真心,问你要是不要?”5 _6 Y* _! \  {* }* S& Z" H. z' Q
  嘉凛微微一笑,叹道:“我知道你笑我流俗,可谁叫我遇上了你?别的事,我都可以不拘世俗,只有这一件,若不照世俗礼节全礼结拜,我心里难安。”
9 ?! o, X/ Y7 u. {5 r, I) L6 J  斜阳沉没,火缸中的火光跳动,热意逼人。我看着嘉凛在火光里明暗的脸,听着他那仿若心有不甘,却又蕴着喜意的声音,心跳突然快了几分,一股热意涌上,躁得我口干舌躁。; D. `3 h$ v5 b
  “阿随,元族的风俗,兄弟结拜后的守夜,可不光看着草原夜月,平野星垂……”* J% p; D- P7 s  n3 I$ v) Q7 G* r7 b" R
  嘉凛也有些气息不稳,我咳了咳,清清嗓子:“我们当时可约好……”& q7 `' s8 p8 i' V( Y. k& M2 ^
  嘉凛目光流动,笑意盈盈,可这笑里隐隐的透出两分儿邪气,神色有当日借酒装疯吓人的张扬,怎么看怎么着不怀好意:“我没忘。”
# q: w: b: M# ^  我心怀警惕,极力清醒,索性直呼他的名字:“嘉凛,要是论力气,那肯定是我输,我可不服这个。”& Z& X! G1 T/ L1 B5 W% z9 a
  嘉凛脸上的笑容一凝,啼笑皆非:“好……”
  g4 z4 m( }# [* {* ?6 q  眼前光影闪掠,景象倒转,我被他扣住手腕拖倒在阁中的地毯上,耳边却听到嘉凛的轻笑:“你放心,这样的手段我不用的。”2 j! t6 F( B: e/ [7 i9 j
  他的吻落在我的耳边,一股凉风随着他的话吹进我的耳朵里来。我全身一下激棱,感觉耳后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那痒意又直直地透进了心底,把心底的那根弦勾起,不紧不松,不收亦不放,只是悠悠拨动,轻轻缓缓,悬而不决。
! j0 h& x( D9 O3 S6 g" ?& T& D  他的吻游移而上,落在我的鬓角额边,再沿着眉心落到眉梢眼下,一下一下,温润中透出浓浓的情欲,偏偏急而不躁,只是恰到好处的撩拨着,挑逗着我最直接地反应,心里那股痒意因这轻吻而一点一点的扩散。
6 v7 F8 K5 t2 }  “嘉凛……”
; C) E1 R- @5 S" m$ x: P4 X; V  我的声音因为气息的急促而有些变调,迎着他反吻回去。$ P1 a3 h. }0 r. [" k* V
  这样的时刻,想要的不止是耳鬓厮磨的浅吻,而是全心投入,气息交融互换的深吻。是情,也是欲;是肌肤相亲的渴盼,也是灵魂互怜的需求。# X# H& h& m+ X5 v. M
  两人嘴唇相接,轻吻浅探,慢慢地深入探索,吸吮纠缠。我反手环住嘉凛的脖颈,直到两人喘不过来,才放开手。
( D! \' c$ K5 I5 O1 u9 _' N+ S; u  嘉凛脸色潮红,喘息未定,手下居然没闲着,不知什么时候将我腰间的织带解开了。
2 \& F, L; Z4 j  z  “你……”/ W8 U' [0 P5 n9 `
  我心里说不上是恼是怒,这微嗔薄怒里竟还夹着丝丝甜意:“放开我,你压着我,用力不用力,都是我吃亏,我根本展不开手脚!”" f2 ]7 X1 _7 J0 D8 y; S
  嘉凛嘿嘿一笑,眉目分明有计未得售的懊悔:“这样没关系吧!”3 G# X+ i" O4 g8 l
  没关系,关系可大了!
8 P( |2 h$ N: x- Q  我用力将他推开,翻身坐起:“你让我压着的话,就没关系。”8 u7 m8 [1 _" @4 ^& A
  可惜嘉凛力气远胜于我,腰力雄健,若不分开他的心思,他心有防备的情况下,想压倒他的机率实在太低。
9 |; n+ u7 j8 Q3 j" u2 M  那就坐着来试试彼此的手段吧,旧日深宫脂粉从里的挑逗我都能自制。不信他会风月手段强过那些女子,更不信他在这方面的自制能强过我。
; H9 I" s4 A) l6 g. D2 G5 A9 p2 b  我深吸了口气,镇定了一下,扬眉对嘉凛一笑,柔声道:“嘉凛,我不是说过么?你要公平些——”  g% y  T. m8 n" ~6 z2 k7 y- x
  嘉凛脸上的笑邪气微微一淡,叹道:“你要怎样公平?”
  f- B7 D6 r! b' v7 y0 a7 K/ R  声音里竟有丝委屈,我忍俊不禁:“那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暂时不要动而已。”
" g* L2 t$ o! h5 c. A9 ~8 Y  “暂时不要动,那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
  ^1 h, {. m1 }8 o9 ]8 e/ w  我强忍着笑,口气却愈加柔软:“你放心,我不会动手动脚的。”2 C) H: g' u! v( i$ k
  “那你想干什么?”
9 _) n/ b! `4 `% F4 q+ ^8 o  “我只想好好的看看你。”我尽量放缓声音,轻轻地说:“嘉凛,我们自从相识,各有俗务缠身,偶然相会,亦是匆匆而别,少有闲暇,竟是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心头无事,得了半日空闲,坐在一起。我只想就这样静静地,好好地看看你……”7 B3 w: R7 V( Z3 |' e5 r
  我最初说这话,还存了一分着意引诱,说到后来,却是情生意动,语出肺腑。回想与嘉凛相识两个月,彼此之间相处相惜,相知相爱,虽然情义生动出于自然,但于情人相处之上,却真的是时事不容,从来没有两情相悦,怡然享受闲暇适意的时候。
* g1 N, E3 P& c& z* i/ R, o. {; d  如今天下午这般,两人全无心事,只是两人相对,私情小爱,耳鬓厮磨,情意缠绵,竟是前所未有。
7 a* V) |1 I0 n; ~) L& U0 D/ s  想静静地,好好地看着他,这句话,不止是引诱嘉凛,更是在引诱我自己。
) S+ m5 Q7 M  Z7 E* |4 M. z  我静静地看着嘉凛,不知不觉的向他靠近,声音几近叹息:“嘉凛,我只是想你——”
5 `# u5 j: T. H" d5 C6 }+ C  想好好的看着你,想亲吻你,想拥抱你。
& Q- l- _/ ^; C6 D& N- P  原来,所谓的自制,在自己真心爱恋的人面前,竟是如此的轻薄脆弱,不堪一击。
  b' ?; V2 M+ |) ^  那汹涌澎湃的情潮,一旦勾动,根本就没有办法收敛。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想与他靠近,靠近,靠得更近;近到没有任何阻隔,赤裸相对,体温互熨,肢体交缠。
( _& [) Q% v$ A& X" f" ]2 J  欲火因为互相摸索的指掌熊熊燃烧,对于已知情欲的人来说,自己心爱的人的摸索,就是最能催生情火的引信,哪里还需要高超的技巧挑逗?两人四肢纠缠,因为攀升至顶的欲念几乎疯狂,偏偏心里都还有那半丝儿念头挂着,无法渲泻。9 H% S) B$ A: k, N+ \" ?- f" B& h
  翻腾中,两人衣裳褪尽,相对卧倒在地毯上,嘉凛的眸底因为情动而迷乱生动,突然说:“……我让你……”
5 x7 W6 h# G2 y' `  我散乱的神思未曾收拢,手下不停,迷迷糊糊地问:“什么?”
, j$ K) w# U5 l( f  嘉凛喘息着,声线不稳,嗓音喑哑难辩:“……不是臣服与否,而是因为我们之间,必要有人退让点儿,阿随……我总该让你一些的……”  r% G3 o/ m- Q0 k
  他说着哑声笑了起来:“我生平未曾屈居人下,可容让你,竟是心甘情愿……”" x! [1 p4 M3 e/ g
  我的神思收拢几分,虽然依旧情欲高涨,意乱情迷,应有的清醒却飞回来几丝,看着嘉凛笑了起来:“嘉凛,这样的时候,你还能对我用计……可万一我不识好歹,竟真的顺流而下,你可怎么办?”
$ n9 P$ |" j9 W" V" |, @2 A! _  “那也没关系……”
/ m. B0 S8 S7 ]  嘉凛轻轻的说:“只因为是你啊——”
$ C  a; O/ k; j7 R  明明是生理上的自制,已然逊我一筹,却还想着如此反算,实是可恶之至,可偏偏他说的话,却是那样的深入我心,叫我无法拒绝。
) {# S5 Z5 E6 v* C  只因为是你啊——
- D1 z2 R3 o( H, y- j% Y) d# o1 n  一句话,磨尽心间的竞雄心。# N5 }" v, u/ o2 a9 b
  “明日大朝会,若是伤了你,不免太不成体统……这一次,还是我让你罢……”) V% q& Z3 u8 Q: J7 M0 Q- r8 E% [
  生平首次心甘情愿的在男子身下雌伏,也只因为是你!. C4 h* n( @. G) r; B+ Q
  “阿随,我想得到你……想到不拘形式,无法自制的地步……”/ F. o( {( j* I0 w& n" ~7 u
  那也是我想的,不拘形式,无法自制;嘉凛,我想看着着你,亲吻你,拥抱你,得到你!; ?$ V, w9 A/ {5 `
  不止是知己,不独是心灵的楔合,也是身体的交合,欲望相融。( D6 p6 ~- I% s  h7 a
  面对你的时候,不止是放开怀抱,更是在敞开思想,灵魂,承接你的进入,容纳你的欲望。随着你一起纵放情欲,肆意相拥,感受那销魂蚀骨的滋味。
9 z' @6 ^, m# f. d  阁中的火光由明转黯,我和嘉凛十指相扣,犹自沉浸在情潮的余波里,两人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谁也没动。2 C# s( C% O" N. P
  许久,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嘉凛,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情事也可以让人觉得心里满足……”' y2 S. p0 v# D. g, H$ q8 \9 k! L
  曾经飘浮的心,总算有了“有根”的感觉,前生的情感缠绕,终于渐渐的淡去。寿远,似乎我现在,终于可以放开你,坦然的接受你我时空阻隔,无法再会的事实了。2 c: f8 N4 Z6 z) V! S6 a4 ?, I; C' w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才算在这异世里,真正的有了归属感,不再心思浮动,惴惴不安。我现在,生在的这个时空,不管我是怎么来的,与之有什么样不相容的冲突理念,都已经是我的生活时空。
( {, m% ^) _, F% _0 e  从此以后,我有了可以携手并肩,一生相伴的人,再也不会孤独,寂寞,无法遣怀。
! ~9 o/ n8 u. X1 ]  “阿随,我若是说,和你在一起的喜悦与满足,超过了攻城掠地的成就感,你信不信?”
6 ?/ \2 Y- }) z$ G% _5 W  “我信!”
/ q4 Z4 ]9 Z" x% o' w, z  嘉凛轻轻的笑了起来,黯色里,他的眼睛却晶亮流光,神采飞扬:“阿随,王图霸业,有你陪我共享荣华,才不会孤寒;江山风景,得你陪我执掌谈笑,才有生气。阿随,得到天下,对我来说,属于是一时的快感,一生辛劳;遇到你,得到你,却是我一生的快乐,最大的幸运。”
; b. U' L* x2 l5 J& m2 ^  “嘉凛,遇到你,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大的幸运……”, y. t. u/ _  Q" [2 X2 V- }; I( o
  人世间要得一人与自己相知,何其艰难?要得人与自己相爱,更是倍为艰难。相知而又能相爱者,能有几人?
2 Z) b  F7 o& h8 j- k8 m  这样的事,竟能被我碰上,岂不是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8 N! T" s  V, m) I7 T! T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3 22:56: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二章 朝会议
; }4 \6 j( w4 Q8 W$ b
# \* a2 {* J, |7 Z* s: B+ T# q9 R  大朝会聚安都鸿儒、贤士、耆老、士人、学子、文武官员一千四百人。最让我高兴的是除去文人,这些耆老贤士大多都出身民间。他们比我这几年困居深宫,对外地民情无法深入了解,只能臆测的人更加的通晓百姓的实际困难,提出来的主张都是轻徭溥赋,与民休息1 }! s3 ~, Z4 k8 V1 E4 S# k
  这样的想法一提出来,立即成了朝会的主流。虽然士、农、工、商几派的利益互有冲突,各自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做最大的争取,可有这样的主流思想,对我来说,实是一个极好的切入点。
: h& e. w: T+ V( N2 i# B1 C  平等民主自由的观念没到提出来的时机,但这时候借恢复生产的大义之名,禁止豪强士族借战乱落井下石,收流民为家怒。反对士族阀门家奴制,废除家奴血缘传袭的奴名,却得到了包括小部分士族在内的大部分人的支持。当然,为了安抚士族,这批“自由民”除了缴租以外,还是要每年为宗家服十五天徭役。& q) f# `/ T3 ]  n; L! F* s  b
  历经战乱,小部分士族失去了对家奴的人身控制力,不管他们是出于意识到家奴制对社会发展不利,还是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平衡,所以支持废奴,这对新朝来说,都是一件极其有利的事。( _  n) r  x8 R. Y. i* h
  挟着修编的新刑律来参加大朝会的城北司衙众官,借着废奴的势头,由雷律方起头,将他的“公法”观点提了出来,反对宗族“私法”。- i' ?' r, m* [4 z8 X
  中昆旧制,十分重视宗族对族人的管束。一家一姓的祖宗祠堂里供奉的“家法”,由族长与族中长者掌管,对族人的惩戒,从最细微的饿饭、跪牌位,到最重的处死。这种家法,对族人具有极强的人身约束力,不论对新朝的法律,还是对社会的发展,都是一种阻碍,必须废除。. F) [0 V6 B' F) x9 V
  雷律方借着废奴的机会提废除家法,真是用对了时机。: q2 B- B4 H6 v
  只是这提议也相当于在冲击旧朝宗族的根本,顿时引起轩然大波。这一场争论,却不是士庶之别,而是成了长幼之争。与会的年青人,不论是否出身阀门,都竭力赞同废除家法;与会的老人,却基本上都在反对废除家法。1 d  s$ G4 K$ G
  老派胜在德高望重,青壮派却胜在人多势众;两方各执一端,争得热火朝天。: \9 m+ ~1 w3 ^0 l
  双方僵持不下,妥协的结果却是家法依然保持,但无权对族人进行财产与身体上的处罚,只能教化风俗,做道德谴责,有胆敢以家法代国法者,官府反坐治罪。这样一来,老派保持了他们的荣誉,青壮派却得了实惠。
6 n7 r6 }! ^  [* d! C  大朝会的第一天,由贤士耆老提出的休养生息的政策无异议的通过,我的废奴思想搭了顺风船。
% d- [8 |, D' ]  Y6 ^  大朝会的第二天,雷律方的新刑律又搭了废奴制的顺风船,从废除家法入手,定下了“慎杀”的基调。“天道”“人道”二者合一,由嘉凛亲自主持,立“笞、杖、徒、流、死”五刑,废除残人肢体,辱人尊严的肉刑。
9 E  `3 l3 S2 q- B7 c5 D% ~6 y8 i  第三天,是由中昆五老提出来的官制改革。除去三省六部整改,中书省一正二副两相,扩建“长老会”;门下省也一正二副两相,整合旧制的御使台,除去督议院外,另设“纳言院”。六部则统由尚书省管理,亦是一正二副两相。
9 b" q" {' G( n! ?6 Y$ c( G  第四天,嘉凛亲自诏令,废除国库分内外两府的旧制。以免出现供奉皇室宗亲及官员挥霍的内府充盈,而调度军资、平衡国家经济状况的外府却亏空倒欠的情况。这个诏令一出,朝会里顿时欢呼声大作,有些官员虽有切肤之痛,却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这时候跳出来阻拦?
6 I: t+ E, N9 `3 q  大朝会的前面四天,或有争执,但都没到无法调合的地步,又有众人挡着,我基本没受到什么压力。可惜如意的日子过得太快,很快就到了我焦头烂额的时候。
, \* G- e" s$ G: p  第五天,我借着内外两府合为一库的机会。提出取消丁口钱,统计工商农户,丈量土地,工者以所得结余纳赋;商者以产业营运纳赋,从农者以田地纳赋。' G7 x9 R% Y& ]7 x0 S1 z& X
  前面两条,没人反对,后面这一条直指广占土地的地方豪强,占地越多,赋税越重。这地方豪强,百分之九十都是士族,以土地数量纳赋,简直就是在放他们的血,士族的反应顿时激烈起来。3 N" B4 i- u9 M( w# g4 z1 [
  支持者,大多都出身寒门,身无恒产或者田地不多。反对者,却是士族阀门的子弟。这样士族弟子,对于大朝会不分门第,以影响力及学识为标准,广邀天下俊杰参与论政,本来就心怀不满,此议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岂能不反对到底?* u, q- J3 q2 y; ~+ s9 u+ w" ~
  因为士大夫的激烈反对,赋税制度眼看便只能沿用旧制,纵使朝廷减免,好处也会落到士族身上,百姓依然无法得到实惠。我灵机一动,索性借着他们反对纳赋的过激言词移祸江东,将赋税之争引到了士庶分立上。
. l6 J/ l: F' @! _2 e3 w$ ~# C8 B  士庶高下,利益分配不均的问题早在旧朝就已经有了。双方积了几十上百年的矛盾,此时由我挑上台面,又有晁视暗地里推波助澜,顿时群情鼎沸,士庶两访剑拔弩张,有一触即发之势。  E0 g7 H1 u" W* p' K9 _* k
  士族以中昆吴郡夏家夏时贵、楚郡平家平洪、道州李家李璃、云郡连家连墨、陈郡陈家陈言物等几名旧朝降官为首,连结着士族出身的官员、学子、鸿儒,人数众多,气势汹汹;中昆五子中有三人本来也出身士族,只是门第不算高,又与民相亲,这时候反而成了庶族的首领,与寒门弟子、与庶族耆老、庶族出身的官员,如雷律方等人组成一派。
- v+ L+ Q! ]7 t; P6 ~( o  士族人数虽众,论到实务辩驳,针贬时弊,却实在不是游历天下的中昆五老的对手。先时仗着人多势众,还能将庶族压着,争论一天,这优势却荡然无存。
3 c) E8 K8 q: Y/ u  E! T  若不是禁卫军压着场面,士庶两方争到激动处,八成便要抡拳相对了。可就算如此,士庶两族的耆老,还是有十来人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昏厥倒地,被太医抬去医治。% w$ s# E, _6 S8 N2 t
  这是我自城北疫病有方可治后,精神绷得最紧的一天,等到入夜朝会的人群散后,我也仰躺在座位上,累得几乎全身散架。% q! q  A3 [: ^: A- J1 R8 f
  嘉凛推推我:“要睡也用膳后再睡,这样躺着成什么样。”
  a) X( Q* h( c! S# }' u; v' ?' ~  我呻吟一声:“你让我舒舒筋骨再起来。”' Y* }3 c* N8 m% Z* f; K( _) b- Y
  嘉凛见我说得无赖,索性也躺了下来,笑道:“这累也是你自找的,好端端的你挑拨士庶之争,真是日子过得无聊了。”- f5 _, n% d( a$ _
  我叹道:“你也看到了,以士族对新赋税制度的抵触,如果没有更激烈的矛盾,他们怎肯妥协?士庶之争,早已有之,趁这时候有你镇着不会出大乱子,让他们斗上一斗,也是好事。”" I* u3 y6 A* V) l1 m: I. |, s4 t7 A  E
  嘉凛哈哈大笑,点头道:“士族一是多纨绔子弟,人才不足;二则理政实力不足,今日已经落了败相。明日朝会,他们根本无法招架庶族的话锋。为了防止庶族借口赋税制度,明天驳得他们颜面无光,影响我对他们的评价。出现我对庶族另眼相看,破格重用的情况,他们明天一定会抢在庶族开口之前,同意这赋税制度的。”
# L4 ^; i0 O% r" Y$ n! o- K/ H2 M, J  “两害相权取其轻,摆着你在,他们敢不慎重再慎重,然后再做选择?”
7 n: j, e4 D# i7 p2 V2 H  嘉凛伸手在我头顶一揉,笑道:“你这浑水摸鱼的招式倒是使得得心应手。”
6 L  I6 T/ G9 ^( Z; a/ D5 F3 v  我嘻嘻一笑:“如果不想硬碰硬,以铁血手腕推行政策,也就只有利用士庶两族矛盾,再进行调合,从他们的妥协中得到于政局有利的东西了。”) M! w/ b& N' O& R# Y* D
  嘉凛沉吟道:“你要是还有什么触动士族根本利益的想法,就趁着我还在安都提出来,由我下旨,谅他们没胆反对我的意旨。”
4 r4 R5 ^$ ^" C  我怔了怔,一跃而起,笑道:“我偏要看看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8 [* @# T2 ]& k& l7 ^  他日后便是开国之君,必要有贤名在身,才能安邦定国。触动士族根本利益的敕令,他可以发出,但必须有人提起,不能由他自己主导。
9 w6 K5 d, g7 V( r  嘉凛怔了怔,怒道:“胡闹!这事怎么能由你亲自出手?”
! }& ]; C: l1 `1 H( c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保护自己的。”  [) J8 U/ B4 b, r- W* }
  嘉凛起身,踱了几步,叹道:“我所处的地方,实在太过危险。我有时候凝神反省,真恨不能将你推离这是非之地,使这些险恶风波惊不了你丝毫。可你性情实在倔强,与你疏远的人怎样待你,你都不放在心上;偏偏是在自己重视的人面前,却宁折不弯,受不得半点委曲……”7 \- _) Y. R7 T( d$ ]0 E; e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性子古怪,你现在要后悔,却是迟了。”
3 f+ i3 Q: m9 l  嘉凛瞪眼:“说到正经事,你就嘻皮笑脸,想糊弄过去就算。别的事你任性都可以,只有削减士族势力这件事,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慎重,现在虽然时机对,但也不能由你出面。”3 j6 D; }$ c, q% ^+ @$ D( X
  “我也没性急到现在就一定要将士族压下去,只想趁现在打个基础,免得时局一稳,他们同地方连成一气。真到了那时候,要动他们就更费力了。”
# [1 C, P: q' ]( w  S6 @  嘉凛凝神道:“只要你不与他们正面冲突,其它的都好办。就算不硬来,用上十年时间的,也能把他们架成空架子。”
7 @6 ^- ]( {4 H" [* z* _& u  吃过晚饭,嘉凛要趁夜批示白天送来的战报。我却要细读经五老及华石染、李琳等中昆学子批注后的杂学新论,准备再整理一次,定稿付梓。
$ M- J6 \7 Q( a3 {  杂学新论我先后整理了五十来篇名家大作,但都是短篇,本身的篇幅不大。但流传出去以后,将这些中昆学子作了批注的手本收拢,堆起来却足有尺来高,好在因为标点符号对读文断句方便,他们也已经接受了这种方式,批注上也用了标点符号,不用我看的时候多费尽力会意断句。# F7 x7 @& c) I& Q  p  U
  这些批注,都是中昆学子读文的评论,众说纷纭,谥美者有之,针刺者有之。我一一看来,不觉时间流逝,却觉得额角大汗淋漓。) ]* E- U2 g: ^6 b6 k
  “怎么了?”
4 I4 _( Z% z/ e  旁边伸出一只手,我呆瞪着的一份手本拿过去。那份手本除去看文时在间隔里的批注外,最后一页写着一段话:“谏卿公所著,无不是一时高言。然某有数疑:一者,中昆有战乱之患,百姓流离,难于招抚;二者,中昆有士族豪强,通上蔽下,政令难通;三者,元族若定中昆,其风俗习惯与中昆旧俗大有冲突,难于调和,必会有戾令镇压百姓;此三者,决定中昆之治,不能尽依谏卿公之言而行。治世之篇,不免流于空谈。”
* ]  a# E: G; M( n" E/ a$ L! [& T  “谏卿公之著作及政令,鼓励学子自由论政,针贬时弊。此为学界千古未有之喜,然亦有千古未有之忧,何故?时政纷杂,难于尽如人意。若中昆学子于朝廷政令有不合之见,广为传播,为民所受,朝廷岂能相容?”, [( Q, G+ s+ K* R' e' S  D
  “元族风俗尚武,惯于武力平复口齿之争,尝闻因二者政见相异,而至有灭门之战事。中昆学子,胜于口舌之利,性不羁而力弱不胜,妄以书生空谈救国之难,济民之危。是真文士风骨,往往有宁折不屈之傲,虽是逆境,亦坚持己见,不肯稍改。朝廷若是见压,则其反抗愈烈,言行影响民安。如此,则大祸至矣!谏卿公立意虽好,若真有这一日,却不知当如何自处?”  Z# _* s: |2 M2 _3 x) i
  “此人颇有见识。”嘉凛赞了一句,转头笑问:“你就被这个吓了?”
4 H8 f+ y5 h' w! r  我动了劝,只觉得全身僵硬,肌肉酸痛。自己刚才也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可这样的话我见着了,哪能不被吓?
9 i% G) e6 ?  [+ n0 {  我最怕的,正是自己的理念于中昆的时局不符,拔苗助长,反而引起类似于文字狱的大难啊!
8 [0 k% o7 J) x0 e# ?3 X) O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06-5-13 22:57:1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三章% Q* T% U5 K' z( w
  $ q/ h. U8 B9 Z: u! O  y5 P
  我心里一急,额角虚汗涔涔,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对嘉凛表达自己心中的惶惑,说出自己心中的恐惧。
0 t! {# h; m3 s6 |5 d  嘉凛放下手本,微微一笑,轻轻淡淡的问了句与此时我心中的想法毫无关连的话:“阿随,你累不累?”! M, K8 B/ M5 y3 F5 o+ ~# V9 a
  他举动是那么从容,自有一股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那平静的神色,正是目前安抚我精神躁乱的最佳良药。
5 g, k9 B3 n1 {  我怔忡片刻,胸中那口郁结之气才吐了出来。
4 m9 }$ d8 j/ \0 H  嘉凛轻轻的抹去我额角的汗水:“我不是说过么,若有不能承受之负,我会替你承担。你为什么就不肯稍微放松一下自己呢?”
  t) {3 q$ A4 S7 v9 P6 F  我心中的不安稍微平复,紧张感却依然还在。, o: h8 {9 ^9 J+ f$ T/ K
  遇到这样的时候,若有慧生在身边,我一定已经自然而然的靠进了她的怀里,听她细语抚慰,温言劝导。慧生没有强大的力量,也没有泼天的权势,照理说,实在不算坚强的依靠,但我却能完全的依靠她,不存半点犹疑。- R( f+ w) u! c* U' g" h% m, R) a# B
  嘉凛是我这异世里最亲密的人,手握大权,对我尊重有加、甚至于可说是骄宠纵容。偏偏在他面前,我竟是不能像依靠慧生一样,装痴卖傻,娇纵任性,全心全意的依靠他。
2 x: J2 L  c# W  这是怎么回事,连我自己也稀里糊涂,只能苦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9 R5 {% L# e, I" f  嘉凛的动作一僵,声音宛若叹息:“阿随,你的戒心,实在太重了!直到现在,你竟还在防备着我么?”& U1 K4 X5 }& F. y, ?! ]
  “不是这样的……”
& b" n$ g  S: d: h6 k8 b  我微微一惊,可心里那杂乱的情绪,竟是理不清,梳不顺。我明明已经心里认定嘉凛,交托了自己所有的信任,绝无防备之心,为什么却还是不能自然依靠,无法全然放松?) E& K- l5 l% Y9 L0 a
  “你神不守舍的样子……”
  l1 M+ N* O8 d1 F; V" N  “我只是想到了慧生姐姐。”* e. N( D/ ]& ~3 |
  我烦恼中也有丝啼笑皆非的感觉,赶紧打断他的话:“你那是什么表情,活像我沾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似的。”
: Y2 r2 f( y" ^0 u2 D: a" t9 Q  嘉凛哼了一声:“你我相对,可真正能让你依赖倚靠的人,却不是我。即使她已然远去,你想的还是她,这还不够我着恼么?”
2 A4 O5 d6 a; ~  b  我忍俊不禁,笑道:“你怎么能跟慧生比?慧生是我的姐姐,她身无负累,肩无责任,人世间重视珍爱的,就只有我一个弟弟……”0 g' S" P) M% E. H% a0 `
  说到这里,我才恍然大悟,知道了自己能够全心依赖慧生,却不能同样心情对待嘉凛的原因。
) `/ [% x/ D& M4 M: M- ?1 P; v  q0 [+ ^" \; Y  慧生任何时候,都以我的需要为先。心里眼里,有的只是我一个。便如同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小儿,全然的、无保留的,甚至于爱到令孩子没有丝毫的负担感。因为她没有任何身份上的责任,仅仅是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在爱护着我;而我,也仅仅是以一个弟弟的身份在她面前放肆妄为。在她面前,我可以任性,可以骄纵。
2 u$ K! n( q2 I  嘉凛与她,是不相同的。6 ?  J+ G: @- ?9 ]
  不止是情爱的相异,更是身份的差别。4 B( i4 \, z& R( F( I+ S5 L( |
  嘉凛首先是一国之主,然后才是他个人。先有他的身份的责任,然后才能有私人感情。& r- o6 Z5 E7 n& c3 p. N
  一个肩负江山的人,本身已经够累了,真正爱他的人,怎忍以“爱”为名,肆无忌惮的挥霍他的情意,再去加重他的负担?
! u6 S: G2 p# m6 }* F  要爱他,先就要接受他的身份,承担爱他的责任,然后才能去“爱”。
" J6 E& d! J1 a6 W$ t" N0 h# L  嘉凛已然想通了我未能出口的深意,一声长叹:“原来,是我的身份害苦了你……”) T# r& R# q2 L7 F
  我摇头:真正的原因是我们没有找到相处的平衡点。我们都是首次这样重视一个人,小心的揣测着对方的心意,迁就着对方的习性,唯恐会因为两者性情的不合,而发生冲突,因此才会无法放松。
" F! I: Y( u0 q9 {- w4 _4 Y  所谓的相爱容易,相处难,原来是这么回事。
; ?, S( y: N0 b5 l3 s3 k% }) Z& g& O  不互相迁就固然不行,太过迁就,原来也会格格不入。
% a* e7 {' I# P) w; d  “不是因为你的身份,而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你相处……”
" |: Y5 g) z8 F* X8 A* r- P- D& r# h  这话实在乱七八糟,不知所云:“我遇到难题的时候,希望你帮我平复心情,但并不是想将这难题交给你去解决……哎……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对我太纵容的话,反而会让我更紧张!”
% a9 f+ w# ]* Q  我越说越烦躁,竟莫名其妙的勾起一股邪火,甩开嘉凛的手:“你别把我看成小孩子了!”
$ @9 r, {1 G7 v! h3 l* d4 x* U) [  嘉凛双眉一挑,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我,不怒反笑:“不是小孩子,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说的话会前言不搭后语,说变脸就变脸了?兄弟相处,还要怎样顾忌?你想怎样就怎样,难道还要我婆婆妈妈的哄哄骗骗不成?”6 L: P, c( ?/ r( }" ?# k1 T0 G
  “嘿——就是你婆婆妈妈的哄哄骗骗,才弄得我心绪烦躁!”8 l7 i$ l1 ]  [$ |" W& m, O0 s  r$ S
  两人四目相对,瞪视片刻,突然觉得这样的吵嘴,实在好没来由,莫名其妙。2 ^. _5 t. u/ t" k4 S
  “我……”9 M/ d/ G  ?) G0 ^' ?
  两人同时开口,目光对换,我先收声。嘉凛语调滞了滞,口吻里带着些无奈:“好吧,我承认,我刚才说了大话。我有时候也会不知道该怎样对你才好——我想你站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又想将你好好的护着,不让你去经风历雨。”
0 J$ O" ], d8 f; t5 e& s  这样矛盾却真实的心理,却是他头一次在我面前直接说出。虽然是他故意示弱,但却有效的缓和了我的紧张,我终于镇定下来,叹道:“什么人我都能与之坦然相处,偏偏在你面前,我有时候会连手脚怎么放都颇费踌躇……喂,你那是什么表情,皮痒是吧!”; j4 W, T- A& n& H
  严肃的话题变成了嘻笑,好一会儿,两人才重拾情绪,将注意力转回那本手本上:“元族虽然尚武,可也没到口齿之争,就灭人家族那么夸大其词。朝纲定制,我会下诏令,凡是言官言事,不因其言而责罪,那书生之忧,你可以免了。”
0 J4 _3 q# {. q. p  “不罪言官,是明君纳谏必备的要件。我真正忧心的事,却不仅如此。”
( Y# {: K1 D/ M7 ~  我这时候神智清明,终于理出了一个头绪:“安都办了民报,各地定会效仿。学子文人,笔锋尖锐,针贬时弊,有反对的声音不足为奇。好处是可以借民议监督政务,坏处是舆论难以控制。这也算了,最让我恐惧的一点,却是我因此而联想到……”0 ~$ X  D7 f! n% @3 G, a* L
  我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嘉凛:“中昆的老百姓心里最需要的是什么,最厌恶的是什么,我其实并不知道。我有些想法可算是想当然,未必符合中昆的实况。”
, ?; Y: X. C' Q6 s' f1 _  “何不食肉糜”的事,笑话也还罢了,真的出现,岂不是害苦了天下百姓?$ T# Q- G) h, b. l; y
  嘉凛静静的听着我说话,沉吟片刻,才问道:“你想出宫,到民间走走?”
5 T2 d8 A) K& k% {  ^  @( {, C' P  “嗯。”
8 w8 H- A& j5 o4 T; \$ }" k  我的紧张在嘉凛柔缓的语调里终于完全松驰了下来,心思沉静,就想起了宫外的小小和管鬼祖等人。早晨晁视参加大朝会时带来了管鬼祖的话,小小后天用最后一付药,他全身经脉改造成功与否,就看明天的结果了。1 R: E3 ]6 ?  T
  管鬼祖在小小用药的中期最是紧张,后期反而松驰下来,放缓了用药的进程。我看他那胸有成竹的神态,倒也不为小小担心。只是在宫里连住几天,被这皇宫的气氛压着,心理上实在疲惫,就想出宫。
  z7 x; L* h7 B0 J3 x  D- [  想听听安都街道市侩的声音,想看看市井百姓思想单纯的脸。
. b( G0 I, Y6 `* x2 v  “为什么?”
3 a) ^0 B2 b1 l2 L  我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静夜相对,轻言商询的气氛,微微一笑:“你听——”8 Q& S( I6 f) m
  偌大的寝宫,暗里侍候听传的人不在少数,可那些人,竟连呼吸之声也细不可闻。深宫寂静,悄无声息,除去我和嘉凛说话的声音以外,只有沙漏细落,油灯燃烧之声。5 U6 G: {- A! @4 a: U1 J; W
  嘉凛倾耳细听,不明所以:“没有什么异常啊。”/ U$ X2 K" B0 W, x; a. f
  他想必对这种清静习以为常了,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 S, M. M% L1 }; `5 L3 x; T  我暗暗地一叹:“这里太静了!皇宫远离了人群,是权势集中的孤岛。在这里,听不到凡俗喧哗,看不到权势以外的东西。不用着意经营,就已经有了一股压抑萧杀之气。这样的静,冷清,甚至于透着无情,我不喜欢这种氛围;我喜欢站在人群里,哪怕听到的是贩夫走卒的粗言俗语,可那些平平常常的事,会让我感觉到生活的真实。”: N$ F* t+ C6 S, U1 I0 h6 @
  嘉凛静默良久,苦笑一声:“阿随,你的紧张,其实只是不适应身份的变化。”. R) `& E& W$ m) P% C
  “大概是这样吧。”
4 l$ t9 @. J- f9 D  虽然挂心的事并没有落实,但此时我竟也可以暂时将事情暂时撇开:“这事等明天朝会结束再说。夜深了,我想睡。你的军务处理完了没?也早点睡吧。”6 E+ t, u/ K4 `: c- ?" D/ g' A7 M  b$ t
  “你先睡,我等会儿再睡。”
% Z: w. x4 i7 a0 K" k' t+ @! @- V9 E  连日精神紧张,今夜松懈下来,倦意浓重,匆匆洗漱,沾枕即睡。0 n! z" G+ I8 K! N
  沉睡无梦,直到身上一重,胸口气息不顺,才睁开眼睛。灯光晦暗,我看不清嘉凛的神态,却能感觉到他饱含情欲的急躁。
) o. n0 s" D3 w0 Y  嘉凛的肌肤微带凉意,还有些水迹,想必是洗了冷水,实在压制不住再过来的。
& j$ h$ k. N. D+ Y6 F  我睡意再重,遇到这种情况也睡不下去了。
* H: A5 q% H1 a1 ?7 W" d  “你日夜操劳,难得空闲,竟还有这份精力,我可真服了你了。”
% ~( O6 W; s) b3 Z* v4 S  嘉凛双臂用力,几乎箍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有些吃惊,嘉凛的情绪有些不稳,不同寻常,却不知出了什么事。
$ l& y/ T) M- V9 @. E6 C  “你到底怎么了?”
# d2 d) g8 _0 M  嘉凛汗水涔涔,声音沉喑,却不是知因为情事,还是因为心事:“阿随,你会不会怪我?”1 |; I' r1 n! w1 o) s" z- |
  怪他什么?这话也说得恁没头没脑了。我心思几转,才明白他此时心里还记挂着刚才说的身份适应不良之事:“这怎么能怪你?两人相处,总会有适应不良的时刻!”
* B8 e0 M2 O6 N% c. i9 a  ]2 `1 I  原来他也会有这样患得患失,无法定夺的时刻,我好笑的同时也觉得感动,反手抱紧他的脖颈,深深地叹息:“嘉凛,我只觉得,在这世上,还有你在我身边,实在太好了!”
' Z# @+ Z9 W% J" G4 S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华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华人同志

GMT+8, 2024-11-17 09:25 , Processed in 0.064313 second(s), 5 queries , Redis On.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