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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3 22:4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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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司衙事+ {: l4 _- q2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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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飞身下马,习惯性的回头一看,慧生一手控缰,另一手却在轻抚小小的胸腹,帮他调息理气,见我回头,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冲我点头示意。
, g* M: q) m& c( P" t \7 D* f 我把心放宽,脱下口罩手套,正想向城北司衙门口当值的衙役表明身份,进衙接印。突然听到衙门内一阵嘈杂,脚步纷乱,人影晃动,当前一人正是被我派来调派柴火的司莫。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群身着各色官服的司衙官吏,或喜或忧,或懊恼或气怒,神态不一而足。, ^: m# [3 @" t) J, L5 k5 H
我还没开口,司莫已然瞧见了我,面浮喜色,抢前几步高声道:“恭迎大人接掌城北司衙!”/ o( Z6 ~! K) Y8 i, n1 F% u
跟在司莫身后的官员大概都是随着他来迎我接印的,却没想到我会在他们去迎奉的路途上自己来了,听到司莫的话声,表情都有些错愕,愣了一下才跟着施礼迎接。
9 n8 l# G/ [* c% G) m: O- z k+ M) v. z 那一瞬间的表情,已经让我看出了其中的怀疑、猜忌、不甘、恼怒等诸多他们刹时不及掩盖的情绪,但在这诸多复杂心态里,却也有丝放心喜悦的意味。9 f% J- @9 w( i4 ^9 L
猜忌恼怒我可以理解,那丝放心喜悦却让我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城北疫区被封,这些人既无救治良方,又无法远离此地,自然觉得困苦。我的到来使觉得治疫有了希望,至不济也可以分卸他们身上的重责,替他们扛去治疫不力的名头。4 e8 ]( H; w/ q0 K0 U6 H
昨夜的苦功也没有白下,城北政务虽然是从廷报上得来,真假难辩,但城北司衙的行政体系结构我却已经弄清楚了。+ O) }4 j8 B; k" [; _
城北因城破时军民望风而降,基本上没有抵抗,在战时没有受到打击。司衙的高级属官除去二十几位自杀殉国的以外,都得以保全。嘉凛因为城北的顺服,就直接将降官照原阶越级升任,委以政务,令他们照旧时体制日常理政。
' O& j/ F1 \# | P& M9 y+ ?6 n 代理司衙之职的降臣郭倥,嘉凛那句“长于为官,不擅理政治民”的评断甚得其神髓。往下的财府,户政,刑衙等七部分衙的正副掌官十九人,平时的理政手段如何我不知道,但就目前情势来看,不容乐观!7 u- x; H4 y1 C7 f+ C. D( g
正心里估量,郭倥已经一脸忧色的说道:“下官愚昧无能,对城北治疫之事有心无力,静思反省,羞惭不已。只因城北无人主持大局才腆颜代理司衙之职,现在有留大人持主公的帅令接掌城北,下官自当引咎退避,以谢城北百姓。”8 |0 F6 [2 _! V- w( Q
此言一出,立即有十几人扑地跪下,异口同声的说:“卑职等人治疫不力,甘愿引咎受罚,削职为民。”
% b( k! n- P) ^$ `) B4 E 我皱眉,这些家伙,既想借“受罚”之名避开办事不力的惩罚,探清嘉凛对城北疫情爆发,官吏治疫不力抱有什么看法,又想试探我对他们的态度,测试我的底线,好据此进退,当真是打的如意算盘,想得挺美。5 i" z' D1 M6 R: c& ~
“各位大人何出此言?嘉凛将军将城北政务尽数委付,可见对各位的倚重。城北疫病来势汹汹,险恶异常,今日之祸,非诸位之过。”
6 a( u1 n/ u, ]! |4 G 郭倥脸色虽然不变,他身后的几个官员却已不自禁的喜动颜色。我微微摇头,跟这群官僚说话,真真是件耗费神思,折损寿命的事。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初来城北,一切事务都还得倚仗他们领我上手,心里再怎么恼怒,表面上还是不得不笑脸相迎,温言抚慰。" w4 |/ U8 O3 x8 J a
一时众人拥入城北司衙,验明帅令,进行交接。我知道这种移交最易出差错,索性只接了官印,言明除此之外一应细务交接都等局势稍平再说。
1 R8 G& ?2 G# r& U5 `( p8 N 一番官面客套,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把这些心怀鬼胎的官吏稳下,开始就城北政务询问。面对着他们呈上的卷宗,我不禁冷笑:不肯直接摘要告知城北的行政情况,却拿了这么堆官面东西出来搪塞我,这些人是怕我削减他们的权力?还是因为各有不当,怕我上来挑刺,拿捏他们?
W4 }3 Q- P/ l# r 政务紧急,哪里有时间来看这些虚文多过实义,又难辩真伪的卷宗?
' R, d# j+ r: G( s3 Z 我把案上的卷宗一推,咬了咬牙,才笑了出来:“城北政事,我深信各位大人自能处理妥当,何劳我来费心?我虽奉帅令前来接掌城北司衙,但实际目的却是防治城北的疫病,所谓的‘司衙’,仅是主公怕我因无权之故,无法采取相应措施治理疫病,才赐予的一个虚名。”
1 i$ I7 J7 Q" H+ c7 z" | 郭倥一愣,惊道:“疫病爆发,百姓困苦,一片混乱,当此危时,城北官民无不翘首而望,盼您前来主持大局,治理瘟疫,您突出此言,却是何意?”7 \' R9 h" ? ]; l _( Y3 r
我的目光在神色各异的众官脸上扫了一圈,哈哈一笑道:“诸位大人,在下本是主公的身边近臣,此来的目的在于疫病的防治,不在政务。故而城北的一应政务,依旧由各位大人统理。只是各部各司须以疫病防治为第一要务,必要全力助我解去目前城北的困境。”
5 W' B$ V6 T3 ?: Z8 E1 @$ T, V “那是当然!”
/ I+ W* E. J$ e& w0 b) j, Y 因为确保了他们的利益不受损,进得衙来,想必只有这一句话,才是他们心甘情愿说的吧!
) d' X1 G s+ V/ X$ I% M4 P 我平静了一下情绪,举起司衙府台君的官印笑道:“只要城北疫情治好,我就得回主公帐前听令,故而这司衙头衔不过是在我手上暂时保管而已。司衙之职,悬位而待能者。今城北治疫,由我全权负责,列位大人在治疫时如有功劳,我会表记上奏主公。主公赏罚分明,不吝金珠官位,只要有功,必得封赏。”' I2 [0 Z. g- ^- D5 ~7 N1 P
郭倥眼中闪过一抹松懈欣喜,恭恭敬敬的说:“为臣者,为主公尽忠尽职,是分内之事;为官者,为百姓谋安康富足,亦是应尽之责,何敢居功讨赏?城北之疫,下官必竭力图谋。”! i& E; B& J, m, \: O; Z
“男儿应以立身庙堂高位为志,居功请赏方为本色!”我对郭倥说漂亮话的功夫有几分佩服,这人当真是为官的好材料。这世上会当官的多,但有当官的为民之心的人却少,真希望他心口如一,不独是嘴皮子功夫厉害。( a. y$ }+ A- h/ C! j- `
心里想着,人却已经起身抱拳,拱手朗声一笑:“郭大人所言者乃是为主为民的至理,留随深有感触,愿与列位大人共勉,以图城北之事。”/ P( X; \5 Q) r' X( _# T# V6 }# d
好一阵喧嚷,才把缝制口罩手套,调集粮食药品,召请护理人员,征用民房为临时病房、清理环境、普查人口等各项任务分派下去,众官渐散,留下郭倥一人,厅中这才清静下来。/ }/ H* u2 u$ h8 H* Q
郭倥本来是旧朝司衙府台的左史,因为旧朝的府台和右史殉死才越级代理府台君一职。依着嘉凛的委任令,左右长史之职已经有人升任。我接掌了府台一职,他就无职可供,身份尴尬,虽然坐在我下首的位席上,神色间却有些不自在。
- D) r9 N# G- K5 } 我知他定是在等我给他职位,也不急不忙,本来还想多晾他一会儿,奈何这家伙运气实在不错,沉默的时间一刻都没到,就有人来替他解围。. @- i3 _. y* U' d% v. m
司莫走进大堂禀报:“大人,派去调集柴火的城安衙贺宽贺大人复命来了。”, q/ m, t/ i. p! u5 `" O
我心里一动,司莫来城北司衙传令的脚步比我只快半个时辰左右,再加上我入衙交接见官等事务用的时间,前后也就两个时辰稍过,贺宽能这么快就把差事办好,回来复命,倒是个可用之材。# v. [, V T: I' E
贺宽四十岁上下,个子虽然不高,却颇有儒雅之风,他身后跟着的人穿着师爷服饰,大概也是他的得力之人。0 ?& N/ c Q1 ]) I) h0 w9 t
“柴火之事办理得如何?”& n6 p4 I$ J N0 F2 j& j
贺宽恭声道:“下官已经搜集了二百车柴火分送各医馆,故而来向大人复命。”* I% y( H m4 w
城北原本有大小百来所医馆,嘉凛征来的八千名大夫,除去增援各馆外,还借用了城北的所有神庙临时成立了三十几个医馆。现在城北共有一百三十五座医馆,收容了近十万的病患。二百车柴火,要管这么多人的饮食,再怎么节省也只能用上一两天。
; Y, p9 b9 H/ x/ t' F 我的心一沉,问道:“这点柴远远不够,你还能想法子筹集吗?”
* A# O5 y* g { 贺宽苦笑道:“城北富户不多,柴火积余的人家本来就少,又值禁市,就算把民宅的梁材草棚都拆了烧,也支持不过十天。如果照大人说的,城里居民的饮食都要煮熟,柴火就必须从其它地方运来,不是城北负担得起的。”
' [! a* |% b3 F Y; ^ 一时一日,我还可以请嘉凛周济,但想这柴火短缺之事,应不止是城北之困,安都其它地方也不可能例外。想想也是,安都养着百万人口,家家户户都要用柴烧草,仅凭安都四周的山林是无论如何也供应不了的。战事未起时,可以靠漕运供给,现在安都禁市,可真是有钱也没地方买。
# L! f" g7 E" G) u# S0 q4 F1 g) W6 b 安都百姓煮食烧柴烧草,不管是从目前,还是从一个国家的长远利益来看,都是不是好事。
( d* F8 v& @% c$ a9 X5 M5 S “就算从别处调集,也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有替代品。否则这么烧下去,中昆迟早成为第二个黄土高原。”
1 u! }2 j/ ^1 s F 屋内众人自然不明白黄土高原是什么,但替代品三字却是人人都知道的,贺宽身边的师爷脱口道:“替代品……”. |- m% T6 u* \& n* Y
他说了三个字就不再往下说了,贺宽的神色也突然变得有些怪异。我有些奇怪:“如能找到柴火的替代品,两位都有大功,何故吞吞吐吐?”9 ]% ?$ Y! q& a7 X1 g, d+ n. U
贺宽迟疑了一下,才道:“大人,此事极犯忌讳……”
A, Q2 b J& B6 m$ { 柴火的替代品却有什么好忌讳的?我哈哈一笑道:“留随从来不怕这些忌讳,两位但说无妨。”
, `& N4 S9 D1 i 贺宽看了他的师爷一眼,那师爷面色微变,好一会儿才说:“大人,这事要从十七年前说起,前朝的大长公主触君之怒,被贬到北城外的落雁坡上圈禁……”
; e* w1 |- E, g- `0 p 这种时刻,他们还要啰嗦,我本想叫他们直接说重点,但一想事关他们的忌讳,又是自己叫他们讲的,如果打断的话头,则免不了要落个刚愎不贤的恶名,只得隐忍。; o3 J" T3 Y* `4 e) i
“落雁坡多石少土,素来贫瘠,种不得粮也长不得树,连草也没有几根,临时用石头磊了几间小屋,就把大长公主和她的丈夫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关在里面了。那屋里水米不留,全赖坡下住着的人按时送去。大长公主素有贤名,一向在皇帝面前得宠,开始圈禁的时候,那些送饮食的人还顾忌皇帝哪天会赦免她,所以饮食周到。可一年过去,皇帝不止没有赦免公主,反而下旨把公主从宗籍里除去名字,彻底贬为庶民。那些看守本来势利眼,也就怠慢起来。结果堂堂的一国公主,竟被饿死在落雁坡上!”. G7 J0 k7 H9 N+ Z; R, c; I
那师爷不像是久历官场的人,讲到这里竟不胜嘘唏,叹道:“可怜呐,大长公主一家男女幼儿十口人,被锁在落雁坡的石屋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活生生的给饿死了。”3 Y B# ^0 b, y X" M
小小的呕吐之症缓和,稍作休息,回复精神,就与慧生扶着走进来寻我。他和慧生由两个嘉凛拨给我的元族护卫拱卫着,众衙役不敢阻拦,竟让他畅通无阻的走到这司衙大堂外来了。正逢那师爷讲故事,他听了吓得一跤摔倒,我也打了个寒战,示意慧生赶紧把小小带到外面去,可他倔性子拧上来,竟拉着门框不肯走。
7 l4 b4 [. ?+ `8 E 我皱眉打断那师爷的感慨,问道:“此事与柴火的替代品有什么关联?”* o) D* i5 @; m ]) P5 I( ^
贺宽赶紧道:“大人,只因那东西是大长公主死后才被发现的,故而忌讳。”
! A7 I @9 s& h% w: {* o “喔?”+ i1 @/ }, S9 ]8 D; O2 J$ P
“大长公主死后,看守人不敢声张,私下把尸体埋了。尸体埋下当晚,落雁坡突然震动地裂,方圆十几里地,全都裂痕纵横。公主埋葬的地方露出许多漆黑如墨的泥块,把附近百姓吓得顶礼膜拜,却不敢再去动公主的遗体。”
! @. f, r; Y# _+ R. ]8 a O7 ], ? “过了一日,公主身下的黑泥起火,这一烧就烧了十几日,整个落雁坡都变成了火山,百姓纷纷传言,都说是公主死得冤枉,所以天显异象。”( i. W! |' t* _
我听到这里,心头大喜,黑色会着火的泥块那不是煤吗?想必北城外那落雁坡里的煤埋得不深,只是被石壳溥溥的盖了一层,地震把石壳震开,煤田也就露出来了。$ a! P0 V) D9 P" _5 {, }0 z c
地震剧烈,引发煤田大火,这也是平常的事。但在科技尚不发达的时代,再加上被活生生饿死的公主一家,就构成一则在民间传说的传奇故事,被人们深深忌讳了。
2 {2 X, l2 P3 l$ N8 y/ c “后来皇帝派了一万名禁军,挖开安河,引水浇了足足三个月,又把原公主府的两千多名宫人奴仆杀了供奉,才扑灭了落雁坡的大火。火灭以后,安河被导回了旧河道,落雁坡也变成了沼泽,这沼泽连绵几十里,尽是黑泥。传说那黑泥附着公主一家和那些被害的宫人的冤魂,所以一向被人视为不祥。”: M9 ?9 k3 J6 d! j; N7 Y3 w1 n, o Y1 o
“城北有些穷人家买不起柴火,想起那黑泥能起火,就去采了来烧。黑泥极难引燃,而且有毒,有好多人因为用它而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
$ C1 V0 B' E7 G9 d- M( g# A 有是煤的构成里含着大量毒素致人死地,还是因为使用不当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我定了定神:“两位请先回衙去继续征集柴火,下午带我去烧这种黑泥的人家查看究竟。” H# n5 z/ U: q/ R' m
贺宽和他的师爷退去后,我也不好再干晾着郭倥,便笑着对郭倥说:“郭大人掌控城北司衙日久,定有心得体会,本官初到城北,政务生疏,风土人情不通,怕是一时半会都离不得大人的提点,便想委屈大人暂时屈随本官左右,提点政务,不知大人是否愿意?”6 w G: G; ~; o: N) f. Z/ D
郭倥先是一惊,大喜过望:“大人有令,下官自当竭尽全力。”
~, ?/ E1 K# K 我知这家伙必然以为我是可以揉搓的无见之主,这样的职务于他把持政务大有好处,故而大喜。却不知我如此做法,只是想将他拘在身边,以免他借着旧日权威乱政,至于实权,我是半点也不会给他的。
( i2 }2 p3 D8 q0 ~( ~ 我招来司莫和连会,指指众官呈上来的几大堆卷宗:“有劳你们和郭大人一起查阅卷宗,校对文书。我现在到各衙走一走,你们也帮我看看这城北司衙里都有些什么堪用的人才。现在是非常时期,首重能力,其它方面可以暂不苛求。”第二十七章 接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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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a2 A& f/ L8 @6 a @9 f 我自卷宗里脱身,眼看小小由慧生扶着靠在门框上,目光迷乱,疑惑、震惊、惧怕、悔恨种种情绪不一而足,见我出来,立即拉住我的手,用力握紧,不愿放开。9 Z1 H# N. y& L" t4 i' b8 F
城北司衙派来给接任官照顾生活杂务的两名亲随见我出来,立即上前施礼,笑道:“大人,还有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午膳时间了,城北众官上下预备在司衙食堂设宴,为您接风洗尘,您现在是不是先到后衙官邸梳洗准备一下?”( L& A6 @; F# F
我还没有理出个头绪,慧生已经先我一步接过话头:“大人政务繁忙,无暇回官邸暂歇。请问一下,后衙官邸家眷能否入住?”' W( x6 k% O, |& I m; x
两名亲随一怔,赶紧笑道:“后衙官邸,正是朝例里拨给大人和家眷使用的公宅。”
! e$ l4 h+ b d( f9 D" A$ m5 D/ V 慧生示意两名亲随走远点领路,又客客气气的请一干护卫留步,拉着我走到空旷的庭院里,轻声说:“阿随,我和小弟先回官邸,你安心理政,我会把一切私事处理好的。”
7 Q' `$ l9 W" X$ u: u: p$ z- j 我知道她所指的“私事”,就是小小,正想答应,小小已经抢先说:“大姐,我要跟二哥在一起。”3 T9 |' t* O$ C, F5 m
我和慧生都是一愣,齐声问:“什么?”' s- G& e( U' x- A* _
小小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低声道:“我怕。”
" \. }7 j, D8 u1 g: Q 我叹息一声:“小弟,你若跟在我身边,接下来看到的事,听到的话,只会更可怕。”
: Z9 T8 q2 d) h8 A5 X “只要跟在二哥身边,再怎么害怕,我也可以安心!”+ H- c) s8 j! C
他紧紧的抓住我的手,眉间眼里,尽是信任依赖。这样的信任依赖啊,早晚有一天,会害我死在上面!
( k$ o) _2 d2 g& L. N 我暗暗苦笑,转了几个念头,打定了主意:“言传不如身教,每天授课,还不如让你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只是小小,人生有很多事情,跟你原来的设想都不一样,若有迷惑,切莫钻牛角尖,一定要记得问我。”
! X6 b) l, |. g7 e% @ 小小点点头,慧生皱眉道:“你身上的病刚刚好转,就跟着阿随在疫区乱转,那怎么行?”
+ f0 c* F& Y1 ~ 小小急忙辩解:“管先生说过,我的病就是闷出来的!他让我常在外面走走。”
* F5 W/ u$ \& d' R- N 慧生看了我一眼,嘱咐我两句,就跟一名亲随走了。小小直到她的背影在影壁后消失,才松了口气。慧生这二十几天的照顾,只怕比他在一年里从母亲那儿享受到的温情都多,难怪他对她会有敬畏之心。& p, d' g+ ?# ^5 ^- X/ C
“小小,我现在出入都有公事在身,你跟着我就要有个不大中听,但能时刻跟在我身边的名目,只好委屈你了。”7 J; W. Y4 a1 ^7 e! f/ `2 f& \7 Y
我本想依小小的出身,对于我说的这个身份,难免会有心不平,却不料他立即赞同。
, x! |. ]; B% j7 m# j& p 我的惊讶大概是表现得太明显,引得他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却有着与他的年龄绝不相符的愁苦:“二哥,今时不同往日……”
% `3 b7 J+ C% m; Y8 v' J3 P 一句话,道尽了浮世沧桑。
, I) |2 m {' W( O 我轻轻一叹,拍拍他的手,和他一起走出城北司衙。. Y1 N' {5 s0 }0 k
“二哥,……大长公主的事,是真的吗?我可是听说,她是畏罪绝食的啊!”* }7 a) }6 T4 s% r/ F t2 B
小小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低问出声。& \) g! u% i/ f; [, I
大长公主,旧朝皇帝儿女数众,仅是有金碟印信身份的,就有四十六个皇子,三十二名公主。皇室的规制,儿女除去统数的大排行外,还有儿女分列的小排行。
( K; J. m' A- _ A* z5 ^/ ~- [1 U9 Q: A 但这“大长”二字,却不是所有排行第一的公主都能得的称号,旧朝数百年基业,得到“大长公主”称号的公主,也就只有四个。
$ W( A: z( I! P! o: f0 G _. n. P 贺宽他们说到的大长公主,是皇帝的诸儿女中真正的嫡长女悦敏。她的母后盛年而逝,无子。皇帝感念夫妻之情,对这长女分外看重,使她与诸儿同学。1 n5 A" _( v7 F7 V
而这位长公主,也如其所愿,成为了当时诸儿女中的佼佼者,为顺朝的盛世立下了汗马功劳,赢得了“大长公主”的称号。若非她是女子,储君之位,她唾手可得。9 }4 _; o" Y( }' U5 @
只是在那样大盛世的繁华里,她没有足够长远的目光看到皇室日渐奢华的生活习俗对盛世的破坏。她大概也是出于一番孝心,觉得以父亲的功绩,稍微挥霍,份所应当。
s& F8 r$ b1 H; f" Q3 ~ 就这样的一误,等到她发现皇室风气大坏,天下为之所苦的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屡屡进谏,不仅无效,反而使父女情谊疏远。9 d: ^. ?& g' W- i( { _/ T' Q" `0 Y
十七年前她触君之怒的缘由,我曾在皇室的起居录上看到了一段话“时值先孝纯皇后崩三十年周忌,上与萧后游乐,因误祭祀时。公主失仪,怒闯禁宫,对上不敬,语辱萧后。宫人莫敢闻帝王家事,纷纷走避。片刻,禁宫火起,帝后仓皇,公主疯狂大笑而出。萧后进言:‘悦敏在,妾与儿无生理’”
6 V/ M3 F2 ^; E; r: m1 q6 }/ @ 大概是写这份起居录的言官也“触君之怒”,再往后的起居录便换了笔迹,草草了事的记载着皇帝在禁宫发布的一系列旨意,旨意的颁布,带动着朝政的大变更。追随着皇帝一起创造盛世繁华,也与公主有旧的官员,近二百人被贬嫡。* r; i8 U5 |8 C `% B' F5 ]+ z
羽翼尽折,半月后,大长公主被禁于落雁坡。- v$ M8 |9 I* `, b$ t$ o
再过后,起居录里就没有了“悦敏”与“大长公主”这样的称呼。
8 G. a. c, ]( u0 O6 n4 }$ z1 c- @+ \ 小小那听来的说法,当然比民间的传说更不可靠——作为一个妻子、母亲、奶奶,大长公主怎么可能会自己畏罪自杀的同时,还将丈夫儿女孙辈也拖着一起死?# A% g) e; @. X$ V- v. s
“小小,这样的事,你应该比我更能明辨真伪……宫廷之中,谁想活下去,都不容易,至于逝者的名声如何,那就更不会有人在意了。”+ C: q7 c3 |# @' m# b
小小全身一颤,喑声道:“那么……那么……我的……母……”0 p7 M# G7 J* L$ T' i- i7 i
深宫法则,轻易不竖敌,但做到了大长公主当面辱骂,纵火泄愤的地步,彼此之间,是再也没有转圆的余地,那就是摆明了车马的敌人。对待敌人若是下手,就当使其永不翻身。. V: ~, X3 ~# v, r+ r2 }
萧皇后在大长公主饿死一案中,所起的作用不言而喻。
3 M8 K3 V: E% e4 A, P, k# R* v 平心而论,萧皇后的想法不算错,只是将公主一家生生饿死,又捎带上公主府一干旧人二千多人的性命,这手段,却也恁把“斩草除根”之语发挥得狠毒了些。
, C0 @2 M4 O' l, z7 f 小小往日,真的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2 p) J* [/ B M! K& w 这样的凶恶毒辣的手段,他一时无法与在他面前温柔慈爱的母亲联想起来,理所当然。
, f9 D4 @# y' `2 o5 g. J- d/ R 只是我在并不赞同萧皇后的作法下,如果虚言开解,反而会使小小更加的痛苦。
0 o: t* O0 X8 D" v( Z3 C 我无言安慰,只得拍拍小小的手,往和城北司衙一字排开的七座分衙走去,我无意打断各分衙的官吏的办公,尽量的收敛行迹在七分衙打了个转。好在城北事急,众官都有紧迫感,没闹什么虚文,我接了印,却没换官服,一身便衣,摒去护卫,只要进门时吩咐守门的衙役不得声张,就没有扎眼的地方。
- D; j# b: B! a2 V 大致的将七分衙看了一遍,心里有了个底。回头再看小小依然一脸呆怔,不禁叹了口气问道:“小弟,你还想不通吗?”
2 `8 a% M9 q% ?& E 小小怔怔的抬头,有些吃力的说:“二哥……权势争斗,向来如此吗?”. g, H+ G2 p" b: z k& s
我点头轻喟:“处在权力中心的人,一旦跌倒,自身难得好死,自不必说。更有一点却是至亲至爱往往也随之蒙难……大长公主之事,幸好只牵连了她公主府的旧人,若是照连坐法来算,受害的,就不止这两千之数了。”
2 e- d2 p! M- B0 H$ ` 小小打了个寒战,轻轻的,像是在问我,又像在自问:“戾民邓瑑一案,连坐者高达三万余人,那些人……那些人……”
$ [: k* l/ ~; L& @( m: z4 { 戾民邓瑑,就是曾经的皇长子,他的案件因为涉及谋逆,起居志里的记录就更模糊了,小小会想到这里,倒令我有些意外。" I r, P6 o h# i9 w
其实皇长子邓瑑的谋逆,也算与大长公主一案的大清洗有关连,大概是他觉得受宠如长姐悦敏,都不免有这一日,他就更难保全了。所以在没有等到悦敏公主的赦免令,却等到她的死讯后,他就立即着手“自保”。& D( D- g: I9 e/ j/ l
而在出了长女和长子的案子后,皇帝已经养成的骄奢胸怀就变得更加的暴虐,他自己耽于游乐,不理朝政,却对官员诸多猜忌疑虑,一旦有逆耳之言,便行枉杀,一时朝廷上无人进谏。本来就已经腐败的朝廷每况愈下,终至乱国。
6 F; O# U, S" i% w1 r8 w4 v “小弟,你现在接触的东西还少,还不知道‘责任’二字的真正含义。等以后你长大了,就会知道虽说国家统治离不了血腥镇压,但暴戾恣睢,肆意诛连无辜百姓,却是自取灭亡。我说这话,你现在是听不进去的,但盼你能放在心上,有时也想一想。”6 N5 n# c1 o" ?/ X A4 t" Z
小小沉默不语,我留着时间与空间让他慢慢地思考消化,回头看到被我支得远远的司衙亲随一脸焦急,一副既想上来说话,又怕挨骂的样子,赶紧对他微笑,待他走上前来,才温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事?”5 k& c! J; L8 e0 O3 A
那亲随心急火燎,强捺着恭恭敬敬的回答:“小人名卢广京,大人,午膳时间到了,众官都在等您开宴,为您接风洗尘,请您移驾。”
/ U6 {% Q* M: o& a 当官的,就免不了这些宴会应酬。只是不知城北现在这样紧急的窘迫的情况,是谁主持的这个宴会。" p( \3 V# L& B, f" a, [# |( D
这个接风宴比起太平时间来,设宴要掌握的分寸就更难了。置办得不够丰厚吧,怕我怪罪他们轻慢;置办得丰厚了吧,又与城北的现况相背,也怕会得罪。
7 P" w6 x8 b8 {& h9 d( t3 j 卢广京见我沉吟不语,便有几分焦急,忙道:“大人,这接风宴是城北司衙上上下下数百官员的一片心意,您初来城北,除去在官衙与民间走动外,也应与……也应……”
# ~6 |3 Y# d% C3 r& C) }6 y, Y 他心里着急,说话就有些失了分寸,赶紧硬生生的转了个弯:“宴席之中,可以见到众官员与官衙里截然不同的品性,那也是十分有趣的事。”/ u0 J. f1 L" u9 ^" h
我微微一笑道:“我初来城北,不应拂了众官员的意,让他们心冷,导致日后行政,上下猜忌疑心,多有拖沓,这才是你想告诉我的为官之道吧?”
9 [( n& Y6 ] q) ]' c5 q& U L- m; i 卢广京吓了一跳,赶紧道:“不敢不敢!”% s% h x w B$ i7 y8 j$ S1 R
我拍拍他的肩膀,正色道:“这种直言相谏,提醒厉害的苦心,我感激得很。日后但有相似境况,我或有虑事不周之处,你不妨直言。”) V v: C( b& r) |2 f
卢广京一怔,眼中有抹喜色,脸上的神情也稍微放松了些,他赶紧低下头去:“大人,城北疫情紧急,小人真盼您能早日寻得良方,解除城北之厄。”" v0 C( z& m, _' a# f/ y; ?
他这番话语出自肺腑,比起城北那群官员来诚意不知重了多少,听得我心里一沉,脸上却绽开笑颜:“你放心,我带来了六道门里最杰出的大夫,有他在,城北疫病定能得治。城北之厄,困不在此。要紧的是上下齐心,政令畅通,已病的人能够得到救治,未病的,能够正确的防护。”
: M8 |8 ~+ {5 s, U0 b$ |6 j 这番话,我也是出自肺腑。自古以来,论到天灾造成的损失,是怎么也比不得人祸的危害。城北之疫有了管鬼祖的襄助,我最怕的,不是疫病凶猛,而是官吏轻慢政务,造成根本不必要的损失。, [5 [6 |$ _4 o" J
卢广京闻言一喜,旋即目中忧色上浮,低声道:“大人能够一眼看穿城北的弊病所在,实是百姓之福。”' s. c1 p3 H5 @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对彼此算是有了个初步的了解。
2 Z" ^. c. o" x+ h+ N 接风宴就设在司衙对面一条街的公衙食堂,也不知掌厨的师傅是哪方高手,隔着条街,就闻到了浓郁菜香。; \, o3 `8 ~+ ^& y8 f* k* w
“主持接风宴的,是哪一位?”
( Q" A* q6 H# Q+ k3 ] 卢文京回答:“因为疫情紧急,七分衙只有刑衙司最闲,所以接风宴由刑衙司的提刑官雷律方大人主持。”
8 Y3 w" M% o6 o" l; L+ p! L$ q 与酒菜浓郁的香气传出来的热烈气氛绝不相符的,就是静候我入席的大小官员的脸色。
0 R/ m0 o0 a8 t" n 因为我的迟到,等候我的大小官员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心里不安,表现在脸上,就使他们的笑脸更形谄媚卑谦。6 |6 [( ^ U) A1 R3 O, x) [: L
我大踏步走上前去,用热烈的语调跟他们寒喧客套,一阵说笑,众官礼让我入席,我回头看了小小和远远跟着的元族护卫一眼,微微沉吟,不知该如何安置他们。. ^6 E( y' @; v& X8 X# f
小小现在的“身份”,在众官云集的时候,是不能和我同桌的。但若使他和元族护卫同桌,那就更不妥当了。
5 e% ^5 _- V5 F 我只是轻轻的一眼,主持接风宴的雷律方就立即招来一名师爷打扮的文人,吩咐他将文职官员和武士分桌而坐。
, Y' ]$ H+ F3 V* S0 F! H 昆仑习俗,崇敬鬼神,认为食物代表福气瑞兆,如果不是多年相交,特别亲厚,上位者绝不与下位者同桌分食。一般的宴会之上,只有身份相当的人才同坐一桌。而且对地位尊卑不同的人桌上的菜式,都有不同的制式规定,不得逾越。& j% X% v0 Y6 v
城北司衙府台一职,虽然辖区不大,但地属王畿,治下民众,品阶却很高,位列五品。按照制式,可得十三道菜,两盅酒,因为我初来乍到,在这宴会里独据首席。
' I. d+ J0 s# U0 D9 y 这样的规制,充满了官僚气息和阶段不平,令人从心里反感,却又不能不入乡随俗。
4 p( f* ~" M4 |) v% ? 雷律方虽然见机得快,脸部表情却远不如郭倥等人丰富,想是性格有些刚硬。: o9 a/ I* q& h, m5 c4 ?
“大人,因城北疫事,物资匮乏,置办的宴席未能完全按照规制办理,请大人恕罪。”
& v0 L/ a# \) }; T6 z0 L 我一眼看过去,里面十三道菜,果然少了正常的新官接任宴洗尘宴上那取吉瑞之气的“独占鳌头”和“余庆高升”两道必备主菜。余下的十一道菜,也看得出偷工减料的地方。3 e2 z. @8 r6 V, k; b0 ]
宴席菜色不足,与人无尤,纯粹是因为禁市和瘟疫的客观条件所制。正常的情况,就应该有人来替雷律方说句公道话,把这话题揭过。2 p k7 a I! I6 ] t1 E* z
可雷律方这话说完后,竟是无人接话替他解围,场面有些发冷。
8 P- `1 }, W( Z$ A 我心下了然,这场面出现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嘉凛越级升任,只是临时措施,各级官员的升职都有取巧之处,彼此之间的认同感少,人心不齐。
! B, _9 [! @. `' L8 I 雷律方似乎是中了人使的绊子,他在城北虽然执掌一衙,但这处境可有点儿不妙啊!
, D5 V, y+ ~ M/ K- L8 A 我心里衡量,嘴角却扬起笑容:“城北情况紧急,谁人不知?论理来说,这接风宴本不该办,只是本官并非原城北官员升任,于人事不熟,才不得不借此机会与诸位大人同述同僚之谊。雷大人当此危机,尚能办出如此盛宴,足见智能。”
* Z# L2 p8 P0 C5 ]- s- ~$ C6 H& I 既然我的席面都已经精减了,另外的十二席桌面上的菜式就更见捉襟见肘的窘态了。
, C( |& L$ c% B( P9 D! K k 我微微沉吟,召来侍立仆役,吩咐他将我桌上除去主菜“福瑞东来”外的十二道菜分别送到十二桌的席面上去。. c8 E; a( Q0 G& `( O4 d
众官面色俱变,雷律方的声音隐隐有些发颤:“大人,您这是何故?”. q- U) S( d( ?$ d
我对厅中众人拱手行礼,正色道:“诸位大人为了城北之事呕心沥血,辛苦操劳,留随心中敬佩,忝居首席,已是汗颜,岂敢因为旧朝规制欺先?只是我初至司衙,不了解本衙的奖励制度和府库钱财的数额,不宜妄以钱财为赏。只能将饭菜分食,以示鼓励之意。”
8 G2 G$ Y* @( q+ S0 Z5 C5 @% J 众人大惊,郭倥最先反应过来,颤声叫道:“大人,大人怜悯百姓如儿女,爱惜属下如手足,下官铭感五内,自当恪尽职守,肝脑涂地回报您的恩德。只是您如此恩德,下官等人却愧不敢当。”
G* D4 W$ b5 \3 W" \ y 我微微一笑,抬手道:“诸位大人今日设宴的盛情,留随已然承收。愿与诸位大人戮力同心,荣辱与共。”
! D) C# K0 K1 C' Z) o% a) y/ y 这样的怀柔心思,倒也不是我一昧耍手段。而是我从七分衙走过,知道旧朝的降官里,有几名得力的已经退避为民,不愿为官,虽说越级升任起了一定的补缺作用,还是有内部空漏的迹象,政令传递并不顺利。眼前一切事务,都以疫病的治理为先,不容我缓手精简整编,就只能最大程度的笼络他们,愿与他们戮力同心,荣辱与共这句,并不是我的虚言。 q4 B/ ^& k+ M/ T! a5 H( H8 u4 |
这话一出,郭倥立即顺着话意扑地谢恩,还有几分极其“见机”的官员也立即闻风而动,刹时间厅中颂声大作,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知这阿谀之风,是旧朝积习,一时难改,也只得顺着风势应酬。
; h+ m$ g+ G0 H 官面客套,勾心斗角,幸而我经历过了,应付起来虽然心里不耐烦,却不至于有失。* c6 U) }: j2 C& Y* W: G# a
我向来都当吃饭是件人生乐事,到今日才知道,原来吃饭,也可以吃得这么辛苦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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