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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3 23: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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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8 f$ J1 @+ p0 S& [7 d%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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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的用处,在于提醒人们思索,它应该是开放性的,启人深思的。而不是凝固的,禁制的。所以在这本《杂学新说》出版的时候,某征得太学院五老、六部侍中高云歌、华石染先生、李琳李玉华公子等八位的同意,将他们对本文三十二章的批注都分列出来,与文同刊……”9 K% U$ Q% k; X
“求学之要务,在于学以致用;治学之常态,在于知而后疑;”
0 ]2 t2 q7 J" w( M, Z 小小念着念着,放下手里的稿纸,问道:“这就是你为那《杂学新说》正式发刊写的序?你不怕损害自己的威信吗?”, j, B" _6 z( Q% p+ E
“在这世上除了术数公式,没有绝对的真理,任何学说都必须是开放性的,被人了解、钻研、怀疑、探索、改进才能进步,否则它必将腐烂在小格子里。有人对自己的学说‘知而后疑’,那是件喜事啊!为什么要怕呢?”
- N6 d1 g6 y' \8 Z" v5 { 我将小小弄乱的稿纸整理好,笑道:“你还不是每天都在挑这里面的刺吗?我觉得这两年你学识见长,不止是先生教得好,更是因为你知道反思。由此可见,人必须懂得反思自省,不拘一格才能学好。狗儿,这方面你要向小小学习。你们俩一起上学念书,小小能提问把先生问得哑口无言,你却能在先生向你提问的时候,气得先生破口大骂。你底子比小小薄,我也不强求你,只是你也实在太让人泄气了,是先生的教学方法不对,还是你不喜欢读书?”
3 V) w {* x8 _6 V 狗儿慌了手脚:“不不不……我喜欢读书,先生教得也好,可是我记性不好,一篇文章上午背了,下午就完全忘了,实在记不住。”+ R5 S" L. e( x7 c, ^1 W; ~
这个问题,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教育家也只能干瞪眼,毕竟人的天赋各异,有些人的确不是以勤以补拙就能“补”好的。
* Y0 ~* F/ u5 I- L7 q5 b0 o7 p 狗儿被我一批评,顿时心虚,找个借口就跑了。花厅里就剩下我和小小,我看小小脸色沉郁,若有所思,忍不住问:“小小,你有心事?”
, V, ~# q/ p9 m 小小看了我一眼,指着花厅外的假山叹道:“最开始看到这座假山,我觉得它是山;去年的时候我再看,就觉得它根本不是山;可到现在再看,这山就是山。”
9 Y, C( w/ B0 b v# q5 Z( E/ G 小小这话,让我呆住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就是山;这样的意境小小居然从一座假山上体会出来,也不知是福是祸。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小小现在的确长大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探询到。# Y# ^: e7 T; g# A" @& s2 L
“二哥,我想出去走走,到各地看看!”
4 ]0 c* k4 B! E; }6 _ “什么?”
: z% p! f0 J/ ^& r 我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 Z( p2 }$ B* }/ e( X
小小自从住进长康府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偶然节庆有空,我想带他出去走走,体会些民间生活之趣,他也不肯。$ C7 }" ` |6 n3 |8 c7 e# f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可是你常说的啊!”
( k- [* g; s' i2 @ “你几时这么听话了?”8 `( H7 X% R2 r; t' l
小小顿了顿,突然问道:“你最近在朝中,是不是政务推行得特别顺利?”8 r! g2 E4 x+ j L
小小这几年从来不问任何与新朝有关的事,当然更不会问我在朝廷中的情势,今天突然发问,真令我有石破天惊之感,愕然瞠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 e* Z. ?5 l0 w: s, H 今年春末,战报传来,嘉凛率水军西进,据西凤称忠顺王的“前朝皇子邓琚”率部属出降。至此,新朝在明面上正式的“一统天下”。假如没有意外,嘉凛收编降臣降将以后,今年秋就应该可以班师还朝,结束为期四年的征战。
$ v2 j8 l; A- N& f# ?. x9 d 我下令府中包括晁视在内的幕僚团,都不得在东院以外谈论政事。一是出于保密;二是为了避免小小受激;如果小小开始探听朝政,假皇子一事可就瞒不住了。
, P0 ~5 g4 j2 X0 Y: s8 y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2 b3 B& \0 r7 @( g6 p) N( ^% C 我皱眉,想了想才回答:“是。你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6 d, _9 L* M. N. ~* |5 Y2 a
“我从你的神态里看出来的。你最近神采奕奕,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任谁也看得出来你最近过得顺心如意。”
9 `1 q" {0 T& @7 g) P- O 小小眼里有层晦涩,似乎想哭,但他却没有转开眼睛,定定的看着我,问道:“能让你这么高兴,除了政务顺利以外,是不是也跟昆嘉凛有关?”
0 h- K4 ~ q$ W3 E+ G 我心里一惊,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 {" n3 G$ U7 d$ V; t; K9 {
小小却从我的沉默中看出了端倪,微带自嘲的说:“拿昆嘉凛的事来问你,却是我傻了。”5 G! O' K/ Z* W/ i9 ~" s
“小弟,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怕你不快。”$ A, N* v. `3 W- z/ W
小小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正色问:“告诉我,昆嘉凛是不是已经平定了战事,准备回安都了?”
( L8 t; g6 n2 R( \3 j “是。”# A w% n5 O" W! X
这件事小小早晚都要知道,与其让他设法从别处打听,还不如此时我告诉他,以免他探听到假皇子的消息。
' ]! a- c- E4 V, z “这么说,顺……是真的……亡了……”
, W& y- @- [3 J4 x- Y 他的语调虽然轻,但话里传出来的意思,却压得我心里一沉。安慰小小的话,我说不出来,只能揽住他的肩膀,无言的安抚。+ z) a3 T5 x' s5 j
许久,天色渐暗,小小拨开我的手,轻声道:“我想出去走走,想到各地看看。”+ s5 c& j4 |& J! [$ l2 |) R; u0 s: D
“好,你想往哪个方向走,我马上叫人安排。”2 k. t7 a( V- D. {( ^% Q1 y
“我不想定方向,只想四处漫游,你以前不是说过么?‘天地之景,有数不尽风流雅趣;江湖风月,另存一番自在逍遥;’也只有抱着漫游的心态,才能领略到这样的意境吧!”
0 g+ S( f {4 z( F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时光果然是万能妙药。小小现在未必能够真的放下仇恨,但却已经开始懂得人生除了仇恨尚有其它事物的道理。) d7 I8 {3 T3 A6 l4 C: [
“这样的漫游,我也想。等过段时间我把手里的事忙完了,再和你一起走。咱们已经三年多没有见到慧生姐姐……”
+ j' C+ E. B! w" X3 o/ | “二哥!我自己走,不用你陪!”
, Q! ?9 p/ t8 l0 \5 n4 g 小小打断我的话,看着我微笑,“二哥,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任性胡闹的小子了,我可以一个人走。以前你和大姐劝我走,我不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时我错过了什么样的机会。可错过了的东西,已经随着时光流失无踪,再不可得。你现在……你和慧生姐姐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也想和你们一样,抓住手边的东西,去努力,去经营,不依附于任何人,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拥有自己的人生。”1 k! v. f7 j; p- [, @
我愕然,只觉得心魂震动。
1 h& b; X$ I+ P7 a- }8 T7 q 眼前的小小,除了他固有的倔强,也有一股他以前没有的收敛的柔韧。目光炯炯,眉宇间自有一股历经磨炼含而不放的傲态。若说他以前的骄傲,来自于他高贵的血统与亡国辱家的自卑,那他现在的骄傲就是摒弃了身份束缚后的“自傲”。5 p& Q' ?& K2 k3 a% U1 H _
我想将小小拉出身份与仇恨的深渊,所以对他的教育十分重视。除了延请名师外,也亲自教导。更在打听得中昆五老或者华石染等人有空时,经常请他们来府里做客,指点他的学业,教导他为人处世之道。
8 ]5 X6 ^" _! l7 E6 p; B- j; N 可小小会怎样成长,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可今天他说的话,依然倔强,依然傲气,依然任性,却俨然已经有了“看山就是山”的意境。由不得我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小小,你是真的长大了!” O0 m8 ?8 }' l7 F* G& x5 o
“你放心让我走了?”
, Q: p: f+ o' b6 o. ~ 小小这话,可以两面解读里面的意思,我只解读正面的意思:“小小,你这次离开可要计划该怎么走……”
3 v9 \4 |9 j. \! B 我相信在这相府里,少不了监视小小的人。小小若在府里,由我庇佑,他们当然放心。但小小要离开,他们却未必放心。
2 y5 H% A0 ]0 w9 i “二哥,你要我怎么计划?”; ?4 Z- h$ o0 p5 f
小小既然存了一去不返,摆脱一切控制的念头,他这次离开就不能惊动旁人。
, U( I) x, H) R5 A; \. Q 我沉吟片刻,道:“第一件,你的路途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包括我在内;第二件,帮你安排出府后的路的人,一定要可靠;第三件,你要易容化装带在身上的东西不能有任何带标识性的东西,包括钱财……”( @6 P: w2 y& q$ T" k7 S3 t" ~# X
我一口气说了七八条,终于忍不住说:“最大的障碍在你腿脚不便,要借助拐杖才能行走。这太招人注目了。”0 Y: K6 {, j7 x+ M: n' D7 v
“二哥,我想从明天起,你要是出府,我就跟在你身边。”
7 S0 A& f- P: d S1 l: B “好。”3 w0 g( J* v7 V$ }/ D9 X, i. p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连二哥都不惊动就离开安都。那么即使以后我独自行走江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8 y S9 f3 j2 o# n$ b Y 我蓦然明白,小小的远离之心怕是早已有了,只是今天才对我明言。一念至此,我心头酸涩顿起,喊了一声:“小弟!”
" p' Q* Q/ y3 B, a 小小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二哥,我以前不懂事,总是给你添堵,现在想起来,真是对你不对住呢!”6 _$ e# U$ O2 l- z* `
我长叹一声,心里不无惆怅:“小弟,我以前总盼你快快长大,可到你现在真的长大了,我又觉得心里难过。”! w/ Z& T! r! n. t) c/ Y
俩人相对无语,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你还是迟些再走吧!今年天赐还没回来给你看病呢!”
- \1 ~5 L( R' _, c' O" o( ` “管先生每年都要秋冬才到,往年昆嘉凛在外面,我可以等。今年昆嘉凛回来,我却不能等。二哥,我没有力量报仇,因此我就更不能容忍自己生活在与仇人相隔咫尺的地方,那会让我痛苦压抑,无法自拨。”
5 s: U1 |& J$ ~; \6 I7 v& N 小小见我迟疑,又道:“再说管先生每年来给我看病,说词都大同小异,我这腿现在是找不到什么灵丹妙药的,重要休养和自我调整。经过这三年多的调养,我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虽然依旧行走不便,两腿却也不再麻木无知。这半年没什么进步,说不定就是因为老困在府里生了倦怠,才会针炙不灵呢。” A( |% d: A G& G0 I# p7 W" c
我知道小小这话纯粹是宽慰我,但因此也可见他去志坚定。再者我心里还有一层隐忧,也觉得小小在嘉凛班师回朝之前离开,实在是件好事。深思片刻,我下定决心道:“好,我先替你准备离开要用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走?”( X. h; h: |4 I* l& H
“二哥,你只要帮我把出行要用的钱财准备好就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只是如果哪天我跟你出去后,突然不见了,你就别再找我了。”) j5 N) Y5 m8 t* L. U3 t0 d2 r3 A4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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