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晓甜的眼泪哗地一下又掉了下来,陆以洋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断了线的珍珠,他一下子慌了手脚,「不要再哭了,我不是骂你啦……」
_6 j; p1 _6 B9 ~/ V! E- f* [「你这个大笨蛋!我最讨厌你了。」高晓甜大叫之后起身就往墙边冲过去,一下子就消失在墙上。2 z5 r# y/ u9 n+ {( Z- N
「高……」陆以洋连名字都来不及叫完,人就不见了。* i4 _- H J2 y. I, B! z3 k
「啊啊……跑了……我把女孩子气哭了……」陆以洋颓丧的坐在地上。
, Q, k4 p) P( R2 c$ R5 \* ?想着不知道高晓甜为什么会喜欢他,明明没说过几次话,也没什么特别来往的……
% N/ o- H" n8 t" y) x! V' l4 d( S女孩子真难懂……% Y1 d5 y8 B" G. b5 m$ m2 t
叹了口气,陆以洋敬佩起交过好几个女朋友,每个都对他服服贴贴的易仲璋,但是转念一想,这样对女孩子有办法的学长却喜欢上男人。
4 C7 D( O& \) ?/ y男孩子也很难懂吧……( p) \* Z. O+ k/ ?$ v8 d
再叹了口气,陆以洋望着真的乖乖不动的小宛,他走过去拉住她的手。( s$ l: y" ^0 B! J
「走吧,我们去找你的头。」
' t6 y% g6 ]; ^6 m8 ~0 N拉着无头女走在走廊上,他想着不知道春秋回家了没有。
. m6 |2 R( O2 ?+ e e2 X0 M( p第三次叹气的时候,走出了大楼外,阳光正好探出头来。明亮的光洒在地上,只是跟他的心情恰巧成了反比。; `. g) \6 H% u: p, E
第六章 O6 }' P, m- s* q5 o
婉拒了韩耀廷送他,他在清晨独自散步回家。路途有点距离,于是他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5 o! J* i6 ]) h1 [
他几乎没有这种印象自己走过这么久的路。
$ K5 P M3 U& {, t2 q' p早晨的空气不算好,但是屋外的空气和屋内总是不太一样。街上还没有什么人车,他慢慢地的走着,看着,也听着。
5 k% l: X) I% N+ r* j推着娃娃车的妇人,心里想的是对孩子的期盼。
' Q* Z6 _, m3 A1 P4 V Z4 l6 `- n上学途中的学生心里只担心今天的考试。
* E8 a& b8 s( F8 C; F5 c# {倾听别人的心并不是完全只能听到坏事,他心里明白,而清晨远比深夜来得安静多了,他深吸了口气,试着把自己那道门给关起来。
" n `8 P% W; p/ |. s+ [% k$ Z9 O集中精神慢慢地,慢慢地,于是声音越来越小。
3 K) S5 |% F5 p& c8 e2 K5 ?还是……做得到的嘛……& r- _/ c8 g5 O- B8 W: O" B6 |
夏春秋微微笑着,看着行道树上稀薄的叶子,看着路边各种建筑物。; Z t2 R- @9 D, u2 U
就这么走回公司门口,他站在大楼口,抬头往上望,想着自己几乎没有以这种角度看过自家这栋大楼。
) K; [# \7 A8 O$ M8 X深吸了口气,他想该做的还是要做,再这样放纵下去,只会害了他舅舅。
9 d3 B+ M" F4 G+ l0 H3 _7 w, K他走进电梯上楼进了公司,也没有理会其他人惊讶的目光,也没有人问他为什么昨天就这么不见了,他只是直直走进办公室,然后在进门前对着助理小姐开了口。「请我舅舅来一趟。」9 T9 Z4 w+ K, ^1 H7 M, c
进门用力把自己摔在椅子上,桌上那份文件夹看起来跟槐歆拿来的时候一样,昨天散落满地的照片跟假的一样,他伸手去打开文件夹,一张一张的照片还是能刺痛他的心。1 B M$ S, ~% u- i5 O4 @) K( k) h
他觉得他已经够累了,把舅舅的事解决了就真的没事了吗?他跟冬海又该怎么办?他能放得下手吗?他离得开这个家吗?4 q& N9 J3 V/ q# |, d/ G! l
他闭着眼睛,想着自己是不是能有所改变。
. U2 b" h' }& x6 l, r5 s+ c2 k7 I没两分钟急速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他只是等着。舅舅不愿意走进这间办公室他知道,舅舅敲门就是要叫他出来,但是今天不行,他等着舅舅开门。1 P; o, I) g0 O2 G8 ?1 t& v2 m
叶致浩没什么耐心,敲了几下见他没反应就开了门,站在门口怒骂着,「春秋你在搞什么,你知道昨天的客人有多生气吗?你老是这种工作态度怎么行!」7 [' x! q6 p v/ \; {/ z3 t7 S
夏春秋也没反驳他,「舅舅请您进来吧,我有话跟您说。」) _: y, ~) v% I Y9 K
叶致浩呆了下,「有话晚点再说吧,客人马上就要来了。」: k- r9 S0 W, c n* \9 E3 B$ m+ ?# A
夏春秋微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门口,对着助理小姐开口,「今天的客人全推掉。」3 V9 U# `5 f3 {' r4 }
叶致浩正打算离开,听见夏春秋的话赶忙回身,「你在说什么呀!」
) j/ k! b. ~# W2 `: h% o9 k夏春秋只是冷静的回答,「舅舅,请您进来,还是您不敢进来?」
, A/ Y0 f- L( f1 [" R9 U7 M$ V叶致浩脸色有点难看,还是朝办公室走了进去,「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 O! R# }4 @' a" b }, b1 X* D1 x, w走进办公室后,夏春秋关上门。叶致浩觉得全身都不对劲。& E+ s- f; v& f( g
他讨厌走进这间办公室,不管过了几年,这间办公室的感觉仍然像他姑姑还在世的时候。, a, h* D! a ~$ x! q. S$ E- e, O
他很明白这种感觉是心虚。
; |# E% m% D. B8 X0 ^- V「好吧,有话快说。」叶致浩坐在一边的长沙发上,没好气的开口。
* i+ J6 r+ E ?9 a( d! {$ d% s夏春秋拿起那份文件夹,走向叶致浩对面坐下,「我一向不想干涉舅舅怎么经营怎么做事,公司不管什么事我都交给舅舅决定。那是因为我信任舅舅,所以不管工作多辛苦我都可以忍耐。」
& E3 R& |$ ]. r( f6 U叶致浩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是没有搭话。
^5 \% P$ _! M; d D5 X' w「原本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管,但是……」夏春秋静静的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朝叶致浩推了过去,「槐歆受了委托带来了这个,我不想看都不行。」( M: z# ~% _% F2 X9 V/ ^* X
叶致浩没有伸手去开,他心里的那份心虚正在扩大,他微微紧张起来。) ~* J4 N: l0 \. |* l
「槐歆做什么生意的,舅舅应该略知一二,谁委托他的我想不必我说,我只想知道舅舅为什么要这么做。」夏春秋平淡地开口。
. w0 O" e2 o4 \( M0 h「……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致浩把头别开,不想正面回答。
! @1 B+ [, E' a. `, B1 |「那舅舅何不把文件夹打开?」夏春秋只是直盯着叶致浩。
$ `0 T0 v6 I: V6 Q1 _4 p「……这种东西能代表什么……你相信杜家那个小鬼带来的东西胜过我吗?」叶致浩有些发怒地望着夏春秋。1 I, y4 m, w+ B$ h6 d5 h' j
「舅舅,别再这样了,在这间办公室里您还能说谎吗?」夏春秋叹了口气,「奶奶看着呢。」
, @# ~: l/ _; u/ \* D8 b! [「别跟我说这种话!」叶致浩一下子跳了起来怒吼着。「你闹够没有!工作都不用作了!你要那么看我不顺眼的话,我可以走!」
. A7 C+ c, P# [4 y- u m「……是您看我不顺眼吧。」夏春秋微微苦笑了起来,「您要是坚持不肯跟我好好谈谈的话,今天不是您走就是我走,您考虑一下吧。」
. I% B6 m9 g' x/ |看着夏春秋认真的神情,叶致浩焦虑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那个听话的春秋会用这么认真坚持的神情跟他说话。8 W8 _ i/ t) {' r/ Q
叶致浩坐回发上,语气强硬地开口,「你要我说什么?学校是吧?对,地是我卖的,那又怎么样?公司经营的状况不好,我卖地补亏损有什么不对?反正那所学校也没赚钱,你以为经营公司这么简单吗?你说要走要走的,你走了能什么工作?你除了这个还能做什么?学校也没去,没有学历经历的,你难道能像先人一样去摆摊吗?明明没过过苦日子的人话别说得太满。」2 x* u, F" Y4 n) X+ g& P
夏春秋居然笑了起来,「舅舅,如果不愁吃穿就是好日子的话,我宁可去摆摊过苦日子,你真的知道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吗?」: Y: k% a9 ~2 M8 j+ U. M% o( X4 a
夏春秋起身把旁边柜子里的帐本全抽出来扔在桌上,「我是没念过书,没学过经营,可是帐本我是看得懂的,我只是不看而已……您以为奶奶的眼睛老花了十几年她是怎么坚持自己做帐的?她的帐是怎么做出来的?」
7 x$ g; W Q8 N! b: ]. ?夏春秋看着叶致浩的眼神带着痛苦,「我十岁就开始帮奶奶抄帐本,十二岁就帮奶奶作帐,您以为我看不懂您叫人做给我看的帐哪里有问题吗?」4 O" E9 v8 S& E p) H9 o
叶致浩变了脸色,迟疑着要怎么辩解。8 g, f& f' I6 Z1 ?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静了一会儿,夏春秋坐下伸手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您是怎么把地卖掉的?您是哪里弄来冬海的印鉴?」
4 x* ^# F& e/ j9 l4 [: i8 j7 Q+ p不提这一点就算,叶致浩突然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指着他,「你是真不知道还假不知道!」
: R/ z* {* _ T7 n$ t- o夏春秋怔了下,没有回答,他不知道叶致浩在说什么。
B, u5 E4 q5 i: n「土地、学校全是你的名字!我们叶家的财产全过在你名下!那明明是我们家的!我抢回来有什么不对!我为家里辛苦工作了一辈子!一辈子的青春和生命都耗在这里却什么也没得到……」叶致浩气的脸色涨红指着夏春秋怒吼。 [* X G$ Y& W6 e; H) Z
怎么……可能……
; v' d+ Y5 c) T1 O; u! P4 ?夏春秋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如果叶致浩说的是真的,那能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 d, Z8 t8 n: ^; c6 u
为什么……为什么冬海要这么做……?
3 R! X$ g6 ?* g. |" o& }& ]9 g夏春秋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但现在来说,土地在谁名下不是问题,如果是在自己名下那就能理解舅舅为什么能够轻易卖掉土地了。# c4 g6 G3 v, B4 _& P5 F4 S2 @& Y4 o
他的印鉴、身份证什么文件都放在公司里,方便公司用。( P/ x- O# r+ w8 U! T
「舅舅,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的,不过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家里的孩子,就算我真的不是,那也不是我的错。」夏春秋极力使自己冷静的开口。
7 Z2 R% h. D! x' S「我有记忆开始就是在家里长大的,奶奶一手把我带大,亲口要我继承,这些都不是假的,我的回忆我的生活都是在这里,您现在说我不是叶家的孩子,那我过去为家里做的一切算什么?」夏春秋有些自嘲地笑了起来。9 E& q" X8 l# z9 Y9 B: K1 J2 P
「我要是知道您一直是这么看我的,当初我不要替冬海继承就好了。我不用受这么多苦,舅舅也不用这么委屈了。」夏春秋说着,真的笑了起来,他的人生就像一场闹剧一样,到头来没有人认同他的努力,他过去所做的—切。
" l; r( e: Q4 p @5 j叶致浩没有回答,他当然知道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只不过是一个连父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甚至连户籍上的母亲都没见过一面的孩子。但自己始终无法亲切对待他,原本这个家该是他的,却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给占走了,他无法认同。
0 L" ` p6 s3 J( u1 _1 `2 _5 c夏春秋望着叶致浩,他知道已经没什么话好说了,他认真的望着叶致浩开口,「舅舅……地是无论如何不能卖的,那份契约会失效,而过去您收的钱,和公司短少的部份就当作您的退休金,我想已经多出很多了。您现在的存款已经够您和舅妈过很好的日子,请您收手离开公司吧。」) U, s; m# w% \* ^+ T
叶致浩不可置信的瞪着他,「你要赶我走!你要赶走这个公司唯一姓叶的我?」
6 l; t% S. R- k8 f& T* Z夏春秋只是冷静地开口,语气坚定,「我虽然不姓叶,但是继承家业和这间公司的人是我。」. x# d- s. i+ f7 W6 q$ S. f6 y
夏春秋加重语气,重覆说了一次。「是的,我请您退休,并且从今天起离开公司。」
9 ?/ m5 H5 _2 g5 \) y叶致浩瞪着夏春秋半天,脸上充满怒气、憎恨和不甘心。
3 `. n( C& P" U% }7 K, u' u1 L夏春秋没有退让只是承受他那些险恶的情绪,直到叶致浩慢慢地缓缓呼吸最后颓丧坐了下来。
2 f- t# {' s# b「……我也不想……这么做的……我只是不甘心……」叶致浩像是喃喃自语一样说着。
1 v5 M5 ~# w7 P x/ b5 I6 z「舅舅,奶奶常说的人要知足,您的不甘心招致更多欲望,欲望越多越无法满足,您做越多心理压力就更大,该是放手的时候了。」夏春秋温和地开口。
% [, D5 L8 U! c3 f叶致浩望了夏春秋一眼,抹了抹疲惫的脸,」我知道了……我会把事务交接下去,我今天就离开公司。」2 _$ r3 ^* o7 u+ j
说完,他起身缓缓走出办公室,一瞬间那个背影好像老了十岁。
- \0 M/ A* x, N3 E$ L) ~夏春秋闭上眼靠躺在沙发上,觉得十年来都没有这么累过。. x3 N( J0 l2 X( U
他深呼吸了好几下,然后起身,他还有一件事要确认。
$ [9 g) i" f+ b$ y7 h抱着不安的心情,他上楼轻轻地打开家门,客厅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看来叶冬海和陆以洋都不在。
; c5 c; h1 T% _- F; Z夏春秋可以感觉得到叶冬海的焦急,他知道他在寻找自己。 T9 |, k1 E4 s9 C# _9 U3 S$ V
夏春秋看着他侍奉了一辈子的白玉观音,先为观音上了香,仔细把佛坛清理干净,做着他平日每天都要做的事。
: l7 y4 N m. u3 P& }静静的坐在观音面前,他却无法像平常一样感受到安宁,他伸手打开佛坛最下面的抽屉,他几乎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打开是什么时候。- }. |7 o+ r" @% q1 r& s
里头的是家里的存折、地契一些相关文件。
6 z- R9 T$ j6 ?1 l/ I他的手微微颤抖,打开那些文件,—张一张翻阅着。
$ t( ^2 O8 e8 F泪水慢慢模糊了视线,眼泪一颗颗地滑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哭,还掉得下眼泪。& v F% I# S# K! d7 @! g
不只公司的产业,连家里的,冬海都一一把财产过到自己名下。) U8 X; X3 j+ |! D* I; s4 ]
为什么要这么做……摆脱了这些之后……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吗?
4 B# q N$ s. G9 @他明明不想要,家里的财产,家里的地什么的全是负担,他什么都不想要,他要的只是安宁稳定的生活,能和冬海在一起的日子。1 ~6 Z" E* J3 F' J0 f' J5 v: i
他是为了这个才继承的家业,到头来他不想要的都是他的,他想要的却什么也没留下。$ Q2 g1 V t; e4 @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夏春秋几乎泣不成声,眼泪一直滑落脸庞,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圈圈的水渍。$ n h8 P& {3 D3 [4 G) x# g
他不是没有哭成这样过,但是完全因为自己的悲伤而痛哭却是第一次。' l6 N0 J# g/ Y# ^* J, z& k2 G
他们都被这个家给困住,他们脱不了身,但至少是被绑在一起。, t9 r# g9 B8 i9 ?
但现在能绑住冬海的东西不在了,家里不管什么都是他的了,他要用什么来让冬海留下来?
7 } s% f/ l/ q+ e4 U- f6 `「明明……明明就是你要我留下来的……为什么……」夏春秋伏在地上,止不住泪水涌出,悲伤和痛苦淹没了他。2 N3 c" i8 A. T D1 q& `( F: q2 \/ e
他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这些悲伤,还有像是要撕裂他一样的痛苦。
" o: x" ]% e- B* G/ C! j, K. V一只手轻轻的抚着他的发,像小时候一样的,那只温暖的手。 |